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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以此书献给八年抗战中血染长天的中国空军

  从今天到世界末日,我们永远会被记得,我们幸存的少数人。我们相聚相依,谁今日与我共同浴血,他就是我的兄弟。

    ——英王亨利五世

  序幕

  血……殷红的,带着腥味的血,模糊了南京的视线。

  黄昏的大校场机场,冬雨蒙蒙。

  发动机的声音隆隆作响,第四大队最后一架自杀机,逆风起飞。

  三架中国战机在低空迅速完成编队,掠过天际。

  带队的长机,向杜少龙一晃机翼,以示告别。那是欧阳剑的飞机。

  杜少龙扬起火把挥了挥,红色的火苗在摇曳。

  跑道上,一架残破的"雪莱克"攻击机被点燃,烈焰腾空而起,烟云拔地而上。

  燃烧中的"雪莱克",像一头犹斗的困兽,遍体鳞伤,千疮百孔,座舱里、仪表板上处处是鲜血,挡风玻璃上还有四个碗口大的血字:还我河山。

  血字,是少尉飞行员段晴写的,她在空战中受了伤,伤得很重,但仍把战机飞了回来。落地后,蘸着伤口喷涌的鲜血,在昏迷前,艰难写下了这四个血红大字。

  南京城中,杜少龙这最后一名中国军人,还在战斗。

  陷入火海的南京,在崩塌,在颤抖,被浓烟和烈火所包围。

  高志航、刘粹刚、乐以琴、沈崇海,阎海文、李文韶……战友们用鲜血染红了这片天空,用血色青春染红了紫金山的云霞。

  陵中的梅花,墨绿色的松柏林,松柏中有一排粉蓝,那是孙中山先生安息之地。秦淮河的碧水已经鲜红,死难者的冤魂还在哀鸣。

  斑斓的六朝宫殿,那黄色的宫墙,绿色的琉璃瓦,金色的盘龙雕花……往昔庄严巍峨的宫殿如今正用那空虚无望的眼神向虚空望去。

  耻辱兮,古都之沦丧。哀伤兮,陵园之荒凉。

  中华门外,忠实的古城墙,它是那么的坚固,又厚、又高、又长,蜿蜒起伏百余里,结结实实的围住了南京城。那灰色的大城砖上长满了绿苔,攀满了枯藤,像这忠诚的卫士的须发与经络。它威风过,显赫过,曾用那宽厚的胸膛御千军万马与城外。而今,在日本空军的眼里,它不过是一道土堤……

  魂兮归来!守我四方!

  魂兮归来!卫我故乡!

  魂兮归来!永詹家邦!

  苦难的南京,苦难的中国。

  战壕里,杜少龙抬头看那碧空。

  最后一缕阳光下,三架慷慨赴死的中国战机闪出惊艳的金色,消失进云层。

  在天空飞舞的翅膀中,有一双是属于鹰的……

  第一章 巨龙的黎明

  我个人太微小了,比起世上伟人来,真九牛一毛耳。然思国怀乡之念,不弱于他人,救国之志,永存于世。

  ——第五大队阎海文少尉飞行员的家信。

  一

  千万里的胸怀,五千年的色彩,孕育了多少中华豪杰;养我浩然正气,塞于天地之间……

  一九三一年,外强欺凌,天下大乱,盗贼蜂起,奸雄鹰扬。

  日本关东军铁骑强占中国东北三省。长江上,游弋着日军的炮舰,耀武扬威。日租界中"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比比皆是。

  一个屈辱的乱世,一个需要男儿挺身而出的大时代!

  旅顺,初冬。

  逃难的人群,越来越多。

  这个城市的早晨,似乎还在睡,似乎已经醒了。

  很多不愿离开黑土地逃亡关内的东北军人在这里零星地打着游击,仿捷克式轻机枪,独步火枪,二十响儿德制"大镜面"驳壳枪……中国军人用一切武器顽强抗击着日军昭和式机枪,七五野炮,三菱B/M3俯冲轰炸机的强悍冲锋,显示不屈的自尊!

  枪声时而密集,时而稀稀落落的……红日,被硝烟涂抹成灰色。

  懵懵懂懂的早晨,一道霞光划破层层云朵,漏着晨曦的晨雾,浓得散不开。这雾笼罩着临海的一座座暗红屋顶的俄式小公寓,整齐料峭的房顶笔直地朝一个方向耸立;这雾也笼罩着公寓旁那大片低矮得只能弯腰进出的肮脏难民屋,很多黑黝黝地蚕茧似的难民歪七扭八地伏在屋外地上。

  公寓里最先在清晨响起来的是"唰唰"的洗马桶的声音。声音通常是由女佣卖力的动作传出来的,这些由老家逃难过来,人老实些的,长相敦厚些的女人们会被这些公寓里的主人们雇用来做佣人。

  杜少龙的娘,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佣。

  黑龙江和吉林的难民,在九一八事变以后,大批蜂拥到了旅顺,准备剩船逃往南方的大城市——上海。大家都传"上海遍地是金子",为了离开了家园,躲开日本人的飞机大炮,大伙儿都愿意去上海拣金子。那些没钱买船票的穷人,滞留在旅顺码头,连容身之处都没有。

  公寓群的小路,终日有扫街夫清洁打扫,整得比普通人家都要干净。逃难的人有的实在太累了,把铺盖一滚,想就着温暖的太阳在这干净的小道地头睡个午觉,便有穿制服的巡警过来赶人,挥舞警棍,敲在背脊上,就是一条深深的红印子。

  于是,无依无靠的难民们便在离这不远的大片空地上,搭建起了一个一个矮小的,潮湿的,散发腐败气味的木板屋。屋子,是没有窗的,挂个草帘当门,只能弓着背进进出出,屋子里面除了睡觉的铺盖便没有别的东西。

  旅顺城里,也有人没有安身之所,是那些孱弱的老人和幼小的孩子。他们用捡来的木条和麻绳搭一个小小的担架,腾空搁在那些能避雨的大一点的难民屋檐下,找些或者乞讨些破棉袄旧棉絮,铺在上头,也能当作一个避身的小小的天地。

  段晴,十三岁。她的"小天地"是这旅顺城中千千万万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们中的一个。她的小窝儿搭在难民区的东北角。这地方虽然靠海,但还算干净些,是杜少龙找了很久,认定是个很妥贴的地方才安置段晴的。

  睡在这"小天地"里的段晴正发烧,身上裹着旧的棉衣,破的棉被,满身都是棉絮,但是又处处漏风,在这冰冷的清晨,冻得她直抖。小小的脸双颊红彤彤,红得有些焦,嘴唇青紫紫,紫得裂开来。眼皮半盖半闭,好像刚刚过去的那一夜她并没有睡实,紧紧皱着小眉头,恍然之间渡过几个噩梦似的,嘶哑地无力地喃喃地呼唤着"少龙哥,少龙哥。"

  杜少龙,十五岁。身材结实的他头发乱蓬蓬炸着,跟豪猪差不多,正蹲在码头的一个仓库里升煤炉。通天的烟,熏得自己直打喷嚏。他在给这仓库的守夜大爷熬稀粥,在火旺的煤球炉上放上小铜锅,注了水,把黄豆碎丁儿与大米一起放在锅内煮。

  守夜人喜欢在粥里面加个蛋花,才来两天的杜少龙便记得在粥快要煮沸的时候敲个蛋进去,用筷子在粥里滑两下,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把这锅子内的粥盘剥一点出来给段晴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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