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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的手臂占有性地环住她的肩,她则亲昵地依偎在他身畔,如胶似漆的两人,悠闲地漫步在街道间,偶尔他俯首对她低语,偶尔她顽皮地硬扳下他的脑袋,当街大马路的就来上一段法式热吻。

  无论任何人来看,他们都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从桃园大溪老街开始,两个多月里,关茜和聿希人玩遍了台湾西部,不是像观光客那样的定点观光,而是随兴所至,想停就停,想拐岔路就拐岔路,有时玩够了就走人,有时一待就一整个星期,也不管是在大城镇或乡野间,全然依心情而定。

  就在这段时间里,两人的感情迅速地由青涩的初恋进展至浓情蜜意的热恋,如胶似漆、难分难舍,就差还没上床嘿咻而已了。

  然后,他们来到了台湾的最南端--清晨,占据客厅沙发床的关茜醒转后,先行起床梳洗完毕,旋即发现向来习惯早起的聿希人一无动静,于是自行进入卧室,见聿希人竟然还窝在床上,而且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她轻手轻脚来到床边,蹲下,看他双眼紧闭,呼吸急促,脸色格外惨白,额上冷汗涔涔。

  “很痛吗?”

  聿希人睁眼,勉强勾了一下嘴角。“还好。”

  关茜没再说什么,迳自起身倒温开水,再到药柜拿止痛药,然后回到床边。

  “来,吃药。”

  “可是……”

  “你以为疼痛必须尽量忍耐,不得已时才用药,否则会药物成瘾,或剂量须愈用愈多?”

  “不是吗?”

  “恰好相反,愈是忍耐疼痛,直到痛感极至时才用药,反而须加重剂量才压制得住疼痛。”她把药塞进他嘴里,再喂他温开水以便吞下。“这种疼痛的经验会使病人产生焦虑,而焦虑会降低病人对疼痛的承受能力,所以药物的使用量才会不断的升高。”

  “原来如此。”

  “以后,要是疼痛次数更频繁,就得按时服药止痛。”说着,她到浴室去拿毛巾来为他擦拭额上的冷汗。“我想,今天就休息一天吧,你多睡一会儿,明天我们就会到东港了,农历七月是鬼月,远行不宜,我们就在那里待到农历八月,你认为如何?”

  其实两人都很清楚,这种说法只是藉口,为的是要让他停下来休息。

  “好。”他轻声同意,然后拍拍身边的空位。“我睡的时候,陪我好吗?”无论是走或停,只要她陪在他身边,他就没有更多的要求了。

  “没问题,不过……”将他掉落额前的发丝挪到耳后,然后点点他的鼻尖,她低柔地笑。“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无论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忍耐喔!”

  “我会告诉你的。”

  关茜满意的领首,旋即起身到前面去通知杨頵行程有变更,再回到卧室,关上房门,拿了本书坐到聿希人身旁,舒适地倚在床头。

  “喏,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过,聿希人阖上眼之后,她并没有看书,反而侧身盯着他看得目不转睛。

  他又瘦了好多,疼痛也开始发作了,接下来,陆续会出现更多折磨人的症状,而且他全身都有癌细胞,症状会比一般癌症患者更多,她的责任就是减轻那些症状的痛苦,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可是……眼见他受苦的心痛,她一点也不习惯呀!

  既然下定决心要爱了,两个多月来,两人便竭尽所能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抛开一切顾忌、撇下所有忧虑,不再含蓄,没有任何保留,一心付出所有感情去接受对方、爱恋对方,直至此刻,这份感情已是那么刻骨铭心,情深缱绻了。然而……只有今天,没有明天,这是一份绝望的爱。

  爱意愈是甜蜜就愈是心痛,情意愈是深刻就愈是绝望,这注定是一场无望的悲恋。

  光是看着他,她的心就好痛好痛,陪着他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终点,一点一滴的不舍在心头蓄积,她的铁石心肠出现了裂痕,她已经没有办法用冷莫的心情去面对他即将来临的死亡了。

  她是那么爱他呀!

  眼眶湿热、泪波盈盈,她死命咬住下唇,不让哽咽声溢出半丝,并警告自己不能在这时候就崩溃。

  原来爱的另一面就是痛苦。

  痛楚消失了。

  聿希人徐徐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旋即一怔,继而扬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很高兴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清秀稚嫩的脸儿,宛如扇贝般的睫毛静静地躺在素净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纯真柔弱。

  但事实上,她的个性可强悍了。

  然而此刻,她只是像一个纯洁无邪的天使,收拢了翅膀,毫无防备地躺在他身边熟睡着。

  大概是看书看累了睡着的吧。

  他暗忖,悄悄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从远山般的眉弯,徐徐移到挺秀的鼻端,停顿了会儿,再往下滑落到嫣红的小嘴儿上,好半晌后,方才抚上嫣嫩的双颊。

  外表明明是青涩的少女,表现出来的却是成熟女人的风情,有青春少女的活泼俏皮,也有成年人的冷静稳重,十分矛盾的组合,却那么自然的融合在她身上,毫无半点突兀之处。

  这个女孩子一点也不美,虽然很秀气,但真的不美,不多不少只是个平凡的少女而已,然而,她本身所拥有的独特魅力,使她在平凡的外表下亦显得格外耀眼,尤其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总是闪熠着生动慧黠的光芒,仿佛会说话似的,彻底掳获了他的心。

  天,他是如此的眷恋她!

  情不自禁地,他俯唇覆上她的檀口,怜爱地轻啄细吻,好一会儿后,当他离开她时,她的眸子也打开了,四目情深的交缠片刻,她慵懒地抹出一弯抚媚的笑,柔荑抚上他的脸。

  “嗨。”

  “嗨。”

  “想要我吗?”

  “我……我……”

  他的脸爆红,却没有否认,她嫣然一笑,慢条斯理地自行褪下T恤和短裤,再慢吞吞的一颗颗扭开他睡衣的钮扣。

  “你会是我这一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她呢喃。

  他闭闭眼,而后睁开,瞳眸中是无尽的感动与深情。

  “而你也是我这一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他沙哑地道。

  她笑得更娇柔,双臂圈住他的颈项。

  “咦?原来你还是处男啊!啧,二十七岁的在室男,有没有问题啊?”

  “茜茜!”

  “我有带A片来喔,需不需要先参考一下?”

  话刚说完,关茜整个人就被聿希人覆盖在身子底下;聿希人一脸愤慨,眼底却是一片温柔笑意。

  “你会知道我需不需要参考!”

  话落,他俯首吞没她的唇,片刻后,再顺着颈项一路蜿蜒而下,同时,他的手也不落“唇”后地在她身上四处“探险”--先占先赢,明目张胆地攻城掠地,于是,两人的呼吸愈来愈急促,也愈来愈粗重了。

  不久,他的睡衣落地了,她的胸罩也落地了,男人的三角内裤落地了,女人的丝质内裤也落地了……卧室门外,杨頵与石翰额际布满了黑线,两滴汗珠,还有愈来愈多的趋势。

  咽了口唾沫,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看餐桌方向,再转回来瞪住前方,阵阵暧昧的“音效”透过门板清晰地传入他们耳内。

  车屋对外有隔音效果,里头的门板可没有。

  情欲的喘息、柔媚的呻吟、交合的律动、燃烧的节奏,谁来听都不可能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我想,呃,他们应该还不饿吧?”杨頵呐呐道。

  “不饿!不饿!”石翰拚命摇头,向来沉默寡言得像哑巴的人,说话突然大声起来。

  “那我们先吃吧!”

  “好。”

  于是,两人动作一致地转身,一人一边在餐桌旁落坐,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捧起饭碗来吃饭。

  可是,不过一分钟后,两支饭碗又落回桌面上,两张尴尬的脸再度面面相觑。

  “少爷不是病了吗?”

  “应该是。”

  “那为什么还能那么‘勇猛’?”

  “呃,呃,他下面没病到?”

  “……我们到前面吃吧!”

  “同意。”

  话落,两人把菜夹至饭碗里,各自捧到前面驾驶座,还戴耳机看电视,免得被“噪音”吵得吃不下。

  卧室里的人正在“埋头”苦“吃”,卧室外的人怎能认输呢?

  吃吃吃,吃吃吃,里面吃,外面也吃,大家一起努力吃吃吃……海风悠扬的飘,飞扬起空气中的咸湿味,犹如海上男儿的汗水,历经无数惊涛骇浪的岁月,谱写出讨海人的四季舞曲。

  这就是出身渔村的东港,充满了渔村独特的文化与景致,日落海景、鱼塭与蚵田,还有处处可见的历史遗迹与寺庙,以及大鹏湾的生态景观,一一述说着渔村的过去与现在的点点滴滴。

  不过,东港最出名的,除了三年一次的烧王船,毫无疑问是新鲜的海产,这也是关茜决定要停留在东港最主要的原因--随时都可以吃到最新鲜的海产。

  可是……“要看烧王船,时间不对,吃海鲜嘛……”

  望出车窗外,关茜瞪着那颗高高挂在天空上,赤焰焰、火辣辣,嚣张至极的大太阳,强烈怀疑是否能够让聿希人出去?

  台湾南部的夏季艳阳天,只有一个毒字可言,生牛排放在大太阳底下,不用生火就可以直接烤焦,南部人也许习惯了,不当一回事,但北部人可就不太受得了,尤其聿希人还是个病歪歪的身子,那无疑是要他提早到老家报到。

  连聿希人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人还没出去,脑袋已经开始转圈圈了,两眼也有点冒花花,他真的不太想试探自己身体耐力的极限。

  可是,一想到关茜到东港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吃海鲜,他实在不想让她失望,于是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跟在杨頵后面出去,孰料,才刚踏出车外一步,甫吸了一口闷热得令人窒息的空气,当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了。

  他的身体已经毫无耐力可言了。

  “少爷!”杨頵与石翰齐声惊喊,手忙脚乱的一人一边扶住聿希人。

  关茜闻声回头,神色一变,“快把他扶回车上来!”果断的下命令。

  魁梧高大的石翰立刻双手一抄,将人事不省的聿希人打横抱起来,火速回到车屋上。

  待关茜诊视过后,她严肃地决定,“我们最好白天都不要出去。”

  于是,他们只好改变作息时间,品味一下吸血鬼日夜颠倒的生活,白天休息,傍晚近天黑的时候再骑脚踏车出去,在东港镇内到处巡游。不过东港镇并不大,就算他们白天都不出去,脚步也相当宽松,数天后也差不多全解决了。

  即使如此,他们并不是一般观光客,自有适合他们自己的行程。

  通常,在夕阳余晕之际,他们会先到镇海公园,两人亲昵地搂在一起,观赏远方渔舟点点,静静地品尝那份心灵相依偎的滋味。

  天黑之后,再沿着延平老街闲逛,经过生源医院、便民当铺,还有一乙茶庄、东港郡役所、光复眼科等,一座座传统闽南三合院与日式的古宅,一户户仿古典西洋与闽洋混合式建筑,见证了东港当年的繁华景象。

  “原来这就是三合院啊!”关茜在一户早期三合院民居门口探头探脑。

  “不晓得能不能进去参观一下?”聿希人跟着她巴头巴脑。

  “门是开着的,应该可以吧?”

  “你确定?”

  “当然……不确定!”

  两个人都有点贼头贼脑的样子,路人都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们,好像他们脸上写着“闯空门”三个大字,看得关茜浑身不自在,赶紧拉着贼伴跨上脚踏车,速速闪人去也。

  再不走,侍会儿说不定就会有警察ㄅㄟㄅㄟ来“关心”一下了。

  “听说花莲有一家福园客栈,是传统闽南四合院建筑,到时候我们去住两天好了。”

  “那现在呢?”

  “还用问,当然是:吃!”

  若问关茜有什么不爱吃的东西,答案是没有;但若问什么是她最爱吃的东西,她一定会告诉你是:海鲜,吃海鲜自然是愈新鲜愈好,所以,东港最适合她了。

  而光复路正是东港最热闹的魅力商圈,右边看过去是海鲜餐厅,左边飘过来的也是海鲜腥味,除了东港三宝--黑鲔鱼、油鱼子、樱花虾料理之外,各类海鲜创意料理更是享誉国际。

  不过今天,关茜想吃的不是海鲜,而是……“喓,你看,是肉粿耶!”关茜兴奋地欢呼。“快,我们来吃!”

  “还吃?”聿希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我们刚刚已经吃了旗鱼黑轮、双糕润、虾米饼和鲔鱼蛋卷,你……还吃得下?”

  “再多也吃得下!”

  “你会肚子痛!”

  “痛就痛,我还是要吃!”

  “……”无言挂黑线。

  佳人不怕肚子痛,男人只好舍命陪君子,跟着她从街头吃到巷尾,虽然他总是只吃几口,因为他的胃口愈来愈差了,如果没人叫他吃,他会什么都不吃,就算叫他吃,他也就是吃那么几口,幸好,关茜从不勉强他,任由他自己决定吃多吃少。

  待关茜终于满足了口腹之欲后,他们又去逛夜市。

  南部的夜市跟北部的夜市最大的不同是,北部的夜市里是国台语双声道--不过多半还是讲国语,而南部的夜市里几乎从夜市头到夜市尾都是说闽南语,夹杂着客家话和原住民语言,讲国语有的人还听不懂。

  除此之外,其他都差不多,杂七杂八什么摊位都有,就算什么都不买,光是这摊看看,那摊瞧瞧的从头逛到尾就很有趣了。

  “这些手机吊饰都很可爱呢,要不要挑一个?”

  此刻,他们就停在卖手机吊饰的摊贩前,虽然聿希人没有挂手机吊饰的习惯,但他知道女孩子都喜欢,而关茜的手机上并没有,所以他想送她一个。

  “嗯?”

  等半天等不到回答,聿希人疑惑地转过眸子去看,却见关茜慌慌张张地移开原盯在他脸上的目光,飞快地低头去看手机吊饰。

  “是吗?哪一个?”

  她的动作确实很快,但还不够快,在她低头之前,他已清清楚楚地瞅见她盈满哀伤的杏眸中,晶莹的水光隐隐然;他轻轻叹息,放下手机吊饰,伸臂将意图装作没什么事的关茜拥入怀中,安抚地轻轻拍打她的背。

  “今天是今天,不要去想明天的事,嗯?”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在他面前,她总是一副开朗灿烂的笑靥,快乐的玩,幸福的吃,顽皮的说笑,偶尔还会耍宝、耍白痴,好像啥烦恼都没有的样子;可是背着他,她就笑不出来了。

  好几回,他不经意瞥见她盯着他看得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但她从来没有真的哭出来过,也或许,是她不让他瞧见。

  就如此刻,她双臂紧紧地锁住了他的腰,将整张脸深深埋进他怀里,身躯有些儿颤抖,他以为她会哭,但好半天后,她抬起脸来,除了眼眶微红之外,毫无半丝异样,还若无其事的绽开俏皮的笑容。

  “你要送我吗?”

  在旅程开始之前,她就决定,在聿希人面前,她绝不哭!

  就算她忍不住在杨頵和石翰的面前哭了,但在聿希人面前,她绝不哭,在他面前,她只会让他看到她开朗欢欣的笑脸,让他知道能够和他相爱,她只有幸福,没有痛苦,更不后悔,直到最后一刻到来。

  她希望他能够安安心心的走。

  “当然。”

  “那我要挑一个最可爱的!”

  于是,她很认真的挑了一个很可爱,但比较适合女孩子的小恶魔酷洛米手机吊饰,并马上挂在手机上,又坚持他也要挂上同样的手机吊饰,他温柔地顺从她了。

  “这叫情人吊饰,了吧?”

  “了了了。”

  “就算男生用这种吊饰很丢脸,但你还是要用,不然就不叫情人吊饰了!”

  “是是是。”

  关茜看似很满意他的“乖巧听话”,得意地挽住他的手臂。

  “好,那我们到海边去吧!”

  没有月光的夜晚,看不见海与天之间的连结线,夜空中闪闪烁烁的星光与远方海上的点点渔火,交织成一幅浩瀚的宇宙。

  在这宇宙中,人类渺小得比沙粒还不如,生命,也只是一瞬间。

  堤岸斜坡上,男女席地相依相偎,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夜的声音。

  浪潮声规律的起伏,海风,继续流浪……九月,农历七月已过,赤阳却丝毫不减威力,依然火辣辣的毒,不同的是,白天时间稍微缩短了,然而这对他们可以出门的时间并没有丝毫助益,因为,聿希人剩下的时间愈来愈少了。

  清晨,天尚未全亮,在阵阵咳嗽声中,关茜揉着眼醒来,察觉有哪里不太对,旋即发现,往常总是搂着她睡的聿希人背对着她睡在床的另一边,两人之间隔着一大段空位--为了怕吵醒她,日渐枯瘦的背影因咳嗽而不断颤动着,看上去好不令人心酸。

  她咬着牙,强自压下心头的酸楚,然后起身穿衣梳洗,再到药柜去准备要给他吃的药。

  随着时日流逝,聿希人发作的症状愈来愈多,需要吃的药也跟着愈来愈多了。

  “希人,吃药了。”

  “谢谢。”

  “想吃早餐吗?”

  “不,不用,我不饿。”

  蹲跪在床边,关茜心痛地凝视着聿希人,那张原是那样清俊斯文的五官,此刻已削瘦得瞧不出原来好看的样子了,看得她好想哭。

  好苍白、好羸弱,他还能撑多久?

  “那就继续睡吧!”

  “可是,我们的清晨散步呢?”

  停留在东港的一个多月里,每日清晨,他们都会到后寮溪散步,迎着凉爽的风,沿着溪岸徐行,在船影、桥影与树影之间,感受那知诗如画的古味,或者看人家补渔网、整理结绳绑钩,亦或是聆听那些皮肤黝黑得让人分不清是当地渔民或外劳的退休老渔夫,娓娓叙述海上生活的辛酸血泪,直到阳光开始发挥威力,他们才回到车屋里。

  不过看他的情况,今天可能不太适合出门。

  “又不是上班要领全勤,休息一天也无所谓呀!”

  “但我不想休息。”

  关茜默然片刻,她明白,他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休息上而已。

  “好吧,我们去散步,不过,今天晚上我们不出去了,傍晚时,我到华侨市场去买一些海鲜,晚餐就让我来表演一手吧!”

  虽然比不上名厨大师傅,起码她的手艺也没人嫌过。

  可是,当聿希人睡了一整天,好像精神极好的起床吃她煮的晚餐,不过才吃了几口,就突然剧烈的呕吐了起来,吐完了,人也瘫了。

  “我想,我们可以上路了。”无力地躺在床上,他低语。

  关茜咬紧下唇,没吭声,她明白他的意思,再不上路,他就连这最后一个心愿也完成不了了。

  于是,翌日,他们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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