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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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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辜鸿铭定居北京后,家中更是洋人不断,当时在华的欧美人士无不纷纷慕名前往拜访。特别是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军节节胜利时,辜鸿铭却早已看到德国内部的危机,德国工人革命运动潜伏着不可忽视的力量,预言德国人必败。战后,中外人士对他的论断无不佩服。侨居北京的西方人,遇有争论不决的问题时,总是说:“我们去请教辜鸿铭先生,看他怎么说。”而他也老实不客气,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以其渊深的西洋学术涵养,来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常能得到明晰的结果,令西洋人钦佩不已。

  本世纪一、二十年代访华的外国作家、记者,无不以一见辜鸿铭为荣,甚至宣称:到北京可以不看三大殿(紫禁城中的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

  辜鸿铭成了外国人到北京不可不看的一位圣哲了。

  1920年,英国著名作家毛姆游历东南亚,看过辜鸿铭故乡槟榔屿后,来到北京,现在,他急于想见的就是辜鸿铭。

  毛姆(1874一1965) 英国著名作家,文艺评论家。生于巴黎,曾在法、英、德等国受教育,四十余岁后开始游历东方,在南太平洋追寻画家高更的遗踪,后到槟榔屿观光,再到中国旅游,1929年起定居法国。一生创作丰富,题材多样,涉足小说,剧本等创作。

  毛姆到了北京后,即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大约此时的中国在一般西方人眼中,乃生番之地,出乎意料,这里居然繁华得很,他在访问记里,编造了一个神话似的城市,他写道: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发现如此巨大一个城市,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向晚,从城门的雉堞上望得见西藏的雪山。这里人口稠密,只有走在城墙上才走得自在;就是步子迅疾的人,走完一周也得花三个小时。周围一千英里内没有铁路;城旁的河流如此之浅,只有轻载的平底帆船才能安全航行。坐舢板到长江上游,得花五天。一时间你感到烦燥,不禁自问,火车轮船到底是否像每日搭乘的我们所想象的那样为生活所必需;因为在这里,一百万人口成长发育、结婚、生儿育女、死亡;在这里,一百万人口致力于商业、工艺和思想。

  也许这是毛姆对北京城虚幻的感受。但他知道这座城市住着一位著名的哲学家,名震西洋的辜鸿铭。他之所以踏上到北京的旅程,动机之一就是想见辜鸿铭一面。

  在毛姆的想象中,辜鸿铭早已是位神话般的人物。这位神话人物是中国最伟大的儒教权威,为慈禧太后手下最大的总督当过多年秘书,如今已退隐。然而,一年中,每周总有几天开门揖客,接待求学的人,宣讲儒家的教义。他拥有一班门生,但为数不能太多,太多就不会有高人之清奇了,就俗了。因为学生们敬畏他那朴素的寓所和严厉的教诲,而更向往洋大学的豪华楼房与蛮子的实用科学,而这必是他嗤之以鼻的,而且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性格倔犟。

  毛姆向他落脚的那家主人——一个快活的英国人,提出希望会见这位神话人物,主人当即表示愿意为他安排一次会晤。毛姆便一边游览北京城,一边热切地等着这场会晤,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却音讯杳无。毛姆实在忍不住了,拜见一位渴望拜见的人,就像渴望一杯美酒,越喝不到,越想喝,越觉得如果没有喝到,世界上最好喝的就是这杯了。他向主人探听,主人却耸一耸肩。“我派人捎信过去,叫他快来,”他说:“不知怎么,他还没来。他是个固执的老头。”

  毛姆听他一说,知道坏了,以这种倨傲的态度去接近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成何体统,难怪他置之不理了。当下立即写了封信,措辞谦恭,态度诚恳,希望能前去造访云云,派人送去。不出两小时就收到复信,约他于次日上午十时会面。毛姆兴奋不已。

  次日一大早,经主人指点路径,毛姆就上路了。这段路程,在他眼里仿佛穷无尽头。经过一遍遍拥挤的市街和寥寥的街区后,终于寻到了一条小巷内。这条小巷在毛姆的眼里,是阒无人迹的、隐者居住的小巷——椿树胡同。来到白色的墙上开凿的门庭前站定,抬头一望,不错,椿树胡同十八号,正是辜鸿铭的隐居之地。一看时间尚早,只好一人独自到近处遛达,不敢造次,时间差不多了,才再次来到门前。

  毛姆举手扣门,门上的窥视孔“嗒”一声开启,一双黑黑的眼珠望着他,见是位洋人,知是找他家老爷来的,立即开门让他进屋。毛姆见是位身着粗布长袍,脑后拖着辫子的男子,心里嘀咕,这位不知是那伟人的仆人还是门生。他不通汉语,怎知这位就是北京城最独特的车夫、仆人刘二、辜鸿铭的影子呢!这刘二早经主人交待,立即带毛姆穿过那个小花园。此时已是秋天,显得有些破败,间或几株黄菊,开得正艳,顿生一片生机。然后毛姆踏进了一间长而低矮的房间——辜鸿铭的书房,只见室内陈设稀疏,摆有一张美国式活动顶板书桌,两三把乌木椅子,两张中国式小几,靠墙是书架,不消说大多数是中文书籍,但也有不少英文、法文、德文版哲学和科学著作,以及数百本未经装订的各种学术评论。墙上的空隙地方,挂着一卷卷各种书法卷轴,毛姆心里猜测,定写的是孔子语录吧。

  毛姆扫视过这间书房后,心想。完完全全冷清、空旷、简陋、令人不适。幸好书桌上那只孤零零的长花瓶不是空的,插着一株傲岸的黄菊花,整个房间里沉郁的空气才登时调和了。

  毛姆独自在那里等了许久,刘二才送来一壶茶,两只杯子与一听弗吉尼亚香烟,刘二前脚出去,辜鸿铭后脚进来。毛姆赶紧恭恭敬敬地说:“辜先生,承蒙慨允,使我能亲见先生,不胜荣幸之至。”

  辜鸿铭微微一笑,手一挥,说:“坐,坐,坐下来聊。”

  然后沏了杯茶,顺手抽了根烟点上,深深吸了口,说:“你想来看我,我深感荣幸。你的同胞专同苦力打交道;他们以为,中国人不是苦力就是买办,两者必居其一。”

  毛姆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他用意何在,只好硬着头皮抗辩。辜鸿铭却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头微微后仰,以嘲弄的神色盯着他,说:“他们以为,只要一招手,我们非来不可。”

  毛姆这才弄明白,原来对他的朋友那封倒楣的信,辜鸿铭还记在心里,一时毛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于是含混着说了些恭维话。

  这时毛姆才看清眼前这位神话人物,年事已高,高个儿,脑后拖一根细长的灰色小辫,两眼炯炯有神,厚眼睑,牙齿已有些脱落了,而且泛着黑色;瘦骨嶙峋,手小而纤细,像鸡爪子似的;服饰如传说中的一样。毛姆觉得,哲学家在关心精神界的人中当然拥有高贵的地位,本杰明·迪斯雷利说得好,对高贵的人,我们应当百般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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