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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里也有郭开贞爱读的书,他最爱读的要算司空图的《诗品》了,后来关于诗的见解,大体是受了它的影响。《唐诗》也给了他莫大的兴会,他“喜欢王维、孟浩然,喜欢李白、柳宗元,而不甚喜欢杜甫,更有点痛恨韩退之”。清代袁枚的《随园诗话》,其“标榜性情”亦与开贞喜“摆脱羁绊”相合。此外,每天晚上他还欢喜独自翻阅《资治通鉴》。这部卷帙浩繁的史书,贯串了一千三百六十余年史事,他越读越有兴味,常常深更半夜手不释卷。为此父亲很不放心,不是叫人去催他就寝,就是亲自到他房里叮嘱。由于夜晚长时间在菜油灯下苦读,因而他的眼睛开始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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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时代·我的童年》

  据陈龙泉:《郭老童年生活点滴》,《沫水》1982年第4期。

  “不打不成人,打到做官人”。绥山山馆的学习生活原是为将来步入官场作阶梯的,因此沈先生的规矩很大,教刑极严,白天读经,晚上诵诗,每隔三天还要上一次诗课,从属对到学做试帖诗,那五言六韵或八韵的排律,韵脚限得死死的,简直搅得人头昏脑胀。郭开贞在这里所受的科举时代余波的折腾,于身心虽有戕害,倒为旧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一些美好的诗篇常由胸中油然而生:

  闲钓茶溪水,临风诵我书。

  钓竿含了去,不识是何鱼。

  这首后来题为《茶溪》的五绝,是他课余与小伙伴们去溪边垂钓的即兴之作,生动地表现了天真无邪的童心和生活情趣,大概算得上他最早的诗作了。

  当郭开贞快要学做八股文的时候,一八九八年戊戌变法掀起的维新热潮使他幸免于难。庚子之变后的清政府,为了挽救其摇摇欲坠的统治,也试图对封建的老大帝国稍加改造,于是正式宣布废除八股改试策论,三、五年后又明令废科举而建学校,从此读书人挣脱了一大羁绊。这种情势必定促使家塾教育也发生变革:《地球韵言》、《史鉴节要》、《算数备旨》以及上海出版的各种新式教科书,终被采用为课本,从而扭转了千百年来认定的“圣贤书外无学问”的倾向。这时候开贞读古书的方法也有了改进,他一面读《左氏春秋》,一面就读《东莱博议》,双双对照,相映成趣。后来他曾说:“我的好发议论的脾气,好做翻案文章的脾气,或者就是从这儿养成的罢?”真得感谢沈先生锐意革新,带领学子紧紧跟上了时代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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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时代·我的童年》

  自从这股新鲜空气流入绥山山馆以后,在郭开贞看来,这里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了。“雨余窗竹图书润,风过瓶梅笔砚香”,家塾大门两边的这副对联,似乎到这时才显得名副其实。他觉得面前出现了一个新世界,诱发他不断在思考。墙壁上新挂的《东亚舆地全图》彩色纷呈,大陆群山伴以海洋,一个东亚就这么大,整个地球又该有多大呢?小小的沙湾,沙湾镇上的我,……宇宙之浩瀚与自身之渺小的对比,使他急迫地渴望着遨游知识的海洋。大哥从省城不断寄来的《启蒙画报》、《经国美谈》、《新小说》、《浙江潮》等书刊,正给他提供了丰富的精神食粮。其中《启蒙画报》文字异常浅显,每段记事都有插画,少年开贞总喜欢把许多图画临摹下来,涂上各种颜色,然后贴在床头墙壁上细加观赏:狂风卷起了军大衣的下摆,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这个伟人的步履使脚下的阿尔卑斯山为之颤抖,使整个欧洲为之震撼,……一看到拿破仑的形象,开贞的热血似乎要从血管里喷射出来了,握着毛笔的手好象正紧捏着那威震世界的宝剑。哼,别看身不满四尺,却能对全欧洲发号施令。……开贞的视线由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又移到德国“铁血宰相”身上去了,他得意地摆动着大脑袋,正如俾斯麦一样欣赏起自己特大的头颅。他一时分不清谁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只知道这些名人画传展示了一个令他憧憬不已的天地,他崇拜英雄,他崇拜力的象征!

  能自幼得到大哥的栽培,确实也是开贞日后得以成才的重要因素。大哥郭开文(1878—1936),字成五(后改为崇武、橙坞),对新事物十分敏锐,为人豁达大度,曾一度成为乡里启蒙运动的急先锋。除父母和沈先生之外,他是影响开贞最深的一个人。平日喜欢做诗、刻印、习字,也学过绘画。幼年时代的开贞,常把大哥备用的《海上名人画稿》和《芥子园画谱》,当作《儿童画报》一样翻阅。大哥临过的苏字帖,使这位八弟也和书法亲近起来,他喜欢苏字连真带草,豪放雄健,这与开贞本人富有浪漫气息的性格是一致的。每天清晨他要写三道字:第一道用墨写核桃字,第二道用土红写大碗字,第三道也是用土红写斗方字。数年如一日,始终未间断过。为了节约,他用的都是土彦纸,叠起来有书桌那么高。那时郭开文正在成都新办的东文学堂读书,一九 〇五年春即被派赴日本留学,他很想把八弟带去,为此临行前特地征询了开贞本人的意见。弟弟当然求之不得,预备听从哥哥的话往东洋学实业,将来可以富国强兵,遗憾的是终因父母舍不得放他而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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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龙泉:《郭老童年生活点滴》。

  大哥走后,开贞从他的书橱里意外地发现了《西厢》、《西湖佳话》和《花月痕》,这些都是当时被视为小孩子不该看的“禁书”。然而禁果的滋味往往是格外香甜的,在从小富于反叛性格的开贞看来,“禁书”自然成了“奇书”、珍品,非得品尝一下不可。其时恰逢暑期放学,白天他便假装头痛,躲在帐子里偷偷阅读。于是莺莺与张生相会的情景,苏小小的倩影,秋痕的孤魂,一幕又一幕呈现在眼前,弄得似醉如痴,简直不可收拾。不料被大嫂发觉,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母亲,以致开贞遭到了一顿呵责。其实这是青春期快要来到的征兆,大概由于文艺的东西读多了些,促使了性的早熟,本来毋须大惊小怪,开贞自己心中明白:“责备有甚么裨益呢!已经开了闸的水总得要流泻到它的内外平静了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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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时代·我的童年》

  尽管绥山山馆内进行了重大的改革,馆外毕竟另有新天地,不过当时没有吃过苦的郭开贞,尚不能洞察罪恶的人生,他看到的、想到的,只是:农夫唱秧歌——好听,牧童吹芦笛——好玩,炭工脸白浑身黑——好奇。这是他所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的世界,因而当时在他的笔下,只能诵出田园牧歌式的篇章:

  闲居无所事,散步宅前田。

  屋角炊烟起,山腰浓雾眠。

  牧童横竹笛,邨媪卖花钿。

  野鸟相呼急,双双浴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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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邨居即景》,见《郭沫若少年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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