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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1944年进军俄国

  1941年6月22日开始了对俄国的战争。6月23日,我们稍稍准备了一下便离开柏林。1941年6月28日,我在离东普鲁士荒凉的小城市——拉斯腾堡8公里远的新的“狼穴”大本营写给女朋友的信中说:

  “我们来到这个大本营已经五天了,我向你简单叙述一下这里的情况,……掩蔽所分散在森林里,根据工作范围划分各自的位置,每个部门分得一处。卧室的面积如同火车软卧车厢里的包厢一般大小,墙上镶贴着浅色木板,十分典雅,室内装有隐蔽式抽水马桶,上方有一面镜子,室内还有一个西门子公司生产的小收音机,它可以接收许多电台的广播。掩蔽所的房间里甚至还装有尚未启用的电暖设备和式样新颖的壁灯。另外还有一张用大叶藻填充起来的床铺。房间虽小,但当我在墙上挂了几幅画之后,它给人的总体感觉是优美的。

  掩蔽所的房间里一般都有淋浴设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使用过。主要是因为没有热水,其次我们往往睡到最后一分钟才起床。掩蔽所内通风机的噪音干扰着我们,吸进来的风不停地吹在我的头上,因为我有风湿病,所以特别怕这种风,鉴于这种情况,晚上睡觉时,我们就把通风机关掉。结果又出现了另一种情况,即睡觉时不能呼吸到足够的新鲜空气,导致白天我们感到四肢供血不足。

  尽管如此,除了可恶的蚊子叮人以外,总的情况还是好的。我的腿已全部被蚊子叮过并起了一层厚厚的丘疹。发给我们的防蚊药可惜只能在短时间内起作用。男人们穿的是长长的皮靴和厚厚的制服,与我们相比,更能有效地防止可怕的蚊叮。他们唯一容易被蚊子叮的地方是脖子。因此,有些人常常为了买蚊帐四处奔走。我也在下午支了蚊帐,我觉得长期支下去太麻烦。这些该死的小东西在室内并不猖獗,见到它们立即赶走便了事了……”

  可怕的蚊叮也给希特勒带来了许多麻烦。他说:“人们为他挑选了最潮湿、蚊子最多、气候最坏的地方。”尽管如此,他表现得仍然很幽默,他提醒人们不要超越权限,一看到有人赶蚊子就说:“这是空军的事。”

  在进军俄国初期,希特勒的情绪可以说一直是好的并且时常开开玩笑。每当开完形势讨论会之后,他总要邀请私人副官、军事副官、医生和女秘书同他一起喝夜茶。有一天夜里我们在“狼穴”里喝完夜茶之后,希特勒陪着我们一直走到掩蔽所门口,黑夜里(我们总是严格地注意天是否已黑)我们站在那儿又闲聊了一会儿。突然我发觉我的手电忘在他的房间里,我请求仆人帮我取一下。可是仆人却空手而归,因为他在我指给他的那个地方没有找到手电。“咦,”我说,“手电到底哪儿去了呢?”这天夜里,希特勒大开玩笑,他微笑着表白说:“我反正没偷,我是个窃国大盗,而不是窃灯小偷,这就叫大盗逍遥,小偷遭殃嘛!”

  1941年6月28日我在“狼穴”大本营写给女友的信中谈到:

  “前一阵子,这里运来一批苍蝇拍,没事干就打蚊子。据说到六月底,这种小蚊子将被另外一种凶得多的蚊子所取代。这种蚊子叮人更厉害。上帝保佑吧!使我意想不到的还有这里的气温,室内太凉。人们不得不用自己的体温来焐干总感到潮湿的床铺。森林把热气完全隔开了。只有当人们走出森林之后才会感到这一点,带有霉味的热气扑鼻而来。你知道吗,我一天要做的事情可多了。一过10点钟我们(我和达拉)就得到军官掩蔽所一号餐厅去。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四面墙都刷过白粉。房子的部分墙建在地底下,所以小小的铁窗户离室内地面很高。墙上挂着两幅木版画,一幅是背篓,另一幅是亨利一世画像。几天后,缴获的一面苏联旗也被挂在了墙上。

  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张可容纳20个座位的长条桌,首长和他的将领们、总参谋部的军官们、副官和医生们中午和晚上都在这里就餐。我们两个姑娘吃早餐也是在这里。首长坐的位置正好面对墙壁上挂着的一张俄国地图,这自然而然地促使他反复地谈到苏俄和布尔什维克主义的危险。在与俄国缔结了所谓的友好条约之后的这段时间里,看来他在思想上是非常痛苦的。现在他谈到他思想上的忧虑,一再强调,布尔什维主义对欧洲来说将意味着一种极大的危险,认为如果他再观望一年,那就太晚了。

  最近,在柏林他像以往那样每天在我们的房间里同我们一起喝咖啡;谈话间他常说,俄国对他来说十分可怕,就如同《漂泊的荷兰人》中的鬼船。我问他为什么一再强调这是他做出的最难的一个决定(指对俄国采取行动),他回答说:“因为人们根本不了解俄国,它也许是一个大肥皂泡,也许完全不是这样……”

  开始时还是很有希望的。进攻俄国开始后的前两天在“狼穴”大本营我和达拉甚至还旁听了形势讨论会,最紧急的形势讨论会一般在军官食堂举行。会上,元首站在一张大的欧洲地图前面,指着莫斯科说:“四个星期我们就将占领莫斯科,莫斯科将被夷为乎地。”

  我于1941年6月28日在给女友的信中还写道:

  “是的,我完全离了题。早上,我们在一号餐厅等候首长,直到他走出地图间(他听形势汇报的地方)到达餐厅吃早餐为止。顺便说一下,他的早餐是一杯牛奶和一个削好的苹果。他知足、简朴,难道不是吗?与此相反,我们姑娘们则贪得无厌,当我们吃完了自己那一份(一小块黄油)之后,又去悄悄地取来一份,这样,我们每次都吃三份。饭后,我们先请首长谈一下新的形势。接下来一点钟到地图间去参加一般的形势讨论会,会上由施蒙特上校和恩格尔少校轮流做报告。这些形势报告非常有意思。从报告中可以得知被击毁的敌机和坦克的数字(看来俄国人所拥有的飞机和坦克的数量很大,到目前为止,仅击毁的飞机就有3500架,运油车1000辆,其中包括载重为40吨的重型运油车),他们借助地图等指出我军挺进的情况。

  在这里,人们才真正知道俄国人打仗有多么疯狂。如果俄国人组织领导得好,这场战斗将是难分胜负的,然而,谢天谢地,目前情况并不是这样。综观迄今为止的情况,可以断言人们是在与一群野兽打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才抓了那么一点俘虏,这是因为俄国人受到了他们的政治委员们的煽动,他们听了捏造的有关我们不人道惨闻,谎说如果他们被我们抓住,他们就会受到这种不人道待遇。因此要他们战斗到最后,必要时自杀。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了。在科乌诺附近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我们的战士把一个俄国俘虏送回俄国人的掩蔽所,让他去说服呆在掩蔽所里的俄国人出来投降。他大概是这样做了,结果被呆在里边的政委枪毙了。接着整个掩蔽所也起火爆炸了,炸得粉碎。这就叫宁死不降。

  每个部队附设一名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的政治委员,部队的指挥官必须服从他的领导。组织上实行分头领导,这就导致了一大批问题无人过问。他们根愚昧,打起仗来死板的很,这种情况自然孕育着一种危险,使得战争很残酷。法国、比利时等国人则很聪明,一旦他们意识到再打下去没有意义了,他们就放弃战斗,但是俄国人还是要战斗,他们担心,如果他们投降,家里人会遭殃——实际上莫斯科也是这样威胁他们的——何等的不理智。

  他们有那么多飞机,根本不顶用,因为他们缺少理智。例如,在俄国的飞行大队里情况是这样的,飞行大队长在前面飞,其它飞机尾随其后,他们不找目标,只是简单地尾随而已。一旦大队长的飞机被击落,其它的飞机就找不到返回的路,因为他们大部分人不会看指南针。我已经写信告诉过你,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已击落了3500架苏联飞机。

  现在再回到日常生活中来:听完形势报告之后,慢慢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们吃午饭的地点是2号餐厅。因为午餐常常是一锅煮,所以我们有时不去吃,若是用豌豆或菜豆煮的我们无论如何是要吃的。午饭之后,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就睡上几个小时,以便在这一天中漫长的工作时间结束以后还能保持足够的精力。

  大约5点钟,首长请我们到他那里喝咖啡,同时还有点心招待。谁吃的点心最多,谁就会受到表扬。喝咖啡的时间一般要持续到7点钟,有时还要长一些。然后我们又到2号餐厅去吃晚餐。饭后,我们要么在附近走走,要么看个电影。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这段时间消磨掉,直到晚间形势讨论会结束后再次应邀去喝咖啡……”

  在希特勒的办公室,对着正面窗户的是一个壁炉,壁炉的前面摆着一张圆桌,桌子的周围排放着带有灯心草编靠垫的椅子。一般情况下同首长在这里聚会的有他的医生、军事副官、私人副官、马丁·鲍曼、我们两个姑娘和格曼的副官海姆。受鲍曼的指使,海姆将希特勒在喝完茶后的谈话“秘密地”记录下来。1980年,维尔纳·约赫曼将这些记录以《1941—1944年阿道夫·希特勒在大本营里的独白》为题予以发表。

  在这里,我要对亨利·皮克博士做点说明。据说在亨利·皮克的故乡,有一位善良的仙女向人们施舍了各种各样的救济品,其中最突出的一件是可以用来预测未来的物品。所以,皮克早在1942年临时替别人在元首总部担任马丁·鲍曼的副官期间,就已认识到他按照的曼的指示背着希特勒暗自记录下来的希特勒的秘密谈话将具有何等的价值。

  人们可能会想;希特勒的独白和秘密谈话录为发掘希勒勒的思想境界提供了有价值的资料。许多历史学家已在利用这些资料并且将继续用下去。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秘密谈话录》一书的前言和评注中的许多内容是不符合事实的。

  这里仅举以下几个例子说明:

  1.根据某次讲话,阿道夫·希特勒于1942年曾赋予皮克先生唯一的写作《秘密谈话录》的权利。

  事实是:阿道夫·希特勒根本不知道他的谈话被秘密记录下来。下述材料便可证明,他并不知道也不希望人们将他的谈话记录下来。

  a)海姆与绍布在1945年后进行的一次谈话;

  b)1975年3月19日格尔达·克里斯蒂安写给克里斯塔·施罗德的一封信的摘录;

  C)阿道夫·希特勒经常提到,战争结束后,他将向他的两位女秘书沃尔夫和施罗德口授他的回忆录。在秘密谈话中所涉及的事件、经历和思想自然将成为他的传记的主要组成部分。特劳德尔·容格在一份没有注明日期的声明中证明希特勒有撰写回忆录的意图。

  2.还有一个说法,说阿道夫·希特勒曾指示马丁·鲍曼,在皮克离开大本营时不要检查他的行李。

  然而事实是:大本营的人的行李从未被检查过。希特勒当时的副官奥托·京舍所做的书面证明便可证明这一点。

  要驳斥皮克的所有说法就得超出这些记录的范围,在此我仅列举三个例子:

  皮克错误地声称:

  a)爱娃·布劳恩是贝格霍夫的女管家;

  b)她是希特勒最宠爱的人;

  C)由于格雷特尔·斯勒察克是犹太人的后裔,希特勒于1932年解除了与她的友好关系。

  这三种说法都没有根据,在后面的文章里我还将对此做详细论述。

  皮克博士每年在他生日时都举行一个招待会,他在谈话中常常把他并不认识的某重要人物说成是他的“老朋友”,以抬高他自己的身份,促使别人接受他的邀请。例如,他还给一位著名的雕塑家写过信。在他去世的前几天,恩格尔将军在访问施瓦宾艺术家之家时曾向我谈起过皮克的这些所作所为。

  为使人相信他在《秘密谈话录》的前言中说的话是真的,他还邀请当时在希特勒身边工作过、目前仍健在的老人们为他捧场。可惜的是,他们当中大概没有人读过《秘密谈话录》的前言和评注。当我向其中一位老人的夫人问起此事时,她坦率地回答:“哎,克里斯塔,这种东西我们是不看的。我们干脆把这种书都放在书柜里!”

  皮克通过这种方法使得历史学家们把他的《秘密谈话录》当作资料来源加以运用,在丝毫不怀疑的情况下继续传播皮克的说法。

  1941年6月28日我在给女友的信中写道:

  “那是一次小范围的愉快聚会,喝的还是咖啡,吃的还是糕点等食品。你听了我的话后肯定会认为我们归来时体重不会减少。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拜访了我们的厨师,他原来在中欧卧车和餐车股份公司工作,在旅行过程中他负责为我们做饭,在战争期间跟随我们展转了所有大本营,另外我们还参观了铺着白色瓷砖、装有最现代化电气设备的豪华厨房,并且看见使人嘴馋的东西就顺手牵羊。

  近来我们很想帮助他切面包、分黄油或者调制色拉,但是这家伙不希望别人帮忙。他是一个又矮又瘦的机灵人,不知为什么,我们元首护卫队的青年人都叫他‘小鬼’,他越忙越快乐,事情乱得没有头序的时刻也是他感觉最好的时刻。他算得上是一位热情的厨师。一切他都干得那么熟练,观看他的操作真令人高兴。很快他就可以做好一道菜,但决不是草率从事,总是精益求精。

  从这个快乐的‘小鬼’身上人们可以认识到,的确很多东西都与工作有关系,当一个人完成了一项工作之后,这个人成功的感觉便溢于言表。然而这点对我来说却常常是不适用、多余的。如果回想一下我在这一天中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那么我就会得出全面否定的结论:什么都没干。不愿意讲话时,往往就睡觉、吃、喝、消遣。生活非常平淡无味,人们改变不了这种生活,我们总处于令人心烦的无休止的待命状态,同时又不断地度过一个接一个的繁忙时刻,这是工作的性质所决定的。头脑清醒的时候,我们也想学习点什么(我身上带有法语一千句教材),学习的念头我始终没有放弃过,但是缺少一种动力。今天我的确打起了精神,为了再次向你做一较长的汇报……

  在这段时间里,你肯定已听到积压了整整一周的特别消息,首长今天早上说,如果德国士兵赢得了这场战争,就将最终摘取月桂花环。这里的一切确比人们想象的要好得多。怪事连连发生,例如集结在边境地区的俄国人并不诱我深入其腹地,以造成我整个后勤供应困难;又如他们并不把多瑙堡镇附近的两座桥梁炸掉。这两座桥一且被毁,我们就不得不修复它,这样会使我们失去很多时间。我想,只要先占领了明斯克,我们就会飞速向前挺进。如果在我们士兵中间还潜伏着共产党员,那么只要让他看一看那边的‘恩赐’,他就肯定会完全改变信仰。我同曾有机会去过莫斯科的许多人交谈过。可以想象,人们在那里过的是一种没有希望的可怕生活。由于他们的无知而受剥削,被欺骗却不能醒悟。要是能更多地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真实情况,该多有意思啊……”

  1941年7月13日我在“狼六”大本营给女友的信中写道:

  “在首长住处举行的晚间讨论会上,教会问题成了主要议题。可惜你不在场。首长谈到的所有问题都那么通俗易懂,例如他讲到,基督教通过欺骗和虚伪使人类发展——在文化方面——倒退了2000年。现在看来我必须着手在开完讨论会之后将首长的讲话记录下来。

  只是这种会议往往拖得时间很长,会后如果还没累倒,也已疲惫不堪,无力写东西。前天夜里,当我们从首长那里出来时,天已发亮。像生活有规律的人那样,我们没有马上躺下睡觉,而是到厨房里吃了几块三明治,接着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太阳已升起。起床后沿着牛、马牧场和山丘转了一圈,长满了红白两色的三叶草的山丘在晨光的映照下简直美丽如画,这些地方我是百看不厌的。之后,我又继续睡觉。

  在下午二三点钟之前我们是起不了床的。我们过的简直是一种荒诞的生活,难道不是吗?像我和达拉诺夫斯基的这种古怪的职业今后大概不会再有。吃、喝、睡、有时写,并且长时间地陪伴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为使掩蔽所内不显得过分光秃,最近我们为首长去采花,这样做是很有益的……”

  1941年7月28日我在“狼穴”大本营给女友的信中写道:

  “……最近,我的心情再度不愉快。首长在战争中有一个私人工作班子跟随左右,尤其是班子中还有两位女性,这一点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一名传令兵将人们在1号军官食堂狂饮后说的有关这方面的一些话告诉了我,使我万分气愤。我要重视此事,这毕竟是反对首长的一场哗变,是对他的指示和命令的批评。我们不是自愿到这里来的,而是首长希望我们来的,他说只有与我们在一起他才能工作。他多次在这些先生们在场的情况下强调,没有我们(我和达拉)他将寸步难行。我认为,这些先生对我们的存在进行抨击,说明他们狂妄、愚蠢。

  对说闲话的人我闭口不谈此事,这种态度使他们的良心受到谴责。事隔没几天,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首长问军事副官是否在下一个大本营已为两位女士准备了帐篷,想必当时这些先生们的处境是很难堪的,副官回答:‘没准备!’对此,元首愤怒地命令他必须创造条件安排我们住宿。副官说:‘是,我们原以为您在这个营地只短暂逗留几天,她们没必要了。’诸如此类的话只不过是企图排挤我们的托词而已。首长根本不想让别人干预他的事情。下令立即准备一辆大汽车供我们睡觉和工作。

  过去,当我还参加狂饮的宴会时,我曾抱有幻想,认为人们坐到一起来是一种友谊的象征。现在我才认识到,在那种场合所谈的话并不能表达友情,而是在撒该死的酒疯。

  这样的聚会根本不会带来任何好的结果,更不能促进友谊。过了几天,人们相遇时,相互间仍然存在着某种讳莫如深的生疏感。还是罢手为好。为什么非要上一次当不可呢?人还是要靠自己。好心未必能赢得友谊,得出这一认识是痛苦的。

  所有的男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尽可能多地获取好处。他们喜欢最大限度地表现自己,总想抛头露面,并不认为这种作法在聪明人看来有多么可笑。在首长与一些男人站在一起时,我就觉得这些人最可笑不过了。摄影师一拿起相机,他们就像飞蛾见了光,闪电般地簇拥在首长周围,其目的只不过是抢个镜头而已。这种病态的求名欲望简直令人恶心。瞧,我又发了一大堆牢骚。但你将会理解,这个空虚的社会是何等的令我厌恶,我有必要时而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

  1941年8月20日我在“狼穴”大本营给女友的信中写道:

  “……我们这里的生活变得相当单调。我们在这里已呆了九个星期,听说我们还将呆到10月底。这段时间的确漫长而无聊:工作寥寥无几,有时整天无事干,呆在一起的总是这一帮人,谈的也总是这么一些话。对这种无所事事我厌倦到了极点,以至于我最近正试图向首长说明,实际上一位女秘书就足以完成他的工作,因为长期以来我自己就是这样干过来的。但他马上制止了我,使我愿在战时做点有益的工作的愿望——要么在医院,要么在兵工厂——暂时根本无法实现。无奈,我只好继续呆下去。

  几天前,我们看了英国的每周新闻片,该片来自美国,描写了伦敦的整个街道遭到破坏的情景。所有的大商店、议会等等都被摧毁。画面上,整个市区都在烈火中燃烧着,一座座仓库变成了火海。解说员讲道,英国人对所有这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他们认为柏林的情景也同样如此。假如可怜的英国人知道他们给柏林造成的损失与伦敦的损失相比只是微不足道的,那么他们肯定会洗手不干了。被俘的英国军官供认,他们的政府做事不负责任。英国人自己,包括他们的军官都承认这一点,这就足以说明了问题。

  我所希望的只不过是在我们拿下俄国之后英国人提出和平建议来。与英国打仗只能导致我们双方城市的相互毁灭。罗斯福幸灾乐祸并期待着继承英国的遗产。对于英国人的不理智,我的确不能理解。我们向东扩张了地盘,我们不需要它的殖民地。我认为,我们相互之间在所有问题上都保持和谐的关系,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乌克兰和克里米亚的土地那么肥沃,我们可以在那里种植我们需要的一切作物,其余的东西(咖啡、茶、可可)我们可以到南美去换。本来一切都是如此的简单、明了。愿上帝使英国人不久将恢复理智……”

  1941年8月30日我在“狼穴”大本营写给女友的信中道:

  “……我们到加里钦去了几天,回来后才见到你的信……我们在这个大本营逗留的时间越拖越长。开始我们想,7月底就可回到柏林,后来人们又说10月中旬,现在已有风声说在10月底以前——可能甚至更晚些——我们不会离开。现在这里已明显感到秋天的凉气,假如我们首长心血来潮,要在这里过冬。那我们就得挨冻了。在掩蔽所中长期生活无疑对我们大家的身体都是无益的。首长的身体看上去也欠佳,他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太少了,每当他乘上几个小时的汽车,就会出现风吹或日晒过敏现象。

  我非常喜欢呆在加里钦,实际上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呆在那里,然而那里的安全却没有保障。每天都出事,因为那个地方不像我们在大本营里有严密的安全措施,那里无法采取这些措施,所以危险系数很大。但是那儿风景优美,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一边是林区,另一边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山脊上,蓝天之中衬托出耕牛拉犁的影子,老农紧跟在犁的后面。富有浪漫色彩的俄罗斯式的农家茅舍,拱起的、倾斜的芦苇顶子,见不到一处窗户。房前有一口用铁链打水的汲水井,铁链上已生了锈,井旁长着几株向日葵。被太阳晒黑了的妇女们都赤着脚,头上顶着一块搭拉到臀部的深色大毛巾,她们站在她们的母牛旁边,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使人感到神秘,然而这种情形与这里的自然景色却相辅相成。此时此刻,一种回到故里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那边整个地区是那样令人心旷神信,而这边森林中的气氛却是今人压抑。这也许是由于我的一种感觉所致,我觉得那里的人们没有被监禁感,农民自由自在地在田野里劳动;然而我们这里却是岗哨林立,人们不得不连连出示证件。我们长期与世隔绝,不论是在柏林、在山上还是在旅途中,总是活动在同一个有限的圈子里,总是循环往复同样的铁丝网内的生活。这种状况孕育着一种很大的危险:怕见人并且断绝了与实际生活的联系,而且会导致可怕他心理冲突,即人们向往外部世界,而当接触到外部世界之后,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人们已完全被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禁锢了,无法再习惯于这个圈子以外的生活。共同的经历才使以希特勒为首的小圈子得以维持,如果这个圈子不复存在了,那将是痛苦的,一切都会乱套(勃兰特博士也持这种观点),对那些与外界断绝了联系的人来说那将是糟糕的。请你体谅我如此详尽地谈到这个问题,我认为,对于今后来说,这将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

  德国军队对1941年冬和1942年春这段可怕的寒冷季节毫无准备,当他们陷在冰天雪地里肘,希特勒经常垂头丧气,但仍然希望尽快取胜:“我们要冲破的最后防线只不过是一层薄薄的面纱”,他说道,“我们必须耐住性子,俄国是抵挡不住的。”然而面纱并未被撕破,我们在“狼穴”大本营逗留的时间越拖越长。

  1942年1月6日我自“狼穴”大本营写给女友的信中说:

  “……你在信中谈及的国内情绪和教会等问题引起了我的很大兴趣。我想,如果我们的进攻进一步得手,如果拿下了列宁格勒,那么国内情绪将会再次高涨起来。今后10天是大获全胜的时刻。首长的原则是,在真正赢得大战的胜利之前,一不要发布特别消息,因为过急发布消息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由此招致不必要的生命危险。他常常左右为难:一方面他想安抚家乡的人民,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让敌人抓到任何线索。

  你提到教堂里人都挤满了,这我可以想象,我完全赞成你的观点(这也是首长的观点),人们目前无所作为,只能待到战争结束后再说了……

  ……顺便说一下,两周来,元首的掩蔽所里添制了一台留声机,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听施特劳斯、胡戈·沃尔夫,特别是瓦格纳的曲子。尤其令我陶醉的是施特劳斯的《秘密的请求》终曲和声音优美的男高音歌唱家彼得·安德斯(你如果买唱片就必须记住这个名字)的歌喉。从他的唱腔看他更像男中音歌唱家,他的声音柔和、悦耳,吐字非常清楚。这些曲子很美,人们完全被带进了爱和温暖的气氛之中,看来对首长也产生了影响,因为昨天晚上他对我们两位姑娘说:‘孩子们,你们每时每刻都要抓紧啊!’我当时真该问他一下,我们长年日复一日地呆在他这里,怎么能利用好青年时代。是啊,理论与实际……”

  1942年1月15日我自“狼穴”大本营写给女友的信中讲道:

  “……给你的第二封信刚刚投出就接到了你亲切的来信,我一口气把它读完,接着马上又给你写了一封长长的回信,但这封信我要压几天再寄出,因为我在信中发泄的东西肯定会使你产生一种压抑感,对此我感到遗憾。当然,最好是我先不把所有这些事告诉你,待到3月份休假时再说。我已与我的同事们商量好,从现在起我们实行定期轮流休假,这样我们至少可以有时间处理一下个人的事情。今天,达拉诺夫斯基去度假了,我3月份才有幸休假。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因为这里的节日太令人失望了。恰恰在圣诞节前夕,元首接管了最高指挥权。他的工作量因此大为增加,现在他再也不可能按时吃饭了。

  午饭本来两点钟开始,但现在越来越拖,拖到了正常人吃晚饭的时间。几天前,首长的午饭是六点钟吃的,创造了最晚纪录。晚饭也相应地往后推,在元首的掩蔽所里喝晚茶的时间一般是从十点钟开始,可现在过了十二点才开始(最晚时到午夜两点才开始),这样一来,到四点至五点之间才能上床睡觉。

  一种自然的生活节奏根本已不复存在,然而正是这种自然节奏对身体至关重要。没有一个阶段的习惯过程就从一种境换到另外一种环境,对我来说,不承受一定的精神损失是不可能的。除夕,我们是在第二军官食堂吃的晚餐,当时气氛十分活跃。接着我们像往常那样,被请去喝茶。见到首长时,他已很疲劳,刚谈了一会儿活,他就打起盹来,这时我们不得不相应地安静下来,刚刚出现的欢快气氛一下变得死气沉沉。

  近来,首长每次参加三个小时的形势讨论会。前来觐见他的先生们这时神情紧张,不敢流露丝毫微笑。我简直无法向你描述这里的悲观情绪。例如在掩蔽所里,我感到很痛苦,就又回到军官食堂,那里元首护卫队正直的年轻人见到我就看出我刚刚哭过。看到他们我使一下子又哭了起来,他们劝我,让我喝点酒,设法安慰我。他们的努力还是奏效的。待我镇定下来之后,我们便坚定地唱起了激动人心的歌曲:‘我们停泊在马达加斯加,船上染上了瘟疫……’尽管人们一再下决心不再喝酒,但我感到,生活在这样一种得不到任何安慰的环境里,借酒消愁的确是一条唯一的出路。

  我现在也不怎么跑步了。一是因天气太冷,二是地上积雪过多,路滑,跑步时总是提心吊胆,所以宁可躺在温暖的掩蔽所里。我们的办公室原是一间空房子,无任何陈设,现在我已将宣布置成了舒适的卧室。不过为此我也费了不少口舌。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我发现了我喜欢的东西,总要设法将它弄到手。现在我的办公室兼做卧室。我再也无法忍受在掩蔽所里住下去了。通风机整夜整夜地开着,一刻不停地对着头顶吹,吹得我的发根痛。睡在躺椅上虽并不理想,但不管怎样,我的办公室里总算有一个窗户……

  ……那些不得已在兵工厂干活或是被召到电车和地铁等服务部门工作的妇女们非常艰苦。但比起我们来,她们却有很大的优势,她们在下班后活动自由,可以干她们想干的事情。现在我又在发牢骚了。好啦,到此为止吧……前几天,泽普。迪特里希和迪特尔将军到这里来了两天。他们两位多才多艺,是活跃后方气氛的主要人物……”

  后来,我在笔记中写道:掩蔽所里有一个装有通风机的小房间。机器一开,新鲜空气便吹进来,但是它的噪音太大。关掉它吧,人们又觉得空气不好。所以我就睡在办公室里。它坐落在掩蔽所的前半部,室内装有一个窗户。这里没有办公的环境,连固定的工作时间也没有。希特勒常说,人们为他选择了最潮湿、蚊子最多、气候最坏的地方。然而我却觉得东普鲁士还是迷人的,初升的太阳映照着一大片红色的三叶草地,绿色的牧场,蔚蓝的天空,冬天还有处于原始状态的雪景等等。

  1942年2月27日我自“狼穴”大本营写给女友的信中说道:

  “……我的同事本来一直给人一种相当稳健的印象,可这种令人不满的生活现在使她的情绪也非常低落。一切用正确的态度来对待难以避免的问题的良好想法总是过几天就崩溃了。我们的情绪起伏波动。这与不守纪律无关,而是关联着许多其它因素,就此我想三月份再与你交谈……

  ……天气热了两天突然又冷了起来,白天的气温实际只有17摄氏度,凛冽的东风寒气袭人。这种寒冷对我们来讲也已算不了什么,因为我们已经磨炼出来了,只是那讨厌的风令人难受。尽管如此,现在我们每天至少要走上一个小时,穿过这个地区,通常一直走到下一个荒芜的村子为止。夏天,这个村子看上去非常令人难受,但是到了冬天,在松软的白雪覆盖下它却显得非常浪漫。一天工作之余人们就闲散地呆着。尽管首长常感到很累,然而他却不去睡觉,令人很痛苦。过去,我们经常在晚上放唱片,人们可以沉浸在思考之中,但是,自从托特不幸遇难以后,这种音乐晚会就很少搞了。因为在一起喝茶的老是这一伙人,没有来自外部的刺激,加上这伙人中谁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个人经历,所以我们的谈话常常很平淡,令人感到乏味、沉闷。实际上,这种谈话也只能是这样……”

  后来,我曾就此做过如下记载:娱乐:每天晚上看电影,下午喝茶。人们从不谈政治。希特勒的影响到处可以感到,人们要么没有主见,要么有主见而不敢说。谁要敢于讲出自己的意见,谁就会被赶出这个圈子。对于在希特勒身边工作的人来讲,他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在斯大林格勒战败之前,希特勒还时常举办音乐晚会。他喜欢听贝多芬的交响乐、瓦格纳的歌剧片段或胡戈·沃尔夫的曲子。音乐一放,他闭目静坐,聚精会神地欣赏起来。同一张唱片他往往播放数次,参加晚会的听众一般都可以熟练地说出唱片的编号。假如希特勒说:“阿依达的最后一幕《封墓》。”那么听众中就会有人把唱片编号告诉仆人:“第一百多少多少号。”

  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希特勒不再听音乐了。晚上总是唠唠叨叨地讲个没完。然而他说来说去不外乎那些内容:他在维也纳度过的童年、斗争年代、人类历史、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等等。就大多数话题而言,他所要讲的我们都早已知道。这样,晚上则成了我们的累赘。世界上和前沿阵地上发生的事件喝茶时是不能谈论的,所有与战争相关的事情都不能谈。

  这样一来,谈的最多的就是那种决不会使人难堪的话题,如布隆迪如何顽皮、听话或有一天一只突然出现在“狼穴”里的雄猫如何冒险的故事。本来希特勒不爱猫,据说是因为猫追鸟的缘故。但对“彼得”,他已逐步习惯了。不仅如此,假如这只雄猫跑到我们的怀里,他甚至还嫉妒。要是他的警犬布隆迪这样做,他就更嫉妒了。如果有谁悄悄地靠近布隆迪。他会生气的。谁要是用肉来引诱它,他会马上怀疑这个人的用心,他是严格禁止用肉来引诱布隆迪的。他认为,谁都不能博得布隆迪的喜欢,布隆迪只能忠诚于他一个人。

  每天早餐之后,希特勒都带着布隆迪环绕着他的掩蔽所散步。他为有这只由专人(塔诺夫)照管的狗感到自豪。布隆迪的确是一只容易训练、动作灵活的狗。他可以表演节目,如走平衡木、跳跃两米高的墙和爬梯子。希特勒不喜欢小狗。他常常把爱娃·布劳恩的两只苏格兰猛“内古斯”和“施塔西”称作“木刷子”,爱娃·布劳恩则回击道:“布隆迪是一头小牛。”

  我那时曾写信告诉我的女友,“我们养了一只雄猫,这使我们感到愉快,它常常坐在我们身边,它玩耍起来的优美风姿不止一次地使我们从谈话中出现的令人不快的尴尬局面中解脱出来。我特别喜欢它,每当它跳到我的怀里,我就将疼痛的双手伸到它那柔软的毛里,此时我倍感舒服。我们还养了一只苏格兰猛,但它不怎么受欢迎,因为它过于倔强执拗(另外,首长说它象一把木刷子,他永远不会同它合影)。有那只猫在场,它就不能和大家坐在一起,不管怎样它还是很重要的,因为即使它不在场。也常起到活跃谈话气氛的作用……”

  有些谈话也还是很有意思的,人们至今仍可以在海姆那里查到一些。比如,有时在喝晚茶时,希特勒谈到日本人时说:“人们谴责我同情日本人。什么叫同情?日本人是黄皮肤、小眼睛,但他们与美国人和英国人对着干,因而对德国是有益的。也就是说,我喜欢他们。”新加坡事件之后,里实特洛甫到元首那里汇报情况。他本想通过电台和新闻界大张旗鼓地将新加坡事件公布于世。在掩蔽所内小小的办公室里,希特勒面对里宾特洛甫站着,回绝说:“里实特洛甫,我不同意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必须从长远考虑,总有一天会与黄种人闹翻!”

  希特勒经常谈起与他共过事的人。有一次在谈到施佩尔时他说;“他是一位艺术家,与我感情很好。我与他个人关系最好,因为我非常了解他。像我一样,他是一位设计师,既聪明又谦虚,不像军人那么刻板。没想到,他对他所从事的伟大工作是那样驾轻就熟。他有很强的组织才能,始终胜任他的工作。假如我向施佩尔提出一个设想,交给他一项任务,他先考虑片刻,而后说:‘是,元首,我认为此事可行’,或者回答:‘此事不能这么办’,然后摆出他的论据,可谓头头是道。”

  施佩尔是希特勒坚定的追随者,在他被拘留之后,我才真正发现,希特勒说的“一切责任我来承担”的话是那样深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希特勒这句话在他所有的追随者中激发了一种“责任感”,进而变成了对希特勒不可动摇的信任感,相信他就像信奉上帝那样。只要希特勒活着,施佩尔就认为他是一位“非凡的人物”,随着希特勒的死,他对施佩尔产生的魅力也就不存在了。

  希特勒有时还谈到霍夫曼:“霍夫曼过去曾是个棒小伙子”,他说,“那时他敏捷,灵活,身上背着那个复杂的旧相机不知疲倦地工作。为了照出好照片,他还钻到黑布下面使用沉重的相机,这是要冒一定危险的。”

  霍夫曼也爱喝酒。有一次他在吃饭的时候喝了过量的酒被希特勒发现了,希特勒对他说:“霍夫曼,你的鼻子看上去像个烂南瓜。我想,如果有人在你呼出的气下面点上一根火柴,你就会爆炸,不久在你的脉搏里流的不是血,而是红酒。”过去,当着希特勒的面霍夫曼是不这样干的。而现在霍夫曼居然敢这样干,使希特勒感到震惊。最后希特勒命令绍布和阿尔贝特·鲍曼:“请你们注意,霍夫曼教授到我这里来时头脑要清醒。我请他来是与他聊天的,而不是要灌醉他的。”有一天晚上喝茶时,我称霍夫曼为“最灵活的人”,这可大大地触怒了希特勒,这事我后来才知道。

  霍夫曼教授是一位19世纪壁画的收藏家,同时收集希特勒作的所有水彩画。每当他到埃伯斯贝格大街希特勒的别墅去拜访他时,从不忘记向他提及水彩画的事。对此霍夫曼非常自豪。我还记得,希特勒在许多谈话中都曾告诫霍夫曼不要出那么高的价钱购买他的水彩画,因为他——希特勒——当时画一幅画也只能得到20—30马克。霍夫曼教授的收藏品后来是怎样处理的,我就无从知晓了。但是我想,这些收藏品的命运与战后我从贝格霍夫内抢救出来的那批壁画和艺术品所遭受的命运别无两样。

  1944年3月12日希特勒和霍夫曼教授在贝格霍夫曾进行过一次谈话,谈话的记录我曾见到过,从记录中人们可以了解到希特勒对他过去的工作所持的态度。

  记录副本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霍夫曼教授向元首呈上一幅水彩画,这是元首1910年的作品,是霍夫曼教授近日在维也纳得到的。

  元首:“霍夫曼,但愿这幅画不是你买来的?”

  霍夫曼教授;“它是别人送给我的,也就是说人们告诉我,这幅画是送的,不要付钱。”

  元首:“这些东西今天也值不了150或者200德国马克。如果有人出更多的钱来买它,就是发疯。我本不想当一名画家,画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能够糊口和学习。这样一幅画当时连12马克都不曾卖到过。我作画的数量是以足够支付生活必需品为限。我每个月的生活费用不超过80马克。午、晚两餐一马克就够。那时我都是通宵学习。我所制作出来的建筑设计图是我宝贵的财产,是我的精神财富,我卖掉了我的画,但从未出卖过我的设计图。必须指出,我今天的所有思想,我的建筑设计都源于我当时在长期通宵达旦的劳动中所掌握的知识。如果说我今天还有可能亲手绘制一座剧院的草图,那么我干起来,头脑并不模糊。所有这一切都应归功于我那时的学习。非常遗憾,我那时制作的绝大多数设计图都丢失了……”

  上萨尔茨堡

  1944年3月12日

  希特勒眷恋他的建筑设计图,不想将它们卖掉,这一点我可以证实。绍布1945年4月底在贝格霍夫清理了希特勒保险柜里的文件并且拿到台阶上焚烧,在这些文件中夹杂着许多希特勒的建筑设计图,我顺手抱起一捆图纸,使其免遭焚毁。但是这些图纸已不在我手。有一半,阿尔贝特·佐勒没有还给我,其余的一半我傻乎乎地卖给了皮克博士。

  1942年夏天,希特勒临时迁址到文尼察附近名为“狼人”的大本营。在那里,不管怎样我们还是住进了木板房。

  1942年8月14日我自文尼察附近的小米哈依洛夫斯卡“狼人”大本营写给女友的信中说道:

  “……”对于你能够理解我思想上的懒惰我真感到高兴。四周以来,自从我们来到新的营地以来我始终没有情绪写私信。实际上,我的身心还是正常的,只是缺少为我填补精神空虚、给予精神刺激的人。非常遗憾的是,这儿笼罩着令人感到沉闷的气氛,简直让你无可奈何。自从读完了本拉特撰写的两本厚厚的书之后,我就没有再读过正经的东西,主要是情绪不稳定,不愿再看书。

  给我们看的电影都是老掉牙的、无聊的和没有思想的。我和约翰娜前两天晚上又心血来潮,看了些过去看过的片子,否则的确没有更好的片子可看。乏味的片子看后使人感到受刺激,并且周身不适,天知道这是些什么片子。但尽管如此人们还得看,不然就只有上床睡觉了。现在我简单向你谈一下我们的新营地和我们搬迁的情况等。

  7月17日,我们一行约十六七架飞机启程向着东方进发。机场上是一副雄伟壮观的场面,所有的大型飞机都并排停在那里,发动机都已启动,准备起飞,抖动着的机翼和发动机发出的声音响彻天空,直到进入跑道的飞机一架接一架起飞后这种响声才算消失。机长请我坐在驾驶舱里,我欣然同意,因为从机舱里望去完全是另一种景象。从飞机的窗子里向外望,只能看见一面,一小部分,而在驾驶舱里视野却要开阔得多。在这里你明显感到是在飞行。

  此外,在飞行过程中跟踪查看地图我觉得是很有意思的,这是一门我所掌握不了的科学。我很佩服懂得这门科学的人。说地形貌似地图,这样讲未免太简单了。固然它们有某些相似之处,但实际上具体情况是错综复杂的,难于将二者相互协调起来。比如主要街道,在地图上是用粗粗的红线条标出的,实际却是灰色的,而且不引人注目(最好我也应该了解一下铁道的路段的颜色)。地面部分地被云影遮盖着,在低雾的笼罩中时隐时现,它的归宿究竟何在,无论如何我是搞不清的。

  书归正传。经过长时间的飞行之后我们到达了指定的机场。下飞机后我们乘坐一辆克虏伯公司制造的越野汽车继续前进,这种车根本不适合在俄国的道路上行驶。约翰娜·沃尔夫乘飞机时就已感到不舒服,现在又不得不继续忍受痛苦。她已完全精疲力尽,抵达目的地后的初期,她根本无法工作。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当我们看到办公室时,我的心也凉了。这个房间的左右两侧都有门,分别对着两个洞口。洞中摆着一张带栏杆和行李架的小床。而且办公室又那么窄小,我们实在无法活动。我们的大件行李、巨型办公文具箱、木箱和五台打字机就把房间装得满满的。

  我们在黑暗、空气稀薄的掩蔽所里生活的时间足够长了,本来指望能在有大窗户的明亮的房间里栖身。谁知小卧室的窗户只有35—40公分大小,小的简直令人难以想象,而且外面还同上一层铁丝。这个“窗户”对我们的震动是最大的。好在有人还算明智,在我临时住了八天之后,把我调到另一个房间,我总算有了一个象样的办公室,室内还装有挂帘子的壁橱。由于我的精心布置,这个房间——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讲——是整个营地里最舒适的。

  我只能尽一切可能来布置:室内摆了一个长沙发(是用布带把板凳缠起来,沙发的上面摆放着深绿和蓝两种颜色的布做的坐垫)。墙上挂了一块壁毯,它本来是摆在床前垫脚的。壁毯下面摆了一张小桌子,它是用行李箱架子和从大衣柜上取下来的木板自制而成的。桌上铺着镶红边的红点桌布,旁边摆着两把椅子,一把是用布带缠的,一把是用稻草缠的。地上铺着一块地毯,墙上还挂着针织品和印刷品。另外室内还摆放了各种各样的鲜花,主要有百日草,还有非常别致的黑柄飞廉草。在这个房间里我们搞过一次节日联欢,一直持续到早晨六点钟。这种情况是常有的……这事不能对外面讲,然而人们不免还是要议论一番。

  这里的居住条件与“狼穴”大本营差不多,不同的是,这里不是混凝土筑的掩蔽所,而是木板房。这些房子外观很美,内部却很潮湿。所有营地的情况大同小异:开始住时床铺都是潮湿的,冻得可怕,大家都认定将来要得风湿病。白天的气温非常高(45—50℃是司空见惯的),夜间却相对很凉。天气变化无常。

  蚊叮比去年还厉害,而且今年又多了一种蚊子,被它叮后会导致疟疾。有一种名叫阿的平的防蚊药,吃起来非常苦,每天晚上服用时大家总要抱怨一番,尽管如此还是强忍着吞下去,因为如果不服用这种药,一旦得了疟疾,就会受到别人的谴责,说你是在自我摧残。炎热的天气,晚上总要与从纱窗钻进来的蚊子展开一场恶战,它们无孔不入,围着贫睡的人嗡嗡作响,它们使出一切本领,直到人们实在控制不住骂着从床上起来为止。最近有一天晚上,我不得不用下述办法为自己解围。我从床上起来,拉开卧室的窗帘,打开室内所有的灯,把壁旮旯里的蚊子统统引到灯光下,当它们团团聚在那里时,我再拉上窗帘,上到床上,而灯则继续开着。刚要躺下,床边发出了叽叽吱吱的声音:原来我为补养身体备了些牛奶,这下又把老鼠引了进来。我大叫一声,再次下了床,坐到室内的沙发椅上,此时围在灯光下的蚊子还在嗡嗡作响。这真是一个该死的不安宁的晚上。弗朗克·提斯在一本书中曾说过,所有的女人都是愚蠢的,遇到一只无关紧要的老鼠也像是遇到老虎那样大惊小怪。他的话不无道理。

  我们已经有了一个10×15米的游泳池,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可惜经常没有热水,凉水非常之凉。我们的伙食也有了很大的改善。因为我们的给养来自农村,所以早上的黄油很丰富,经常吃到一个鸡蛋。新鲜蔬菜是由一个大菜园供给的。

  在离营地不远的一个城市里有一屠宰场,总面积为10万公顷,在同行业中属欧洲最大的。我曾有机会参观了这家屠宰场,观看了从牲口的麻醉、屠宰一直到制成肠子和罐头食品的全过程。

  这家工厂是按照美国模式建立的,全是流水作业,剥掉一张牛皮只需30秒钟,时间极短,这个过程在德国总得持续两个小时。这里每天屠宰大约250—300头牛,制做12000—15000盒熟肉罐头。罐头装好之后,要对其进行耐久性抽样检查。方法是,把要检查的盒装罐头放进保温箱,在热气温下放24个小时,取出后如没有变化,就将它们运往前线。

  在这个工厂里,牲畜屠宰后剩下的部分都可利用,最后制成肥皂、纽扣、梳子和烟嘴。皮子要腌四至六周,每天都得翻个,撒上一层新盐。这的确是一项了不起的工作。干这项工作的主要是妇女。由于她们勤劳,因此适合干这项工作……

  市内还有一座剧院,是沙皇时代留下来的,现已非常破旧。木顶上长满了虫子,早晚会倒塌的,是明天还是十年以后,这只是个时间问题。确切时间专家也下不了定论。这个顶部有70吨重,一旦坍塌将会造成。场严重的灾难。

  剧院内的灯光由于设备简陋照射能力很弱。乐队演奏出色,相互配合默契。芭蕾舞片段的表演也很成功,男女主角完全可以登上柏林的舞台,并会受到热烈欢迎。尤其他们在表演本国作品时,表现得更为自如,比如跳乌兹别克(蒙古)舞蹈时,就突出体现了具有明显的亚洲人特征的民族特点。然而,他们却不会跳华尔兹舞,这是一种节奏极快的快步舞,他们可以不去跳它。有意思的是,他们在演完一场歌剧之后都要加演大段的芭蕾舞。

  我看了《茶花女》和《浮士德》。歌剧演员化装的像是一尊蜡像,尤其是男演员表情呆板,动作生硬,如同模子刻出来的一般。这也许是学校教育的结果。然而他们的声音却都几乎无一例外地出色。演员的服装(如在《茶花女》中)体现了20世纪的新潮,裙子要么很短(如1920—1924年),要么很长。但这一切都被他们那种实实在在的表演掩盖了。总的说,演出是很有意思的。

  我们刚刚到达这个地方就认识了市政委员和地区委员,并且有机会通过他们了解很多情况,比如,我可以到许多集体农庄去参观。那是个晴朗的天气。早晨八点钟汽车出发了。早饭是在一位集体农庄主席家里吃的。他住在湖边,离我们这里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早饭有德国风味的煎牛排、炒蛋和乳酪,饭后我们喝了一杯蛋黄利口酒。接着开始参观。田野里杂草丛生,因为布尔什维克从不往地里施肥。指望他们来满足我们的需要是件费力的事。我非常喜欢这里的风景,它唤起了我对家乡的怀念。美丽的田野上生长着正在开花的养麦和向日葵,那红色和粉红色的罂粟简直漂亮极了。人们曾在这里试种过大豆,但未成功,成熟不了。现在又引进了保加利亚的大豆来试种,这种大豆提早六周成熟。

  在这里定居的我们的人无疑是很不容易的,然而却也提供了干大事的许多机会。在这个幅员广阔的国家逗留的时间越长,对这里的各种情况了解得越多,就越发感到,今后究竟谁来完成我们的伟大使命是个问题。人们越来越感到,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异族不适宜完成这一伟大任务。所以不适宜,这是因为随着世代的变迁,统治阶层即德意志成分终将与异族混合起来。这显然与我们的基本观点相左,即我们必须维护北日尔曼有限的民族特征。如若这样,我们今后的历史将与罗马民族的历史同出一辙。每个仔细观察事物的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即战争扩大了领土,战后我国人民应该做出的贡献至少不应少于在战争中所做出的伟大贡献。我们这一代决不能游手好闲。要努力,再努力!

  看,我又扯远了。再来谈谈集体农庄主席,他是一个吃得极胖的石勒苏益格一荷尔斯泰因人,店面整理得井井有条。参观结束后吃午饭,下午还去看了一座被布尔什维克破坏了的大型制糖厂。接着又喝咖啡吃油煎饼,之后来到湖中尽情地玩耍。我是唯一的女性,因此成了注目的中心,我愉快极了。晚上,一桌丰盛的晚餐又摆到了我们面前。地区委员是个大胆的小伙子,他讲的故事常常使我们捧腹大笑。

  我们也常应市政委员的邀请到他那儿去作客。他的住所过去曾是一所儿童疗养院。房子已很破旧,然而花园却极富有浪漫色彩(这恰恰是我喜欢的,我并不怎么喜欢那种整齐的道路和花坛)。房子坐落在小山上(士兵们称这座庄园为‘上萨尔茨堡’),由这里望去,远方的城市、宽阔的河流构成一幅迷人的景致,令人陶醉。那蜿蜒于山丘、草原和森林的河流强烈地使我联想起威悉河。

  晚上,我们坐在花园里的长餐桌旁,桌子上摆放着点燃了的蜡烛。生活多么浪漫,只可惜人太多了。我越来越主张搞小范围的聚会。这样,大家还可以相互有所收益。地区委员刚刚给我打来电话,奉承我说,参观集体农庄时见到我的所有人都对我的到来感到高兴,并且要我务必单独再去一次。

  我想,对你来说这封信写得太长了。可是现在我正好来了情绪,还想对你多讲些。傍晚,我们经常到附近村里去散步,那里的孩子们常常期待着我们的到来。漂亮的孩子们,都长着一头黄发,一对蓝眼睛,十分引人注目。我有一本供士兵们使用的字典,借助于它与孩子们搭话。见到此景,别人常常捧腹大笑,不过总还是可以对付的。至少我们因而得到了很多乐趣。从沙皇时期过来的老人们几乎都很通情达理,待人也很有礼貌,然而那些(接受过布尔什维主义教育的)青年男女们则不同,我是不愿在黑夜碰见他们的。街道糟糕透顶:雨天时路面滑的像肥皂,简直无法行走;晴天时路面则又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房子远远望去很富浪漫色彩:白色的,都是草顶,内部则很简陋。风土人情就写这么多吧……”

  如上所述,希特勒在进军俄国的初期情绪一直很好,有说有笑。但当1941年冬至1942年春天的寒冷使进攻受阻时,首长的情绪便开始低落下来。我本人忍受了长期无所事事的痛苦,每逢负责卫生保健工作的勃兰特大夫处理大量信件时,我就与他一起干上几个小时,这使我特别高兴。

  进军俄国的时间拖得越长,“狼穴”大本营里需要补充的设施就越多。我们逐步有了电影院、茶馆。我们感到,有了这些设施以后,生活舒服多了。

  遗憾的是,我未能说服首长这里只留一位女秘书就足够了。我想随便到一个地方做些有益的工作,但他不让我走。这种游手好闲,天天没完没了的茶会,千篇一律的生活,对所有这一切我都感到厌倦,产生了一种反抗心理。有一天晚上喝茶时我的厌烦情绪明显地表露出来。

  日子总是那么单调乏味,晚饭后我看了一部电影,然后来到了俱乐部,刚想在那儿舒服一会儿,希特勒的仆人便来叫我去喝茶。我想今晚的茶会也许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因此可望过一会儿再到俱乐部来。

  兴奋的情绪消失了。我皱着眉头来到首长处。我知道,他的情绪也不好,因为前线正吃紧。但是首长还是提起了吸烟有害这个常提及的话题。希特勒反复讲吸烟有害,会使毛细血管萎缩。吸烟者的胃里肯定令人非常可怕。吸烟者目中无人,迫使别人呼吸污浊的空气。他真想在德国彻底禁烟。要通过在烟盒上印骷髅头来发起禁烟运动。“我要是发现爱娃偷偷地吸烟,”他经常强调说,“我就有理由立即并永远与她分开。”当爱娃的妹妹格雷特尔答应她不再吸烟的时候,他便送给她一枚珍贵的蓝宝石戒指。

  当时,我吸烟吸得很厉害。希特勒说,由于对烟叶制品实行平均分配的办法,所以那些本来不吸烟的青年士兵也成了吸烟者。不应该发给他们香烟,而发巧克力。大家都表示赞同,唯独刚刚去过俱乐部、略带醉意的我毫无顾忌地插话说:“啊,我的元首,还是让这帮可怜的年轻人(我不敢肯定当时我是否甚至用上了‘可怜虫’这个词)分享这种乐趣吧,否则他们还有什么可享受的!”

  希特勒对我愚蠢的插话未予置理,接着说,尼古丁和酒精都有损人的身体健康,精神上也会因此变得麻木不仁。我例举摄影师海团里希·霍夫曼的例子严厉驳斥说:“我的元首,不能这么说,霍夫曼整天吸烟喝酒,然而他却是全店最敏捷的人。”对此希特勒显然是生气了。他虽然没讲什么,但却很快站起身来,带着一副冷冰冰的严肃面孔离开了大家,我这时才感到我闯了祸。

  第二天上午,当人们习惯地向仆人打听首长的情绪时,汉斯·容格向我们(我和约翰娜·沃尔夫)透露,今晚的茶会不请女士参加。希特勒让阿伯特·鲍曼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们。当我进一步向阿尔贝特·鲍曼询问此事时,他很尴尬地承认,首长生我的气了并且不想请女士们参加茶会。

  下午我必须到希特勒处进行口授打字。我设法向他道歉,但希特勒却打断我的话说:“为此你无需道歉。”后来,约翰娜,沃尔夫想在他那儿调解一下此事,他却不满地回答说,“他觉得我们在他身边感到无聊,他不想让我们为他来牺牲这些晚上的时光。”

  从此以后,他的眼中再也没有我。在旅途中,我们在餐车上要么围坐在一张桌旁,要么坐在邻近的桌子旁边。由于他不理我,我根本就不到餐车去进餐,而是让人把饭送到我的包厢里。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阿尔贝特·鲍曼找到我对我说:“施罗德,首长问你为什么不到餐车去。”我错误以为这是一种请求、一个和解的姿态,于是我便来到餐车,心想一切都重归于好了,然而首长还是不理我。这下我彻底的病倒了,此后我离开了大本营一段时间,疗养去了。

  在我不在期间,那时刚刚结过婚的达拉代替我的工作。此外,又招聘了一名营养师冯·艾克斯纳女士,茶会又恢复了。我疗养归来后的第一、天晚上就参加了茶会,坐在希特勒的右手,冯·艾克斯纳女士的左手。像以往那样,希特勒吻了吻我的手以表示问候,继而又问了我的境况,此后整个晚上就再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希特勒才原谅了我的失礼。1943年,在前线日趋吃紧时,他计划于9月赴索帕罗什耶一第聂伯罗彼特罗夫斯克最前线去并且要我同行。抵达后的当天晚上他向我口授了向战士们下达的坚守阵地的命令。这时,他才第一次又与我谈起了一些私事。

  然而,真正的和解还是在1944年3月份。由于息严重的坐骨神经痛,我到加施泰因疗养浴场去疗养,在此期间,为祝贺我的生日,他让人给我送去了一束玫瑰花,并附上他的亲笔贺辞。贺辞写在印着希特勒签名和带有烫金国徽的白色卡片上,得到它是一种殊荣,通常像戈培尔夫人、戈林夫人、特罗斯特夫人和维尼弗雷德·瓦格纳和受他宠爱的人才享有这种荣誉。我当时非常激动,并在感谢信中写道,我向上帝发誓,决不再吸烟。看来,这封信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因为在贝格霍夫的那段时间里,晚上坐在壁炉旁聊天时,这封信曾多次成为他谈话的题材。

  在加施泰因疗养地结束疗养之后,我又在贝希特斯加登附近的比绍夫斯维森察贝尔教授的疗养院里休息了一段时间,接受了比歇尔一本纳的饮食疗法,这才算最后结束了疗养生活。

  在此,我还想补充谈一下有关希特勒的营养师马伦娜·冯·艾克斯纳女士和康斯坦策·曼加莉的情况。进军俄国期间,希特勒的胃病越来越严重,为此他曾专门找过长期忍受这种疾病折磨的罗马尼亚元帅安东内斯库。安东内斯库提起了维也纳大学医院的营养师马伦娜·冯·艾克斯纳女士,她运用严格规定的、美味可口的饮食治好了他的胃病。

  遵照希特勒的吩咐,莫雷尔教授为他去物色一位同样好的营养师。这位教授到了维也纳大学医院,成功地找到了倍受安东内斯库赞扬的那位营养师。大本营里专门开了一个制做特种饮食的小灶,冯·艾克斯纳女士精心制做的所有菜肴都是有利于希特勒消化的。希特勒高兴地夸奖饭菜丰富,他尤其对维也纳甜食和味美的苹果蛋糕赞不绝口,这种蛋糕我们也觉得极好吃(一层薄薄的面饼,上面放一层苹果块——可能的话——再放上少量的掼奶油)。

  自从与希特勒就酒精和尼古丁拌嘴之后,夜间茶会就再没搞过。但在我疗养归来之后,茶会又恢复了。马伦娜·冯·艾克斯纳女士也加入进来。她的到来使谈话活跃起来,尤其每当她谈到她的家乡维也纳时,希特勒听得总是津津有味。安东内斯库元帅有一次访问大本营时再次见到冯·艾克斯的女士。他非常高兴并送给她一只很小的小狗,这只小狗像约克郡猛,很有活力并且很聪明,但个头却比一般的狗要小,在希特勒看来,作为政治家把这只小狗当作礼物送人就失礼了。因此,希特勒指示全国领袖的曼为冯·艾克斯纳女士搞了一只价格昂贵的猎狐犬。

  但是,当冯·艾克斯纳与马丁·约曼手下的一位副官的爱情发展到必须澄清她的身世时,人们才知道他的祖母是一个弃儿,此时正值非犹太血统的白种人条款在酝酿过程之中,此事的出现使得这位可爱的维也纳人的命运遭到了悲惨的结局。从此以后,希特勒再也不沾这位不幸的女士所做的菜肴,致使他又犯了胃病。此事发生时,人们正计划加固“狼穴”大本营的掩蔽所,因此大本营必须转移到上萨尔茨堡会。利用这个机会停了冯·艾克斯纳的职,接着她就被解雇了。全国领袖鲍曼奉命对艾克斯纳家族实施了雅利安化。

  希特勒在山上逗留期间,他的食谱是察贝尔教授在贝希特斯加登附近比绍夫斯维森疗养院里按照瑞士医生比尔歇一本纳的方法配制,由年轻的蒂罗尔人康斯坦策·曼加莉制做的,饭做好后再用汽车运到山上来。1944年7月初,在返回腊斯腾堡大本营的前夕,有人问曼加莉小姐,是否她愿意跟随希特勒去当营养师。由干我过去曾在察贝尔的疗养院里疗养时认识了她,所以她便来问我。遗憾的是,我对她进行了积极的劝说,她答应了。就这样,这位个子高高、长着一头黑发的年轻漂亮的姑娘,一位有才华的钢琴家于1944年来到希特勒身边,当了营养师。希特勒根欣赏她,炫耀地说:“我有一位名叫莫扎特的厨师。”

  1945年,曼加莉的营养灶起初设在柏林元首地下避弹室里,她常常与希特勒一起进餐。1945年5月撤离总理府后,在逃离柏林的过程中,她悄悄地溜走了。后来人们再也没有听到一点有关她的音讯。有人说,她服了希特勒发的氰化钾毒剂自杀了。

  在察贝尔教授的疗养院结束了疗养生活之后,我于1944年7月又开始了在“狼穴”大本营里的工作,这时,掩蔽所已加固完毕,顶上种了草和树,以免被飞机发现。我归来后,希特勒对我热情如故。因为他知道我也接受了比歇尔一本纳的饮食疗法,所以问我愿意在军官食堂与大家一起吃饭还是单独吃饭,当我说要单独吃饭时,他便邀请我同他一起在掩蔽所里用餐。在他遭到行刺的前一天,即1944年7月19日,吃午饭的时候他对我说:“对我来说,现在不能出任何事,否则我的事业就完了。”

  那时,形势讨论会都在宾馆(临时木板房)的休息室举行。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在如同沼泽一般的草地里,飞舞着成群的蚊子,哨位上都罩了蚊帐。7月20日,人们正在吃午饭,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由于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有一片布雷区,有时人们不小心踏上去会引起爆炸,所以人们时常会听到爆炸声。然而此次的响声却不同与往常。人们惊慌地呼喊医生:“炸弹爆炸了,好像是在宾馆发生的!”突然,各处都被封锁起来。我当时还想,“今天我肯定不需要与首长共同进餐了。”接着有人喊:“首长安然无恙,但临时木板房给炸毁了!”

  出乎我的预料,下午3点左右我被召到首长那里。当我走进希特勒的房间,他便略显吃力地站起身来,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气色看上去格外好,向我讲述了这次行刺的经过:“沉重的桌子脚挡住了爆炸的力量。坐在我旁边的速记员被炸掉了两条腿,对我来说,真是万幸!假如爆炸发生掩蔽所,而不是在临时木板房,那我们性命就都交代了。难道我这段时间以来不是料到要出什么事吗?你不记得昨天我还向你讲过这一点吗?”

  然后希特勒还问我是否已看过会议室,那里变成了一堆难以想象的废墟。我说没看到,因为那里已被封锁了。他说,我至少得去看一眼他那件被炸得粉碎的制服。说着便吩咐仆人把制服拿来,随后将那条炸得破烂不堪的、唯独那条裤带尚可使其连在一起的裤子摊在我的面前,上衣中间也被炸了一个正方形的大窟窿。这些幸存物使希特勒有某种自豪感,他请我将它们寄给住在贝格霍夫的爱挂·布劳恩,并且告诉她,收到这些东西后要妥善保管。

  然后,希特勒还讲到这次行刺对他的服务人员产生的影响:“林格非常恼火,阿恩特也两眼泪汪汪的。”行刺发生后,莫雷尔大夫心情非常紧张和恐惧,每当希特勒让他看病,就得先劝他镇静下来。行刺使希特勒患了脑震荡,但还没有损伤鼓膜和擦破表皮,尽管如此,他不像其他军官那样卧在床上,而是靠打针来支撑自己,这是我在与希特勒一起吃饭时所看到的。

  根据事先通知,领袖于下午来访问。我本以为希特勒会推迟接待,但当我问他时,他回答说;“当然我要接待他。我必须这样做,否则你想,外界就会散布关于我的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呀!”

  当我们下午聚集在希特勒那里喝茶的时候,传来了有关施陶芬贝格被捕的消息。起初,希特勒对让施陶芬贝格逃往柏林感到恼火,但当他得知此举可把他的同伙一网打尽时,则满意地说:“现在我才放心,德国得救了。现在终于抓出了多年来暗中使坏的这帮杂种。我经常提醒施蒙特,然而他稀里马虎,就是不信我的话。现在我证据确凿:整个总参谋部都被污染了。”他接着又说:“这些想除掉我的犯罪分子根本不考虑,这样做会给德国人带来什么后果。他们也不了解敌人的企图,是要置德国于死地并使德国永世不得翻身。如果这些人认为,没有德国参加,西方国家照样可以阻挡布尔什维主义,那他们就错。我们必须打赢这场战争,否则欧洲将落入布尔什维主义的手中。我所关心的是,别再妨碍我或想除掉我。我是唯一看到这种危险的人,也是唯一能够制止这种危险的人。”

  我们在柯尼希贝格定做了一辆装有无线电设备的车辆,在大本营的茶馆里安装了一套转播设备。时近午夜,我们同希特勒一起进入茶馆。坐在那里的还有经历了行刺并负有轻伤的军官们,如头部裹着绑带的约德尔和两只手上打了绑带的凯特尔。1944年7月21日午夜过后,希特勒发表了一个简短的讲话,目的是告诉人民他还安然无恙地活着。他感谢上帝使德国人民免遭了一场巨大的不幸。

  1944年9月上旬,希特勒的肠胃病严重发作,尽管他卧床休息,但仍不见好转。莫雷尔大夫的诊断是:胆囊排泄管神经性痉挛,导致胆汁倒流。希特勒在床上冷清地躺了数日,直到1944年10月初他才逐步恢复工作。

  施蒙特的死使希特勒非常悲痛,他们曾进行过认真、艰难的谈话。“我们已经清除了来自左边的阶级斗争的干扰,”希特勒说,“但遗憾的是,与此同时我们却忽视了克服右的倾向。这种疏忽是个很大的错误。”他还说:“无能的将军怎能打仗。斯大林就无所顾忌地清洗了他的军队。”他旁若无人地讲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讲得太多了,便转了话题。

  希特勒不喜欢军官阶层。有一次他在贝格霍夫说:“战争结束以后,我将解甲归田,政府工作由别人来管。我去写回忆录,去结交有才智的,聪明的人,而不愿再见到军官。他们一个个都是固执己见的大草包,既片面又古板。多年跟随我的两位女秘书届时还将随我,给我当秘书。”

  1944年底,在“狼穴”大本营里生活越来越变得令人不安。天天都有敌机从大本营上空掠过。希特勒一直在等待机会来一次突然袭击,他警告那些麻痹大意的人不要离开防空洞。尽管有不少人催他撤离大本营,返回柏林,但他丝毫不动。他说:“留在这里是我的义务,这将会对人民起到一种安抚作用。我的战士们也决不容忍敌人打到他们元首所在的大本营。只要他们知道我还坚守在阵地上,他们就会拿出更大的力量去战斗,顶住敌人的进攻。”当前沿阵地越来越迫近大本营时,我们才于1944年11月底迁到柏林。

  早在“狼穴”大本营里,希特勒就开始策划阿登进攻战,指望这次战役能扭转在西线的败局。1944年底,他焦急地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以便实施这一作战方案。至于确定哪天开始行动,他的直觉已不起关键作用,现在到了只有气象学家才有发言权的时候。他天天都要向他们讨教。有位专家曾预告,1944年12月份的一段时间有雾天,这有利于战前军队集结。为了感谢这位专家的正确预告,希特勒送给他一块金表。

  1944年12月中旬至1945年1月中旬我们搬进了“鹰巢”大本营,圣诞节也是在那里度过的。大本营建在洪格地区,在巴特瑶海姆市附近。“鹰巢”大本营处在一个林区,房子是用木板临时搭成的,还有地下掩蔽所。有一次,希特勒、达拉和我在掩蔽所外边的树底下站着,美国和英国的轰炸机群在光天化日之下从我们头上飞过。我问元首:“我的元首,你认为我们还能打赢这场战争吗?”希特勒回答说:“我们必须打赢。”达拉后来又向我提起这次谈话,她说:“……我当时听到你提的问题,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阿登进攻战失败后,我们又回到柏林。希特勒起先在新总理府他的办公室里举行形势讨论会,在我们前面多次提到的楼梯间里用餐。后来由于开会和用餐不断受到突如其来的飞机警报的干扰,所以希特勒才躲进了他的地下避弹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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