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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华服老者

  “小友贵姓大名?”

  “在下姓吴!”

  “哦!巧极了,老夫也姓吴,谊属同宗。五百年前是一家,真是幸会,恕老夫不客气,称你一声吴老弟,吴老弟面色不侍,是贵体不适么?”

  东方野不由啼笑皆非,尴尬地一笑道:

  “在下生来单薄,并无什么不适!”

  “哦!是老夫失言了!”

  “那里,那里!”

  “老夫备下水酒薄肴,想请老弟台边房一叙,共消今昼以解客地寂寞,弟台肯赏光否?”

  “在下方才用过!”

  “不要过谦,坐一会也好,老夫惴候!”

  说完,不待东方野表示可否,起身出房自去。

  东方野心想:这老者不简单,原先以为他是大买卖人,现在想起来,他是个深藏不露的江湖人,从眼神,步履,便可断定,他邀饮必有用意,如果他有什么不轨图谋,便是看错了人,即是如此,倒要看看他玩什么花招,他说姓吴“鬼话”,与自己一样。

  心念既决,立即理了理衣衫,走向边房。

  华服老者,立门而待,把东方野引入套间。

  套间里,早巳备了一桌洒菜,看上去十分精致。

  那名二十余岁的下女,彬彬有礼地朝礼东方野福了一福,口称:

  “见过公子!”

  华服老者把东方野请上客位,自己在对边坐了,大喝道:

  “斟酒!”

  侍婢双手执壶,替双方斟上,老者朝横里一指,道:

  “你也坐下吧!”

  “婢子不敢!”

  “没关系,吴公子不是外人!”

  “如此,婢子僭越了!”

  说完,倒真的坐下了。

  东方野不由心中窃笑,这可妙,只片刻工夫,便不是外人了,主婢同桌,陪生客饮宴,确属罕闻。

  老者先敬东方野一杯,然后命待婢也敬一杯。

  东方野只好回敬他主婢。

  老者手指婢女道:

  “姓叫小兰以后望吴公子多多照应!”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令人啼笑皆非,东方野只“唔!”了一声。

  酒过数巡,华服老者打了个哈哈,才徐缓地道:

  “老弟台既是游学,怎不拣庵观庙院清净所在,却来投市嚣逆旅!”

  东方野一怔神,尴尬地一笑道:

  “在下并未打算逗留久停,明日便要上道了。”

  老者一击掌,道:

  “真巧,老夫也是明日动身。”

  东方野不由一楞,老者接着问道:

  “老弟枉驾何所?”

  东方野心想,且堵他一句。

  “在下准备去‘武林城’!”

  老者一击掌,道:

  “妙啊,我们正好同道,老夫要去陵山!”

  东方野气对方不过,冷冷地道:

  “山中也有买卖可做么?”

  老者嘻嘻一道:

  “有,有,大买卖,正如老弟到‘武林城’游学一样。”

  针锋相对,东方野为之语塞,这老者是何居心,实在无法测度,江湖诡谲,一至于此,照此看来,这老者是缠定自己了,对方投店,显然也是冲着自己而来。

  老者紧迫不放地道:

  “同道而行,当可免除旅途岑寂,老弟是乘马还是坐轿?”

  东方野冷冷地道:

  “在下步行!”

  “哦!老弟斯文一脉,怎能耐那涉之苦,老夫正好有一骑空马,老弟千方别客气,将就代步吧!”

  “在下阮囊尚不羞涩,一骑之资……”

  “话不是那么说,老夫那马匹空着也空着,顺便罢了。”

  “老丈有孟尝之风?”

  “过誉了,萍水相识,投契而已。”

  东方野直觉地感到这老者有些莫测高深,心想,就看你要出什么花样吧,怕你便不叫“青衣修罗”了,当下一拱手道:

  “在下就此谢过”!

  “这样才好,我们明天一早动身,遇事也个商量。”

  这又是一句大蹊跷的话,东方野含糊以应道:

  “老丈说得是!”

  “我们一言为定了?”

  “当然!”

  “来,人行提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哦,现在是白天,没有月亮,对月不成,就必为‘客’吧!”

  东方野一生置之,没有接腔。

  四骑马沿官道奔向咸丰——武林城。

  马上一个是华服老者,一个是黄瘦书生,另两个是男女仆从,看来是夫妻档。

  到了“武林城”,四人投入同一店中,老者看来十分豪气,又是佳肴美洒,主客连仆从共进。

  东方野心想,后天便是挑战之期,这老者忒也鬼祟,莫节外生枝,误了大事,还是早早分手的好,心念之间,开口道:

  “老丈要赴武陵山?”

  “不错!”

  “在下行程到此为止,要失陪了。”

  “啊!那只好改日再见了?”

  东方野语含深意地道:

  “老丈风范,令人心感,有机定趋前拜领教益。”

  老者哈哈一笑道:

  “可惜老夫是买卖人,胸无点墨,那有什么教益可领,倒是老夫能得老弟折节下交,引为一大快事。”

  “老丈忒谦!”

  “老夫说的可是实话!”

  这一餐,尽欢而散,第二天一早,老者率仆上道,却留下了马匹,东方野坚辞不获,只好谢过收下,老者离去之后,忙回房小坐,心中可又困惑,老者业已离去,如说他有什么存心,却又没什么其他表示,好生叫人不解?

  店内住满了三山五岳的人物,都是参与“血榜”盛会而来的,有的忙着起来,有的三五成群,呼么喝六,一片乌烟瘴气。

  东方野硬着性子呆了半个时辰,唤小二结帐。

  小二进房,笑嘻嘻地道:

  “公子,帐已由那位台爷一并算过了!”

  “噢!”

  “那位台爷留下了话……”

  东方野心中一动,道:

  “留下了什么话?”

  “山中再见!”

  东方野暗吃一惊,莫非那神秘老者早已知道自己身份,这未免太可怕发,他真有些阴魂不散,竟缠定了自己。当下摸出一块碎银,道:

  “小二哥,这赏你!”

  小二裂开了嘴,连称不敢领公子厚赐,手却已伸出接下塞入袋中,哈了哈腰,眉开眼笑地道:

  “公子,马匹已喂足水料,以拴在店门口,公子随时可以上道,马背鞍袋里有干粮,山中可以食用。”

  “这是那老头子吩咐你预备的?”

  “是的!”

  “你可以走了!”

  “谢谢公子的厚赏,来城时希望再光顾敝店。”

  “唔!一定!”

  东方野离店上路,杂在人潮中,奔向武陵山。

  现在,他的情绪开始紧张了,明日午正,便要做生平大事,报血仇,毁血榜。当年,父亲以一招而饮恨,明天,自己从未见识过田慕嵩的武功,但依情理而论,决高不到那里,如果他功力可恃,便不至于一再施展阴谲诡计了。

  他是第二次参与这行人的行列。

  上一次,他是“过路客”的随从,因缘而入“藏龙谷”。

  这一次,他是众扬瞩目的挑战者。

  夕阳卸山,东方野来到一个岭头,看那马儿浑身汗湿,如水淋似的,口鼻里直冒热气,连打前蹄,已不堪再躯策了,只好下马,避开山道,进入一片林中歇息,乘取出干粮,慢慢咀嚼。

  突地,一声极其热悉的喝话,传入耳鼓:

  “井水不犯河水,尊驾是什么意思?”

  一个女人声音道:

  “要你离开远些,不成么?”

  “此地并非禁地……”

  “但你的行为令人恶心!”

  “别自以为了不起?”

  “这些话换在另一个时候,你便得出代价。”

  “哼!区区不信这个邪!”

  “要试试看么?”

  “未始不可。”

  东方野一听,双方的声音都不陌生,一展身形,掠了过去,目光扫外,不由大动,一顶彩轿,停在树下,旁边是四名青衣少女,轿前站的是紫衣妇人,这边,一灰衣蒙面书生,身后是一名俏婢。

  想不到大母与“血手书生”斗上了。

  听方才的话因,必是大母看不惯“血手书生”主婢在一道。

  东方野身形一现,双方的目光全向他射来。

  “魔轿使者”冷冷地道:

  “朋友,这里没你的事!请便!”东方野一笑道:

  “区区只是觅地歇脚而已!”

  “血手书生”道:

  “你另寻好地方吧!”

  东方野暗忖,此时万不能报露身份,万一泄了底,被“无双堡”的人发觉,事情必起变化,一切计划,便要付东流了,但如何使双方不动手呢?

  “血手书生”一转身,面对东方野,语中带刺地道:

  “朋友,此地是‘魔轿’禁地,犯之者死!”

  东方野哈哈一笑道:

  “朋友未免言过其语。”

  “血手书生”向侧方一退,向紫衣妇人道:

  “使者,这怎么说?”

  “魔轿使者”寒声道:

  “请你带这女的离开!”

  “血手书生”怒哼了一声道:

  “这似乎不干别人的事?”

  “你俩是什么关系?”

  “你管不着!”

  “走江湖有走江湖的规矩。”

  “区区不兴什么臭规矩。”

  轿中传出了冰冷的语声:

  “主婢同行,不成体统,打发他上路!”

  “魔轿使者”作势就要出手,“血手书生”手摸剑柄……俏婢娇声道:

  “公子,犯不着,我们走吧!”

  这“我们”两字,语涉暖昧,听来十分刺耳。

  “血手书生”一摆手道:

  “你退远些!”

  “呛!呛!”双方拔剑在手。

  东方野向前挪了两步,道:“区区作个鲁仲如何?”

  “血手书生”不屑地道:

  “你算什么东西?”

  东方野佯怒道:

  “若非看在好友小野份上,我便要骂你!”

  小野两字出口,双方都似大感意外,齐齐转面怔视着他。

  “魔轿使者”惊声道:

  “你是小野的朋友?”

  “不错!”

  “小野现在何处?”

  “不知道,我们月前分手。”

  “朋友如何称呼?”

  “血手书生”接口道:

  “你真的是小野的朋友?”

  东方野莞尔道:

  “这怎么假得了!”

  “你知道在下与他的关系么?”

  “当然,他告诉了区区在关结交令兄妹的一切经过。”

  “啊!”

  这话一说,“血手书生”已无置疑的地步了。

  “魔轿使者”又道:

  “朋友知道小野的身世么?”

  “他曾提过!”

  “与敝主人的关系?”

  东方野淡淡地道:

  “贵主人不愿意区区说出这一层,对么?”

  “魔轿使者”惊异地深深扫了这看上去不起眼的病书生一眼,没再开口。

  东方野接着道:

  “说开了彼此都是自己人,盼听区区进言,勿以兵刃相见!”

  “魔轿使者”首先回剑入鞘。

  “血手书生”似乎意犹未释,冷冷地道:

  “小野何时结交了阁下这位朋友?”

  “渊源不比你‘血手书生’浅!”

  “没听他说过?”

  “也许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但现在说明了也是一样。”

  “血手书生”收起了剑,悻悻地转身道:

  “我们走!”

  主婢二人,弹身出林而去,东方野望着他俩的背影,摇了摇头,意思是实在不耻的行径。

  “魔轿”开始发话:

  “小友说月前与小野分手?”

  “是的!”

  “在何处?”

  “建始的道上。”

  “朋友是参与盛会而来的?”

  东方野共恭谨地应一声:

  “是!”

  “明午便是会期,却没见他的影踪……”

  “晚辈想,他可能要届时才会现身。”

  “唔!”

  东方野心想,已无再呆下去的必要,话说多了,可能会露破绽,当即施礼道:

  “晚辈告退,明午谷中再见”

  “小友请便。”

  东方野折身离开,回到拴马之处,

  (缺一段)离开他吧……

  华服老者业已发现东方野。哈哈一笑道:

  “老弟幸会啊!你来得很快。”

  东方野尴尬万分,硬起头皮上前道:

  “的确是幸会,老丈是专一等候小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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