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两个字是很复杂的,审美观念因人而异。他相信很多人都会认为金舜姬"美女",他也不否认,那朝鲜美女没什么可挑剔。但段芳仅仅是那热诚坦率的个性,已足以让人喜爱,何况,她又有张姣好的脸庞。对欧阳剑来说,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形容词语了。
现在,欧阳剑看著段芳。从没有一个女孩,用这样一种坦荡荡而又静幽幽的眼光来凝视他。她在打量他,她在研究他,她在评价他!段芳那微润的眼睛中,丝毫都没有不敬或让人不安的地方。她看得坦然,看得细腻,看得温柔。
欧阳剑心底有根细线蓦然一抽,他忽然想起久远以前,想起另一个女孩的眼光——卓玉琼。
欧阳剑本能的挺了挺下巴,不想卓玉琼,永远不能再想卓玉琼!
于是,他也定睛凝视起段芳来。这一凝视,他心中就响起一声绵邈悠长的叹息。
唉!段家何许门第也?
竟集天下之灵秀并有之。如果说段晴是"秀",段芳该是"灵"了。
段芳并不比姐姐漂亮,他想着。严格说,她不是美人,身材却很健美,够得上性感,她不像姐姐段晴那样均匀。但是,但是……但是她那白皙的皮肤,那阳光的举止,那微闪着光芒的凝视……怎么?
她的神采太象卓玉琼了。
但卓玉琼会让他心痛!
天知道,欧阳剑有一万年、一亿年没有这种近乎"心痛"的感觉了。在这种感觉下,他对自己有点儿恼怒,就觉得自己是笼中的野兽一样,有种反抗的情绪。
不,卓玉琼没有段芳漂亮。一定没有!
大厅里,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段晴还在轻轻耸动着俏肩,哭泣着。
杜少龙有些不自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段晴的原因。
段晴欺骗了他,欺骗了五年前那个善良的他,欺骗了杜少龙的感情。那三个铜板,可以让他为当时住院的娘多买不少东西了。
那三个铜板,在眼前这个阔家女面前,可能就是垃圾吧。
"我们还是让这两位被李云飞少校评为人才的航校学生,说说在兰州训练的见闻吧!那个李云飞对此二人的评价很高的。"
金舜姬打断了这段极短暂的安静。
"对啊!"段芳一把拉住段晴,她把姐姐拖到自己身边,在杜少龙和欧阳剑对面的一张沙发中坐下来,她用双手托著下巴颏,含笑的望著欧阳剑。
"说呀!杜少龙,你这个姐姐的大恩人,你先说!"她喊。
"说什么?"杜少龙淡淡问。
"训练见闻啊!"
"段芳,你不要逼少龙哥了。"段晴慢慢止住了哭泣,才想起妹妹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呵呵,姐,这就开始保护心上人了?"
"别,别胡说。"
"那就说说李少校带我们去祁连山打猎的故事,行么?"杜少龙问,注视段芳。
"好啊,你们带猎狗么?"
"当然带了。"
段芳问:"你们有几只猎狗?四只?五只?"
"六只大型犬,它们凶猛无比,有次,活活咬死一条野猪,那野猪事后称了一下,有五十多公斤。那六只猎犬什么动物都敢斗,包括人。"杜少龙停了下来,沉思着也端起茶杯,看着杯子里飘浮的叶片,闻着那茶叶淡淡的清香。
祁连山的密林在这一刹那离他很遥远,山林、蛮荒、蚊虫、军犬、饥饿而贫穷的人,蟒蛇,狼……太遥远了。
杜少龙抬起头来,接触到段晴那专注而宁静的眼神,眼神里有着什么东西,他一时看不出来,他有些恍惚,有些迷惑。
"后来呢?后来呢?"段芳追问著。"那六只猎犬怎么样了?"
"段芳!"段晴又在给杜少龙解围了"你不要一个劲儿缠著人家问?"
"哎呀,姐姐呀!"段芳跌脚叹气,一脸的遗憾,一脸的懊恼,一脸的沮丧,弄得不少人又都笑了起来。
段国华一边笑一边说:"你这疯丫头,真是个活宝。"
"对极了!我就是。"段芳反击道。
段国华递给杜少龙和欧阳剑两支烟,掏出金边打火机,为他们点上。
"二位别见怪,我这妹妹最会乱说话,她说她们军医学院有个绰号'赛西施'的同学美得可以给我做老婆,要我花钱请她们吃西餐,我想想也就去了,结果,什么'赛西施'!长得像母夜叉……"
"你们听!你们听!"段芳气呼呼的叫:"我不过就是像给你当个红娘,看你脸皮太厚,又挺可怜的,整天追人家金舜姬姐姐,我要是金姐姐,早烦死你了!"
厅里,又是哄堂大笑。
这话弄得段国华满脸涨红,脖子都红了。
金舜姬大方地笑了笑,美目却飘向了杜少龙。
杜少龙还在闷头抽着烟。
他身上有种气质,吸引了金舜姬,她也说不清楚,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在哪一方面吸引她,从第一次见面起,这种感觉就有了。
这边,段晴也笑了,却笑得静静的,文文的,雅雅的。她的眼光仍然坦荡荡的停留在杜少龙脸上身上,眼底仍然有某种东西,某种类似关怀与疑问的东西。
段晴觉得杜少龙对自己有些奇怪的冷淡,可能是因为自己当初欺骗了他?
但那三个铜板,自己还珍藏着啊。
她难过极了。
此刻,杜少龙觉得很难逃开段晴的眼光,不如干脆去正对它。
他的视线和她的接触了。
段晴微笑了一下,那笑容浮现的一瞬间,杜少龙竟然轻微的震撼了。
他想起难民区里的那个小女孩儿,和那清纯的笑脸。
这笑容是如此的熟悉。
五年前,雨后的难民区里,到处是泥泞,到处是湿答答的垃圾,到处是吸血的蚊虫,到处是阴森森卷着尸体的芦席……
然而,有一天,当杜少龙疲惫地从码头上回来,却看见小段晴正低头在为自己缝那件破汗衫,段晴找到了几块小布头,用借来的针线认真地缝着,手上被针头扎出了点点血痕。
"少龙哥,你回来了。看,你的衣服我快缝好了。"段晴忽然闪现了一线阳光那么温暖的笑容,那么闪亮、那么惊心动魄的微笑……。
唉,段晴,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微笑的女孩儿么?
"少龙哥,这几年,你们过得还好么?要不,你住到我家,把伯母也接过来。好么?"段晴终于开了口。用冷艳柔美的眼神盯着他。
"我以为……"段晴又轻声说:"这几年,你会想我的。"
杜少龙微微一惊,怎么了,今天自己如此容易被震动?
难道自己还喜欢这个面前的富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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