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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阿瑟将军传

第二十一章 我的“三K党”

  在莫尔兹比港政府大厦,麦克阿瑟的总司令部内的气氛反映出这位司令官本人的状态——那么随随便便,简直是对秩序井然和纪律严明的传统军事观念的讽刺。政府大厦里的风气如此松懈,与其说它像30年代的军事基地,不如说它更像90年代的军事基地。警卫可以在他们的岗位上走动,斜倚在墙上,互相闲聊,只有军官过来时,才慢腾腾地直起身马马虎虎地敬个礼,然后继续他们刚才不得已中断的话题。麦克阿瑟有时身着白色丝绸睡衣和一件背绣一条大黑龙的日本丝绸晨袍在外面的场地上漫步,陷入沉思,思绪像现实与梦幻一般线绕在鸡蛋花树之间。有时他懒散地伸开四肢躺在阳台上一张铺着厚垫子的躺椅上,吸着烟斗,边读着报告,边和一位随从副官闲聊,对在草坪旁边的街道上以敬畏心理望着他的行人不屑一顾。

  尽管麦克阿瑟对自己的举止满不在乎,他仍像以前那样注意自己的形象。象他心目中的英雄拿破仑一样,一旦他把自己树立成最光辉的军人的图腾形象之后,他的装束便忽然变得简单至极,但还是同样引人注目,因为当时那些在美国报纸上频频亮相的将军们几乎都炫耀似地佩戴着不断获得的军功章。但麦克阿瑟宁愿让传奇来装点自己,就像他在西点军校当校长时一样。从1943年夏天开始,他除了自己的军衔标志以外,不戴任何绶带、奖章或等级条带。不过,他仍然戴陆军元帅帽。这顶帽子在历经热带骄阳的炙烤和海水的浸泡之后已失去了本色。1943年夏天,他让人在纽约给他修补帽子。

  锡德·赫夫带着重新镶好边的帽子从美国回来,告诉他除了大家对他是否回国很感兴趣之外,“人们还问我这样一件事:‘麦克阿瑟为什么老带着他那根拐杖?他很虚弱吗?”’从此,那桃红色的胡桃木手杖一夜间便“退休”了。

  1943年,战场上捷报频传—一件斯麦海战、瓦乌保卫战,纳德扎布空降(美国陆军首次战略性空降胜利、这一关键性跳伞行动极有可能使得第82空降师在西西里连连受挫之后免遭覆没之命运)、占领莱城、扫荡休恩半岛、突击阿拉维及格洛斯特角—一这些成就让麦克阿瑟恢复了他那“杰出的作战司令官”的声誉。他在美国陆军部名声鹊起。1944年元旦,他意外地收到了史汀生对他的热情问候,史汀生平常不是很钦佩麦克阿瑟的。史汀生这位拘谨,沉默寡言的华尔街共和党核心集团的点缀性人物在问候信的落款处热情地写道“您的非常真诚的朋友”。五月26日,在麦克阿瑟64岁生日这天,马歇尔向他授予了他的第三枚“服役优异勋章”。

  不管他们表现出的这些姿态如何令人满意,麦克阿瑟还是和五角大楼保持一定距离。那些构成作战处智囊团的年轻聪明的中校们定期出台一些设想,这些设想用以帮助不同的战区司令官们完成同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给他们确定的目标。他们也努力确保在一个战区的军事行动与世界其他地方的军事行动协调一致。

  可是,当他们把他们的计划大纲送到西南太平洋战区总司令部时,麦克阿瑟几乎总是不予考虑。他可能说“啊,小伙子们挺擅长这类计划的嘛”之类的话,然后便将这些文件揉巴揉巴丢进废纸篓。

  他亲自制定计划,而且往往是不厌其详。麦克阿瑟对军事行动的细节问题知道得一清二楚。赞誉者和贬损者都对这一点有误解。原因当然各异。赞誉者认为其工作是如何杰出;贬损者则认为这是在一个运行良好的司令部中,高层领导不应插手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而应由少校、中校们处理。麦克阿瑟之所以让自己陷入那些军事行动的细节中,并非因为他是一个极端自大的人,而是因为他几乎别无选择。

  从马歇尔往下数,几乎所有和麦克阿瑟的参谋班子打过交道的人都说过这些参谋大都才能平庸。但也有例外,第5航空队有位非常能干的年轻上校名叫小弗雷德里克·史密斯,1942年他把第8战斗机大队带到新几内亚,由于指挥得力被迅速提升去掌管第5战斗机大队。关于史密斯的一个有趣的细节是他凑巧还是金将军的女婿。不过他仍然是麦克阿瑟的热情崇拜者,坚信麦克阿瑟是最伟大的作战司令官。史密斯那漫长而成功的军事生涯使之成为四星上将,但他回顾西南太平洋战区总司令部的参谋班子时,对他们却只有蔑视。他称这些人“和那些我曾经对付过的敌人一样,是一群无能之辈”。另一方面,史密斯则说,“麦克阿瑟了解战局,真了不起。

  埃迪·里肯巴克等来访者往往对麦克阿瑟让其参谋人员如此辛勤工作而感到震惊。分到总司令部的军官平常工作日时间为早7点到晚9点,一周工作7天。周日不休息。1944年一位从陆军部来的人绕着弯几对麦克阿瑟说,他手下的参谋人员干活快累死了,麦克阿瑟似乎对这一描述觉得好笑。他说:“那么,他们这样死不是可以死得更光荣些吗?”

  不过,他还是十分注意他们的健康。1944年2月,麦克阿瑟的医生,查尔斯·莫豪斯中校返回美国。接替他的是罗杰·埃格伯格中校。他们初次见面时,麦克阿瑟对埃格伯格说。“我还希望你成为总司令部各位军官的医生。这些军官需要一点特殊帮助。你现在已知道,在战场上作战的军官们还可以在战斗中释放他们的情感和精力……在中级司令部工作的军官们可以在周六晚上和聚会中轻松愉快一阵;但在总司令部工作的军官们却没有机会这样发泄。他们工作辛苦,时间又长……我可以看出有一些人已相当紧张……我想让你了解这些军官……如果你认为其中某个人快要精疲力尽了,需要离开一二周的话,告诉我,我将尽力安排让他休息的”。

  他让总司令部参谋人员如此勤奋的工作,原因之一就在于通过这些不断的努力,一步一步地走向胜利。为了胜利,他们大多数人必须这么做。他们缺乏灵感、胆量,想像力也不够丰富。麦克阿瑟必须让他们具备这些品质。并从别的人身上,如从像肯尼那样的人身上寻求这些品质。

  他深知不能指望从萨瑟兰那里获得这些品质,萨瑟兰是个超级工作狂和名副其实的本本主义者。他就是靠这一点在学校时成绩优异,并在和平时期当上了参谋长。正是因为萨瑟兰有这个特点,即使到现在,仍有许多和他打过交道的人认为他了不起。他们看到他勤奋地工作,他们对他能驾轻就熟地掌握那么些理论赞叹不已,但由于这些人自身的局限性,他们往往看不到萨瑟兰缺少了些什么。

  尽管麦克阿瑟和他的部下一样勤奋工作,他却以种种方式做得不露痕迹。他掩藏得如此成功以至于象埃里克·拉拉比这样受人尊敬的撰稿人也断言,麦克阿瑟可不是他的崇拜者们所认为的那样是个令人鼓舞的司令官,他只不过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庸才,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对辛勤的参谋人员向他呈交的方案点头同意罢了。

  在署有麦克阿瑟大名的文件资料中,几乎找不到一份资料可以证明他曾想到过那件事或命令过那件事。从他担任西点军校校长开始,他便显示出他更喜欢用对话而不是文件方式敲定事情。他一写完回信就把来信销毁。他厌恶日常文书工作、会议和例行公事——而这是一个受过训练的参谋人员必须做的。他就是要人把他看成司令官麦克阿瑟,而不是参谋工作奇才麦克阿瑟。他有艾森豪威尔那样的责任心,和巴顿那样的自我形象。他曾经对肯尼说过:“参谋有个鬼用?”“他们的全部能耐就是战争结束后写一下战史。做决策的是司令官和他那些作战的部下。参谋算什么?!他在制定决策的会议上能干什么?是我的三个作战指挥官和我在决定要做什么。

  麦克阿瑟的管理风格似乎是故意为难历史学家的。他严令他的参谋人员把来自那些决策的所有书信、计划、报告和公报草案销毁掉。一份文件可能经过五六次变动,而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无法辨别投入进去的种种努力的蛛丝马迹和任何个人的贡献。但是,总的说来,麦克阿瑟提出最初设想,萨瑟兰或参谋人员努力将其设想变成一项计划或信息之后请他批示,作某些变动,直到它体现了他的意图、让他满意时他才会同意这一计划。由萨瑟兰或其他人签署文件的事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比如公报由迪勒签署,但所有的公报都是由麦克阿瑟撰写的。

  萨瑟兰总是恐吓总司令部的参谋,试图证明他这种恃强凌弱方式是进行战争的最有效的方式。一天早晨吃早饭时,他滔滔不绝地谈论起在发生冲突时实行民主的种种弊病。他声称一个一人统治下的强有力的专制政府在危机中要比任何民主政府都更有效,因为民主政府有许多繁文缛节和无休止的辩论。还有什么能比当一个国家面临冲突时还要浪费国家的政治力量去搞选举、在国会搞辩论更荒谬的呢?在战争年代,独裁会自行产生。

  麦克阿瑟注意地听着,然后告诉他,“迪克,你错了,”接着便开始颂扬民主政府的灵活性和选拔国家人才的方式。他承认“民主费钱、费力,有时的确看上去效率低下,但终将胜利。无论你怎么看待民主,归根结底,我们美国拥有的这种民主是人类至今最好的政府组织形式。迪克,你的问题是你就是一个天生的法西斯主义者”。

  麦克阿瑟对萨瑟兰的横行霸道越来越不满。读者可能还记得,1943年5月,麦克阿瑟对肯尼说起过他打算撤换萨瑟兰,但当时马歇尔拒绝了他想要的每一个替换人选。现在他已经有许多想换掉萨瑟兰的理由了。

  例如,萨瑟兰患有高血压、心跳也极不规则。他疾病缠身,加之药物治疗,可能加重了他原本就有的坏脾气。最重要的是,尽管萨瑟兰已结了婚,在美国有自己的家庭,但他还是神魂颠倒地爱上了澳大利亚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人——伊莱恩·贝西默一克拉克。这一不正当关系激发了澳大利亚作家托马斯·基尼利(写《辛德勒名单》的著名作家)的灵感,并创作了一部小说。但是,大多数美国人对这一事件的了解是基于《美国恺撒》一书中的记录,可惜,威廉·曼彻斯特出于讲这一故事的热情,把每一个细节都弄错了。比方说,据他所言伊莱恩·贝西默一克拉克是“凭着跟人不正当的关系爬到上层的”。她开始勾引下层军官,然后逐级上升直至她结识了萨瑟兰。

  事实是,她出身于上流社会。她父亲诺曼·布鲁克斯爵士是澳大利亚20年代出色的网球手。她母亲梅布尔·布鲁克斯夫人,是澳大利亚的社交界名流。伊莱恩长大后接触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说她会和无名的美国陆军中尉和上尉们交往简直荒谬可笑。

  像萨瑟兰一样,伊莱恩已经结婚了。不过萨瑟兰娶的是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普通中产阶级妇女,而伊莱恩嫁的却是一个英国百万富翁——雷金纳德·贝西默一克拉克,他是贝西默钢铁富豪的继承人之一。她的丈夫对他们并不会构成什么障碍,因为澳大利亚第8师在马来亚投降时,他被俘虏了,在新加坡的章宜监狱中度过战争中的大部时光。章宜监狱是20世纪条件最恶劣的战俘营之一,平均15个犯人中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曼彻斯特称伊莱恩是“一个美丽的澳大利亚姑娘”,这显然言过其实。她遇到萨瑟兰时已经32岁了,并有一个3岁的儿子。从她照片上看,她相貌也极其平常,粗眉大限,体形无可称道,头发呈鼠灰色。显然没有什么年轻人渴望娶她。她结婚时已将近30岁、处在她那个阶层的妇女通常20出头就结婚。极少数没有那么早结婚的人经常是因为有事业追求。但伊莱恩却从未参加过任何工作,没有任何技能,也没有受过任何培训。

  在麦克阿瑟及其参谋班子抵达墨尔本不久,该市一些名流要人为他们举办了一个欢迎晚会。伊莱恩在这次晚会上认识了萨瑟兰,几周后,也许仅几天后,他俩成了情人。当总司令部迁到布里斯班时,伊莱思不久就跟去了。

  萨瑟兰不可能对她感到厌倦。很显然性是原因之一。但根据各种流传的说法,伊莱恩是一个盛气凌人,不招人喜欢的人,和萨瑟兰有许多相似之处。以下最多是个猜测而已,萨瑟兰之所以能爱上她,是因为萨瑟兰就像很多恃强凌弱的人一样,内心是非常懦弱的,而她却能支配地。

  1943年初,萨瑟兰设法钻了法律的一个空子,创建了陆军女子部队,并将她征召入伍。另外两个澳大利亚妇女——乔治·肯尼的秘书和理查德·丁·马歇尔的秘书也同时入伍。总司令部没有人对这二人应征有意见。她俩都受过良好训练、经验丰富,而且她们提高了总司令部的工作效率。伊莱恩却不适合做任何工作,但是萨瑟兰对此视而不见,并让她当上了司令部营务主任助理。克拉克上尉监督哨兵和接待员们,并给总司令部人员发放通行证。她喜欢穿着白色的夏季军服坐在aMP大楼人口的一个高登上,在那里她可以看清进进出出的每个人。麦克阿瑟不得不一天几次在她的目光下经过。

  我们可以断定的是,她总是会高兴地跟麦克阿瑟打招呼,但她对其他人可是见人下菜碟。伊莱恩·克拉克是个说话刻薄的上流社会的富婆,她将她所见到的大多数人视为草芥。比方说麦克阿瑟的飞行员亨利·戈德曼少校设法搞到了一辆吉普,他特别激动,便自己掏钱将座椅装上红皮垫子。克拉克上尉十分艳羡戈德曼的吉普车,一天,当戈德曼外出时,她便称这辆吉普车为共用物品,将其征用。戈德曼回来后,很快找到了这辆车,用他的备用钥匙打开门,他收回了这辆车。两天后,戈德曼被萨瑟兰叫去,并被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已将你从麦克阿瑟总部调出。我要送你回去打仗。”

  戈德曼大为震惊。他已完成了35次作战飞行任务的全部定额,但他还是返回了战场。麦克阿瑟后来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据说为此勃然大怒。即便那样,戈德曼又执行了13次飞行任务。这充分说明了萨瑟兰及其情妇会为了能占有一辆吉普就可以将一个人的生命置于险地,假如说戈德曼阵亡或因伤致残,这两个人是不可能有一丁点儿内疚的。所以,总司令部几乎每个人都憎恶他们就不足为奇了。

  尽管麦克阿瑟对萨瑟兰越来越不抱幻想,他还是申报将他提升。麦克阿瑟要求其部下对他要有近乎封建式的忠诚。强化这种忠诚的一种方式是即便他对他们的工作表现不甚满意也给他们奖励。他之所以提升他们,一方面是根据他们的辛勤工作,因为他非常信奉上下要彼此忠实,另一方面,他不愿让人看轻自己的部下。当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沃尔特·贝德尔·史密斯在1944年1月升任中将时,他马上推荐萨瑟兰升任中将。任命两月后下达,包括萨瑟兰在内的总司令部的人员都认为这一任命是对他过去一年中出色工作的认可,尽管实际上绝非如此。

  麦克阿瑟对他的参谋长不抱任何幻想,这位参谋长总是木让人接近麦克阿瑟,还以麦克阿瑟的名义就一些不在他权限内的问题发表言论,只要符合自己利益便向麦克阿瑟撒谎。他违反麦克阿瑟的意愿,给了伊莱恩·克拉克许多特权。

  当麦克阿瑟发现他的一些愚蠢行为时,就坚决迅速地予以纠正。比方说,凯西得知利夫·斯维尔德鲁普愿意主动向军队提供服务,他是美国最成功的土木工程师之一,也是大型建筑工程的专家。凯西对此很高兴,他很快起草了一份要发到五角大楼的电报,推荐授予斯维尔德罗普上校军衔,并将其分派到西南太平洋总司令部。作为例行程序,他将电报交给萨瑟兰,希望他能将电报交给麦克阿瑟。可是萨瑟兰,由于对现代战争工程的作用一无所知,加之想显示一下原本不属于他的权力,粗鲁地将电报扔到一边,说道,“我不同意。”

  凯西非常生气,他抓过电报,在萨瑟兰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径直走进麦克阿瑟的办公室,告诉他斯维尔德罗普是一位出色的工程师,能监管诸如机场、港口等可能需要的大工程项目的建筑,并给他看了看电报。麦克阿瑟立即签上“同意。麦克阿瑟”。这一次萨瑟兰受到了挫折。但他有很多次可没受挫折。

  1944年1月,当麦克阿瑟正在计划未来的战事时,澳大利亚部队将日军驱逐出了休恩半岛北岸。1月15日,澳大利亚军占领了海滨小城锡奥,日军第20师在该城已成功地坚守了两个月。澳军搜索海滩试图找到饵雷,却挖掘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一个被匆忙理起来的装满日军密码本的箱子。密码本的封皮已被撕掉,可能被送往东京以证明这些密码本已被毁掉。当将这些密码本被空运到中央局麦克阿瑟的解码员那儿时,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一年多来,他们费尽心思,但每月也只能破译200到300条日军信息。现在可启用第20师的整个密码库,他们可以每天读出500多条消息,容易得就像这些消息是用小孩子们的黑话传递出来的一样。

  中央局将破译结果送到麦克阿瑟的参谋长助理查尔斯·威洛比准将那儿,他负责处理有关作战情报的一切事务。威洛比对到手的所有情报材料都要作出分析,无论这些材料来自中央局的解码员,还是来自打入敌人内部的特工、空中侦察、日军俘虏的审问口供还是敌军文件的译文。

  他的评估结果可能几乎每天都各不相同。威洛比习惯于做出一些相互矛盾的评估,就像一个人试图盖住硬币的两面或至少要盖上它的背面那样。他的一些评估结果往往大错特错。他经常否定澳大利亚的情报总结,包括那些预言日本企图占领莫尔兹比港的情报。萨瑟兰公开地憎恶他,可能是因为他接近麦克阿瑟不受任何限制。其他军官也瞧不起威洛比,认为他自命不凡,实际上又资质平平,他能被提拔到重要位置主要是由于他对麦克阿瑟象狗一样的忠诚。正如总司令部的另一位参谋所说,“威洛比是美国陆军最好的事后诸葛亮。”肯尼也直言不讳地说:“威洛比做一名历史学家比当一名情报人员更合适。”

  从整个1943年的军事行动中可以注意到麦克阿瑟似乎并不重视威洛比向他提供的情报。没有一次军事行动因为威洛比作出的分析而取消;也没有一次军事行动是依据他的分析而发动的。麦克阿瑟按自己的意愿采取行动而不考虑作战情报如何。但到1944年,由于可用情报的数量和质量都提高了,情形就不同了。麦克阿瑟越来越倚重于情报——尤其是信号情报,也称“厄尔特拉”来指导他的行动。

  他决心全面控制西南太平洋地区的情报活动,这一点一直没有改变。美国陆军部既关心效率又注重保密,因而一再努力试图让麦克阿瑟的情报活动同在华盛顿附近的阿灵顿山上的陆军通信兵的主要破译中心的活动保持协调。马歇尔想对世界范围内的“厄尔特拉”信号的处理实行严格统一的控制,为此目的已经培训了少数足智多谋的“厄尔特拉”联络官(通常是精通金融的律师)。他们将决定谁负责“厄尔特拉”解码并确保处理这些解码的安全性。这一安排被其他战场司令官所接受,但麦克阿瑟却设法抵制。他坚持所有派到西南太平洋地区来进行情报活动的人都必须归他指挥。中央局在技术知识交流方面与阿灵顿山保持密切关系,但除此以外,中央局仍归麦克阿瑟控制,同样,那些勉强被允许进入他的战区的“厄尔特拉”联络官们实际上也在他的控制之下。

  战略情报局当时想在西南太平洋地区建立一个立脚点。该局归外号叫“野比尔”的多诺万指挥。多诺万以前是麦克阿瑟在彩虹师的战友,获得过荣誉奖章。1944年前该处在五六个国家搞过地下活动,而他们未来的计划更加雄心勃勃。多诺万一再要求麦克阿瑟能同意该局在西南太平洋地区活动,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麦克阿瑟于1943年8月告诉马歇尔“我坚决反对在这个战区建立一个虽然工作跟我的总司令部及地方战情直接有关,却又不受总司令指挥和控制的附属军事机构。”而且他一直坚持这一立场严

  为多诺万作传的每位传记作者都试图通过编造一些麦克阿瑟和多诺万之间有宿怨的故事来解释上述情况,按其推测,这一宿怨始于他俩同在彩虹师的时候,他们声称起因是麦克阿瑟嫉妒“野比尔”获得了荣誉奖章。但是,实际上没有任何根据证明这种情况,即使换上别人而不是多诺万来指挥该处,麦克阿瑟同样会坚持全该控制自己的战区。而且,尼米兹和麦克阿瑟的态度相似,他坚决反对让该处在他所指挥的3个战区内活动。据悉,尼米兹和多诺万之间不存在任何宿怨,因为他俩从未见过面。

  麦克阿瑟总是十分警惕地保持着对本战区的情报活动进行完全控制,他个人对那些涉及菲律宾情况的情报有着浓厚的兴趣。1943年春天,他设法将他的在马尼拉的一位老相识考特尼·惠特尼调到西南太平洋地区。惠特尼以前是航空兵飞行员,曾在马尼拉当过二3年律师,在那里他和麦克阿瑟都是共济会成员共和奎松关系甚好。1940年他再服现役,在分到总司令部前他在空军情报处干了将近3年。他到布里斯班时,麦克阿瑟象迎接老朋友那样欢迎他,并让他管理菲律宾的游击队。他的任务是改进游击队组织,给他们提供补给,并获取情报。他要发动一场宣传运动,以破坏日军的占领,通过激起人们的反抗情绪为这个岛屿众多之国的最终解放铺平道路。惠特尼将直接向麦克阿瑟直接汇报,而不是向威洛比直接汇报。

  惠特尼起初有些惊讶,之后大受鼓舞,他等麦克阿瑟说完之后,起身告辞时说道:“将军,我将在3个月以内根据我在马尼拉城的特工那里得到的情报向你定期汇报。”麦克阿瑟听后先是一惊,想了一会儿,笑了,惠特尼的热情让他高兴,“如果你失败会受什么惩罚?”他问。这个问题,尽管是以开玩笑的方式提出来的,却一直悬在空中。

  自从科雷吉多尔失陷后,惠特尼对菲律宾的近况几乎一无所知,他实现其诺言的前景似乎也不光明。在这次会见后的几周内,奎松的私人医生,埃米德吉奥C·克鲁兹博士一天晚上离开美国抵达布里斯班,坚持要见麦克阿瑟。奎松要克鲁兹前往马尼拉,同曼纽尔·罗克萨斯将军讨论菲律宾的形势,再回去向他报告。麦克阿瑟认为这项计划异想天开,毫无希望。他告诉克鲁兹他能进入马尼拉的机率至多是10%,至于进去后能否再出来,他坦率地说:“你的机会是零。”不过他还是让克鲁兹飞往珀思,并乘坐“长尾鲨鱼”号潜艇前去菲律宾南部与游击队组织碰头。

  不久,惠特尼提供了一条重要新闻,是关于科雷吉多尔岛陷落后发生的事。美国空军的威廉·E·戴斯上尉、史蒂文·梅尔尼克少校和梅尔文·H·麦克洛伊3位军官在游击队的帮助下已从达沃岛的流放地逃了出来。7月初“长尾鲨鱼”号潜艇将他们带出来。戴斯在巴丹“死亡行军”中幸免于一死,巴丹“死亡行军”称得上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残忍的一幕了。

  麦克阿瑟接见了这3名逃出来的军官,十分动情地听了他们讲述日军怎样对待他们的战犯的事情,他绷紧着下巴说道:“日本人要为这些侮辱和折磨付出代价。”他向这3个人授予了“服役优异十字勋章”

  他请求陆军部允许他将他们向他提供的信息向新闻界发布。罗斯福总统指示马歇尔拒绝麦克阿瑟的要求,他担心公布该消息后,必然引发公众的强烈抗议,而这可能会危及已经在进行当中的敏感的谈判:这些谈判目的是让日军允许国际红十字会进一步向战俘营提供服务。直到1944年二日这些消息才公之于众。

  麦克阿瑟指示惠待尼将游击队的活动限于收集信息并同澳大利亚保持联络上。向日军发动一些无关痛痒的进攻,从而让无助的菲律宾人民遭受报复,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他不想让日军知道游击队的网有多大。如果他们知道了只会诱发他们发动一场大战役将其连根铲除。

  卡洛斯·罗慕洛建议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菲律宾人保持他们对解放寄予的厚望,这个办法就是让麦克阿瑟这位几乎每个菲律宾人都仰慕的人作出个人承诺。为什么不给这个岛国提供诸如铅笔、.糖块、缝制品和香烟等易带、价廉而又极其短缺的小物品呢?可将这些小物品包装起来,一面上印制美国和菲律宾共和国国旗,另一面附上“我会回来的”的字样和麦克阿瑟的签名。惠特尼提交了一份支持罗慕洛这一想法的备忘录。麦克阿瑟在备忘录下大笔一挥:“没意见。我会回来的!麦克阿瑟。”

  1944年元旦,澳军迅速逼近休恩半岛北岸。1月2日,麦克阿瑟派3000人在休恩半岛西边约100英里处的赛道尔登陆并发动了一场包抄撤退回军的军事行动。美军指挥官克拉伦斯·马丁准将一直待在水际滩头。即便是在他的部队得到增援,兵力已达7000多人后,他还是决定不深入内地,于是日军得以轻而易举地绕过塞道尔,从而打乱了麦克阿瑟的意图。虽然如此,由于采取这一军事行动,同盟国的部队沿新几内亚海岸比一月前又前进了亚00英军。

  这时麦克阿瑟总部草拟了进攻汉萨湾的计划,汉萨湾位于塞道尔以北约150英里处,拥有一个天然良港,附近又有一个有利用价值的飞机场,显然是个值得攻占的目标,但麦克阿瑟却打算先攻下腊包尔,再打汉萨湾。因为他首先需要在前方有个巨大的良港,以便部署第?舰队;再者前往菲律宾时他要确保自己右翼的安全。

  麦克阿瑟对着政府大厦里挂在墙上的大幅地图沉思,他在设法避免强攻腊包尔,据悉日军在腊包尔有7一8万驻军,防守坚固,火力很强。尽管日本帝国海军已撤出,其空防能力也有所减弱,腊包尔仍然难以对付。在1943年8月和哈尔西的一次会见中,他俩一致同意采取下述战略:“尽量避实击虚,不以直接进攻来获得占领区”

  1月26日,麦克阿瑟64岁生日这天,他参观了艾克尔伯格的位于罗克汉普顿的第l军司令部。他说他想和“布纳战场上的胜利者”合影,并想视察一下第32师。”全麦克阿瑟事先未打招呼就出现在军司令部时,该军正在进行指挥所演习。艾克尔伯格既惊讶又尴尬。麦克阿瑟发现艾克尔伯格正在从林中,一身穿戴仿佛马上要打仗似的,显然因为他忘记了这是他的上司的生日而显得很懊丧。麦克阿瑟钻进一辆吉普,艾克尔伯格开车,四周挤满了摄影师。让艾克尔伯格吃惊和反感的是,西南太平洋总部后来发表了那天拍摄的一些照片,说明文字为“麦克阿瑟将军在前线。”

  麦克阿瑟跟艾克尔伯格共进午餐时显得情绪高昂。麦克阿瑟说,一项重大战略决策就要出台了,他要对陆军部采取强硬路线。“我告诉他们,他们必须起用我,否则我就解甲归田。我已经完成了防御任务。现在,我们的通往澳大利亚的供给线已获得安全。两天我就成功了。哈尔西现在归我领导。我有36艘坦克登陆舰,我还需要增加12艘,但如果需要的话,我会使用自由轮(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大量建造的一种万吨货轮—一译者注)。

  “尼米兹想要攻下腊包尔以北的岛屿,但塔拉瓦把海军将领们吓得够呛,所以他们现在计划攻下几个未设防的珊瑚岛。我用断绝粮草的办法将在4个月内拿下腊包尔……4月,第1军将进攻汉萨湾……尼米兹必须保护我的右翼。我将让腊包尔弹尽粮绝……

  我要向这里派驻一个集团军,至少4个军……阿诺德赞赏我把所有空中力量编在一起,组成一个最庞大的空军集团,因此地支持我的计划。”

  尽管数月前参谋长联席会议已指示腊包尔不再是麦克阿瑟的进攻目标,但他一直对腊包尔念念不忘。在1943年8月魁北克会议之后,他接到关于他应遵循的战略的清晰而明确的指示:“利用飞机和舰艇运载部队沿新几内亚北岸逐步前进,向西到乌头半岛为止。

  麦克阿瑟对诸如此类的战略指示深感愤慨。正像肯尼发现的那样,“麦克阿瑟认为远离华盛顿一万英里的指挥官应有权决定作战,华盛顿的职责是挑选一名出色的将军,给他提供作战手段和资金,并支持他打赢战争,同时使战争尽快结束,以节省资金,减少人员伤亡。这就是他的整套理论。”

  麦克阿瑟对战略的思考方法还受到了布纳之战那近乎灾难的经历的影响。他认为,只要有可能,就应该从日本的防御据点之间插过去或从其周围绕过去。他论述了避免和敌军主力正面作战的种种优点,这类声明曾使当时的记者们把麦克阿瑟描写成了是历史上率先以这种方式打仗的指挥官。麦克阿瑟本人可从未这么说过。还是麦克阿瑟说得对,他所提倡的这种战略“和战争本身一样古老。”

  这一战略已被应用在绕过阿留申群岛上。1943年5月,海军少将托马斯·C·金凯德劝参谋长联席会议放弃他们用直接攻击的方法攻占基斯卡岛的计划,该岛是日军在阿留申群岛的兵力部署中实力最强的地方。金凯德认为应将基斯卡岛孤立起来不予考虑,而攻占防御较薄弱的阿图岛。一旦将阿图攻克,日军将不战自退,放弃基斯卡岛。

  1943年底,麦克阿瑟设法赶走了海军中将阿瑟·卡彭特,他在布纳战役的整个过程中表现出的畏首畏尾一直受到麦克阿瑟的轻视和责骂。金上将之所以让金凯德担任麦克阿瑟的部下,部分原因是他认为金凯德不太聪明。因此,让他归麦克阿瑟指挥,海军不会蒙受太多的损失。

  金凯德和麦克阿瑟的关系从未好过。这种关系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几乎已经结束了。有一次在他俩讨论孤立腊包尔的军事行动计划时,金凯德说,“懊,我得和金上将商量一下。”

  麦克阿瑟被激怒了。“你有权在你所愿意的任何时候同金上将联系,”他尖刻地说,“但是今天你这么做,我就会要求给第7舰队派一位新司令官来。”

  麦克阿瑟和第7两栖部队司令丹尼尔·巴比少将最初打交道时也同样有戒心,巴比在首次会见麦克阿瑟时跟肯尼一样受到了麦克阿瑟的关于忠诚的一番训导。他直言不讳地对巴比说,“因为你曾是金上将的部下,我想你会不时给他写信的。但最好记住,你跟他说的事会传回到我耳朵里。”巴比被这话刺痛了。他实际上还没做任何事情之前就被断定为不忠诚了。

  麦克阿瑟并不就此作罢。他接着指责海军,痛斥海军在布纳如何令他失望。他只是说了一些鱼雷艇水手的好话。

  他对巴比说西南太平洋总部是“一个运行良好的班子”,但他认为这种说法简直可笑,因为萨瑟兰和威洛比之间一直存着互相的仇视和敌对情绪,而萨瑟兰和克鲁格等人之间也是如此。麦克阿瑟说,西南太平洋地区的战略都是朝着推一的目标——一夺回菲律宾。把菲律宾人民从日军的占领下解放出来不仅是美国在道义上负有的责任,而且同盟国部队向这些岛屿推进,将激励整个东南亚人民反抗日本侵略军的勇气。他还说,“你的任务是发展一支能在这些战役中运送我的部队的两栖部队。”

  讲罢,他转身问巴比:“你是个走运的军官吗?”这一问题将巴比将军难住了。像拿破仑一样,麦克阿瑟似乎觉得一个指挥官能够具备的最重要的特质是运气好。

  巴比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看待他的新上司。对这位海军将军来说这是个令人担忧的开始,但他对麦克阿瑟的最终评价是:“麦克阿瑟果然是我为之工作过的最出色的指挥官。”

  他之所以能被激发起这种忠诚,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麦克阿瑟所采用的管理方式:他给下属下达一项任务,并让他全权负责,相信地一定能完成。麦克阿瑟不像许多高级指挥官那样总喜欢在后面指手画脚。他用人不疑,一旦他给他们指出了正确方向,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这种方法和他们以往的经历简直有天壤之别,克鲁格·肯尼和金凯德都认为,这么一来,他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他提出计划的方式也增强了他们的自信心。他会叫萨瑟兰“把我的三K党U4来”。然后麦克阿瑟把克鲁格、肯尼和金凯德3人(3个人姓氏的首字母都是K——译者注)关在他的办公室里,跟他们讨论新计划设想。萨瑟兰和其他人都不在场。这是司令官会议,参谋人员待在他们应该待的地方——忙他们的参谋业务。麦克阿瑟提出他关于未来行动的想法。这3个人从空、陆、海的角度考虑该想法是否可行,并把他们想到的所有建议和反对意见提出来。一旦这4个指挥官达成共识,就会告诉他们各自的参谋们已定下了什么决心。接着由参谋人员拟出实施计划。

  不过,麦克阿瑟不得不在参谋长联席会议给他规定的战略范围内工作。在开罗会议上,马歇尔设法保持了重返菲律宾的可能性,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在两次进攻之间作选择的话,还是要首选中太平洋地区。海军计划向马里亚纳岛群岛发动夏季攻势。向北进攻,有可能使麦克阿瑟重返菲律宾的计划告吹。到战争结束时,麦克阿瑟可能仅仅是新几内亚的征服者,而不是马尼拉的解放者。

  海军的战略是从马里亚纳群岛直捣台湾。金上将希望能放弃菲律宾,除非能在吕宋北部占领足够的场地,建立一个机场用于帮助他进攻台湾。这是海军陆战队无需陆军的帮助就可能完成的任务。金上将在解放菲律宾的重要性方面和麦克阿瑟的意见相左。要说这里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他鄙视麦克阿瑟所作的返回菲律宾承诺,认为麦克阿瑟将个人情感置于战略之上。看来金上将已经在设法排挤麦克阿瑟了。2月初,他成功地让马歇尔和阿诺德同意将麦克阿瑟定于4月采取的行动推迟,如果这么做能加快尼米兹的前进速度的话。”

  2月17日,海军比原计划提前两个月攻占埃尼威托克。这个消息给整个西南太平洋总部带来一股冲击波。正当麦克阿瑟还在试图孤立腊包尔时,尼米兹却大举向西跃进了。为了赶上尼米兹,避免西南太平洋地区成为这场战争中的一潭死水,麦克阿瑟不得不采取某种突然行动。因此,他决定抢夺阿德米勒尔提群岛中最大的岛屿——马努斯岛。

  尽管马努斯岛上几乎荒无人烟,它却拥有一个很好的天然锚地——锡阿德勒港,而且邻近的洛斯内格罗斯岛上的莫莫特地区有一个大型机场。自2月中旬起,第5航空队就已开始在阿德米勒尔提群岛上空进行定期侦察飞行。2月24日,肯尼收到的一则消息称,洛斯内格罗斯岛和马努斯岛看起来荒芜一人。3架B-25轰炸机以距地面仅20英尺的高度飞过这两个岛屿,未发现任何被日军占领的迹象。没有任何人向他们射击。莫莫特机场的弹坑里长着杂草。战地医院的门前已难起了污物,不久前部署过火炮的炮阵地上空荡荡的。

  肯尼获悉这个消息很兴奋,他当晚就去见麦克阿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立即武装进入阿德米勒尔提群岛。肯尼相信,留在岛上的日军不会超过300人。第一装甲师的800人乘驱逐舰上岛。便可以夺下莫莫特机场;一小批工兵可很快使机场运转起来。肯尼建设,若有必要,肯尼用飞机将增援部队运到岛上。麦克阿瑟对此颇有兴趣,但他认为自己的参谋人员无法在接到通知后如此迅速地组织一次进攻。此外,中央局的情报称,马努斯岛上有2500名日军,洛斯内格罗斯岛上有1500名日军,并且由于两岛相距很近,马努斯岛上的部队可以毫不费力地调到洛斯内格罗斯岛上去参加战斗。

  翌日,麦克阿瑟派人请金凯德和他的作训处长史蒂夫·张伯伦准将前来同肯尼见面。他说,肯尼如果能够说服这两位,他就同意采纳他的建议。肯尼讲了一个半小时,最后,他们达成共识:这个冒险行动值得一试。于是,克鲁格在事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便被告知:“为立即在洛斯内格罗斯岛的莫莫特机场附近进行威力侦察制订作战计划。其目的是,如果发现该地区敌军防卫兵力不足,就占领该地;而如果遇到猛烈抵抗,就在完成所有可能完成的侦察任务之后撤离。”定于2月28日发起进攻,时间只剩下4天了。

  一想到这次进攻情景,麦克阿瑟的脑海中隐约重现了他父亲最著名的战绩,那是在谢尔曼准备夺取亚特兰大时对该城郊区进行的一次大规模侦察。同父亲一样,他知道一次大规模侦察是多么容易功亏一篑。

  巴比和克鲁格都为这一决策激动不已。他们假设马努斯岛和洛斯内格罗斯岛上有4000名日军的情报属实,据此,他们计划用第1装甲师的全部兵力去进攻洛斯内格罗斯岛,在进攻之前还要对防御工事猛烈炮击数周,而且几乎整个第7两栖作战部队都要参加这次战斗。实际上,巴比是在被迫仓促作战。这是对守敌进行的小规模作战,敌军的防御阵地几乎未受到任何削弱。他将不能使用缓慢行进的坦克登陆舰和登陆艇,而被迫依靠驱逐舰,让这些驱逐舰挤入又窄又浅的水道,而那里密布的珊瑚礁还可能划开它们的薄薄的船壳。就克鲁格而言,他奉命用仅有900人的兵力去进攻一个他原打算用9000人攻击的目标。麦克阿瑟正冒着灾难性的风险,而这场灾难可能会断送他们两人在军队的前途。

  麦克阿瑟不仅坚持要发动进攻,而且还打算与部队一起行进。他要亲自确定他们所遇到的抵抗是否证明有理由撤军还是继续奋勇前进。肯尼吓坏了。他对麦克阿瑟说,乘驱逐舰他会晕船的。他说:“我会用B-24轰炸机送你过去。你甚至可以亲自拉动投弹器。”通常这番话恐怕会对童心未泯的麦克阿瑟具有吸引力,但此时,他却拒绝了肯尼的好意。肯尼觉得有点灰心,他又说,麦克阿瑟在部队中太突出、太显眼,日军的狙击手很可能会向他射击。

  麦克阿瑟答道:“我参军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冒着挨枪子儿的危险。在适当的时候,我会继续冒这样的风险。”他愿意作出的一点让步就是乘“菲尼克斯”号巡洋舰上岛,而不是乘驱逐舰。

  麦克阿瑟曾严令克鲁格不能随部队参加任何进攻。因此,当克鲁格听说他打算去洛斯内格罗斯岛时不禁大吃一惊。他对麦克阿瑟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那将是一场灾难。然而,麦克阿瑟只是说:“我得去。”于是讨论到此结束。

  2月27日,他飞到米尔恩湾去乘巡洋舰。克鲁格已经在那里等他了。麦克阿瑟上船时同克鲁格握手,说见到他非常高兴,但克鲁格一言不发。尽管麦克阿瑟非常清楚克鲁格在生气,他还是问:“怎么啦,沃尔特?”克鲁格仍然默不作声。这种突发性的行为与克鲁格的作战思想相悖。他是个性格古板、有条不紊的人,喜欢按本本行事而不是按灵感行事,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会同麦克阿瑟争论的。因为同像表克阿瑟那样能言善辩的人辩论,他必输无疑。

  当天夜里,克鲁格派出的6名“阿拉莫”侦察兵登上了洛斯内格罗斯岛。他们汇报说:“这地方有很多日本人。”然而,麦克阿瑟甚至不愿考虑取消这次行动。要继续控制阿德米勒尔提群岛,防止它们被转交到自己的战区以外的最好方法便是占领这些岛屿。如果他上岸,冒着生命危险帮助部队夺取它们,那么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反应就很难会是命令他将差不多是他冒着敌人的炮火亲自夺来的岛屿交给海军了。此外,如果他打不下阿德米勒尔提群岛,他就回不了菲律宾。而他的战争实际上也就到此结束了。这是一场下大赌注的赌博,为了获胜,他情愿拼命一搏产

  2月28日凌晨,进攻舰队加速驶向阿德米勒尔提群岛,麦克阿瑟坐立不安。他激动得睡不着觉。大约在一点半时,他请来了医生埃格伯格上校。麦克阿瑟在小船舱里踱来踱去,足有半个小时,激动地回忆着他身为军校学员的那些岁月以及他在西点棒球队的辉煌成就。他说着话,逐渐平静下来。埃格伯格量了量他的脉搏,既慢又规律。麦克阿瑟决定,他终于准备好要睡觉了。

  天一亮,进攻部队靠近了海滩。当“菲尼克斯”号巡洋舰及其姊妹舰—一“纳什维尔”号用6英寸口径的火炮轰击洛斯内格罗斯岛时,麦克阿瑟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观看。炮击结束后,巴比派出的3艘驱逐舰兼运输舰冲向海滩,将威廉·C·蔡斯准将率领的第1骑兵师的900人放了下来。这些装甲骑兵不到两个小时便到达了莫莫特机场。到中午时分,他们正将守敌赶入丛林。敌军只进行了轻微的抵抗,美军伤亡极小。下午4点,麦克阿瑟上了岸。”

  在他的随从参谋“拉里”劳埃德·莱尔巴斯上校和埃格伯格上校的陪同下,麦克阿瑟不顾日军迫击炮和狙击手的射击,走在1000码长的莫莫特机场跑道上。他对头盔不屑一顾,戴着闪闪发光的陆军元帅相,除了他那玉米芯穗轴的烟斗外,未戴任何武器。一名警觉的装甲骑兵军官指着仪50码以外的一片丛林说:“报告长官,我们几分钟前刚刚在那儿击毙两名日军狙击手。”

  “好,”麦克阿瑟答道,“对付他们最好就这样。”几分钟后,他经过刚被击毙的两名日军的尸体旁,说:“我就喜欢他们这个样子。”

  在简易机场上,他数着弹坑,比较着金凯德的炮弹和肯尼的炸弹的破坏力。他在一个地方跪了下来,对莱尔巴斯说:“咱们挖一挖这表面上的珊瑚,看看它有多厚。我答应过肯尼将军要向他报告战地有关情况。他说他希望日军在这地铺的珊瑚足以承受咱们的大型飞机,我得为他搜集这方面的情况。”结果证明,这些珊瑚只有2一3英寸厚。麦克阿瑟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恐怕肯尼将军不会喜欢这个结果。”

  上岸90分钟以后,他不仅视察完了机场,而且亲自目睹了在他身边爆发的战斗。他知道,到目前为止,他的部队还只是遇到洛斯内格罗斯岛上估计的1500名敌军中的一小部分。他转过身对埃格伯格说,他感觉到日军正在准备发动敢死队进攻。

  回到海滩上,他给第一个登陆的人——马文·丁·亨肖少尉授予了服役优异十字勋章。在返回“菲尼克斯”巡洋舰之前,麦克阿瑟同蔡斯握手,对他说:“你们都干得很出色。无论敌我力量对比多么悬殊,要守住既得的阵地。你们现在已经咬住他了,别松口。”

  再次登上“菲尼克斯”巡洋舰后,麦克阿瑟轻声责备埃格伯格只戴了一顶军帽上岸。他说:“你可能看我这样,就把它戴上了。对了,我戴的这顶帽子有镶边。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必须这样做。它是我的标志…,咱们的很多战士现在都认识的一个标志,所以我要一直戴着它。但是,鉴于我们在登陆中会遇到的风险,我建议你今后要戴上头盔。”

  当天夜里,日军发动了敢死队进攻,险些将蔡斯的部队赶下海。他们顶住了几次猛烈的进攻,在后来的5天里一直死死坚守阵地。这时,麦克阿瑟已返回布里斯班,再次为自己这次暴露于炮火之下而感到洋洋得意。令他得意的还有,差不多可以肯定,他保住了西南太平洋战区向菲律宾的大进军,使之木至于成为尼米兹在中太平洋的大规模进攻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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