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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老哥,别说这些了,弟兄们没个啥,打鬼子哪有不死人的?没有你们,咱们又怎么过得来?大伙怎舍得你们被鬼子捉去?能救而不去救,咱们也无颜苟且偷生啊!弟兄们都等着你俩好了领咱们回武汉呢!”陈玉茗语气镇静。此次突围一战,眨眼之间痛失那么多弟兄,他临危不乱,临时指挥有章有法。两位连长多日昏迷不醒,弟兄们中弥漫着一种灰心沮丧的情绪,他自己纵是心急如焚,仍常常鼓励和安慰大家,故深得大伙信赖。

  “有地图么?”杨铁筠问。

  “没有,给丢在半道上了。不过乡亲们可以做向导,她们是从咱们和鬼子血拼的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在这里躲鬼子,她们知道出去的路。”杨铁筠竟然可以这么快地从残疾的悲伤里摆脱出来,一恢复神志,脑子里考虑的全是任务和使命,老旦对他更添几分敬佩了。

  “日军没有跟进来?”

  “跟进来了一些,暂时还没钻到这么深的山里来。”

  “这些女人……”

  “就是俺说的乡亲们。”

  “哦……”杨铁筠的脸色开始发白,老旦立刻示意大家散开,然后轻轻地扶着他躺下,杨铁筠立刻又昏睡了过去。

  经过这些日子的安心调养,大伙的精神都好了很多,虽然吃喝不比在武汉,但山里野味颇多,营养倒也充足。江西的几个兵深谙打猎,野鸡、山雀和山鼠,统统成了锅里的美味。女人天天都熬的草药和野菜粥喝得伤兵们个个红光满面,有个把厚脸皮的伤兵甚至赖在床上不愿下地了。

  老旦前日派一个湖北兵去外面打探消息,今天上午才跑回来。说鬼子并没有再组织新的搜索队来山里摸人。鬼子的大部队还在往西边开拔,看来武汉方面战斗仍然在进行。老旦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路数,这么个四边不靠的地方,往哪边去都是鬼子,如何是好?

  天变凉了。

  山里开始落雨,一下就没个完。牛毛细雨绵绵不绝,像细刷子一样扫拂着山林,那雨丝随着阵阵微风飘来摆去,时而密时而疏,两天下来居然也把这山泡了个透,山上时不时有蓄积起来的水流冲将下来。好在这里都是绿树成荫的群山,不像老旦的家乡,打个喷嚏都会卷起一地的黄土,从这山上冲下来的水竟然干净透亮,丝丝香甜。

  细心的女人们手把手地教战士们搭草房。他们先在地上打上结实的桩子,桩子上钉着网状的木架,然后铺上木板,再将草房搭在木板上,这就成了一个悬空的房子。战士们原本都嫌麻烦,可当见到从山上汇集而下的水从草房底下汩汩地流过时,就对这些聪明灵巧的女人们钦佩不已了。阿凤让战士们挖了三个很深的水坑,将这些小股的山洪蓄积起来,一个用来做饭喝水,两个用来洗澡。战士们再不用在半夜偷偷跑到湖边,冒着被鬼子巡逻艇发现的危险去挑水了。

  这天,老旦一早醒来,雨还在下,只听得山里一片雨打枝叶的沙沙声,仿佛是蝗虫在啃着地里的庄稼杆子。空气里满是潮气,衣服和床缛都有一股又潮又臭的霉味,一拧恨不得出水。老旦身上的伤口虽已愈合,但在这潮湿的天气里愈发奇痒难耐,身上的痒勾起了心里的痒,抓不到挠不着,真是说不出的烦躁不安。

  这些日子,战士们和这些逃难的女人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竟有了相依为命之感。大家的命都是从阎罗殿捡回来的,亲友与战友不断死去的打击已让大家变得沉默而坚强,很多平常架架巴巴的事情也顿时看开了。已经有几个兄弟在和女人们眉来眼去,动手动脚了。杨铁筠看得分明,却没吱声。这些弟兄多是九死一生,女人们也是劫后余生的孤家寡人,有这点子心思毫不出奇,本就是一道扎不住的篱笆,哪怕就是一时的下半拉冲动,破了也就破了,活着还有点劲头。但是杨铁筠心中清楚,只要条件一具备,他们就得离开这里,不可能带她们一起走,此生能否再见只有天知道,这深山里的小故事,又有谁挂在心上?

  老旦也是乌龟吃了萤火虫,心里亮堂得很,不过他的想法跟杨铁筠有些不同,弟兄们跟连长可不能比!人家天生出身就好,又读过大书留过洋,连长的女人一定是读书识字,细皮嫩肉,天天都换小衣子的娇娃子。老旦觉得这里有几个女人已经算很有姿色了,可他料想连长对这些头上长虱子,喂孩子不避人,擦屁股用草棍的村姑,指定是看不上眼的。袁白先生说过,管天管地,荏谁也管不了男人的蛋,女人的裆。这里一边是干柴,一边是烈火,两厢情愿的事又有啥不好的?再说了,大家都是朝不保夕的命,哪还顾忌得了那么多?阿凤每天都来照料自己的伤情,自己见了阿凤不也是个心里长草——毛糟糟?

  让纪律喝尿去吧!

  每次阿凤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老旦就会血流加速手心出汗,心里如同揣着七八个兔子似的乱蹦。尤其是大腿内侧的那个枪眼,本来就很痒,每次阿凤的小手一过,老旦那不争气的东西就立刻起身敬礼,隔着衣服和女人打招呼,这感觉简直顶得上两针麻药,老旦根本感觉不到换药的疼痛。阿凤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但脸上仍然会浮起令他心醉的红晕。阿凤虽然害羞却手脚麻利,老旦不说话,她就不搭理,换玩药就走人。这些天天气潮湿,阿凤就没将洗过的绑带晾出去了,只挂在这屋里,她自己的衣服也是腻乎乎的,今日干脆就穿着露肩的对夹小麻布褡裢,下身随意套了一条灯笼裤,就过来了。

  老旦正斜着身子支在床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窗外的雨发呆。女人的新打扮让他眼前一亮,慌忙拎了拎出溜下去的裤衩。女人递来一个淡淡的微笑,酥倒了他半个身子。

  “伤口还肿么?”女人把擦拭伤口的干布拿出来放到一边,洗了洗手准备干活。

  “阿凤啊,俺没事了,你不用再费心料理了,俺自己可以收拾自己,肿点没啥稀奇!”老旦虚头八脑地应承着,心里却巴不得她的小手掀开自己的绷带。

  “这天气不爽快,口子容易烂,你可别拿手去挠啊!”阿凤一边查看他的伤口一边说道。

  “俺在武汉负伤,身上肿得多了十几斤肉,绑得像个粽子,不也活过来了?俺命大着呢!”老旦故做正常,得意地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来。

  “命大不能一辈子,再说这里不比医院,什么药都没有!你看见那大黑蚊子了么?毒性大着呢,被它多叮几下,肉就会烂的!”阿凤竟有些着急,老旦心中窃喜,忙不住地点头。

  阿凤满意地看到,老旦上半身的伤口都快好了,结的痂也开始收边,露出白嫩的新肉。他腰上的窟窿也凹了进去,虽然有脓但是已经合了口。只唯独右腿这个令她每次都脸红的口子仍然肿胀,窟窿不大却难伺候,撅乎乎的像个小嘴,仿佛不愿意愈合似的。她哪里知道老旦每天做梦的时候经常挠来挠去,长好的又被他抓烂,只觉得这个烂腿的男人对她有些那个,那地方动不动就昂然挺立,触目惊心!这还是在养伤,要在平素岂不是要捅破了裤衩?虽然觉得害臊,可不知打几时起,她突然对照顾他那个特别的伤口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激动,一时竟希望那伤口不要愈合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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