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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瑶:《创业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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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时代2 第四章 灵魂伴侣2

  罗维怒火直冒,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抢走了投资,抢走了我的未婚妻,还惦记着那蓝,什么都想要。罗维指着他的鼻子:“别自以为是,你其实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笨蛋。”

  “哦,为什么?”郭鑫年向后一靠。

  “你只有一个想法,手机上的对讲机,多么伟大的想法?你改变了人类的沟通方式,手机对讲机之父!哈哈,多么荒唐!其实你只是一个骗子!”罗维十分冷静,他必须击垮郭鑫年。

  “哦,为什么?”郭鑫年用一模一样的口气和姿势回答罗维。

  “对讲机是那蓝的想法,根本不是你的!卢卡编程,杨洋阳设计,你只是一个在唐古拉山口迷路的笨蛋!你什么都没有做,欺世盗名的骗子!”罗维猛然爆发,起来盯着郭鑫年。

  他怎么也知道这些事?郭鑫年惊呆了。罗维心头滴血,反击才刚开始:“高摩的说明会本来没有你,那蓝坚持让你参加。在那次会议上,你根本没有通过审核,那蓝把商业计划书从垃圾桶中捡起,高摩已经选择投资我们,那蓝又给你机会。你这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搞不清那蓝和温迪。你爱那蓝,却和温迪上床,是吗?你这个极品的二货!”

  郭鑫年目瞪口呆,这是他不知道的内情。如果这是真的,我爱那蓝,怎么会和温迪上床?和温迪上床只是罗维的猜测,郭鑫年的表情证明猜测不虚。他义愤填膺,挑衅地拍着他的肩膀:“大愚,你这个让人羡慕的傻瓜。”

  郭鑫年大脑一片混乱,我竟糊涂到这种程度?他本想击溃罗维,崩溃的反而是自己。他坐在座位上发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罗维拉门出了会议室,请众人返回,自己扬长而去。温迪心中翻滚着疼痛,罗维曾经是我的男人,我的未婚夫,他那么优秀,还能重新开始吗?她依依不舍地送罗维进入电梯,陪他走到大门口。罗维停下脚步,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你该回去了,会议在等你。”

  温迪抚摸着罗维的西服。我们互相伤害那么深,我为什么依然念念不忘?可是,我已经有了郭鑫年。她幽怨地看着罗维说道:“回广州之前,我们吃顿饭。”

  罗维不答应不拒绝,挥手招来出租车,扬长而去:“师傅,机场!”

  北京的战争告一段落,罗维大展风头,其实毫无进展。他内心压抑,找不到赢利模式来承载企鹅技术的产品舰队。魔盒和幂聊高歌猛进,时间窗口越来越窄。罗维痛苦不堪,新产品威胁着扣扣,成为公司高管团队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他痛快地发泄之后,冷静下来,发现自己仍然腹背受敌。

  郭鑫年在会议室舔了十分钟伤口,突然跳起来,找不到温迪,青着脸把那蓝叫到茶水间,关上门:“那蓝,想出魔盒主意的是你,给魔盒起名的也是你,半年来陪我共度每个夜晚的也是你,三番五次支持魔盒,帮助我拿到高摩投资的也是你,对不对?”

  早晚都要摊牌,看来就在今晚,那蓝点头承认。郭鑫年暴跳如雷,语不成声:“我给你减肥茶,却给了温迪。那时你就明白了,对不对?”

  “可是我不胖。”那蓝不想那么直截了当,缓和着气氛。

  郭鑫年又晕了,他的确是看见丰满肥美的温迪才买了减肥茶,忽然想起这是另外一码事儿:“你早知道我搞错人了,是不是?”

  那蓝不答反问:“你和温迪怎么样了?”

  郭鑫年不答:“先回答我。”

  那蓝也不退让,追问:“你和温迪在谈恋爱?是吗?”

  郭鑫年晕头转向,执拗地说道:“我爱的是你,我以为那是你,我和你谈恋爱!”

  那蓝努嘴。郭鑫年回头一看,温迪送罗维回来,虚弱地靠在门边,满脸哀伤:“大愚,我告诉过你,你把我和那蓝搞错了,你明明知道,现在还装无辜!”

  郭鑫年跳进黄河洗不清,质问温迪:“你怎么知道魔盒的来历?怎么知道我和那蓝之间的每一句话?”

  温迪已经失去罗维,不想失去郭鑫年,避开这个话题反问:“大愚,你那时根本没有见过那蓝,她只是你的想象,我才是真实的,活生生的,你不明白吗?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我们一起参加互联网论坛,在车库咖啡加班,这是我虚构的吗?你第一次见的是谁?你把减肥茶给了谁?她需要减肥吗?你爱的不是我吗?”温迪拭去脸上泪水,此时此刻,股份更加重要,必须趁热打铁卖出公司,说道:“苏菂和杨洋阳在等我们开会,感情的事情今天一定要说清楚吗?”

  “说清楚,必须说清楚!我们三人都在的时候。”郭鑫年怀疑很久,怒吼着。

  “对不起,你们谈吧。”那蓝离开茶水间,避开这摊狗血。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知道该离开,就是感情上难以割舍。

  说服男人的不是逻辑和道理,而是泪水。温迪是这方面的高手,泪水如同瀑布一般流淌,什么话也不说。郭鑫年拿她没有办法,她的样子那么可怜,怎能继续伤害她?他叹气一声,说道:“开会吧。”

  这次会议很不顺利,从上午一直开到通宵。少爷和罗维的出现,彻底搅乱了局面。那蓝、温迪和郭鑫年三个人纠缠不清的感情爆发出来,神态都不自然。郭鑫年在情感中不能自拔,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想收购的事情,与企鹅技术合作,可以获得大量用户和一大笔现金,但要失去控制权。与金泰合作,依然主导产品开发和营销,获得明显的商业模式和上市的希望,欲理还乱,头脑好像要爆炸。

  温迪眼圈通红,手捂胸口,心中极为清醒:“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但是会议应该继续下去,是吗?”她擦擦眼睛,幽怨地看一眼郭鑫年:“魔盒有难以克服的赢利问题,寻求合作伙伴是明智的做法。我们今天不用决定合作伙伴,只需要确认售出股份的意向。我建议每人用十分钟阐述想法,然后表决。”

  温迪十分明智地设定时限,不让郭鑫年的长篇大论耽误时间。苏菂是会议室中最清醒的一个,首先举手:“车库咖啡是天使投资,希望尽早了结退出。好了,我说完了。”

  杨洋阳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已准备好了发言:“大愚,谢谢你带领我们创业,这是一段难忘的历程。然而,我想结束这段旅程,环游世界,去看看爱琴海雪白的街道、大英博物馆、巴黎街边的咖啡屋、罗马古角斗场。你也许说我太文艺,这就是我的梦想。这也没有几年时间,然后我会结婚,生两个宝宝,抚育他们成长。等他们上小学之后,如果你愿意,我还会回来创业,看看能否再次改造世界!至于卢卡,我会拉着他陪我,如果他不高兴,就归你,这样公平吗?”她脸上流淌着泪水:“大愚,对不起,我卖出股份,只想在北京买套房子支付首付,不要怨恨我。”

  郭鑫年不说话,每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他没有理由要求杨洋阳改变。他看看温迪,再看那蓝,如今苏菂和杨洋阳同意卖出,高摩就成为关键。温迪策划了一切,形势极其有利,她当着那蓝挑明关系:“大愚,我爱你。可是此时此刻,我代表的高摩是投行,买入公司卖出公司,追求投资回报率,这是投资银行的天性和本能,这是一架无情的商业机器,即便我辞职和你在一起,也不能改变高摩。分析师们已经做出了科学的报告,决定卖出!”温迪换了称呼,提醒道:“鑫年,该你了。”

  大势已去,郭鑫年孤掌难鸣,回想充满艰辛的创业历程,如今丧失公司,挫败感达到顶点。他环顾会议室,只有那蓝一个人没有发言,向她一指:“你说!”

  那蓝退出项目小组,本来不打算多说,既然郭鑫年点名,便不退缩:“你曾经有了一个简单的想法,手机上的对讲机,开始了创业历程。你是灵光一现,还是能够像乔布斯那样做出Apple电脑、iMac、iPod、iPhone和iPad(苹果平板电脑),他永远地站在科技和艺术的交叉点,不断创新,产生新的想法。你呢?晚上还在加班吗?身上还有过去的坚持吗?你的简单和单纯去了哪里?你被胜利冲昏头脑,你住豪华公寓,请来司机,人模狗样,与投行的美女出双入对。你已经不是创业者,而是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彻头彻尾的腐败,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类人!现在,你要继续创业,其实已经失去了梦想和创业精神,你坚持的是自己的控制权!”

  这段话刺激了郭鑫年,摧毁着他的精神世界。郭鑫年回忆着骑行唐古拉山口的情形,每天每夜与那蓝的交谈,在车库咖啡的坚持和努力,那才是我灵感的来源。自从和温迪在一起,我就被欲望控制,沉湎于成功,享受互联网论坛的掌声和荣耀,我开始腐朽和发臭。如果丧失了创业精神,还有什么资格创业!

  “卖出吧,随便。”郭鑫年被驳得体无完肤,红着眼睛站起来,转身离开会议室。他想逃离和放逐,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温迪匆匆追出来,此时是凌晨时分:“大愚,去哪里?”

  “不知道。”郭鑫年一片茫然,不知道身归何处。

  39 东临碣石

  珈蓝国际中心楼下,司机惊慌地看着远去的奥迪。郭鑫年从高摩办公室出来,唤来司机,要来车钥匙,一溜烟从西二环奔上三环。他久未驾驶,车技却不生疏,从三环拐到四环和五环,沿着京津塘高速一路奔驰,车窗大开,音乐震耳,他陶醉在速度的快感之中。

  无照驾驶已经是大错,超速更罪加一等。郭鑫年不管这些,他心如刀割,只想逃离这个世界,就像那次骑行唐古拉山口一样,放弃一切才能驱开眼前的乌云。

  一无所有,才能从头开始。

  云暗风低,奥迪离开北京地界,汽车渐少。奥迪向海边疾驰,郭鑫年脚踏油门,继续冲向东北。一阵猛风扫来,车身如同小船一样左右摇摆。他不减速,偏向疾风行。骤然间,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什么都看不见。他摇上车窗,音乐声震耳欲聋。他将雨刷打到最大,劈风裂雨,加速向前。手机屏幕闪动,郭鑫年将麦克风塞入耳中。温迪在电话中叫道:“大愚,你去哪里?”

  郭鑫年只想去海边,看着雨天一色,神灵仿佛出窍:“观沧海。”

  “喂,把音乐关上。”温迪在电话中喊道,郭鑫年没有驾照,雨又这么大。

  郭鑫年没关音乐,沿着京沈高速公路疾驰。这是当年曹操出征乌桓的路线,他凯旋班师途中,登山望海,写下《观沧海》这首诗。郭鑫年被雄壮的诗意笼罩,忘记了失败和遗憾,胸口反而充满激昂向上的情绪。他一口气开了两百多公里,也不管有没有超速,雨中看不清前方的路牌,估摸着差不多,方向盘一转离开高速公路。他打开一道车窗缝,新鲜湿润的空气清洗着肺和心灵,浓郁而润滑。这里便是曹孟德观沧海之处,眼前渐渐开阔,高楼大厦消失不见,只有低矮的田地和树木。他辨别出方向,奥迪沿着海边行驶。周围出现小屋,道路变宽,迎面出现一块路牌,显示鸽子窝公园就在几公里之外。他驱车到达,钻出车来迎着风雨,奔向悬崖峭壁的尽头,眼前只有海天一色。他耳边刹那间响起曹操的著名诗篇,叙述着诗人的志向,十足的英雄本色。

  人这么渺小,何须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电话铃声再起,郭鑫年接起来,也不管温迪说什么,急急说道:“我站在悬崖峭壁边,前面只有大海和天空。我放下一切,没有所谓的成功和失败,如同曹操所说,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就该放手实现梦想。”

  “你已经实现了梦想,再向前一步就是野心,万丈悬崖!”温迪放不下郭鑫年,一再打来电话。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郭鑫年念出这首诗,感受到曹操的精神力量,说道:“人生在世,不该把自己看得太重,如果瞻前顾后,曹操怎么可能在陈留起兵创业?自古成大事者都要冒险。”

  “不说这些,为什么去北戴河,你是不是去找那蓝?”温迪打电话另有原因,那蓝告诉少爷,周末要去海边度周末。这让温迪极为担忧,那蓝家在北戴河有座四合院。

  “那蓝在北戴河?”郭鑫年这才忆起,那蓝好像说过这句话。

  温迪听他语气真挚,绝无谎言,收了话题:“早些回来,别让我担心,你连驾照都没有。”

  那蓝曾经说过,父母喜欢海边,在这里有个农家院,周末偶尔来这里度假。郭鑫年苦笑一下,心中充满复杂的感觉,失意的时候想到那蓝,得意的时候就投向了温迪。他越来越肯定自己爱的是那蓝,而非温迪,可是又能怎么样?他从车上找到一个棒球帽遮住手机,顾不上全身浸湿,打开那蓝的微博,空空如也。

  要不要和她联系?郭鑫年犹豫不决,返回自己主页,留下一段文字: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站在海边悬崖,梦想和野心只是一线之隔,该止步于此吗?

  他从鸽子窝公园出来,不知道是深夜几点,胃饿得贴了肚皮,开车沿着海边向热闹的地方去寻找食肆。十几公里之后,海边出现一溜餐馆,此时不是夏天旺季,只有星星点点的餐馆营业。郭鑫年在一家海鲜馆旁边停车,要不要给那蓝一个电话?哎,已经有了温迪,见面又能怎么样?

  一旦受挫便放下,寻找真正的自己,这就是郭鑫年的疗伤之法。他追古思今,融入曹操诗意之中,放下负担,十分畅快。鲜鱼肥蟹上桌,郭鑫年酒兴大动,点了两瓶啤酒,双手并用,嘴巴仿佛是无底洞,盘中的春笋和海鲜消失不见。店员正在惊愕之时,他又喊:“再来两只肥蟹,两瓶啤酒。看什么,别担心,我只剩钱啦!”

  “螃蟹没了,只有炸鸡。”服务员说道。

  “炸鸡啤酒。”郭鑫年等待之际,滑开手机屏幕,一条评论!点击进去,是那蓝的评论:抄袭。郭鑫年微博的前半句借用毛泽东的《秦皇岛》,抄袭就是指这个。自从那蓝删除了所有微博,今天是头一遭在这里聊天,看来她还在默默地关注自己。郭鑫年快速回复:往事越千年,萧瑟秋风今又是,人生七十年,弹指如梦。两只肥蟹两瓶酒,醉卧海风中,梦中见大爷。

  见大爷?那蓝的评论回来。

  哦,建大业。郭鑫年在酒醉状态下,输错了字。此时,炸鸡和啤酒堆满餐桌,郭鑫年拍张照片,发给那蓝:第二顿了。

  错别字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那蓝回复。

  手机拼音啊。郭鑫年勉强解释,炸鸡又消失了一半。

  “知道年羹尧吗?”散会后,那蓝即与爸妈出发,按既定计划到海边度周末,与郭鑫年把话都说清楚,心情大好,他在奏折上有‘朝乾夕惕’四个字,误写为“夕惕朝乾”。雍正大怒,打回奏折。年羹尧说,那是奴才的拼音输入法所致,结果你也知道了。”那蓝开玩笑,年羹尧被连降好多级,最终被赐死杭州城。她刚看了《甄嬛传》,记忆犹新。

  罪臣知罪。郭鑫年知道那蓝的性子,一旦揪起小辫子,就没完没了。

  还有一件事,你在北戴河?那蓝搞不明白,郭鑫年为什么也来到这里?

  是啊,郭鑫年故意不解释,其实他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为了寻找那蓝而来。

  怎么来的?那蓝犹豫不定,他会不会和温迪在一起?

  一个人开车来的。

  疯了,驾照还没有恢复。

  人生在世,不需瞻前顾后,想做就做,知道织田信长吗?他是日本战国时代的一个大名。骏河国的大名今川义元实力雄厚,进军京师,连连取胜。兵临城下之际,织田信长深夜起舞,高唱《敦盛》:人世五十年,去事恍如梦,有生亦有死,壮士复何憾。唱完这首歌,他率领几名近侍出城,沿途召集人马,在风雨大作之际,强袭敌军,阵斩今川义元,奠定统一日本的基础。男人就该像织田信长一样,抱着舍我其谁的万丈雄心,才能不愧平生!他俩以往总这样聊天,那蓝说驾照,郭鑫年讲创业,不是一码事儿,道理却有相通之处。

  少来,人家是统一日本的豪杰,织田信长冒险为了江山,你是醉酒驾车,只是酒徒。那蓝很担心,他会不会醉酒无照开回北京,立即抓起电话打过去。郭鑫年接起电话:“别管我,我回北京。”

  那蓝问:“你在哪里?”

  郭鑫年也不知道这小店的名字,随手打开手机发出一个定位:这里。

  那蓝害怕他醉驾,说道:“不许开车!危险!”

  “哈哈,我失去了创业精神,至少还敢冒险!嘿嘿,我先吃!”郭鑫年放下手机,炸鸡啤酒川流不息入肚,起来摇摇晃晃地结账,发现没带钱,跑到车里找出行驶本押在收银台,也不管服务员叉腰数落,脚下高低不平地走进车中,双眼朦胧,醉了!他启动汽车,马达轰鸣,汽车也像喝足了二锅头一样,在公路上摇摇晃晃向前驶去。郭鑫年醉得一塌糊涂,汽车向前一窜,砰地撞在护栏上,他嘴里唠叨着,歪歪扭扭地倒车,五六下挪出停车位。他辨别不清方向,开车四处兜圈,摇头想甩去酒意。忽然,一辆大货车驶过,灯光晃过,让他几近失明,惊出一身冷汗。他跳下汽车,绕到车前,车头被撞得稀烂。他猛踢两脚,仰望天空,雨流如注!他再回到车里,怎么也启动不了奥迪。他头痛欲裂,一阵恶心,推开车门,向外呕吐。

  背后汽车喇叭极响,远光灯反复闪亮。郭鑫年擦擦面孔,倾盆暴雨忽然变小。一顶花伞遮在头顶。他看到一双精致的凉鞋和雪白的脚丫,再向上是细细修长的小腿、连衣长裙和纤细的腰肢。

  “你来了?”郭鑫年酒醉,想不通她怎么找到自己?

  “哼!”那蓝看看天空,大风带雨横扫,伞没有任何用途,何况郭鑫年早已淋透,她收了伞,扶他上车。

  40 联合创始人

  马幻城在会议结束之后留下张至冬,他不是搞阴谋的人,很多事情都应该当面谈清楚:“瓜哥,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想让我辞职?”

  如果四个创始人联合起来,的确能够逼迫马幻城辞职。张至冬却从来没有这个想法,能够与马幻城一起创业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财富之一,像儿子一样珍贵。“Pony,你误会了,我只想保住扣扣。”企鹅技术的五个创始人共同孕育了扣扣,张至冬才是受孕怀胎生育的母亲,这是他心血的结晶。

  “这不是产品的问题,而是关于创业精神。”马幻城来到落地窗边,眺望大鹏湾。他们并肩战斗十几年,拥有共同的回忆和辉煌,无论多么困难,他们都能一起面对:“瓜哥,他们坐拥豪车别墅游艇,谁挤公交和地铁上班?他们每天加班到凌晨吗?谁写过一段代码?谁亲自接听客户的电话,倾听需求和投诉?他们做得多还是说得多?他们还有创业精神吗?”公司的奢侈之风已经刹不住了,张至冬孤单地开着二十万的旧车,却挡不住越来越多的豪车开进公司地库,螳臂当车无能为力,只有固执地坚守自己的精神。

  “如果我们失去了创业精神,凭什么做出伟大的产品?公司只会走向腐朽和没落!”马幻城质问,这是他心底的忧虑,一股脑儿地倾泻出来。

  “他们说创业难,守业更难。移动互联网时代即将来临,风暴到了家门口,我们还大谈守业?我们的规模比得上电猫吗?开心网和新浪微博差点儿把我们击垮,我们在中国都不是老大,放眼全球,苹果、谷歌和Facebook才是真正的老大。我们算老几,凭什么守业?瓜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马幻城千方百计要恢复创业精神,其他人却要守业,他寒心不已。(子午书屋)

  “我们功成名就,身家百亿,足够三辈子花,为什么天天泡在办公室,睡行军床,不去享受生活?为什么守着自己的黄脸婆?瓜哥你身体不好,我有什么资格让你通宵加班?我孤掌难鸣,势单力孤。我名为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却无力对抗腐败!早晚有一天,我会像乔布斯一样被董事会驱逐,因为大家要享受美好的生活,我有什么资格拦着大家!”马幻城情不自已,黯然落泪,“好吧,我辞职,你们守业吧!”

  “Pony不要,我不是那个意思!”张至冬哪想要逼迫他辞职?急忙摇头。

  “这里已经被腐败的文化占领,这就是我不让罗维并入总部的原因。”马幻城绕了一圈又回到起点。

  张至冬被连串的质问撕扯,马幻城收购罗维并非仅仅为了产品,也为获得新鲜的创业精神。他沉重地离开落地窗,坐在沙发上,他二十七岁时与马幻城一起创建企鹅技术,如今已经四十三岁,经历了十六年高强度的创业,身体越来越差,精力也跟不上。在传统行业,姜是老的辣,互联网行业必须全心投入,否则就会脱节,不了解年轻人的想法,丧失触觉,连倚老卖老的资格都没有。他认识到现实,痛苦地向马幻城坦承心迹:“我不年轻了,身体不行只能服老。我或许真的失去了创业精神,再也找不回来了。”他眼眶充满泪水,创办企鹅技术的十六年是他最重要的人生经历,难以割舍。

  “乔布斯四十一岁重返苹果,四十五岁设计iPod,五十二岁推出iPhone,五十五岁发明iPad。身体可以衰老,但是创业精神永远不死!”马幻城鼓励着,心里绝望至极。创始人们都背离了创业精神,何况其他人?如果掀起一场革命,掀翻腐朽的文化,恢复创业精神,恐怕被赶走的就是我。

  “乔布斯英年早逝,我不想这样,我想看着儿子结婚生子,老了能抱抱孙子。”张至冬痛苦不堪,他曾经是伟大的创业者,现在却再也不是了。

  “或许你们是对的,我还是辞职吧。”马幻城充满无力感,他可以面对任何商业对手,却无法挑战腐朽的黑暗力量,那是人性的必然。

  41 精神伴侣

  那蓝一家子常躲避京城喧杂,在北戴河小住。那蓝开完会议,搭着爸爸的奥迪前往北戴河。她仍有查看郭鑫年微博的习惯,看见他在鸽子窝公园发的微博,本不想搭理,可是想到他很可能醉酒开车要返回北京,再也坐不住了。按照他发出的定位,开车找到郭鑫年,然后从海边拐入街巷,来到小小的四合院门前,推门进院。中央是一棵大树,古色古香的正厢房灯光熄灭。那蓝的父母早已休息,他们进入偏厢,床和沙发上摆着玩偶,桌子上架着一台iPad,外面看像是大家闺秀的闺房,里面却是现代的白领设施。

  “醒醒酒。”那蓝端来一碗荔枝冰茶,他爸爸偶尔也会喝些红酒,这是必备的醒酒之物。郭鑫年一口喝下去,看看四周再看那蓝,她换了睡衣,头发湿漉漉滴着水珠。她并非温迪那种浓眉大眼,胸鼓臀翘的美女。她有细长的眼睛,尖尖的下巴,高挑的身材。温迪让人血脉贲张,那蓝让人宁静。

  那蓝不想解释,抱来一身衣服:“冲澡,换衣服,都湿透了。”

  郭鑫年乖乖听话,冲澡出来神清气爽。那蓝抱着一条厚毛毯给他披上,指指沙发:“挺晚了,这里能休息吗?”

  “能。”天快亮了,郭鑫年不坚持回北京,爬上沙发,倒头就睡。也不知什么时候,电话爆响,他揉揉眼睛接起电话,听到温迪的声音:“大愚,你在哪里?担心死了。”

  郭鑫年伸脖子向里面看看,这是一个套间,与卧室只有一道门,那蓝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希望糊弄过去:“还在北戴河。”

  “找那蓝了,是吧?”温迪验证着怀疑,那蓝在北戴河度假,郭鑫年也正好去到北戴河,难道是巧合?

  “没有。”郭鑫年勉强招架,难道我不知不觉想着那蓝,才来到这里?

  “看看你的微博,聊得多腻乎?”温迪早就掌握了证据,不依不饶,根本不信。

  “我想散心。”郭鑫年压低声音,这种农村的四合院好像不太隔音。

  “哼,信你一回。你在哪儿?”温迪放他一马,关心起来。

  “那个,还在北戴河,没回北京。”郭鑫年嘴里打起绊来,总不能说自己和那蓝睡在一个屋檐下。

  温迪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听出语气不对:“在北戴河住哪里?”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郭鑫年不喜欢撒谎,支支吾吾,温迪猜到他犹豫的原因:“和那蓝在一起?”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郭鑫年不肯撒谎,言语中已经承认。

  “哼,郭鑫年,开心快乐!”温迪对此极为忌讳,她的感情嫁接自那蓝,现在他们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恨恨地挂了电话。

  郭鑫年慌乱起来,这事怪谁?自己喝酒不能开车,那蓝把自己接来,她也没错。温迪生气也应该,男朋友住在曾经暧昧的好友兼同事家中,还是一个房间,任谁都会不高兴。他披衣走到院落中,拨通温迪电话:“别生气,我的错,我灌了几瓶啤酒,糊里糊涂就跑到这里来了。”

  温迪详细询问原委,确认郭鑫年事先没有约好那蓝,只是偶然遇到。她迅疾发出两条指令:“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只有两条:第一,在微博上把那蓝拉黑;第二,立刻返回北京。”

  “拉黑,不是绝交吗?”郭鑫年崩溃。

  “我不想男友和前任搞暧昧。”温迪语气不容置疑。

  “那蓝是我前任?都没有约会过,哪有暧昧?”郭鑫年更疯狂了,女人都是什么逻辑?

  “哼,看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就知道是不是前任了。你在她家里过夜,算不算暧昧?”温迪防微杜渐,严防死守,极为坚持。

  郭鑫年反倒糊涂了,杨洋阳说过自己和那蓝恋爱,温迪说那蓝是自己前任,这场恋爱真是谈得糊里糊涂。他勉强答应下来:“好,我一会儿回北京。”

  “北京见。”温迪不强求,郭鑫年能够答应回来就是收获。

  42 携手抗敌

  与此同时,在深圳企鹅技术的总部,马幻城无力对抗腐败,张至冬陷入深深的沉思。时间飞快地流逝,很久很久之后,张至冬抬起头来:“Pony,我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想到一个残酷的办法,牺牲自己换回企鹅技术的创业精神。

  “什么?”马幻城不知道答案,任何机构都会腐败下去,这是历史规律。

  “公司肌体已经被癌细胞占领,必须割下来,让健康的肌体焕发生命力。”张至冬痛苦万分,他自己就是被癌细胞占领的那一部分。他明白了东方不败的痛苦,挥刀自宫绝不是纸面上那么简单。

  “怎么做?”马幻城内心煎熬,他真的找不到办法。

  “培养有创业精神的接班人,延续公司的创业文化,这是我的使命。”张至冬和马幻城同窗四年,十六年并肩开创企鹅技术。他们有过分歧、争执和误会,此时此刻,他们又站在一起,对抗最邪恶的对手。张至冬找到内心的方向,马幻城将不再孤单地战斗。“如果我们摧毁了公司的管理团队,真正有创业精神的接班人在哪里?”他想到了下一个问题。

  “没有,还看不见。”马幻城摇头,这是严重的问题。

  “不是水中望月吗?”张至冬哈哈笑起来,这就像做完器官切除手术,却发现没有可以移植的器官。

  “挥刀下去,自然就有人冒出头来,既是颠覆和冒险,就没有十足的把握。”马幻城想不明白,只能凭借直觉决断。

  “好!豁出去了!”张至冬答应。

  一个潮州人,一个东莞人,企鹅技术的两个联合创始人,做出了他们人生的第二个重要决定,第一个是共同创建一家公司,第二个就是保护这家公司不被腐败吞噬。他们并肩伫立在落地窗前,看着大鹏湾的潮起潮落。他曾经的对手,通信工具ICQ、微软的MSN,曾经那么不可一世,最终一个个倒在他们脚下。这次完全不一样,对手不是人,也不是企业,而是充满邪恶力量的腐败势力,曾经吞噬过无数伟大的王朝,腐朽和没落的气息正在吞噬企鹅技术。任何公司,甚至伟大的王朝都不能逃脱灭亡,不可避免地腐败下去,直到大厦倾覆。马幻城和张至冬却毫无退缩之意,将携手发起一场风暴,横扫腐败气息,恢复伟大的创业精神。

  43 心灵碰撞

  清晨,海风清新,空气像有营养。郭鑫年一骨碌爬起来,才看见自己光着膀子,睡相不雅,肯定逃不过那蓝的视线,还好她不在房间,他快速刷牙洗脸出门。厨房已经备好早餐,花卷、咸菜、小米粥还有两个茶鸡蛋,桌面上留着一张纸条,只有一个娟秀的字:吃!郭鑫年昨晚没吃主食,肚腹早就空荡荡,坐下开吃,眼睛看着那蓝的字条,她练过书法?简简单单一个“吃”字,写得这么有味道。他很少正经吃早饭,往往到咖啡厅买个汉堡,或者在楼下买俩包子,今天的早餐分外可口,吃完意犹未尽。哎,这才是生活!

  他举起手机,花卷、小米粥和咸菜被摄入镜头,发在微博感叹,暗叫糟糕,这不是惹温迪生气吗?想删又舍不得。那蓝的私信进来:吃完了?来海边。四合院距离海边极近,郭鑫年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人不多。沙滩上有一张藤椅,那蓝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里面穿着一件毛衫,头戴毛线帽子,手里举着一本书,淡淡的素妆,格外清新。

  郭鑫年坐在沙滩上,二了吧唧地笑着说:“真好吃啊,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蓝苦笑,坦白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这是夸我吗?”

  郭鑫年有正牌女友,这么说确实轻浮。他看着那蓝,她才是我喜欢的女人,怎么就变成了温迪?可是木已成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郭鑫年有说不出的苦闷,谁让自己第一次参加高摩说明会的时候,中途喝咖啡拿错名片?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凡事反思自己,如果在一件事中自己错了十分之一,对方错了十分之九,他也会归罪自己。他答应温迪今天离开,尴尬地说:“谢谢啊,昨晚醉成那样。我想,一会儿就走了。”

  “陪我走走。”那蓝收起书本站起来,转了话题:“怎么打算?卖不卖魔盒?”

  “股东都坚持卖出,即便我不卖,也找不到赢利模式,没有路。”郭鑫年一片迷茫,不知道方向。

  那蓝打开手机,触控屏幕,放出一首歌来,正是当年郭鑫年鼓励她的歌曲,《路一直都在》,每次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就会听这首歌,那蓝在海边轻轻哼唱起来。郭鑫年随着她的声音,渐渐被带入节奏之中:“路一直都在,看不清的路又算什么,就算走到尽头又能算什么?这就是生活,寻找梦里的未来,笑对现实的无奈。不能后退的时候,不再彷徨的时候,永远向前,路一直都在。”郭鑫年的声音渐渐大起来,与那蓝在无人的海滩上,激昂万分,冲到海边,喊出最后一句歌词:“没有选择的时候,不能选择的时候,永远向前,路一直都在!”

  歌曲结束,两人意犹未尽,坐下来望着大海,烦恼一扫而空。郭鑫年好像看见模糊的未来,看不清晰也舍不得放弃:“移动互联网将像潮水一样吞噬传统互联网,广告、游戏、社交、电子商务都会从电脑转到手机上。魔盒掌握着移动互联网的入口,我们困在门外,门内就是无限的机会。”

  “好像缺失了关键的一环,使我们不能打开这扇门。”郭鑫年仿佛又回到骑行唐古拉山的状态,而且那蓝就在身边,他们处在平静的心态和思维风暴的中心。

  “记得林佳玲的介绍吗?微博越来越臃肿,变成了公众平台。”那蓝对微博又爱又恨,这里可以与朋友分享心声,却时时担心隐私泄露,她后来干脆删除了全部的内容。

  “是啊,微博上的对话全都泄露了,才会有误会。”郭鑫年深有感悟,就像揭开新娘的盖头,发现新娘子是另外一个人。

  “什么样的误会?”那蓝停住脚步,看着郭鑫年,继续这个话题。

  “啊,这个……”郭鑫年眼神慌乱,那蓝极为聪明,总能从话中揣度人心。

  那蓝再次试探:“你和温迪很幸福吧?”

  郭鑫年有苦说不出,摆手不想说,又怕错过这个机会,犹豫再三:“那段时间,我们没有见过,没有约会过,我习惯和你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很香很甜。现在不是这样,我像丢了灵魂,情感很不单纯。我常常搞不清楚,她和我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蓝也怀念那段时间,她与少爷分手,正在难过,郭鑫年遭遇困难,放下一切骑行拉萨,返回北京之后,百折不挠,义无反顾追求梦想,终于获得高摩投资,自己还困在格子间。他的精神世界震撼了那蓝的心灵,积极向上,自强不息,勇于冒险,我远不如他。那蓝叹气一声,思绪回到情感上,但是他没几天却和温迪搅在一起,这里面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你和她发展好快。”

  郭鑫年也觉得此事别扭,早想一吐为快:“我第一次见到温迪拿了你的名片,有些误会,可是我没有糊涂到那种程度。我与温迪见面的时候,称呼她为那蓝,她说英文名字是温迪,让我这样叫她。”

  “你总是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忽略他人。”那蓝记得清楚,第一次说明会的时候,应该自己主持会议,临时让温迪接替了。

  “好吧,这我承认,不过临时出去喝杯咖啡不是大错,是不是?”郭鑫年渐渐明白,这件事自己三分糊涂,七分被利用了。

  “不是大错,后果很严重。”那蓝确定,温迪利用了郭鑫年的糊涂。

  “别上纲上线,会议结束的时候我索要名片,温迪给了一张你的名片。”郭鑫年详细地叙说着。

  “她也没错,那个会议本来应该由我主持。”那蓝想着那个下午的少爷出轨,如果没有那个意外,她会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然后我去敦煌和西藏,按照那个名片和你联系,为了那本书,记得吗?”

  “《冰岛攻略》。”

  “那一直是你,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我们都能感受到。”郭鑫年确认着,试图把中断的感情接回来。

  “心灵相通,怎么做到?”那蓝也喜欢那种感觉,详细确认。

  “只要不知道你在哪里,就去看你的微博,或者发个消息,从语气就能判断出你的喜怒哀乐。”

  “你以为那是温迪。”那蓝也懂得那种感觉,现在又能怎么样?时间不能倒流。

  郭鑫年既然开口,就想把事情说清楚:“我以为她是你,后来才知道我搞错了。”那蓝心里明白,温迪极有心计,郭鑫年大半被耍了。可是他要不是迷恋温迪,怎么会将错就错?

  “嗨,这算什么事儿?”郭鑫年骂着,他和那蓝谈恋爱,却被温迪抢了胜利果实。他停住脚步,看着大海,却恨不起来温迪。他不能说自己对温迪全无迷恋和感情,更不能说自己自始至终全然不知:“都是新浪微博惹的祸,评论和回复任何人都可以看见!”

  抢回来不是那蓝的风格,徒增烦恼,她默默踩着海水,让心情平复下来。一切都暴露出来,太可怕了,不知道谁在暗中窥视。那蓝望向大海,自从郭美美东窗事发,“表哥”“房姐”和“房叔”陆续在微博上被曝光,很多人看中网络的力量,煽风点火,语出惊人,达到出名获利的目的。那蓝生在官员之家,耳濡目染,猜测着说:“网络上负面和虚假的信息太多,很多大V有上千万粉丝,呼风唤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政府不会任由微博发展,早晚都会出手,如果这些大V被打掉,我们还会留在微博上吗?”

  “如果用户不喜欢微博,将流向哪里?”郭鑫年豁然开朗,对讲机吸引用户,再用社交功能留住用户。

  “社交功能?好友之间的圈子。”那蓝常常受到郭鑫年的感染,思维活跃。

  郭鑫年坐在沙滩上,画了三个箭头,左边写上“吸引用户,对讲机”,中间写上“保留,社交”,右边的圆圈内写上“赢利”。他用树枝指着最后一个圆圈,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有个想法,有些疯狂。”

  “什么?”那蓝看着郭鑫年,他们总能碰出无尽的火花。

  “生态系统。那蓝,这大海就是一个天然的生态系统,水和土壤、海草和各种各样的生活构成了生生不息的生态系统。”郭鑫年望着大海,海水中的生物在他眼前一一闪现,海水和土壤滋生微生物,微生物是海藻和各种植物的食物,海藻又滋生鱼虾,鱼虾又成为鲸鲨的猎物,当鲸鲨生老病死之后,又分解为海底的养料。那么,魔盒是手机入口,通过免费的通信功能吸纳海量的用户,利用通信录再建立社交关系,接着就是游戏、支付、交易、搜索和新闻,成为一个移动互联网的生态系统。到了那个时候,便没人是我们的对手!”郭鑫年目光燃起火焰,看着那蓝,是个好主意吗?

  “哈哈,你真的要颠覆互联网吗?”那蓝惊讶地看着郭鑫年,这的确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郭鑫年需要她的支持和鼓励,就像以前一样:“不可行?”

  那蓝忽然笑了,如同璀璨的阳光照射:“就是这种感觉,你骑行唐古拉山那天的感觉。”

  “跟我来。”郭鑫年不由分说拉起那蓝的手,飞速地向四合院跑去。他要把想法整理出来,那蓝却在沙滩边缘停住脚步,提醒:“知道吗?这并不容易。”

  郭鑫年是个懂得感恩并且知足的人,他神采飞扬,使劲儿将那蓝拥在怀中。这是一种兴奋的表达:“我不在乎,我得到了这么多,不再害怕失去。”

  温迪让郭鑫年回北京的叮嘱已经被他忘到了爪哇国。

  郭鑫年和那蓝盘腿坐在厢房中间,用各种各样的笔在白纸上描述新的想法。社交网络的概念起源于哈佛校园,扎克伯格创建了Facebook,开心网在中国模仿这个概念,倏然兴起。抢车位和偷菜,让开心网尝到甜头,向游戏领域发展,希望尽快赢利。其实用户并不是真的喜欢偷菜,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恶作剧,社交才是本质。新浪微博崛起,开心网走错一步,丧失霸主地位,瞬间没落。郭鑫年眉飞色舞地讲述想法:“为什么微博的黏性越来越小?人有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而后有忠孝悌忍信,对领导忠心耿耿,对父母要孝顺,对老婆要能忍,兄弟要亲近和睦,对朋友要有信用。”

  “对女朋友呢?”那蓝开起玩笑,这样感觉就对了。郭鑫年创业的那段时间,那蓝迫于公司规定,不能与他见面,只是在网上与郭鑫年碰撞想法,即便与罗维去听《妈妈咪呀》歌剧,心也与骑行唐古拉山口的郭鑫年连在一起,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心灵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应该能挨打吧?”郭鑫年哈哈笑着,话题怎么扯到这里?他继续说:“新浪把不同类型的关系拉入同一个微博中,对于悲催的八〇后来讲,最怕父母和老板关注自己的微博,一旦被关注,就开始装腔作势。”

  挨打?那蓝抓住话题的另外一头,把枕头砸在他身上:“我打过你吗?快说,谁经常打你?”

  “哪敢?喜欢都不够。”郭鑫年看着那蓝,忍不住在她长发上轻轻一吻,思路又转回来:“我想在魔盒上增加开发好友圈功能,父母、老板、朋友、恋人、同事、生意伙伴,互不干扰,构建和谐社会,科学发展。”

  “还有一件事,有一个创业者名叫程啸虎,在做打车软件。他们遇到一个技术问题,呼叫接通率很低,急需投资来寻找技术合伙人,我想请卢卡和他聊聊。”那蓝此时此刻只是按图索骥,寻找未来的投资对象,尽心尽力帮助创业者,她根本不知道,这张投资地图将会指引她走向入口之战后面的另一场硝烟。郭鑫年就是创业者,深知没有技术合伙人之苦。这种事情不用那蓝张口,他都义无反顾,这就是创业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44 新的方向

  地面上铺满白纸,郭鑫年和那蓝光脚踩在上面,讨论着好友圈的细节。他们把想象中的手机界面画出来,不满意就撕掉,想清楚再来。他们两人饱受微博信息泄露之苦,在设想中,魔盒的通信录自然而然形成了好友间的社交关系,分享照片和心得,互相评论,一切都限制在熟人之间,构建一个封闭的空间,拦住各种暗中窥视。封闭和隐私就是好友圈的差异,新浪微博是陌生人之间的社交网络,好友圈存在熟人之间。

  电话响起,郭鑫年心思全在白纸上,看也不看就接起来:“喂,温迪,我还在。”

  温迪火冒三丈:“你答应我今天离开,还算数吗?”

  时间已经中午,郭鑫年安慰温迪:“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想法,把魔盒生态系统化,社交、游戏、支付都可以在魔盒上完成,就能解决赢利的问题。”

  “我们?”温迪怔怔地抓着电话,猜到另外一人是那蓝,驳斥郭鑫年:“社交功能?我们连幂聊都勉强应付,你还要和新浪开战?”

  “新浪微博的用户正在流失,没发现吗?我们不吸引他们,他们就会流失到其他地方。”郭鑫年据理力争,他和温迪一谈到公司和产品,就泾渭分明。

  “不说这个,什么时候回北京?我要看电影。”温迪不想争论,当务之急是把郭鑫年和那蓝分开。

  郭鑫年回头看看那蓝和满地的白纸,担心想法转瞬即逝:“我要把这些想法都抓住,画出来。”

  温迪和郭鑫年的感情发展这么迅速,其实是那蓝打好了基础,他俩在一起就是干柴烈火,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温迪不得不放低语气请求:“大愚,你回北京,我给你做饭做菜,红酒香槟,我陪你工作,陪你讨论,回来吧。”

  郭鑫年为难起来,看看天花板拒绝道:“温迪,我这几天要好好想想。”

  温迪不想再失去郭鑫年,这是最后一次抓住他的机会:“你工作的时候,我会很乖的,肯定不打扰你。我只是不想你和她在一起,我好怕,怕失去你。”

  郭鑫年抬头,缓缓说道:“我完成这些想法就回北京。”

  “好的,我等你。今晚做菜给你吃,好不好?”温迪退让了,这是她的底线。

  郭鑫年放下电话,走到那蓝身边,抓起笔,却失去了灵感:“刚才到哪里了?”

  “忘了。”那蓝听见了他的电话,咬着嘴唇,心里不是滋味儿。

  郭鑫年拍着脑袋,看看外面:“算了,中午吃什么?”

  那蓝的眼泪蹦出,走到门口拉开门:“没人留你吃午饭,你不是要回北京吗?有人在等你!”

  她为什么流泪?女人真奇怪,郭鑫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

  蠢笨如牛,那蓝拉开梳妆台,从抽屉中拿出一本书,塞给郭鑫年,正是他丢失在高摩的那本《冰岛攻略》:“记得这本书吗?你丢在会议室里,让我去找。”郭鑫年曾经的梦想破裂在这本书的字里行间,那蓝指着桌上的相框,这是郭鑫年发给她的照片:“你骑行拉萨,在布达拉宫门口,拉着这个条幅,还记得吗?”

  这是郭鑫年亲手制作出来的条幅,上面写着:拉萨不是终点,那蓝,北京见,把我们的想法变成现实!我想你。记忆如此清晰,雪域高原的骑行,唐古拉山口的兵站,让人惊喜的想法,那蓝时时相伴,讨论和分享,那是一段开心难忘的旅程。这些记忆都属于那蓝,我却和温迪搅在一起,好像在梦幻中,床上的缠绵,股份和投资、互联网论坛的荣耀?哪个才是我想要的?

  那蓝走到床头,枕间是那个熟悉的绿色的毛绒兔兔:“这是谁给我的?我每天抱着睡觉,我用兔兔的照片当作微博的头像,你不明白我的感情吗?”

  郭鑫年看着眼前一切,彻底清醒,抬头反问:“我拿错名片搞错人,可我回北京之后,你为什么不见我?”

  那蓝心事淤积很久,今日一吐为快:“我们是投资人和创业者的关系,如果感情和创业纠结在一起,就分不清楚爱的是人还是钱!”那蓝不想背后攻击温迪,轻声提醒:“你呀,其实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郭鑫年以往肯定会遗漏那蓝的言外之意,这次却没有:“我不知道什么?”

  那蓝欲言又止,温迪那时是罗维的未婚妻,根本不可能爱上郭鑫年,婉转说道:“你既然和她在一起,至少应该了解人家有没有男朋友。”

  郭鑫年隐约知道温迪的感情纠葛,他想到这里,终于说出关键:“我以为温迪是你,魔盒是我们一起的想法,所以转让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给她。”

  果然这样!那蓝和郭鑫年面对面坐着,详细地互相补充,说出更多真相,温迪与罗维合谋取得高摩的投资,试图阻止郭鑫年参加高摩的说明会,那蓝屡次支持魔盒,直到拆穿他们的图谋。罗维没有拿到投资,温迪与他分手后转投郭鑫年怀抱。郭鑫年心惊肉跳,一切竟然是这样!他们拼凑出完整的答案,郭鑫年一心一意却爱上两个人,原因真的不全怪他,温迪的精心设计和那蓝的矜持都导致了这种局面。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的话题跳跃出来,谈起了产品设计,又聊起了那蓝的音乐和郭鑫年的历史。他们曾在网上没完没了地聊天,后来因为温迪的出现而停止。今天,他们坐在白纸上面对面,话题不知道被扯到哪里。郭鑫年心里畅快无比,每个细胞都在跳跃,总能产生绝妙的想法,上次是对讲机,这次是好友圈。他忽然明白:“没有你的时候,我就失去了灵感。啊,知道原因了。”

  “为什么?”那蓝有同样的感觉,却没有想过原因。

  乔布斯的天赋可以归结于一点,站在科技和艺术的交叉点,才能不断地颠覆世界。郭鑫年熟读《乔布斯传》,说道:“你喜欢音乐和艺术,我喜欢科技和历史,我们各自远比不上乔布斯,但我们加在一起,就站在了艺术和科技的交叉点,像他一样。”

  “切,吹牛。”那蓝不认可这个比喻,自己哪敢跟乔布斯比?细细一想又不无道理,这正好可以解释他们在一起时思如泉涌的状态。他们互相汲取养分,精神世界共同成长。郭鑫年牵她起来,看着一地的白纸上画满好友圈的功能,说道:“我最喜欢南北朝的历史。一位南朝将军名叫陈庆之,率领七千士卒北伐,凡四十七战皆捷,克三十二城,攻占北魏的首都洛阳。北魏天柱大将军尔朱荣率领三十万人马倾巢来攻,他绝对是中国历史上一位军事大家,曾经以数千骑兵,冲入几十万河北义军背后,前后夹击,阵擒葛荣。别的不说,李渊的祖父李虎,北周的实际开国帝王宇文泰都在其麾下,战力可想而知。陈庆之坚守洛阳六十天,全军覆没,逃回南朝。他手下一名年轻的将领杨忠留在北方,改变了中国历史。”

  郭鑫年前言不搭后语,却常常带来思路碰撞的惊喜。那蓝对这段历史极为陌生,好奇地听着。“杨忠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像我们一样。”郭鑫年借用历史开着玩笑,她睁着大眼睛掉进了小小的圈套,“什么?”那蓝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

  “他生了一个儿子。”郭鑫年没有开玩笑,非常认真。

  “什么!”那蓝掩口却笑不出来,郭鑫年二极了,这话放在职场就是性骚扰。

  “他的儿子名叫杨坚,继承隋国公,西逐突厥,南平陈国,一统中国,结束了二百八十年的大分裂和大黑暗的时代。”郭鑫年眼中闪出熠熠光芒,“我们也有一个孩子,魔盒改变了世界,现在我们正在孕育新的孩子。”

  “你这家伙成天乱说话。”那蓝扑哧笑喷,不与他计较,却也没法接下去。他们两人在网上这样肆无忌惮惯了,郭鑫年从大历史的角度看待技术和产品的发展走势,洞察未来的趋势和变化,大处着眼,小处入手,这是他的优势。他们又聊了一阵儿,郭鑫年埋头完善白纸上的图形,那蓝悄悄溜出去,将午餐端到偏厢房中的方桌上,唤他过来。两人举着花卷,捧着粥碗,夹着小菜放在口中,沉浸在精神的和谐世界中。那蓝已经与爸爸、妈妈简单说明情况,他们在另一厢房,并不过来打扰。

  手机突然响起,温迪不舍不弃地打来电话:“大愚,你在干吗?你还在那蓝家吗?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想冷静一下,先不要联系,好不好?”郭鑫年不解释,挂了电话,看着那蓝笑笑。他和那蓝都不是追求金钱和权势的人,创业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想法,而开发出好玩的产品。温迪不一样,她基于商业利益,关心的是收入和估值,所以,郭鑫年永远没办法和她碰撞出好的产品。

  夕阳西沉,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窗外,日落!唯有这种天地交合的景色能够将他们从产品设计思路中拉出来,他们冲出四合院,迎着夕阳向沙滩奔跑。那蓝的情感难以抑制,勇敢地把右手滑进郭鑫年手掌之中,温暖和安全的感觉。他们手拉手相依在海边,听着涛声,看着夕阳渐渐沉入大海。

  郭鑫年当天没有回北京,他沉浸在产品的世界中。他们用了几百张大白纸,把想法归纳,魔盒是通信平台,第二步要成为社交平台,第三步发展成游戏平台,第四步与信用卡绑定变成支付平台,最后将企业账号变成交易平台。他们完善功能,梳理流程,画出界面。那蓝第一次参与研发的美妙过程,从一个简单的想法衍生出越来越多的产品功能,归纳合并,做减法。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会停下工作,骑车去海边探索。郭鑫年说这是沉淀,忘记所有思路,以用户的角度体验。如此反复,既有好主意诞生的快乐,又有割爱的痛苦,就像孕育孩子一样,萌芽茁壮成长,日趋完善。三天之后,厢房四周挂满白纸,一幅幅界面图形被清晰地绘制出来,那蓝体会到了母亲与胎儿之间的联结,卖出魔盒就像卖出孩子,是残忍的割舍。

  那蓝光着脚小心地踩在白纸上,简单的长裙和舒服的圆领,手腕上有精致的手镯,雪白的颈间戴着好看的挂饰,她认真地调整灯光和相机的角度。从西藏带回来的兔兔摆在床头,梳妆台上自己在布达拉宫前打着条幅的照片,这一切都述说着她的感情。

  那蓝拍完一张,举着相机跑过来让郭鑫年看,蓝花的味道扑鼻而入,郭鑫年沉醉其间。啊,和那蓝一起开发产品,就像生孩子一样美妙!当他向那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脸蛋羞红如晚霞。她全都拍完,把图片导入笔记本电脑,投影在墙壁上,两人靠在榻上,一张张仔细研究。那蓝的掌心湿润和细腻,暴露出她的紧张和慌乱,气氛变得怪异。郭鑫年缓缓接近她的嘴唇,看见她目光中的犹豫。这么做对吗?他犹豫起来,当他要后退的时候,那蓝闭上眼睛,将自己交了出去,长长的睫毛和细细的眼睛,郭鑫年将她拥入怀抱,嘴唇紧紧压上,理智消失,只有她的温柔和细腻。

  忽然,郭鑫年感受到唇间的一片冰凉,那蓝使劲儿把他推开:“你走吧,回北京,有人在等你。”

  45 决裂

  郭鑫年在北戴河住了三天,温迪起初不停打来电话,第三天电话安静下来,暴露出她的绝望。其实最了解郭鑫年和那蓝感情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温迪。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他们心灵相通,一旦相遇,谁都挡不住。

  果然,当郭鑫年回到北京的公寓,温迪已经将她的东西全部搬空,恋情恐怕到此为止了,可是魔盒怎么办?难道真的任由她卖出去?他安安静静待了一天,冷静下来,第二天才约她见面。下午两人在咖啡馆面对面的时候,没人提起北戴河发生的事情,却都知道一切已经变了。郭鑫年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关于并购,再听我说一句。”

  温迪将文件打印出来,摊在桌面:“我们表决过了。”

  “给我三分钟。”郭鑫年摊开平板电脑,将那蓝的图片展现出来,“关于赢利,我想到了解决方案。”

  “什么?”温迪想尽快获利了结,无心多听。

  “先是好友圈,留住用户,然后魔盒是生态系统化,连接社交平台、游戏平台、支付平台、新闻平台。”郭鑫年经过深思熟虑,充满信心。

  “这真的是你的想法?”温迪惊讶地看着郭鑫年。

  “是的。”郭鑫年心中燃起希望,或许她也喜欢。

  “烂得不能再烂,拾人牙慧,开心网和新浪微博早就玩烂了社交功能,没有任何创新,只是嚼烂的甘蔗渣,消化过的山珍海味,被吴三桂抢回去的陈圆圆。”温迪毫不客气地批驳,这种技术层面的沟通,郭鑫年是不忌讳的。

  “消化过的山珍海味?”郭鑫年怔怔地问道。

  “Shit.”温迪用英文回答,多么好的山珍海味被消化之后都变成狗屎。

  “被吴三桂抢回去的陈圆圆又是什么意思?”郭鑫年思路一时转不过来,问完“哦”了一声,摆手表示明白了。陈圆圆本是秦淮八艳,后来被养在吴三桂深闺。李自成攻入北京的时候,陈圆圆被部将刘宗敏霸占,转宿军营。吴三桂重新抢回来的时候,陈圆圆已经不复当年的模样。

  “被玩烂的!社交网络最早是Facebook的发明,然后是开心网和新浪微博,你说幂聊山寨了魔盒,你怎能反过来模仿别人?鑫年,我以为你暂时受挫,对你仍然寄予厚望,现在只有失望。”温迪毫不容情,她一直忍受郭鑫年,从未暴露出这样的面孔,这次终于放开情绪:“你两面作战,知道对手是谁吗?新浪微博有五亿用户,这样不能挽救公司,只会把奄奄一息的魔盒拖入泥潭。”

  温迪几句话轰住郭鑫年,把协议推到他面前:“现在,签署协议。”

  郭鑫年执拗地坚持,将笔扔进垃圾桶:“不签。”

  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东已经同意,他即便不签也不影响并购,温迪忽然笑了:“随便。”

  两人彻底决裂,郭鑫年直视她:“为什么一定要卖出魔盒?”

  “作为投资人,这是我的责任。”温迪收拾手提包,准备离开。

  “你不仅是投资人,还曾是我的女朋友,也是魔盒的股东,你扮演了三个角色。”郭鑫年看清了她的动机,她只想获利退出。

  “你却投向那蓝的怀抱,你们在北戴河泡了三天三夜。我怎么求你,你都不回来,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温迪眼中带泪,她在各种角色中变换,非常不容易。

  郭鑫年不想指责她,摇头:“你的做法太危险。”

  温迪仍然希望挽回情感,恳求:“大愚,别离开我,无论在北戴河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追究。”

  郭鑫年看着泪流满面的温迪,她和那蓝只能选择一个,拒绝道:“温迪,对不起。”

  那蓝,为什么要抢走我的男友?温迪擦去眼泪,坚强站起来,我不会放弃!无论是投资还是感情。她略微平静心情,通知郭鑫年:“明天上午九点,高摩十七层,华山会议室,对战略合作伙伴进行讨论和投票,缺席者视为弃权。”温迪抢先入股魔盒,转手卖出,一切都是她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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