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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大帝》第46章 登台拜帅

  徐达跟随朱元璋从茅家集出来,向滁州方向走去,忽见前面来了一支人马,原来是西吴元帅张玉派于金彪前来。后来张玉闻报说西吴王和徐贤士已到茅家集,便亲率文臣武将,三军儿郎,前往迎接。他远远望见西吴王与徐公并马而行,急忙传下令来,三军列队,众人下马。到了近前,他向前躬身施礼:“微臣张玉迎接主公与徐贤士进城。”徐达一见张玉,立即跳下马来上前相见:“张仁兄,别来无恙啊?”张玉说:“托主公鸿福,一向安好,今天可算把你请来了。”“多谢仁兄推荐,只是小弟才疏学浅,唯恐难当重任。”“徐公何必过谦。来来来,我给你弓悦一下。”张玉把西吴诸将介绍给徐达,众人—一见礼。西吴王朱元璋在马上观看西吴大军,真乃是将有将威,兵有兵胆,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好不威风,如今又请来徐达为帅,真是如虎添翼,何愁元朝不灭!西吴王心中高兴,对张玉说:“张元帅,你看天色已晚,我们赶快进城歇息吧。”张玉说道“谨遵王谕。”众人扳鞍上马,浩浩荡荡回转滁州。

  到滁州城内,天色已晚。西吴王设筵为徐贤士接风,文臣武将都来陪酒贺喜,惟独没见于金彪。酒宴过后,各回住处。夜里,朱元璋躺在床上不能入睡。他知道于金彪这个人爱使气,较死理,担心将来将帅不和,对西吴不利。

  第二天一清早,朱元璋就来找徐达,想给他们解解扣。他说:“徐王兄,孤王手下将官虽然个个勇猛善战,但都是重情义少礼节的人,望能多多教诲。尤其是于将军,王兄更要多费心。”徐达明白朱元璋的意思,不过现在说一千道一万也没用,只好敷衍了事地点了点头:“主公,您就放心吧。”朱元璋听徐达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更是放心不下,回到王府立即请来刘伯温和张玉,把半道上遇到于金彪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要他们想个办法。刘伯温沉思了一会儿说:“依我看不如速速择期拜帅,一来我们不失信于徐达,二来早作操练准备迎敌,三来安顿将士之心。于将军即便心中不悦,碍着将帅之份,他也不好造次。”朱元璋点头同意。当即议定由军师刘伯温为筹办拜帅的总管,张玉指挥修建帅台,练习仪礼,选定二月二日龙抬头那天,便登台拜帅。

  帅台建在校军场内,张玉按照刘伯温所绘的图样,不差一分一毫地作好了准备。台高三丈,按天地人三才,宽二十四丈,按二十四气,将台的当中排列二十五人,各穿黄衣,手执黄幡豹尾,按中央戊己土,以为勾陈(北极星)之象;将台的正东,排列二十五人,各穿青衣,手执青旗,按东方甲乙木,以为青龙之状;台之正南,也是排列二十五人,各穿红衣,手执红旗,按南方丙丁火,以为朱雀之状;正西排列二十五人,各穿白衣,手执白旗,按西方庚辛金,以为白虎之状;将台的正北,排列二十五人,各穿黑衣,手执黑旗,按北方壬癸水,以为玄武之状。台有三层,各具祭品祝文,周围排列三百六十五人,按三百六十五度,各执杂色旗幡。杂旗之外,再立七十二人,各执剑朝,按七十二候。将台由南到北左右两旁排列文官武将,中间一条黄土的南路直至台下,台的四面立着肃静牌,牌下四员牙将,每个牙将带二十名甲士,如有喧哗者,按军法处置。

  拜帅这天,西吴王朱元璋仿效汉高祖拜韩信的仪式,清晨起来沐浴更衣,滁州城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大街小巷悬灯结彩。西吴王给徐达准备了驷马高车,还有一顶三叉紫金帅盔,一件紫金掩心甲,一领大红征袍,一条山河带,一双虎头战靴,护心镜、护背旗、鱼褐尾、战裙、中衣、宝剑等一应俱全,派人送进了徐达的府邸。朱元璋带领文臣武将过府来接徐达。徐达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由李善长、张玉陪同出府。朱元璋要搀扶徐达上车。徐达急忙上前要行大礼:“徐某实不敢当,贤王快请上马。”朱元璋说:“为国求贤,本当如此。”朱元璋要扶,徐达不让。张玉一看,对西吴王说:“主公,还是让微臣代您搀扶徐公上车吧。”朱元璋点头应允。张玉在徐达上车时搀了一把,又把车辕扶了一扶,把车轮扳了一扳,这叫捧辕掣轮,表示朱元璋敬贤的意思。然后铜锣开道,鞭炮齐鸣,君臣一行直奔滁州城南门外校军场而去。进了校军场,徐达在车上用目观看,只见将台四面八方旗分五色,盔甲鲜明,军容严肃,将貌威武。徐达心中暗暗称赞:西吴一派兴旺景象,真是名不虚传。

  徐达由车上下来,带领旗牌遘奔将台。这将台共三层,每层都有西吴的两员大将,手捧西吴王朱元璋给徐达的赐物,第一层是九曲葫芦棍,第二层是彤弓赤矢,第三层是黄钺白旄。这些东西都象征着西吴王赐给徐达的权力,元帅有了这几样东西。就执掌了全军的生杀大权。且说徐达走上将台,见西吴王朱元璋端坐当中,左有李善长,右有张玉。徐达紧走几步双膝跪倒:“徐达参见主公。”西吴王站起身形,手举大印说道:“徐贤士,本王将元帅大印交付于你,江山之安危,黎民之祸福,全在你一人身上,但愿你为国效力,扫灭暴元,天下幸甚,万民幸甚。”徐达急忙说道:“徐达受主公三顾之恩,虽肝脑涂地,莫能答报,今日又蒙主公委以重任,徐达怎敢不尽心竭力,以报主公之恩,以慰万民之望。”西吴王将帅印送与徐达,徐达叩头拜纳了帅印后站起身形,立在一旁。西吴王吩咐香案伺候,中军官将香案摆在将台当中,一杆大纛旗供在桌案后边。众人一看这杯大纛旗周围绣着红火焰,上面绣着“西吴王驾下总督兵马招讨大元帅”,当中的白月光里斗大一个“徐”字。风吹旗舞,唰啦啦一阵声响,西吴王净手点香,旁边的李善长手捧祝文,高声朗诵:

  西吴王朱元璋祷告上苍:元帝暴敛,残害忠良,奸佞得宠,百姓遭殃,狼烟四起,各地称王,元璋兴兵,重建朝纲,推翻元朝,平定四方,今拜徐达,挂帅统将,调遣三军,征讨昏王!

  李善长读罢祝文,西吴王将香插在炉内,后退三步,望空而拜。诸将全都跪倒,磕头已毕,朱元璋站起身形,亲自将虎符玉节授与徐达。西吴王说道:“从此上至将帅,下至庶民,尽从大帅节制,务以授命为重,勿以三军为轻,与士卒同甘苦,与三军同寒暑,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谋而违众,勿以强辩而饰非。”徐达再拜受命已毕,升坐帅位,吩咐中军官将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挂在将台之上,命诸将前往观看。只见那上面写着: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掩旗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二、呼名不应,点卯不到,违期不至,动乘失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无度,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梗教难治,此谓横军,犯者斩之;

  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旄纛凋蔽,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七、谣言诡语,捏造神鬼,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吏士,此谓妖军,犯者斩之;

  八、奸舌利齿,妄为是非,挑拨离间,播弄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九、所到之地,凌侮百姓,损坏田苗,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十、窃人财物,以为己有,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十一、密议军情,私进帐下,探听机密,私离汛地,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十二、或闻所谋,或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知之,此谓窃军,犯者斩之;

  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浪军,犯者斩之;

  十四、出越行伍,瞻前顾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十五、枉伤诈病,以避征伐,负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十六、主掌钱粮,拖延日期,克扣军饷,营私舞弊,给赏之时,阿私所亲,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十七、观寇不查,探贱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在这十七条禁律的后边,又加了一条:带酒入辕门者,应犯斩杀之罪。

  众人看罢这十七禁律,个个胆战心惊,校军场内鸦雀无声。这时就听徐达吩咐:“击鼓点卯!”话音刚落,咚咚咚咕噜噜!四十八面大鼓一齐响。鼓声一停,徐达对众将说:“诸位将军,本帅既受主公三顾之恩,以军中大事相托,怎敢不尽心竭力。运筹决策皆在本帅,两军冲锋尽在将军等。我徐达今日初掌大权,登台拜帅,先行点视三卯,均按禁律而行。头卯不到,呼名不应,重责四十军棍;二卯不到,到不言到,重责八十军棍;三卯不到,故意抗令者开刀问斩!”徐达说这一番话,当时可吓坏了三个人,一个是西吴王朱元璋,一个是副帅张玉,一个是胡大海。他们自进场以来,就没看见于金彪。前几天西吴王已晓喻全军,凡是在册者,拜帅之日都要前来听点,若因犯大病或有急事不到者,必须在张玉处挂号;如有无故不到者,按禁律处置。这时朱元璋恨不能助生双翅,飞出去找于金彪。吓得胡大海心里像揣个小鹿,突突乱跳。他为什么害怕呢?因为于金彪不到,和他有关系。正在此时,就见张玉把花名册打开,用手一点名字,中军向下高声喊道:“长虹将军胡大海!”胡大海应声而出,来到大帅桌前,躬身施礼,口中说道:“胡大海参见元帅!”徐达一摆手:“将军站过了。”胡大海退回原处,偷偷擦了一把冷汗。下边是郭英、汤和、邓俞、梅士祖。中军官唤到第六名:“忠义将军于金彪!”连喊三声,无人答应。中军官转身报缺:“启禀元帅,于金彪误一卯。”徐达瞧了瞧张玉,问道:“于将军可曾请假?”张玉摇了摇头说:“没有。”元帅说:“击鼓点二卯!”咚咚咚咕噜噜又是一阵鼓响,中军又点了二卯,还是没有于金彪。这时场上一片死静,诸将都替于金彪攥了一把汗。西吴王朱元璋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暗说道,于将军呀于将军,你再不来可就完了!徐达眉头一皱,吩咐道:“中军官,击鼓响炮点三卯!”中军不敢怠慢,又点了三卯。中军官回道:“启禀元帅,于金彪三卯未到。”徐达回身摘下黑牌,用红笔划了个十字,叫道:“中军听令!”“末将在。”“命你拿此黑牌去调于金彪,让他前来候令!”元帅一拿下黑牌,众将心惊胆战,谁都知道金牌是升,银牌是赏,红牌是调,黑牌是杀,只要元帅把黑牌发下去,违令者就没命了。众人都替于金彪着急,可谁也不敢多说。

  中军接过黑牌,转身要走,正在这时,就听校军场外一阵大乱,马踏銮铃响,辕门外跑来一匹青鬃马,马上端坐一员大将。众人举目观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五虎上将忠义将军于金彪。胡大海一看于金彪这个样儿,差点没把魂吓丢了。为什么呢?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徐达因为在路上和于金彪发生误会,到了滁州以后,他几次派人去请于金彪过府议事,想以此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得便也把那天的事解释一下,怎奈于金彪推说有病,不肯前来相见,就连朱元璋的王府他也躲着不去。后来,徐达着手订禁约,整军风,西吴军中不少曾经是占山为王的大王和各村的庄丁,这些人散漫惯了,一见新元帅如此严厉,不免讲些怪话,有的人知道于金彪与元帅有些不和,有意地往于金彪耳朵里吹点风。于金彪本来就对徐达不满,听了些闲言碎语,心中更有气。暗想徐达尚未拜帅就如此威风,想用禁律压倒众人,想我于金彪自从兵变于桥镇以后,辅保主公夺襄阳,取滁州,功高望重,你徐达还能把我奈何!于金彪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整日在府中饮酒,借酒浇愁。正好徐达制订了一条“带酒入辕门者应犯斩杀之罪”,这一条胡大海最反对了,本来他是个酒坛子,是见酒没命的人,平日一顿没酒就浑身难受。他见徐达订了这么一条,心中暗想,徐达嗳,你这是成心和我过不去呀!我得想法把你这条破了。胡大海憋了两天,憋出了个主意。他知道于金彪也爱喝酒,而且不惧徐达。心想,只要我把徐达禁酒的事添枝加叶地对于金彪一说,他准得去找徐达算账,徐达就得把这一条去掉。前者在回滁州的半道上老于就给徐达一个下不来台,这一次还得让他碰个大钉子。他把主意拿定之后,唤来两名兵卒,指着一坛酒说:“孩子们,把这坛酒抬着,咱们到于将军那里看看。”两名小兵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老胡说:“胡二爷,这可使不得,要让新元帅知道了不好办。”胡大海把大嘴一撇:“知道了又怎么样?有本事让他去找于金彪!孩子们走吧,跟二爷喝几盅去。”兵卒只好抬着那坛酒到了于金彪的府上。

  于金彪一看胡大海抬着酒来了,当时挺不高兴:“二哥,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上我这儿来还自己带酒哇?难道我于金彪还管不起你一顿酒喝吗?”胡大海一笑:“老于呀,你先别埋怨我,我是心里没底才把酒带来了。”“你没什么底呀?”“我是怕你把酒戒了,家里没酒可喝。”“二哥,我听你这话都新鲜,平白无故的我戒酒干什么?”胡大海说:“兄弟呀,从今往后你这酒戒也得戒,不戒也得戒。”“为什么?”“你没听说吗?那新元帅订了一条戒酒令,这是新规定,‘带酒入辕门应犯斩杀之罪’。我也纳闷儿,人家拜帅都是十七条五十四斩,他徐达非来个十七条五十五斩不可,这不成心跟咱们哥儿们过不去吗?知道咱们哥儿们爱喝两盅,就是不让你喝。可话又说回来了,谁叫人家是元帅呢!人家有权,说了算,咱敢不听吗?反正胳膊持不过大腿去,不让喝咱们就得戒呗!我今天带着酒来,是想咱们哥儿俩再在一块足足地喝一顿,明天好一块戒了就得了。”胡大海这几句半阴半阳的话,登时把于金彪激得是火冒三丈,气冲斗牛。本来于金彪跟徐达就不和,听见“徐达”这两个字就从心眼儿里别扭,今天再叫胡大海这个小风扇这么一扇,他这火还不越来越旺吗?直气得于金彪哇呀呀地暴叫,啪地一声手拍桌案,这一下子差点没把桌子腿儿给拍折了,震得桌上的茶壶、茶碗都蹦起来了。他咬牙切齿,暗暗骂道:徐达呀徐达,你真是欺人太甚。那天在路上要不是看在我主公的面上,我的宝剑就把你的脑袋给削掉了。回到滁州以后,主公劝我,张元帅也来说和,我要是不怕主公、张元帅从中为难,怎么能跟你善罢甘休。万万没想到你步步紧逼,看来只有和你拼个你死我活了。于金彪想到这儿,说道:“二哥,今天喝酒我请客了,从今往后咱不但不能戒,而且还要多喝。”胡大海说:“这两天喝点还可以,到了二月二登台点将的那一天可千万不能喝呀!现在的徐达可不是当初的张玉,咱们跟人家没交情,事事都得多加小心,人家这叫‘新官上任三把火’嘛!真的叫咱们哥儿们碰到火头儿上,那可就得挨烧。兄弟你拉家带口的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还是忍着点好。你可不能跟哥哥比,我单人独口的怕什么呢!甭说我还犯不到他徐达手里,就是喝两盅酒叫他把我宰了又算得了什么呢?脑袋掉了不就是碗大的疤痢吗?我不在乎这个,别看他管得这么紧,二月二那天我老胡也得照样喝。”于金彪说:“对!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应该有点骨气,二哥你既然不怕,我更不怕。二月二那天你喝我也喝,我要是不带着酒进他的辕门我就不叫于金彪。二哥快坐下,咱们哥儿俩这就先喝点。”干金彪是条硬汉子,说到哪儿就办到哪儿。家人把酒摆好之后,他端起杯来就喝,一边喝一边骂徐达。胡大海坐在一边暗暗地高兴,心里说:徐达呀,看样子于金彪非跟你干到底不可,我就净等着看热闹了。胡大海把火点完了,酒足饭饱,回家睡觉去了。可于金彪怎么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想这十七条五十五斩,怎么想怎么觉着徐达是冲着他来的。他把西吴王和张玉劝他的话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他天天在家里喝大酒,骂徐达,谁劝他也不听。到了点将的这一天,他二更天就起来了,刚穿好了衣服,就吩咐摆酒。老家人于成只好相劝:“家主爷,今儿个这酒您可不能喝了。元帅下了禁令,带酒人辕门就得犯斩杀之罪。您又跟元帅不对付,何苦找麻烦呢!”于金彪虽然知道家人是好意,可他就是听不下去,把脸一沉,说道:“成哥,你别管我的闲事好不好?快拿酒来吧!”于成知道他的脾气不好,只好哆里哆嗦地把酒端上来了。于金彪心里不痛快,也没人陪着,自斟自饮,一口一干,霎时之间就喝了一个酩酊大醉,一回身他又躺下了。老家人急得火都快上房了,连催了好几次,他也没起来。头卯鼓一响于成可吓坏了,咕咚一声就跪下了:“家主爷,家主爷,您快醒醒吧,元帅都点卯了,一卯不到重打四十呀!您该走了,现在快去还赶得上。”老家人泪如雨下,苦苦哀求。

  实际上于金彪并没有睡沉,他完全是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不想按时听点。别瞧他跟徐达那么暴躁,可是最讲义气,平时对待任何人都非常宽厚。瞧见老家人于成为自己这么为难,心里也是挺难受,赶紧跳下床来,用双手把老家人搀扶起来:“老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我没喝醉,也没睡着,不过是休息一会儿,你怕什么呀?天大的事有我顶着呢!误个三卯、四卯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家主爷,您别说了,我知道您跟元帅扭着劲呢。往常您可不是误事的人,平日里悠总是守法听令,一丝不苟。您这是在气头上呢,越是在这个时候,您越要冷静。”于金彪一笑:“老哥哥,你说的全对,不过我就是为了要跟他徐达争上一番,看看他究竟能把我怎么样。”“家主爷,我知道您的脾气,宁折不弯,可是这样做容易吃亏呀,老奴我奉老夫人之命,叫我小心侍奉您老人家,对您的安危我怎么能不担忧呢!军令如山,万一您要有个一差二错,三长两短,我回去怎么和老夫人交待呀?依老奴之见您还是快去为好,咱们这儿离校军场不远,马上就去说不定还能够赶得上点卯。您就别耽误着了,快去吧!”“老哥哥你就别说了,现在就是能赶上我也不去,你就是磨破了嘴唇也不行。”“那么您什么时候去呀?”“唉,什么时候该去我就什么时候去,你就甭管了。”说着话,他又往床上一躺,老家人再怎么叫他,他也不言语了。急得老家人大放悲声。这时候就听咚咚咚咕隆隆!鼓声如雷,把个老家人吓得骨软筋酥泣不成声。他叫道:“家…家主爷,您听,这二、二卯的鼓响、响了,您要再不去就得……重打八……十啊……”于金彪哈哈大笑:“我说老哥哥你不用害怕,二卯鼓响了我也不着急。我是非等他三卯鼓响后再去!”这一句话把老家人吓得哎呀一声坐在了地上,呆若木鸡一般,愣科科地看着于金彪。看着看着,就听见信炮三声,咚咚咚鼓声大作。于成噌地站起身来,失声喊道:“家主爷,三卯又点上了!”于金彪说:“三卯点得正好,于成,拉马抬刀!”他这才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系甲揽裙,扎绑停当,来到外边认镫扳鞍,乘跨坐马,掌中擎九耳八环刀,杀气腾腾直奔辕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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