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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平系列合集

1·18“要对毛泽东进行严肃的历史评价,是一桩十分危险的政治事件”

  “要对毛泽东进行严肃的历史评价,是一桩十分危险的政治事件”。①..最大的风险是有可能要负“砍旗”的责任。

  1978 年,当实践派试图通过真理的实践标准的确认来破除毛泽东的神话时,汪东兴就以“砍旗”、“丢刀子”相威胁。实践派只有采取你高举,我也高举的战术。邓小平针对“砍旗”说,提出“什么叫高举”、“怎么样高举”的问题。(《邓选》ⅡP.121)他不谈要不要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而是要把高举分成两种:是实事求是的真高举,还是形式主义的假高举?从而把凡是派扔过来的帽子及时顶了回去。这时凡是派位居优势,邓的“护旗”多少带有策略性质,是对挑战的回应,还不是从新政权自身的需要出发提出问题。

  到了邓小平可以不受凡是派制约,有权对毛泽东盖棺定论时,他更自觉意识到毛泽东思想这面旗帜丢不得。当然这已经是一种战略上的考虑了。这位老资格的共产党人不会忘记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曾有过的教训: 50 年代赫鲁晓夫全盘否定斯大林,结果有什么好处呢?无论对苏联共产党,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还是对赫鲁晓夫本人,都没有什么好处。邓公开声明:“我们不会像赫鲁晓夫对待斯大林那样对待毛泽东”。(《邓选》ⅡP.306)这不仅因为毛泽东和斯大林这两个人在许多方面不一样,更主要的是赫鲁晓夫的那种作法太不明智。斯大林肯定是有错误的,邓曾在中共“八大”上严厉谴责过斯大林“把个人神化”所造成的“严重的恶果”。(《邓选》ⅡP.223)但是,要批评斯大林的错误,何必全盘否定斯大林呢?即使对斯大林个人来个全盘否定,也没有必要像赫鲁晓夫那样感情用事的大喊大叫。

  1980 年,邓根据形势发展的需要,决定正式对毛泽东作出历史评价。这一评价当然不是为了把已经走下神坛的毛泽东重新捧上神位。从最终目的说,邓是想通过评价毛泽东向世人表明新一代领导人在哪些方面与毛泽东过去的作法不一样。而要证明这种“不一样”的合理性,就必须指出毛泽东过去有些作法是错误的,不合适的。这种评价对比过去几十年对毛泽东一贯的歌功颂德,其最突出的特点是指出毛泽东有缺点错误,而且有些错误还很严重。但即使如此,在起草评毛决议时,邓还是提出了三条总的原则,其中“最重要、最根本、最关键”、最核心的一条又是“坚持和发展毛泽东思想”。(《邓选》ⅡP.255)他坦率地指出:“决议稿中阐述毛泽东思想的这一部分不能不要。这不只是个理论向题,尤其是个政治问题,是国际国内的很大的政治问题。如果不写或写不好这个部分,整个决议都不如不做”。(《邓选》ⅡP.263)..为什么“不写或不坚持毛泽东思想,我们要犯历史性的大错误”?(《邓选》ⅡP.164)

  第一,“不提毛泽东思想,对毛泽东同志的功过评价不恰当,老工人通不过,土改时候的贫下中农通不过,问他们相联系的一大批干部通不过”。(《邓选》ⅡP.262)这三部分人是毛泽东的基本群众,在他们的心目中,毛泽东是翻身解放的大救星。尤其是在农民的心目中,千百万农民一直把神话了的毛泽东作为崇拜的对象。再大胆的政治家也不能不考虑这些国情民情实际。邓清醒地知道,如果毁坏了毛泽东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他的新政权就等于建筑在沙滩上,他那些给人民的更多实惠的政策,人民不会视作福音,还会看作邪恶。

  第二,当时有一种值得注意的政治动态。邓提醒说:“现在‘四人帮’的残余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打谁的旗帜?”“就是打华国锋的旗帜,就是拥护华国锋”。(《邓选》ⅡP.274)华国锋的旗帜有什么好打的?因为华是毛泽东亲自按排的接班人,肩上扛着毛泽东的旗帜。邓不同意华国锋维护毛晚年错误的作法,但如果他在批评毛的错误时,把整个毛泽东都扔悼了,那就等于把毛泽东这面大旗让给了他的政治对手,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在捍卫毛主席、拥护华主席的口号下向邓小平领导的合法性发起挑战。

  第三,诚如莫里斯·迈斯纳所说,邓小平及其伙伴虽然意识到了把毛泽东作为革命合法性的象征在政治上的必要性,“但是他们对毛泽东的赞扬决非仅仅出于现实的政治考虑”。①毛泽东思教育了整整一代人。包括邓本人在内的整整一代革命者,都是在毛泽东思想的旗帜下登上历史舞台的。他们的政治命运与毛泽东的名字有一种天然联系,所以他们即使“文革”中受到毛泽东的错误批判,也不得不原谅伟大领袖的过失。“文革”后重新走上政治舞台,他们所奉行的路线不管和毛泽东有多少差别,都必然要回溯到历史上的毛泽东那里去。如果全盘否定毛泽东,势必削弱中国过去和今后所进行的革命及建设的分量,最终会像赫鲁晓夫那样,连自己也否定掉了。邓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说:“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损害毛泽东同志在整个中国革命史上的光辉形象,不能动摇高举毛泽东思想旗帜的原则。我们要有这个觉悟,要有这个认识。这不但是中国共产党的利益所在,中华民族的利益所在,而且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利益所在”。(《邓选》ⅡP.243)

  按照现行政治实践的需要,既须批评毛的错误,又不能丢掉毛泽东思想,这个文章实在难做。但邓居然把它做成了,做得很漂亮。他的做法,首先是把毛泽东思想和毛本人的思想区分开来。毛泽东思想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其中有毛泽东的一份贡献,但不等于毛泽东一个人的思想。毛泽东是人不是神,他本人的思想有正确的,但也难免有错误。于是,邓进一步把毛泽东思想与毛晚年的错误区分开来了。“毛泽东思想是毛主席一生中正确的部分”。“毛泽东同志的错误在于违反了他自己正确的东西”。(《邓选》ⅡP. 306, 262)..因此,毛泽东同志的错误思想不包括在毛泽东思想内,反过来说,坚持毛泽东思想,就应当批评、纠正毛晚年的错误思想。批评毛晚年的错误,不仅不是什么砍旗,而且是真正地高举了毛泽东思想的旗帜。

  邓说:“把毛泽东思想和毛泽东晚年的错误区别开来,这样可以避免许多混乱”。(《邓选》ⅡP.325)他用这个方法去解释当时正在进行的拨乱反正,“就是拨林彪,“四人帮”之乱,批评毛泽东同志晚年的错误,回到毛泽东思想的正确轨道上来”。(《邓选》ⅡP.264)华国锋等人搞“两个凡是”,“就原封不动地把毛泽东同志晚年的错误思想坚持下去”。(《邓选》ⅡP.262)邓小平等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所做的一切,“就是恢复毛泽东同志的那些正确的东西”。(《邓选》ⅡP.264)总之,邓说,“我们现在的中央所坚持的一套,就是毛泽东思想”。(《邓选》ⅡP.262)如果说现在与过去有什么不同,那只是对毛泽东思想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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