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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

第29——32章

  第29章

  阿萝驾着马车冲出城门,踏上浮桥时却放慢了速度,她回身从车上拿出装油的罐子,一路沿浮桥边缘细细撒下。过了桥,又一阵狂奔,沿着官道行了有一个时辰,两边的山慢慢看着高耸险峻起来,这才把马车赶进路边树林深处。解下一匹马,脱了鞍,使劲一鞭抽去,马吃疼狂跑开去。

  阿萝连气都没顾得上喘一口,拿下一个小包袱绑在身上,把车上仅有的衣服乱的凌乱,并淋上点滴血迹,土里也零零点点地洒上。伪造被抢劫的作案现场,不象也无所谓,这番景象多多少少能由给人想象的空间,能再挠乱点视线,拖延些时间就行了。阿萝细心的把装油与盛血的罐子栓在了另一匹马上,用布包好马蹄,翻身上马往风城方向跑去。估计离弃车地方有一刻钟距离后,这才把罐子砸碎扔得远远的。再看看天色,算算时间,辰时六刻左右,便迅速策马往风城方向狂奔。

  辰时一刻,李相便得知棠园人去楼空的消息。李相亲临棠园。院子里的海棠枝叶婆娑,亭亭玉立,棠园安安静静,李相一脚踹开七夫人房门,被褥整整齐齐,箱笼里一件衣裳都没有少。李相呆呆地看着空空的院落,喃喃自语:“很好玉棠,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阿萝,你很好!不仅瞒着才艺,还瞒着计划逃婚!她们是怎么跑出府的!”

  身边的家臣被李相突然冒出来的吼声惊了一跳。吓得望向大夫人。大夫人恶狠狠地说道:“家臣搜府时才发现,后院竹林竟磊起了山石可攀至围墙!看山石青苔,竟有很长时日了!青楼的*****,竟学着这般下作偷着出府!”

  如果现在七夫人三人出现在他面前,李相不能肯定自已会不会不顾及与安清王府结亲便杀了她们。

  不多时,相府众人都已得知这一震惊的事情。六位夫人和青菲都聚在相府厅堂。神色不安地瞧着李相。

  李相脸色铁青坐在太师椅上,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颤抖的胡须显示出他已经被气得半死。家里四面喜庆,红绸灯笼鲜花无一不在告知,这是李相嫁女的好日子。可是没人脸上露出半点喜色,青菲脸色苍白,不知道李相会不会一怒之下取消成亲。大夫人小心地打破寂静:“老爷,赶紧叫人去追啊!”

  “追什么追!”李相一拍桌子怒吼道:“难道要风城所有的人都知道相府七夫人三小姐逃了?难道要让所有人看相府笑话!”

  “可是,难道就这样叫她们跑了不成?这可怎么给安清王府交待啊?”大夫人叹气道。

  六夫人道:“老爷,安清王府迟早会知道,我看事不宜迟,早让小王爷知道,说不定以王府之力还能把人追回来,晚了,人跑远了,王府只怕更会怪罪!”

  李相长叹一声:“也罢,快寻人王府报信去!就说一觉醒来七夫人与三小姐莫名失踪。阿萝许了王府,人找不回来,王府也是大大丢脸。合两府之力她们能跑多远呢?”

  一家人面面相觑。四夫人陪着笑脸道:“老爷,那今日……”

  李相慢慢恢复了平静:“今日照样摆宴,照样出嫁,还得热热闹闹的!青菲,你好生打扮漂亮点,照做你的新娘子就行。等过了今日,老夫报上官府称相府七夫人与三小姐突然失踪,房内有打斗痕迹,瞒不过就干脆明着悬赏缉拿。谁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别怪老夫心狠!夫人,去把府内侍内寻来书房,我要交待事情。”

  当下李相回到书房,细细写下十来封书信,交于侍卫道:“亲手交与各位府尹大人,不得有误!用我手令快马赶去。”李相寻思阿萝所去方向唯有西方与南方。西部平原就该走不了多远,南方可能性最大。他相信三个女人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拦下。接信的府尹全是他的门生手下。这样明着悬赏暗里寻觅,三人能跑到那儿去。李相现在想的是如何对王府交待和捉回三人如何责罚。

  刘珏接到相府急报时气得浑身发抖。什么叫莫名失踪,房内有打斗痕迹?回想阿萝言行,他百分之百肯定这小妮子是早有准备,跑了!

  他真心诚意对待阿萝,没想到她早有布置趁着姐姐出嫁竟带着她娘跑了。亏他还以为正靠近她,了解她,让她慢慢爱上自已。阿萝逃婚,她不愿嫁他!这个念头似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刘珏的心。他只觉心里一阵痛过一阵,愤怒、不甘、失望、伤心千般滋味在心头萦绕。这一刻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撤回盯梢的人,一心还想迁就着她。

  那些待他的笑语盈盈都是敷衍!那些靠近他怀里的温柔全是假装!刘珏想起阿萝问有天若是负了他会怎样?刘珏咬牙切齿地想,等我抓到你了,你便知道了!手用力得紧了,书桌一角竟已被他生生抓裂。

  刘英瞧着他也是一脸严峻:“主上,乌衣骑三骑已整装待发。”

  刘珏沉着脸喝到:“赤组往西,暗组往东,玄组随我往南。刘英,你亲去风城府尹守住三门,彻查风城!鸽组传信宁国各城暗哨!”

  王府大门洞开,乌衣骑迅速往各方向追去。刘珏到达南城门口时,黑着脸听到军士结结巴巴回道清晨刚开城门便见一白衣公子驾马车狂奔出城。刘珏喝道:“追!”

  这时青萝刚赶到浮桥边上。点着了浮桥。油一遇火迅速窜燃。火借风势瞬间便在江面上烧成了一条火龙。

  刘珏远远望见河对岸闪过阿萝娇小的人影。再看到一匹马渐渐往南而去,心一热不顾火势提马冲上了桥。没跑几步就被风卷着火逼了回来,气得一拳击在桥栏上,把个石狮头击得粉碎。玄组死士看得胆颤心惊。这是他们第一次瞧见刘珏的拳风。只觉得道道戾气从主子身上散出,周遭空气变得凝重不堪。刘珏全身的散发的气息激得身上衣袍翻飞,脸青得可怕。

  玄组死士刷得一声下了马跪倒在刘珏面前:“爷,知道她往南,就跑不掉了,沿途拦她也是一样。”

  刘珏只觉得心痛,觉得难堪,手指都在颤抖,明明怒极却发出了轻笑声,乌衣骑玄组众人互望一眼,暗自心道,这个相府三小姐完了。

  刘珏骑在马上往河对岸望去,眼底已凝成一片寒冰,他低声自语道:“阿萝!你最好不要被我找到!”旋身低喝道:“速调备船重新架桥!”

  南城门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看着江面上这条火龙。

  阿萝借着河上烟雾迷漫已悄悄下了水,在众人忙着灭火重新架桥之时,靠近着浮桥,凭借竹管换气慢慢游到了河对岸船坞所在地。她很庆幸自已的游泳不赖。静静地等待船坞里的船划出。第一艘方船划出来之后,她慢慢逆着方向从船底往船坞游去。等到第十艘方船划出,她已进入了船坞里面。从停靠着的船与船之间的水面空隙悄悄探出了头。

  果然,所有的人都去架新浮桥去了。阿萝迅速跃出水面。解开背上的包袱,拿出油布包好的衣服换上,打乱了头发,抹黑了脸手。俨然就是个小乞丐。然后从船坞人员进出口悄悄溜进了城。

  子离在乌衣骑大举出动后也迅速得知了消息。思诗借府中空隙亲自跑来告知消息。他笑了,他也不信有谁会不声不响进了相府掳去了三个人。阿萝那会这么乖就嫁了,果然有自已的法子和打算。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阿萝那么爱银子。他慢慢展开手中的画卷,看着那双眼睛,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思诗,你做得很好,本王都不知道王妃的眼睛并不是这样。”

  思诗跪伏于地:“思诗只是不明白为何小王爷要重新画一幅,以为原画有蹊跷,所以才兵行险着掉了包。”

  子离叹道:“想必他是舍不得这双眼睛。新画呢?”

  “我看着小王爷画的,与王妃一样,以为没什么用处。在调包时身上带着不方便,毁了。”

  “你做得很好,本王应该好好赏赐你,”

  “思诗不求赏赐,但求能在王爷身边。”

  “哦?为了我你真的心甘情愿?”

  “是,那怕为王爷死也甘愿。”

  子离回头看着思诗,她真是个年青美丽的女孩子。子离叹了口气,轻轻挥手拍在她胸前,断了她的心脉。思诗惊恐的倒了下去。嘴唇抖动着,似在问为什么。

  子离轻声道:“你自作聪明换了画,却没让我知道,这是一。导致本王无意中竟提醒刘珏我在他府上布了眼线,你暴露了本王的意图,这是二。”子离眼睛里露出一种悲伤:“你把原画送来,却是让本王日日夜夜思之若狂,心痛难忍,这是三。你去吧,我会好好葬了你。”

  子离抚闭上思诗眼睛,怔仲地看了会儿画。把它卷起放好。吩咐道:“好好葬了她,通知各地暗哨,一定要在刘珏之前找到相府三小姐。小心些,不得伤了她。”

  阿萝小心回到宅子,取出笛子吹了几声。小玉迫不及待地开了门。阿萝疲倦不堪,乌黑脏脏的脸上露出笑容:“成啦,躲过半年才走就好了。”

  第30章

  热辣辣的阳光再被河风吹散,水兵出了身透汗又被风干。有士兵忙里偷闲斜斜看过城门边上才搭好的几座凉棚,正对上一双寒冰似的眼睛,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裸露的肌肤上马上激起了一层鸡皮小粒子。边上有同伴低声问:“怎么了?”他埋头接上锁扣轻声说:“干活!安清王府小王爷今日看上去想宰人。”

  待到火灭,重新架好浮桥已经接近未时。还有两艘方船没连接好,刘珏腾地站起,一言不发出了凉棚跃上马。乌衣骑其它两骑已经回府,玄衣骑一直陪在刘珏身边,见主子一动均齐刷刷翻身上马。刘珏一马当前往对岸驰去。

  过了浮桥只有唯一一条官道通往南方诸城。离风城最近的是顺河镇,再过去则是谷城。乌衣骑紧随刘珏身后,午后空寂无人的官道上只听到马蹄急响。一遇小道乌衣骑便自动分出一人离队顺小道搜寻。

  官道上离城十里设有茶棚,开茶棚的是对头发已花白的老年夫妇,给骄阳晒得昏昏欲睡,突然听到马蹄声急,老头一睁眼,劲风扑面而来,大队身着暗青软甲蒙面骑士已迅速跑过。带过阵阵轻雷般的声响。老头身体一软,坐斜了凳子摔在了地上。拍拍身上的灰,他慢慢爬起来,一抬头,又一个踉跄坐到在地上。一个蒙面骑士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老汉,可见过一个俊俏公子赶着辆马车经过?”

  老头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蒙面骑士有几分不耐,声音里带上丝冷意:“清晨时分,驾马车经过的俊俏公子,见过吗?”

  老头这才回了回神,结巴着道:“小,小人的茶棚辰时方摆上,没,没见过。”

  蒙面骑士没有再问,扔下一把铜钱,挥鞭策马往顺河镇跑。走得远了,老头这才抖着双手拾起地上散落的钱币。低声喃喃自语:“好骇人!”

  刘珏一路跑到顺河镇。镇不大,只有两条街。他手一挥,乌衣骑分散包抄进了镇,刘珏骑马立在入口处,不多时,玄组死士上报:“镇上无人见过三小姐三人,也没见过马车经过。”

  坐骑似乎感觉到主人的烦躁,前蹄不安的刨动着。刘珏算算时间,阿萝她们应该早就到了顺河镇,顺河镇位于两座高山夹道之中,官道从镇上穿过,没有其他路可以绕过。三个女人翻山的可能性不大。只要她们往南,必经顺河镇。如今她们去了哪里呢。

  突听到身后一声脆响,天空中散开一抹青色烟痕。是乌衣骑分散小道的死士传来消息。刘珏倒转马头奔往讯息处。

  进了密林。刘珏猛的看到马车。玄组死士刚跪下欲说情况。刘珏已越过他直接走到马车旁边。车箱内凌散扔着几件衣服,刘珏随手拿起一件,突然看到上面有点点血迹,再往地上看去,草叶上也沾有血迹。他心里一惊,瞳孔猛得收缩,便感到有只手在使劲捏住他的心脏。脸瞬间白了,一身热汗迅速冷却,凉沁沁地与衣衫贴在了一起。

  只听最早发现马车的死士道:“是很高明的手法,四周不见痕迹,似乎人与马从这里齐齐消失了。”

  “附近可有行踪诡异之人?”

  “顺河镇西面大山里有一窝山贼,但少有劫寻常马车,若是打秋风给点过路银子也从不伤人。”

  刘珏冷笑:“离皇城如此之近,居然有山贼打秋风?这还了得!”

  “这股山贼很奇怪,似与太子有瓜葛,鸽组镇上暗哨传讯道他们除偶尔下山抢抢东西,几乎隐在山中从不下山。而抢来的东西根本不够开销,似乎抢东西只是装出山贼的样子。”

  刘珏远望两座大山,心道,这顺河镇象是进入风城的咽喉,如果扼住了这咽喉要道,等于掌握了风城与南方诸城的要道。如果太子提早布下一子,倒真是一步好棋。“这群山贼几时出现的?”

  “去年中秋之后。”

  刘珏暗道,中秋之后太子便与王家结亲。传闻太子妃谋略过人,难道这步棋是王燕回布下的?他越想越心惊。突然想起太子夜宴上阿萝的琴声。难道太子早早在相府布下眼线,掳了阿萝?刘珏此时心乱如麻,如果挑了山寨,间接的帮了子离一个大忙,同时也毁子东宫的布局。然而不去,他怎生放心得下?刘珏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坚定。嘴角微翘,带出一丝冷笑。既然宣称是山贼,便按贼处理了。若是子离布下的棋,今天也一样毁了。

  “今晚子时之前,我要山寨消失,为民除害替王分忧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

  “主上放心!”

  云慢慢遮住了月。大山投下片片暗影。根据鸽组收集信息。乌衣骑玄组已定好方案。戌时象朵朵轻云无声息地潜到了山寨周围。刘珏仔细观察这座山寨,果如鸽组回报,并不象普通山贼所为,倒似座小兵营。刘珏冷笑,应该是熟读兵书,知晓行军布阵之人所为。亥时刘珏口中吹出一声夜枭凄凉的叫声。行动开始。

  黑暗中闪过道道暗影,刘珏身先士卒跃在最前面,玄组死士分散进入。寨内布有阵式,却偏生遇上了乌衣骑,轻车熟路便靠近了大厅。当刘珏闲闲地走进去时,大厅里的山寨众人惊得摔碎了酒碗。

  头领奇怪的揉揉眼睛,只听刘珏笑道:“我不是鬼,你看,有影子的。”

  头领这才反应过来:“你是何人?如何进得寨子!”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只问你今日是否劫过一辆马车。”

  “劫过如何?没劫过又如何?”

  刘珏蓦的出手,剑尖飞舞,片片银光似最轻柔的月光,亲吻上厅中众人的身体。寨中诸人只觉寒意突然而至,厅中凉幽幽地飞起了雪花。直到雪花转红,倒了下去,还在想,这个面带笑容的暗夜修罗是谁。

  剑尖缓缓滴下最后一滴粘稠的血,刘珏轻笑道:“回答我。”

  头领突然嘶声喊道:“没有!没有!我们只奉命驻扎,从不轻伤人性命!”

  乌衣骑鱼贯而入,清点完大厅尸首回报道:“寨中共计一百七十三人,亡一百七十二人。未见三小姐和七夫人三人。”

  头领大骇:“乌衣骑,你们是安清王府的乌衣骑!小王爷,你是刘珏!这,你,你竟然杀了太尉府精英,全杀了,你,你要造**反么?”

  刘珏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小王剿灭山贼是造**反?哈哈!”一剑挥去结果了头领的惊呼。止住笑冷声道:“搜完放火烧了!”

  掉头走出大厅,刘珏闭上眼,心里的痛楚并未因为刚才的噬血减弱半分。他睁开眼,眼睛深沉如夜,阿萝,你会跑哪儿去了呢?莫非真的穿了小道往南了吗?“传令下去,南方自顺河镇起,设岗画像严加盘查,通报各州县,就说有人掳了安清王府少王妃。报信者赏白银千两,留住少王妃人者赏黄金万两。”

  竖日清晨,王宫早朝,宁王清瘦的脸上因为震怒激起两团红晕:“是何人如此大胆纵火烧了浮桥?!”

  李相出列匍匐于地老泪纵横:“王上!不知何人昨日掳去小女及妾室,安清王府得知消息后追出南城门,贼子竟纵火烧了浮桥,老夫为官多年,做人厚道,何以惹此大祸啊!”

  李相为官见谁都温和有礼,除了骂他是老狐狸爱和稀泥,倒真是厚道!朝堂之上他凄然落泪,唏嘘声此起彼伏。

  刘珏出列掀袍一跪:“王上,相府三小姐已许配于臣下为妻,昨晚臣寻踪觅迹找上了顺河镇西面大山,里面果然藏有一贼窝,距皇城不过几十里居然有山贼建寨横行,臣已灭了山寨,却听闻一贼子言道三小姐及七夫人已被挟持南行,请王上做主!”

  宁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露出微笑:“好,做得好,允之,这等大胆贼子岂容他皇城跟前肆无忌惮。寡人封你为平南将军,巡视南方诸城,南方山多路险,遇此等贼子,先斩后奏!李爱卿不必难过,平南将军南去,定可平安带回你的女儿。”

  宁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竟微微喘气。眼光扫过顾相与子离,看到一片关切,便轻点了下头。停了一会儿说道:“王太尉,平南将军此行南去,你可将南军陆军虎符交由给他,南军由他指挥吧。”

  王太尉一愣,自已还在心疼插在山上的一支精兵,莫明其妙被当成山贼灭了。宁王紧接着这样直截了当的夺了南军军权,且在朝廷之上,众目睽睽,如何推得。他万般无奈回道:“年前有军情回报陈国蠢蠢欲动,如今顾相之子天翔将军正是南军水军统领,我标下将军王烈与天翔将军正制定全盘计划,此时更换统领,不利于战事啊,王上三思!”

  宁王呵呵笑道:“我记得允之与天翔从小一块长大,是至交好友,两人合作,必无嫌隙,太尉不必担心。就这么定了,允之,你明日起程,速与王将军交接。严密注视陈国动静,莫忘了顺便清除那些敢胡作非为的歹徒。”

  刘珏隐不住笑意,朗声答道:“臣遵旨,王上英明!”

  子离与顾相目光相碰,眼底均闪过一丝笑意。

  太子紧抿着嘴。脸上没有表情。

  退朝之后,太子回到东宫,颓然长叹:“父皇开始布局了。”

  王燕回手拿一卷书慢条斯理的看着,瞟了太子一眼道:“宁国兵力,右翼军在安清王手中,左翼军以南军为主力,如今大半兵力都归于安清王府,如果刘珏父子想要这王位,怕是最容易。安清王年已老迈,你只需请璃亲王赴西陲边城换他回来!父皇必允!”

  “可这不是把右翼军交到子离手中了吗?”

  “兵行险着,以兵权换他远离皇城,你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顺理成章该由你登基,安清王闲赋在家贻养天年,右羽翼军他苦心经营多年,岂能如此顺利就交了璃亲王。就算他不服起兵勤王,还得看看安清王的意思。这安清王最是精明不过,早早去了边城,态度暧昧不明,手上那枚赤龙令叫你父皇也忌他三分。再说,顾天翔不过是南军水军,南军多是我父部下亲兵,平南将军怕是也没这么容易就能收服了南军。况且,我父手里还有东路大军,人数上及不过南军,却是真正的精锐。而北路军,隐于黑山森林,这点,怕是父皇也不知晓的。”

  太子又惊又喜:“爱妃果然妙计。宁国几时有的北路军?”

  王燕回笑笑:“这是我的亲兵,我自幼喜爱军事,便年年央了父亲零数拨来军中精英做我的亲兵,隐在黑山森林,有两万人马,在我的调教下,能以一当十。”王燕回正色对太子道:“你我夫妻一体,今日说了这实话与你。从此福祸齐当,殿下不要负了燕回一片心意。”

  太子长舒一口气。烦恼一扫而空。突问道:“爱妃是否不喜良娣?”

  王燕回嫣然一笑:“右相千金,我那会不喜。我不过,不喜她弹琴罢了。不过,我倒是喜欢她的妹妹青萝。若是我自已的小妹就好了,瞧着就心喜,真想早点促成她与平南将军结缡。我多个妹妹,你多个连襟。”

  第31章

  阿萝可不知道朝廷上已有了这么明显的变化。她现在是蜷进壳里的蜗牛。老老实实舒舒服服和七夫人小玉呆在小宅院里。反正有吃的,半年不出门都没关系。

  初初几日有兵士敲门,小玉去开的门,梳了妇人髻,青衣布裙,特意抹灰了脸,添上了皱纹,平白老了十岁。兵士并没有多问,只是张开画像瞧了瞧就走了。阿萝拉着七夫人进了暗门,藏到了那边大宅的假山下。走了再悄悄过来。

  大宅只留了四个小厮和一个老管家看着。阿萝早有明令,后园一律不得进入。大宅里主人不在,后园荒芜也无人打扫,暗门做得巧妙,躲过刚开始的询问,后来就没人来挠了。

  每天阿萝就做了纸牌教七夫人和小玉斗地主。吃过饭就斗,斗完又吃,睡了一觉起床继续。三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斗地主玩累了,就看书。阿萝最喜欢看各国风情录,一本宁国各地方志翻得稀烂,她长叹,读大学都没这样看过书。

  每晚无事,七夫人就在灯下绣花样子玩,阿萝就开始讲故事,古今中外看过的电影电视剧小说笑话只要想得起,一一翻出来讲。七夫人和小玉听得痴迷常问阿萝从那里知道的。阿萝就会想起现代的东西。此时对着七夫人和小玉更是没了顾忌,手舞足蹈。七夫人和小玉听了全当她在说神话故事。

  阿萝一个人坐在院子不经意会想起刘珏,禁不住叹气。他不知道气吐血没有。想起每一件趣事就忍不住笑。就这样,平平静静五个月就过去了。阿萝对七夫人和小玉长叹:“我们是自已坐自已画下的牢。”

  七夫人和小玉不知道是在相府的四方天呆习惯了还是怎的,一点也不见烦躁。阿萝终于决定去探探风声。

  这天她换了男装。同以往男装一样,脸手抹得更黑。大摇大摆进了大宅。老管家一愣神,欢喜得直喊:“少爷回来啦!”

  呼啦跑过来四个小厮,陌生又热情地瞧着阿萝。阿萝想这个世界最好的就是老百姓,用心计的少。特别实诚。她笑道:“福叔,才从西边走了趟货来,许久没来,辛苦了你了。”

  福叔的花白胡子高兴得直颤:“少爷说什么话呢。你人不在,却给了我这么多银两,还不介意我把家眷也接过来一起住,这等主家,上那儿找去。”

  阿萝边说边与福叔走入厅堂。四下打扫得干干净净。看来是每天都在打扫,阿萝心里感动。福叔他们并没有因为主人不在便懈怠了工作。她坐在主位上,马上有小厮端来香茶。态度恭谨。阿萝不禁问道:“我都忘了你的名字了。”

  小厮腼腆笑道:“我是程永,少爷忘啦?”

  阿萝当时在人市买下他们四个,他们都说无家可归就人贩子拐来的。阿萝就以一劳永逸给他们取名。这个小厮年纪排在第三就叫程永。阿萝此时听了笑笑,还真是一劳永逸,好记好听。

  阿萝一笑瞧得程永看愣了,福叔一拍他的头:“没规矩,那有这样盯着少爷瞧的,做事去。”

  阿萝忙止住福叔,笑道:“不过比我小两三岁,我虚岁也才十五呢。”

  福叔笑咪咪地瞧着阿萝:“要在这里午膳么?”

  “好啊,很久没来了,今天在这里吃”阿萝想听听福叔他们知道的风城情况。

  不多时,福叔的老伴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菜。福叔面带笑容瞧阿萝吃得很香。阿萝边吃边问福叔:“最近风城可有什么大事没有?”

  “听说安清王从边城回来了。王上下召说他该回家享享清福了。换璃亲王去了边城。”

  阿萝点头,子离终于掌兵权了。她故作不经意地问:“听人家说相府三小姐,就是许给安清王府那个被人掳了,找回来了吗?”

  “唉呀,少爷,你不知道,当时啊城里可紧张得很。出入城门只要是女的还有年青小公子都被盘查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找到者还有一万金呢。听说好多人领了女孩子上相府王府去说是相府三小姐,全部被轰了出来。听说王府小王爷一怒之下,沿官道往南直扫了三百座山头,灭了几十股大小山贼呢。”

  “哦,看来这个小王爷对相府三小姐倒是一往情深啊。”阿萝听了还是感动。这般在意她的人在这个世界也没几个。

  福叔简直就是个八卦中心。茶余饭后的小道消息不知道听了多少。越发说的起劲:“听说啊,安清王家都出情种,老王爷只娶了一个王妃。这小王爷放言道一日不找回相府三小姐一日不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听说封了平南将军,就是为了平南方的贼寇,为三小姐报仇!”

  阿萝呵呵直笑,心想,怕是别的什么东西,弄了个平南将军,还找了这么个烂借口。她问福叔:“那现在找三小姐的人还有吗?”

  福叔摇摇头:“都过了半年了,多半没得救了。落入贼寇手里,李相诗书传家,三小姐没被杀了也肯定自尽了。”

  阿萝心中一动。吃完了对福叔道:“我要去城里转转,让程永跟着我一起去吧。”

  雇了顶轿子,阿萝带了程永出了府,直奔南城门。经过城门时,阿萝掀起轿帘偷望,见城门人流往来,军士懒懒散散也不盘查。抿嘴一笑,心里乐开了花。吩咐程永道:“我对相府三小姐甚是好奇,你悄悄瞧瞧还有无画像,让我也瞧瞧。”

  程永笑道:“早没啦。风吹日晒总是没有下落,久了早坏掉了,也没贴新的。估计胡乱找上相府王府的人太多,弄烦了。”

  回到府中,阿萝拿出一张银票给福叔道:“福叔,我要去趟南方,可能要去很长日子,这个就留于府中花销。”

  福叔一看:“少爷,这是五千两啊。那里需要这么多。”

  阿萝叹了口气:“福叔,你年纪大了,我实话给你说吧,这一去,也许不会再回来。要是我两年不回转,你就把宅子卖了,所有的银两就当是我送你的养老的费用。”

  福叔眼睛一红:“少爷,你待人真好。我和老伴也没有子女,在这里也没给你做什么事。宅子我留着,以后有天你来风城还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些银子省着用足够了。只是阿一阿劳阿永阿逸他们也没有家,你别卖了他们。”

  阿萝笑道:“福叔,我怎会卖了他们,让他们留在这里,若是我没回转,是时候就帮他们成个家。教他们做点营生,也许以后,我还会有机会来看你们。”

  福叔坚定地说:“少爷,我们等你回来。虽然你来的时候不多,也不曾在这里留宿过,这里也是你的家。”

  如果不是风城呆着危险,阿萝觉得福叔他们真是很好的人。她笑笑答应了。离开时又给了福叔一张大银票。算算身上的银子,还有三万多两。赶去临南城和张妈一起会合的盘缠足够了。

  第二天,阿萝便与七夫人小玉雇了辆马车离开了风城。她没有想到此时刘珏正在临南城里呆着。

  出了风城终于松了口气。三人一路沿官道前行,阿萝一直做男装打扮,三人只穿很普通的布衣,就象一家三口回家似的。阿萝打趣小玉:“以后,叫我相公!你是我的大媳妇儿。”

  小玉乖巧的回道:“是,小相公。”阿萝呵呵大笑。

  从风城往临南城中间隔有三十座城市。长年无战争,加上刘珏荡平了路上的贼寇,民风淳朴,路不拾遗。

  也不赶路,走到一城便休息十天半月。有的地方一呆就在几个月,赏风景吃美食遇庙烧香见水怡情,还没走到边境上的临南城,逍逍遥遥竟过了两年多。阿萝猛长了一头,她从没松懈过练她的空手道。长期锻炼个头窜得快不说,身体也好得很。她教七夫人和小玉练瑜迦,弄得她俩只爱吃素不爱吃肉。阿萝嘿嘿笑道:“正好省银子!”

  现在的阿萝已经十七岁,脱去少时的稚气。在外走晒了两年多,皮肤由原来的莹白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穿上男装风神俊朗,时常把小玉看的呆住,扑的过来,靠住她直呼:“我的小相公!”

  阿萝问七夫人:“娘,我现在还像那个相府三小姐?”

  七夫人笑道:“像,眼睛没变,可气质肤色全然不一样了!”

  阿萝高兴得很。打算到了边城开始以程公子的名义大展拳脚。

  第32章

  这片大陆一直往西而去,走到尽头是连绵成垣看不到边际的雪峰。没有人知道雪峰的那边是什么,也从来没有人走过去。雪峰化成涓涓细流慢慢汇成大河从西边启国流经西南夏国到横埂陈国与宁国。到了宁、陈两国交界这一段,江面开阔达二百余丈。

  临南城依山而建。城墙蜿延盘旋于山体之上,据险设点。象一条巨龙牢牢将身后的城池护卫于怀中。

  临南以东皇城方向十五城均为平原,乃宁国粮仓,汉水支流引入平原灌溉着这一方沃土,加之气候温和,这里物产富饶,宁国百分之八十的粮蔬都产自于此。若破了临南城,便可长驱直入取了十五城,大伤宁国元气。所以临南之重要不亚于西域边城。

  南方临南,西方边城,这两座城池便是宁国之东南大门。守住它们才能确保宁国之安全。

  临南城东山崖后退,落出天然的港湾。南军水军营寨便建立在此。距南城门不过五里水路,进可攻退可守。加之临南天险。这也是汉水沿途三国从来未敢轻易摅其虎须的忌惮。

  玉兔初升,星稀云疏,汉水沉沉东去。一队兵士步履齐整一丝不苟地交换口令进行换防。南城门西处山崖城墙垛口处站立着一位年青将军。黑衣软甲紧紧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刀刻般深邃的五官,脸上一双眸子闪若寒星,梭角分明的嘴抿出一丝淡然笑意。他远远眺望着汉水之南。眼神似已越过宽敞的江面一穷对岸风景。月光隐约下,水之南岸赫然有密密的船影。他手扶墙垛,手指轻轻敲打着。城墙有惊涛拍响,也拍乱了他的思绪。

  三年来宁王日渐衰弱,讯报已休早朝一月。朝中事务均由太子打理。风城局势紧张起来。而陈国多年来苦苦操练水师,怕是等这一时机很久了。一旦璃亲王开始与太子争夺王位,宁国马上就会面强敌入侵,内战不休的局面。

  他身后不远处散立着几位青衣软甲的蒙面护卫。身边一青年垂手肃立。此时青年上前轻声道:“主上,夜已深了,早歇息吧。”

  若是从前,他必然冷冷瞧上一眼便不再理会。而这两年,他轻皱下眉,喜怒早已消散于无形,再望向静月旁那颗最亮的星星。脑中自然闪过一双眼睛。目光已转得温柔。三年了,阿萝,你过得还好?

  刘珏当日一怒平了王家布在顺河西山的寨子。又接到平南旨意,一路南行,却再没得到阿萝踪迹。紧接着璃亲王刘绯从边城接过右翼军换回了安清王回风城养老。安清王密令刘珏,接管南军,不到宁王驾崩不得回风城。

  刘珏无奈之下却又省得老父深意。三年来雷厉风行,整治南军,逐步将太尉势力半是收服半是清扫,把南军掌控在手里,上下铁板一块。

  南军并不服这位皇亲小王爷,初见他嬉笑俊朗,听说未婚妻被掳才弄了个平南将军来当。心里甚是不愤,暗骂好好的军士竟成了他报私仇的卒子。直到刘珏从顺河镇往南经谷城到镜城横扫十五座城池间的三百大山,荡平几十处山寨,把宁国南方平整得清清爽爽。其细密周全的布局,利落干净的手法,噬血无情的剑光方才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接下来立军肃军纪。南军上下方才归心。

  刘珏仍站在垛口,任江风撩起袍边。当日南行不见阿萝踪迹,他回想了千百遍终于肯定阿萝又回到了风城。鸽组回报子离西行未见阿萝随去。璃亲王府与太子府也未知其下落。刘珏便笑了,他想,阿萝必是隐在风城的某地。局势未明,找着也不见得是好事。娶了她留在风城王府倒多了个挂念。便嘱鸽组一旦发现踪影便着冥组高手暗中保护便是。不必惊了她。

  刘珏倒是很佩服阿萝,小小年纪便能带着母亲婢女一起逃跑,而且胆大地敢放火烧桥。计划周密,瞒过了这许多人。

  每每鸽组回报无讯息,他便黯然,又得意阿萝居然能躲上这么久不露端倪。至到三月前鸽组回报有夫妻二人携母往临南城而来。其母亲酷似相府七夫人。疑是阿萝三人。他才兴奋起来。

  刘英清楚地记得那天主上接到鸽组飞马传讯后竟大醉。一人在后院饮酒舞剑,大笑狂呼道:“子离,你说的对,阿萝真是块宝,她来了,来临南了!”这是刘英生平第一次见主上喝醉酒。他费劲把主上背回去,刘珏躺在床上还在笑,眼睛闭着,只扯着他的袖子不停问:“刘英,你说阿萝见了我会不会又跑掉?”

  刘英眼睛一红。六岁时天寒地冻差点死在街边,一碗肉汤唤醒了他的神智,睁开眼看到粉妆玉琢的刘珏眨巴着眼望着他,笑逐颜开地道:“你醒啦?以后跟着我可好?绝不会让你饿着。”那时的刘珏才五岁。从此他就成了刘珏的贴身小跟班。长大了接掌了乌衣骑的青组。

  醉了的刘珏似又回到小时候,生病之时也常这样扯着他的衣袖不停问他:“我梦到母亲了,父王几时回来看我?”刘英当时看着主上英挺的眉间轻皱起一丝愁容暗暗发誓,那个相府三小姐来了就别想再跑。拼了命也要把她留在主上身边。

  刘英抬眼望向主上寒风中标枪般挺直的背脊,试着又劝了一回:“主上,已是寒冬,回了吧。”

  刘珏回头笑道:“走罢,去喝两盅热酒,天真的凉了。”

  远远望见临南城高大的城门楼出现在视线里。小玉高兴地呼道:“到啦,到临南了,不知道张妈还好不好?她见了夫人和小姐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呢。”

  七夫人温柔一笑。自从离了相府,心境慢慢开朗起来。这两年游山玩水,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她总是没有白活过。

  “老婆,你真是越来越活泼了,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还是为夫亲眼来瞧瞧吧!”轿帘一掀,现出阿萝面如冠玉的脸。举止沉静大方,只有一双剔透晶莹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说不出的灵动。

  看临南城巍峨于山间,气势磅礴,不由赞道:“依山临水果然毓秀钟灵,一级旅游城市啊!”

  七夫人嗔怪地瞧她一眼:“一路吃吃喝喝,大手大脚,现在只有几千两银子,你不去赶紧挣钱养家,还顾着游玩!”

  阿萝一笑,见寒风里飘来零星雪花,伸手一接怪着嗓子唱道:“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啊,青萝那个命苦,要挣钱养家!”

  小玉和七夫人早听她说过喜儿与杨白劳的故事,刚开始悲后又欢喜。当时阿萝便又跳又闹,扯了根红头绳子要给小玉扎头发。此时听她怪声怪气的唱着。轿车内却是嬉笑怒骂闹成了一团。

  车行至城门处却被拦了下来。阿萝心里暗暗称奇,想到临南城已至陈国交界处,便又释然。轻松跳下车,对军士一抱拳:“军爷,在下风城程箐,与内子家母南下省亲,望图个方便。”

  军士并不领情,见是位俊俏公子,斯文识礼,脸上神色却是缓和了许多。回道:“上头下令,凡出入城者均要登记在册,公子请照规矩行事便可。”

  阿萝大笔一挥,记下籍贯来处姓甚名谁。她不担心去风城查对,有福叔和一劳永逸做证明,她便是程府公子了。接下便顺利进了城。

  临南往来水运客船行商者众多,城内大街平整,商铺林立,民居密密层层建在山坡之上,繁华热闹。阿萝坐在车辕前神态自若地观察着。多年前她交给张妈一笔银两,让她带着小儿子在临南城买下一幢民居,开了个小酒家维持生计。不知道来了三个人,这个小酒家还能喂活一大家子不。

  阿萝快活地笑了。到时再说吧。先找着那个常乐酒家再说。照张妈给的地址,马车拐进小道,沿坡道上行,不一会儿,听到山泉汩汩流出的声音。一竿青旗于树梢枝头处挑出了常乐酒家的字样。车夫停下马。阿萝大声喊道:“张妈!张妈!我们来啦!”

  坐在柜台的张妈银丝白发,精神却是矍铄,怀疑地又偏了偏耳朵,喜色瞬间上了脸,从柜台飞快跑了出来。便望见坡道上一玉立的俊俏公子调皮地看着她笑,七夫人正在小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愣了愣神,忍不住地红了眼睛,哽咽喊道:“夫人!”

  常乐酒家开在半山腰。此时天色尚早,店内尚无客人。张妈忙急急收了酒旗关了店门,招呼儿子与媳妇见过七夫人和阿萝。

  阿萝见张妈儿子媳妇均是憨厚面相。手中一个三岁小儿虎头虎脑。禁不住逗道:“虎子?你长得象小老虎吗?”

  虎子三岁怕见生人,往他娘身后一藏,探出个小脑袋道:“你就是奶奶常说的那个聪明得不得了的三小姐?怎么不象?”

  阿萝笑笑突然抽出了束发簪子,长发如云般散落,女儿姿态瞬间展现。虎子眼睛一亮:“仙女姐姐!”

  一家人给虎子逗得大乐。张妈忙带着七夫人阿萝她们走进后堂。这处宅院分三重院落,前面酒家,中间是张妈一家,穿过月洞门,又一精致小院,张妈笑道:“日日都盼着你们来,夫人小姐可还满意?”

  七夫人对着张妈施了一礼道:“这些年委曲你老人家远赴临南为玉棠和阿萝打点这一切。”

  张妈吓得连连扶住:“当年若不是夫人援手资助,老婆子那还有儿子孙子和如今安乐的一切。”

  阿萝细细看了周围。想起可爱的虎子。沉思了会道:“张妈,我们今日且在此住下,明日便另寻住处。你熟悉临南,明日便去找地方吧。”

  张妈惊道:“小姐,你怎么不与我们住在一起?是嫌这里地方不好么?”

  阿萝笑道:“单独觅处屋子。万一有事,不能被一窝端了吧?相互还能有个照应。我有闲来酒家吃酒,倒是引不出什么怀疑。切记,我们再来,便只是单纯的客人了。”

  当晚住下,七夫人与张妈将这几年的事情一一道来。听得张妈时而紧张时而叹气,又落了不少眼泪。

  刘珏收到阿萝已来到临南城的消息。表面安静,胸口处却有波涛激涌。刘英忍不住问道:“可要属下掳了她来?”

  把她掳来?有什么意思,刘珏强自压住马上见到她的欲望。淡淡吩咐道:“令冥组高手跟随保护,城门暗中警戒,若是见她一个人出城便罢了,跟着便是,不可放她娘与她一起出城。进了临南城,她还能走到那儿去?”

  刘珏暗想,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这里要做些什么。想起阿萝的机灵样子,嘴角轻勾,漾起好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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