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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河南光山 北向店 1947年8月31日

  “过八路!过八路!”

  黄鹂鸟从这个村飞到那个村,就这么叫着,叫得清脆嘹亮.叫得字正腔圆。

  老人们捋着胡须说:“会飞的都是天神。前几年,‘直不岔’黑夜白日叫唤:‘打日本,杀敌、杀敌!’小日本不就投降啦?这一回也错不了,‘过八路’,又要闹红了。”

  “过八路!过八路!”

  黄鹏鸟叫得更欢了,播撒下一串神奇的传说。

  有人讲:“闹红的队伍是从黄河北边开来的。浩浩荡荡,有几十万人马,领头的姓刘名邓,那是个了不起的能人儿!只要一挥手,几十万兵马就能腾云驾雾,日行千里。”

  说起刘邓大军连闯几大河,有一段完整的传说:

  “过黄河,正逢烈日当空,波浪滔滔,水深足有千丈,河宽二三百里,眼瞅着没法子。只见刘邓吹了一口气,黄河上刹时彤云密布,转眼下起炕席大的雪片,把河面封得结结实实、平平坦坦,大队人马就从这条冰河上走过来了。

  “到了汝河,前有白匪,后有追兵,河面上既无桥,也无船,那才叫千钧一发,难坏三军。刘邓沉得住气,不慌不忙从腰里掏出一个红绸包,取了一粒分水珠,往河里一丢,河水自然分成两堵墙,千军万马硬是人脚不沾泥,马蹄不带水,平平安安就过了汝河,连中央军的枪炮子弹都穿不透那两道水墙。

  “队伍开到淮河更神。刘邓是个戴眼镜的人,他把眼镜摘下,往河上一架,就成了座七彩桥。大军刚从桥上过完,中央军就追到河边。只见刘邓笑了一下,抽回眼镜架到鼻梁上,桥就不见了,把对岸的中央军气得干跺脚没办法……”

  历代兴亡,总是伴随着许多神话般的民间传说。

  传说是兴衰成败这一历史真实的预言与观照。

  一首歌在大别山麓唱响:

  刘邓大军真勇敢,

  渡河反攻鲁西南大捷歼敌六七万。

  蒋介石正在手忙脚又乱,

  我们又挺进大别山。

  艰苦行军2O多天,

  血战汝河胜利渡淮踏上大别山。

  大别山好比一把剑,

  直插到蒋介石的心里面。

  毛主席领导如明灯,

  刘邓首长亲自指挥就是指南。

  同志们挺胸勇敢往前干,

  解放全国胜利曙光在眼前。

  曲子是《信天游》的调调,朗朗上口,刘邓大军的许多老同志至今唱起来仍然热血沸腾、珠泪涟涟。歌词是张际春在行军路上组织写的。他说这么重大的历史行动为什么不编个歌子唱一唱呢?于是就发动每个纵队都写。第1纵队的宣传干事邢岳挺灵光,蹚着淮河流水,心里头一热,歌词顺口就涌出来了。

  张际春听罢,击掌称好:“唱到战略进攻的点子上了,就定这首!”

  渡过淮河,部队踏上送次渐高的坡道,这首歌不胫而走,很快在10万大军中流传开来。上了大别山,总部通知在北向店做短期休整,歌声更是此起彼伏,唱得石破天惊。

  随着一阵阵欢快的歌声,战士们仿佛把数十天的腥风血雨、枪林弹雨、凄风苦雨,连同中原的风尘、征战的疲劳、敌军的阻截,一起丢在淮河北岸了。

  到了!终于到大别山了!

  大别山的8月,虽说不上是最美的季节,然而对于来自冀鲁豫大平原的战士们,这里秀丽明媚的山光水色却令他们陶醉了。路边的池塘碧澄清澈,映着蓝的天、白的云,一群群鹅儿在水中嬉戏,拨开一池云。池塘边开满了各色各样的野花,红的,黄的,紫的,蓝的。远处,黛色的山峦依次铺开墨绿、翠绿、青黄。山的背阴处是茂密的松竹,山的阳面则是望不尽的梯田,就连山顶也是水田成片,泛着绿的涟漪。

  见惯黄沙土丘的北方籍战士连发感慨。

  但是,野战军的一大批中高级指挥员却是从这里走向革命的。有好事者企图列个名单:陈锡联、陈再道、郑国仲、陈鹤桥、肖水银……结来数个清道不尽。大别山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田间小路、崎岖山道,与他们有扯不断的情丝。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他们徘徊在残墙断壁、峭石悬崖旁,寻觅着“闹红”时留下的遗迹。掬一捧故乡红色的泥土,望一眼昔日亲手写下,虽几经风雨仍依稀可辨的大宇标语——“打土豪,分田地”、“粉碎白匪围剿”“红军必胜”……这些九死一生的汉子们头一次品尝到返乡泪水的苦涩与甘甜,一肚子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

  “大别山,我们终于回来了!”

  野战军组织部部长陈鹤桥想到山上走走怀旧一番,刚出村口,见制图科的于乔和陈晓静捧着一大把鲜花,笑着从山顶跑下来。

  休整了几天,姑娘们把自己收拾得换了个人似的,再不见过黄泛区和渡汝河、淮河时的狼狈。

  陈晓静说:“陈部长,你看大别山的花多漂亮!”

  陈鹤桥抽出一枝:“大别山到处是宝,好东西多得很。你们采那么多花干什么?”

  陈晓静诡谧地眨眨眼睛:“我用它布置绘图室。于乔的那一把呀,要留着献给柴处长呢!”

  “贫嘴!”于乔一下揪住陈晓静的耳朵,直到陈晓静哇哇告饶才松开手,她从衣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陈部长,你说奇怪不奇怪,大别山的石头是红色的,你看……”

  “是呀,陈部长,你是大别山人,你说这是为什么?”陈晓静也掏出一块红石头。

  陈鹤桥的笑容消逝了:“你们问得好。大别山的石头是红色的,大别山的泥上也是红色的,因为这里面都是血,大别山人民的血!””

  陈晓静感到脊背一阵瘆凉,手中的石块“啪”地落在地上:“真的?”

  陈鹤桥捡起石块,抚摸着:“红军三进三出,每次转出紧接着就是国民党的‘清乡围剿’,烧光杀光,大别山就叫血给泡透了……留着它吧,记住,这是一笔血债!”

  一个叫牛三保的战士扶着位瞎眼老妈妈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老人摸摸索索,一路蹒珊,一路喋喋不休:“4连,4连指导员……”

  走到陈鹤桥身边,牛三保扶住老人,说:“老妈妈,这位是我们的首长。”

  “首长?……首长可是4连的?首长可是指导员?”老人挤巴着枯凹的双眼,紧紧拉住陈鹤桥的双手。

  陈鹤桥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实话实说:“老妈妈……我不是4连的人,也不是指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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