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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军旅小说 > 崔可夫元帅战争回忆录

三四

  城里的街道上死气沉沉。树上没有一根绿枝,都被大火烧焦了。木房子剩下的只是一堆灰烬和孤零零的烟囱。许多石头建筑也被烧毁,门窗没有了,楼板也塌了。偶尔可以见到完好的房子。人们正在忙着把包袱、茶炊、器皿从房子里搬出,运到码头上去。

  我们的汽车在伏尔加河岸边沿铁路线来到察里察河口,然后又沿河谷来到了阿斯特拉汉大桥,但没有找到指挥所。天已黑下来了。

  在火车站附近,我们遇到了一个工兵部队的政委。令人高兴的是,他知道集团军指挥所的位置。他把我们带到马马耶夫岗的山脚下。

  我们下了汽车,在黑暗中,攀援着灌木和一些有刺的植物,走上了山岗。终于,我听到了盼望已久的哨兵的喝令声:“站住!什么人?”

  指挥所到了。山沟里布满新挖的避弹壕和掩蔽部。这就是马马耶夫岗!我当时怎么能想到,它会成为斯大林格勒争夺中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哪里会想到,这块土地将被炮弹和炸弹炸得面目全非?

  我来到了集团军参谋长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克雷洛夫少将的掩蔽部。

  在这之前,我们没有见过面,也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是敖德萨和塞瓦斯托波尔保卫战的领导人之一。在战争中,无论是我还是他,都遇到过许多人,往往是遇见后又分手了。但是,这次相遇却使我们建立了终生的友谊。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后来成为苏联元帅,战略火箭部队司令员。他是我在漫长的一生中结识的最可亲可贵的朋友。我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在红场上我为他送葬的悲痛时刻。我们之间友谊的建立,不仅是因为我们一起参加了保卫斯大林格勒的许多战斗,不仅是因为我们曾一起冒着敌人的炮火渡过许多日日夜夜,而且还因为我们曾为失去自己的战友而共同承担苦痛和悲伤。

  可当初我们彼此还不了解,更不知道我们的性格是否合得来?

  克雷洛夫的掩蔽部,严格说来算不上是掩蔽部,只是一个较宽的避弹壕,顶上铺着树枝和麦稭,最上边盖着10—20厘米厚的土。避弹壕里一侧是土凳,另一侧是土坑和土桌。顶盖在炮弹的爆炸声中不停地颤动。敌人正在轰击城市和马马耶夫岗,但目前还只是有计划地普遍轰击,并没有明确目标。

  桌子摊着几张地图,上面落上了土。

  掩蔽部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手拿电话筒的克雷洛夫将军,另一个是值班电话员叶列娜·巴卡列维奇。她是个18岁左右的蓝眼睛姑娘。克雷洛夫将军正口气严厉地与什么人谈话,声音很高,很生气,而且态度强硬。巴卡列维奇坐在入口处,两手各拿一只电话听筒,正向什么人说:“他正在打另一个电话。”

  我掏出证件放在克雷洛夫面前。他一边继续训斥那个人,一边用眼睛浏览了证明信。打完电话后,我们互相问了好。在微弱的油灯下,我看到一张精干、严厉而又令人愉快的脸庞。

  “您看,司令员同志,坦克军军长未经我允许,就把指挥所从107.5高地迁到了伏尔加河岸边。换名句话说,下属部队的指挥所现在在我的后面。真是乱弹琴……”

  我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并坐到了桌旁。电话铃声不时响起,巴卡列维奇把听筒递给克雷洛夫。他开始就明天的任务下达着命令。我努力去弄清谈话的内容,我决定不打扰克雷洛夫。我一边听他打电话,一边研究他的工作地图,研究地图上的标记和箭头,我想了解形势发展的情况。我看到,克雷洛夫这会儿是没有时间从容地向我通报形势的。我应该信任他,不干忧他的行动,不改变明天的计划,因为反正我也不可能去作任何的更改了。

  美国人常说:时间就是金钱。在那些日子里,可以说,时间就是鲜血。因为要夺回失去的时间,就必须付出指战员的鲜血。克雷洛夫显然猜到了我的想法。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用铅笔在地图上指着有关的地段。他向指挥员们说明任务时,讲得十分详细,并多次重复,这样就使我了解了战斗情况。我感到,我们之间将会找到共同语言。

  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我和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克雷洛夫自始至终形影不离。我们住在同一掩蔽部里,或者可以说是在同一个避弹壕里,同睡,同吃,共同分担痛苦和分享欢乐。

  他是集团军的参谋长和我的第一助手。在那艰难的岁月里,我们彼此息息相关。无论形势多么复杂,我们在判断上从来没有发生分歧。

  我特别珍视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在敖德萨和塞瓦斯托波尔保卫战中获得的战斗经验,珍视他的精深的知识、组织才能以及知人善任的优点。

  光明正大,关心同志,忠于职守,这就是共产党员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克雷洛夫的主要品质。

  我电告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我已到任,并已接近了第62集团军的指挥权,接着便着手工作。首先,我决定查清坦克军军长为什么不顾“不许后撤一步!”的命令,擅自转移到伏尔加河岸边。我命令叫通他的电话。

  “坦克军军长已接通,”巴卡列维奇一边把听筒递给我,一边报告说。

  我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职务,接着就问他为什么不经允许就变更了自己的指挥所的位置。那位将军解释说,他这样做是因为遭到迫击炮轰击,人员伤亡很大,在前线的下属部队不稳定和一些其他原因。我问他,在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时,他是否与集团军司令部指挥所联系过。他回答说:“不知道,我马上查一下。”

  我命令这位将军和他的政委立即到马马耶夫岗来见我。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师级政委库兹马·阿基莫维奇·古罗夫来到掩蔽部。我与他打了个招呼,我们以前就认识。

  K·A·古罗夫象H·A·克雷洛夫一样,同我一起工作。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掩蔽部,但相距也只有2—3米。我们常在观察所见面,一同分析情况,作出决定。他是一位精通军事的政工干部,他善于宣传身教,从政治上保证战斗和战役的实施。他熟悉司令部的每一个人,了解各兵团的指挥员。他知道可以委派谁去担任什么工作,并经常提出自己的建议。

  司令部各位处长和他们的副手都来到了掩蔽部。

  过了一会儿,有人报告我,坦克军军长和政委到了。我立刻请他们进来,并让在场的人都不要走。我问:“您是一位苏维埃将军,是一个战斗地段的首长,如果您下属部队的指挥员和司令部,未经您允许就撤退到后方,您将做如何想?根据国防人民委员第227号命令,您的行动应该如何评价?您擅自把自己的指挥所撤到集团军指挥所的后方,这是什么问题?”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两个人都惭愧得无地自容。这点我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我严厉警告他们,我认为他们的行动是临阵脱逃,并命令他们于9月13日4时之前把指挥所迁到107.5高地。

  古罗夫说了声“对”,表示赞同的我决定。他命令坦克军政委到他的掩蔽部去一下。我不知道他们在那里说了些什么,但当我们又见面时,我听到古罗夫对军政委说:“今后也要这样做。”

  这时,方面军副司令员E·A·戈利科夫将军来到我们这里。当我接管第62集团军指挥权的时候,能在马马耶夫岗见到他,这使我非常高兴。

  我经常在战场上与他见面。在前线各个地段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非常了解各集团军的情况,并总是实事求是地分析形势,坦率地对战斗和战役的进展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一次他也没有掩饰自己对斯大林格勒命运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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