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猎鬼人

作者:ghostfacer


  我把双手再次放进盆子里,这次就开始双手互相搓揉,这是真正洗手的姿势。

  抬起手后,司徒递给我一张白色的麻布,这是用来擦手的。这表示洗手前后身份的完全不同,我就如同这张白色的麻布,虽然低贱,但是却洁白无瑕。

  司徒对我行了一礼,叫了声“师傅!”在座所有宾客都起身一起喊了声“师傅!”我一并回礼。司徒大声念到:

  “年年岁岁暑寒更,谁言枯木不逢春。沧桑正道两难路,压邪扶正天地尊。有酒只需此时饮,何惧虚来何惧真。今朝手在两江水,从此神鬼不沾身。”

  接着司徒要我跪在祖师爷的泥像前,一拜天地鬼神,二拜师尊,三拜来宾,等到我站起身来,司徒递给我一张脏兮兮的灰布,我用它拂去了膝盖上的灰尘。至此,我的洗手仪式正式结束。

  我吩咐上酒菜,跟师傅们一一道别,等到大多数人散去,我才走到门外打算透个气。却看见彩姐坐在外面大厅的椅子上,用手挽着一个老人的臂弯。金盆洗手的仪式生人勿近,彩姐不是行里人,即便是我自己的老婆也是不能在现场的。所以她就一直在外面等我,顺便帮我招呼下那些我顾不上的前辈们。而此刻她坐在沙发上用手挽着的人,在我见到他的那一刻,眼前快速的闪现着十四年来我几乎所有的片段,就像是一个播放速度很快的跑马灯,快到我看不清,但我却知道,那些画面就是我的全部记忆。

  彩姐挽着的,是我的师傅。师傅确实是老了,因为他和我因为年初魏成刚的关系,我没能去昆明探望他,上一次见师傅还是2010年的上半年了。那时候的师傅虽然已经有些老态,却还能逗鸟下棋,走路虽然不及当年的敏捷但是还算利郎。而此刻我看到的师傅,却在大腿边的沙发靠椅上,放着一根拐杖,那根拐杖是我去年看他的时候给他买去的,当时还被他臭骂一顿说他才不要拐杖这种鬼东西。他也在我前阵子打电话邀请他来见证的时候拒绝了,而今他却不守信用,出尔反尔,一副老态的坐在我的面前,用他那种一贯温暖的目光看着我。

  于是我垮了,我跑过去,跪在他的面前,把我长久以来积压着的泪水,都毫不吝啬的流在了这个出尔反尔的老人的裤子上。

  我其实当时很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如此崩溃的大哭,是因为师傅老了吗?可是谁都会老。是因为师傅来看我吗?师傅看徒弟有什么问题。是因为那根拐杖?还是师傅花白的头发?越来越明显的皱纹和老人斑?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细想,那是我的一次彻底释放,不但释放了我的眼泪,还释放了我的心。

  师傅在重庆住了几天,我和彩姐带着他到处走走看看,在得知我在明年5月就要做父亲的时候,这个老头儿高兴得像个小孩。后来师傅说想要回云南了,我说我送你回去。师傅说不用了,在家多陪陪孕妇,我只需要送他到火车站就行了。我惊讶道?为什么要坐火车?师傅先是一愣以后,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高血压,坐飞机现在有些吃不消了。

  我望着师傅那种带着腼腆的笑容,心里却横竖不是个滋味。但是我不会再在师傅面前表现出我的脆弱,于是开开心心给师傅践行。从那以后,我几乎每个月要给师傅打两个电话,就算是拿着电话闲聊,或者什么也不说,我就在听筒里听着师傅那边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有时候直到听见师傅的鼾声后,我才挂上电话。一切很坦然,虽然鬼事不沾身,我依旧有关怀亲人的权利。

  胡宗仁终于在2011年的年底在重庆买了房,因为没有正当职业,所以他没有办法担保按揭房子。只能硬着头皮掏空血本全款在南岸区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在邀请我们去他家生火旺气的时候,他哭丧这跟我说重庆的地产商花光了他全部的钱,真是一个吸血鬼,于是他一个信奉道教的人,竟然买了一个十字架贴在门上,他告诉我,这对付吸血鬼最有效。胡宗仁传奇的猎鬼生涯依旧继续着,因为他还没有想好退行后能干点什么,加上房子掏空了全部资产,他需要继续下去养家糊口。

  司徒也是老当益壮,年近七十却依旧活跃。他一度和胡宗仁联手取得了不错的战绩,但是在2012年4月开始,他就常常神神秘秘的,直到有一天我带着礼物去他家拜访的时候,听见从浴室里传来一身假嗓的尖叫,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就跑过去看,于是我捡到一个身上皮肤松弛但却非常白皙的人,光着身子遮着脸一路跑进了卧室,然后关门反锁。司徒对着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笑笑,我不需要问司徒个什么,而我也不会告诉别人,那个光身子的人,很像是铁松子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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