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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唱的哪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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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结束前,丁阿姨打电话给她说晚上想请她和陈文去家里吃饭,好久没见面了,一家人聚聚,欧杨珊挂了电话想,要真是一家人还用请么?

  前两天,爸爸出国回来的时候他俩刚一起吃过饭,再说了,和继母有什么好聚的?八百年也不见上一次。她这是唱的哪出啊?

  话说回来,她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过陈文了。他出差快一周了,也没个电话,不知是否尚在人间。

  打电话给他,手机不在服务区。打到公司,说是出差了,秘书声音娇滴滴的,明显的江南口音。她记得上次那个是四川人,看来是又换了个温柔型的,陈文还真是嘴刁的主儿。秘书请她留言,欧杨珊自嘲地笑了笑,老婆找老公,还要跟公司秘书留言,这他妈的是什么日子啊。她说:“我是他三姑奶奶。”

  吃饭时,才知道苏静竟然去了陈文的公司。

  “陈文没跟你说?”爸爸问她。

  欧杨珊回答:“之前苏静提起过要找他,后来怎么样了,我没问。最近太忙了,课题到了紧要的时候。”

  “你那个课题进展报告我看了,专家评价都很高,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最近又瘦了。”

  “小珊哪,你有空跟陈文说说,多照顾照顾你妹妹,这孩子太实在,我怕她吃亏。”丁阿姨见父女俩转了话题,立刻插嘴道,“自己的公司还是要用自己的人安心,静静专科是学会计的,能不能……”

  欧院长打断她,“苏静要是有能力,陈文能不重用她么?做事最重要的是踏实,她太浮躁,不适合做财务。”

  见碰了钉子,丁阿姨也不好再说什么,扭脸进了厨房。

  “你跟陈文最近怎么样啊?”欧院长问。

  她夹了口菜,无所谓地说:“挺好的。”

  “你这孩子,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说。你看你瘦的,是不是受委屈了?”

  “有您这院长大人撑着,谁敢欺负我?”她呵呵地笑了。

  欧院长压低声音说:“苏静的事情,你不用跟着掺和。那孩子太功利,又没什么真才实学,天天就知道化妆、打扮。如果陈文为难就算了,你自己的日子过好最重要。”

  “爸,放心吧,我知道。”

  回到家,对着黑漆漆的屋子,欧杨珊顿失气力,还有什么日子好过?跟谁过?

  假期过后没几天,一大早,欧杨珊接到陈文的电话,“报告首长,陈文同志于今天晚上十九点二十分到达北京机场,报告完毕,请三姑奶奶指示。”

  她又气又笑,硬着声音说:“直接回家。”

  “是!”陈文干脆利落地答道,瞬间又换了声调问,“想我不?”

  “想你个鬼,去哪儿了?以为你叛国了呢,你那边怎么这么乱?”

  “我在肯尼迪机场呢,刚登机,老实洗干净了,在家等我!”

  “去你的,晚上见吧。”

  “别呀,好不容易有机会说说话,还有一会儿才起飞呢,你那边几点?”

  她看看表,“刚五点。”

  “那你赶紧再睡会儿吧,这倒霉时差。”他抱怨道,“三儿,你就真不想我啊!我可想你,老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吵你上班,吵你睡觉,你再跟我急。”

  “你现在打就不怕我急?”

  “我不是能马上回来灭火么。好了好了,赶紧睡觉吧,多睡会儿。”

  她挂了电话,神清气爽,干脆起来收拾房间。窗帘一拉开,风轻云淡,看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下午结束了门诊,本想早点儿回家,被晓琴、江帆堵在了办公室,死活要拉她去吃饭,这年头怎么连拒绝腐败的权利都没有了。她打死不去,搬出陈文做挡箭牌,却忘记这哥们儿根本就是个箭靶子。晓琴一听陈文要回来,双目瞪圆了,“走,咱接机去。陈少爷回来了,咱也要表示表示。”

  江帆倒是冷静,跟晓琴说:“别瞎捣乱,人家三儿要回家弄烛光晚餐呢,没准想给陈文一惊喜呢。”

  晓琴说:“那正好啊,不就是烛光晚餐吗?我办公室有蜡烛,走,拿上,带去机场,给他摆个桃花阵,还怕惊喜不死他。”

  欧杨珊犹豫,她是想过去机场的。但不是给他惊喜,而是想做个印证,她隐约觉得想要的答案就在那里。

  “走吧,要不,就来不及了。”晓琴拽她。

  “走什么啊,人家两口子的事,你来什么劲儿?”江帆拦着不让她俩走。

  晓琴讥笑道:“哟,哥们儿挺义气啊,结盟了是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帆气急,瞟了眼欧杨珊,开口说:“别胡说。”

  “你们自己去吃吧,我回家了。”她说。

  “三儿?你就由着他们这么欺负你?”晓琴也急了,“他妈的什么破事儿?他一走就是十天,跟谁啊?你们一帮浑蛋。”

  江帆把办公室门关好,才说:“三儿,到这份上了,我跟你直说。陈文身边是有个女的老跟着他,可他说了,跟丫没怎么着,就是同事,那女的社会关系挺复杂,能帮上他不少忙,他在外面也不容易。再说了,陈文也就是嘴巴缺德点儿,这方面他不敢。”

  “你倒是他好兄弟啊,正着反着都是理。成啊,那三儿也找个同事帮帮她好了,你问问陈文他干吗?”

  “成了,我知道了,没事儿了,都走吧。”她淡淡地开口。

  江帆叹了口气,咬咬嘴唇说:“要不,这样吧。三儿,我们陪你去趟机场,你自己亲眼看看行不?他要是没那事,你也放心了,要是真跟那女的一起,我当场灭了他。”

  她苦笑,“就不能给我留点儿脸么,自己老公那点儿破事,天天被你们说来说去,没有都成有了。得了,去吧,反正迟早的事情。”

  欧杨珊开车跟在江帆、晓琴的车子后面驶进机场停车楼,进候机楼时,还是心颤了一下。

  “要不,咱回去得了。”晓琴有点儿发憷。

  “少来啊,你撺掇的,还说。”江帆瞪了她一眼,把手机交给她,“放你包里,省得到时候说我搞无间道。”

  “走吧。”欧杨珊定了定心,率先走进大门。

  机场提示航班已经到港,出口有大批的接机等候者。她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踮着脚尖往里看。

  “在这儿干吗?”晓琴不解地道。

  江帆拍拍她,“别吵了,这挺好的。”

  她没空搭理他们,一心等着结果。

  “出来了,出来了,一个人,就他一个。”晓琴呵呵地傻笑,“得,我冤枉他了,我错了。”

  江帆问欧杨珊:“是现在过去,还是等会儿?”

  她想想,“等会儿吧。”

  “等什么?”晓琴问。

  “笨蛋,”江帆很是不屑地白她一眼,“你怎么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欧杨珊看陈文推着行李车,边往外走边拨电话,她手心发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直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看过来电号码,她才略松了口气。

  此时,陈文已经走到候机楼门口。她冲江帆笑笑,对方回给她一个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她接了电话,眼看着陈文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插裤兜,靠在行李车上,很是潇洒的样子。他说:“三儿,我回来了。”

  她笑:“德行,摆那恶心Pose给哪个小姑娘看呢?”

  “好几个呢……啊……你说什么?”陈文四处乱看。

  “别看了,我用照妖镜看你呢,狐狸眼瞎瞄什么?”她拉住要往外走的俩人。

  “嘿,你个小妖精,怎么不照照你自己?赶紧的,哪儿呢?”他大笑,往柱子旁边瞄。

  “瞄哪儿呢?”她往他的方向走,后边跟着一脸鄙视的跟班们。

  陈文手臂微扬,冲他们挥挥手,待他们走近,才笑着打招呼。

  “行啊,哥们儿,来接我啊!哎哟,晓琴姐姐也来啦,真给面子,太荣幸了。”

  “少扯,跟你说,我是来找茬儿的,算你表现好。”晓琴哼了一声。

  陈文和江帆交换了个眼神,陈文讪笑……

  “合着你去这一趟是贩卖军火还是人口?弄那么大个箱子干吗?”欧杨珊奇怪地看着行李车上那超大的硬壳旅行箱,她记得他只带走了个小箱子。

  陈文搂着她拍拍箱子说:“礼物,琴姐这么关心咱们,我能不巴结一下吗?还有江帆同志,您的最爱Armani衬衫,够意思吧。”

  江帆赶紧摆手,“甭跟我提这单词,不认识,哥们儿最近走英伦路线。”

  欧杨珊和晓琴知道内情,偷着乐。

  陈文疑惑地道:“不是吧,不是你丫跟我说的吗,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Armani。被驴踢啦你。”

  江帆脸色通红,死咬牙关。

  晓琴笑得肚子疼,蹲在地上起不来;欧杨珊也受不了了,靠在陈文怀里眼泪直流。

  “这俩女人怎么了?”陈文更奇了,低头问她,“三儿,没出什么事吧?”

  “伤感情了,走了。”江帆袖子一甩,推着车就往外走。

  “嘿,哥们儿,还带连锅端哪,那一箱子衣服全是新款,好东西,绝无A货。”陈文追在后面说。

  欧杨珊和晓琴彻底笑疯了。

  晚饭在四环边上饭馆一条街吃的,欧杨珊和晓琴一路笑得脸发僵,陈文听欧杨珊说了事情的大概,憋着坏笑点菜,“辣子鱼,土豆丝,哎,你这店是正宗的么?不是A货吧?”

  “我把你打成鱼饼,有你这样的么,是不是哥们儿?反了吧你。”江帆气疯了,“别招我!”

  “得,得,咱是一伙的,兄弟,想吃啥,点!”陈文把菜单给他,转战晓琴,“琴姐姐,你也有不对啊,怎么容着别人糟蹋咱江总?你跟三儿学学,护短儿,懂么,家丑不可外扬!”

  晓琴变了脸色,“是么,你更该学学,你家家丑不都是你自己做了往外扬么?”

  “嗨,说什么呢,更年期了吧。”陈文心下不爽,正准备打击回去,被江帆在桌下踢了脚,有些吃惊,接到眼神,连忙偷偷瞟了欧杨珊一眼,果然见刚才还乐不可支的她面色不善。

  江帆转移火力,“三儿,更年期什么样儿?”

  欧杨珊直觉地回答道:“心情容易烦躁,脾气暴怒,性格怪异。”

  “哦,”江帆点点头,扭脸跟晓琴说,“你更年期够早的啊,自打我认识你,你就开更了?”

  “滚蛋!”晓琴拍桌子,“你才更年期,你更年期加前列腺炎。”

  “别说了行不行啊,吃饭,丢死人了。”欧杨珊看看边上扭头笑得打战的服务员,“别乐了,这帮人都刚从精神病院出来,你笑话他们容易出事儿。”

  到了家,陈文逼迫欧杨珊先去洗澡,自己在客厅捣鼓大箱子。她有些好奇,几次偷看都被他抓了现行。她洗完澡,见楼下还亮着灯,便踮着脚做贼样地往楼下走。

  只见陈文不知道在干什么,对着箱子发呆。她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走过去往里看。

  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挂了个大号的衣物套么,也不知道这小子又给自己买了什么衣服,弄得这么隆重。

  “干吗呢?”她拍他。

  他回头看她,嘟着嘴巴,指指衣物袋一角,“皱了。”

  “什么?”她坐到他身边,去拉拉链,“骚包,又买什么好衣服啦?”

  “给你买的,那边的店员说可以负责送到北京店,这样不会皱,我想早点儿看见你穿,就弄个大箱子装回来,还是皱了。”他有点儿委屈,靠在她肩头上,“三儿,你说我是不是缺心眼?”

  她的手指在露出的鹅黄的锦缎上摩挲,“真漂亮!皱就皱点儿吧。明天送去店里熨熨,不就成了?”

  “你穿给我看看。”他献宝一样把裙子拎出来,“我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这衣服除了你还有谁能穿?”

  她看着那垂低的裙子,眼眶发胀,“你没事儿送我晚礼服干吗?”

  “就是想看你穿。”他说,“你忘记了么?咱们结婚的时候,你想穿晚礼服,我说你穿旗袍好看,你特不高兴,跟个小媳妇一样。”

  “神经,本来就是小媳妇。”她笑,“你是想再结一回?”

  “结婚纪念日总可以穿吧,结婚四周年纪念。”他说。

  “啊?”

  他弹她脑门,“大后天,十六号,你和我结婚四周年,同时也是我们公司开业三周年庆典。”

  “不早说,”她懊恼,“这么久了,也没过过什么纪念,早不记得了。”

  “现在知道了?”他问。

  “知道了,去洗澡吧,我去换衣服。”她撵他。

  他赖皮地贴上来,“我帮你换。”

  “滚,你来一撮把,这衣服还能要吗?洗澡去,一身臭味,把裙子都弄臭了。”

  俩人纠缠着上楼,陈文进了浴室。听见流水的声音,欧杨珊望着平展地铺在床上的裙子,眼泪才放心地滴下来。她想,这裙子可真是好看。

  陈文打开浴室的门,见她绾了头发,着一袭长裙站在灯光下,眉眼间满是娇羞。

  忽然他心中冒起句戏词: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改变,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是满面春光,美丽非凡。

  “好看么?”她笑着问他。

  “好看,”他向她走去,“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衣服还是皱了,被胡乱地扔在床前的地上。

  她看着那摊明媚的鹅黄,笑出声来。

  “想什么呢,干这活儿还不专心?”陈文咬她耳垂。

  她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你说你大老远背它回来,还叫我沐浴更衣换上,人家裙子本以为投得明主,此生无忧,谁料到下场还是被你扒下来,扔一边,打击多大啊它。”

  他气急败坏,用力顶了她一下,引得她呻吟出声。

  “你少跟我这儿东扯西拉的,”他伏在她耳边喘息,“告诉你,今天我饶不了你。”

  她边扭边求饶,“我错了,哥哥我错了,还不成么。”

  他被她吵得不得不停下来瞪她,“你嘴巴不能歇会儿么?”

  她眨眨眼睛,“不能,它缺乏安慰。”

  “欧杨珊,你就作吧。”他低头恶狠狠地吻住她,再也不给她丝毫分神的机会。

  想起苏静的事情已经是两天后,她正光鲜亮丽地坐在陈文的鲶鱼头里去赴宴。她侧脸看他,对方意气风发地哼着变调的小曲儿。

  “哎,你把苏静弄你公司去啦?”她忍不住问。

  陈文拍拍头,“差点儿忘了,那苏静可真难缠,我回了,她又叫她妈打电话来说,没完没了的。我想别让岳父大人为难啊,就让她先过来试着干干。”

  她翻了个白眼,“你倒好心,合着我成恶人了。”

  陈文笑,“没事儿,她干不长,我让她去了客服,接800服务电话。”

  “她愿意?”欧杨珊诧异。

  “看谁说啦,这要讲究方式方法。我跟她妈说这是最快了解公司情况以及产品线的工作。再说了她一没学历二没经验,上来给她个经理不合适,就算自己的公司别人也会说闲话不是?等基础打好了,咱再安排啊。她妈一听就同意了。苏静怎么想我可不管,能待住算她本事,待不住也是她的问题,她们也找不出我什么不是,你说呢?”

  她乐,“就你能说,这事儿是你招来的,你自己解决。”

  陈文趁红灯停车,凑过去亲亲她,“保证不让老婆大人操心,还不成么。”

  到了酒店,她挽着陈文的胳膊昂首阔步走进会场。

  虽然时间还早,但还是来了不少人,大都是公司的员工和一些公司下面的分销商。花篮乌泱泱地摆了两排。

  “排场够大的。”她左右看看,“行啊,陈总,你牛!”

  陈文笑得那叫一个嚣张,“怎么样,娘子知道为夫的厉害了吧。”

  正调笑着,有几个人迎上来,“陈哥,等您好久了……这位是?”

  不等陈文回答,有人说:“陈哥一向艳福不浅,看看,神仙姐姐都能追到。”

  她最看不上这种货色,脸上虽然还挂着笑,手里却下了力气狠掐他一把。

  “胡说什么呢,这是你嫂子。”陈文赶忙赔罪,“这是与咱公司合作的几个公司的哥们儿,梁超,周怀兴,许建安,黄秉山。”

  “你们好。”她对着那些傻眼的狐朋狗友一一点头,“听陈文说过,可就一直对不上号,多谢你们一直支持陈文。”

  “哪儿啊,陈总看得上我们,给我们饭吃,我们谢他还来不及呢。”几人才反应过来,“您在我们心里那是个传说,陈哥平时说嫂子那简直就是仙女下凡,见真人了才知道那还是往谦虚里说的,怪不得平时把您藏着不让见呢。”

  “废话,我夫人是重器,什么叫重器,一般凡夫俗子能见到么。”陈文得了脸开始来劲儿了,“等会儿赶紧自罚三杯,不许跑。”

  “得,认了。”几人都笑,找了个借口溜了。

  陈文搂搂她,“别往心里去啊,那帮人就这样,嘴上没把门儿的。”

  “少让我见他们,烦。”她白了他一眼,“你平时就跟这帮人混?都什么人啊,眼神不正。”

  “生意嘛,三教九流都要接触,没办法,我以后少跟他们出去不行么?别气了,为他们不值得。”他赔着笑脸,“走,介绍几个正经人给你认识,我们公司负责销售和市场的刘总在那边呢,那可是个厉害女人,估计能对得上你的胃口。”

  她的脑袋轰的一声响,妈妈和晓琴的话争先冒了出来。

  “陈文身边老有个女的,是他们公司管推销的什么经理,俩人在外面形影不离的。”

  “陈文公司有个女业务姓刘,江帆见过,跟着陈文去了好几次射击场,他跟我说觉得那女的跟陈文关系不一般,叫我找机会点点你。”

  陈文看她脸色大变,赶忙扶住她的腰,“怎么了?”

  “没事儿。”她看他,迟疑着问,“你们公司有几个女的姓刘啊……嗯,管销售的。”

  他笑,“现在就一个,你认识她?”

  欧杨珊挺直了腰背,挽住他,“不认识,不过挺想见见的。”

  陈文带她走到一个女子身后,叫道:“刘姐,见见您弟妹。”

  正跟人说话的女子一回身,把欧杨珊吓了一跳,人倒是精明清秀,可这身材和肚子起码六个月了吧。

  刘姐也看着她,笑着伸手拉她,“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她疑惑着,不能确定,只是点头笑笑,“你好。”

  “我比你们都大,要是不介意,你就跟着陈文叫我刘姐吧。”那女子笑着说,“他还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个漂亮夫人,听说您是北方医院的专家?”

  欧杨珊说:“什么专家啊,也就是个普通医生。”

  “别谦虚了,我早听陈文说过八百遍了。原来只当他吹牛,现在一看,还真是便宜这小子了。”她扭脸跟陈文说,“别臭美了,天元那边的几个老总都来了,快去打个招呼,你老婆先搁我这儿保管着,那几个哥们儿说话没谱,知道这美女是你老婆,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陈文有点儿犹豫,看看欧杨珊。

  欧杨珊放开他的手,说:“你忙去吧,我跟刘姐聊聊。”

  他答应了一声,跟刘姐说:“姐,那你可得帮我看好她,别让人找机会搭讪。”

  “我在这儿,谁敢?赶紧过去吧,人家看咱这边好半天了。”

  见陈文离开,欧杨珊觉得有点儿冷场,不知道该跟这个蹦出来的刘姐说什么,满肚子的问号,噎得她难受。

  “我叫你欧杨成么?”刘姐笑得坦荡。

  “行。”她也微笑。

  刘姐拿了杯果汁给她,“欧杨,咱第一次见面,本来应该喝一杯的。不过,我这肚子里有了,不能喝酒,我以这个代酒敬你。”

  她赶忙说:“不敢当,我该敬您。”

  刘姐跟她碰了下杯,“咱别客气了,来吧。”

  喝了口果汁,欧杨珊开口问:“您这几个月了?”

  刘姐摸摸肚子,表情幸福,“才四个多月,好像大了点儿,他们说是双儿。”

  “真没准儿,过些日子做个B超就知道了。”

  “要真是就好了,我和我那口子都喜欢小孩儿,最好一男一女,一口气生全了多好。”

  欧杨珊拿不准地开口问:“您爱人没来?”

  “一会儿过来,我最近吐得厉害,让他帮我买点儿话梅、果丹皮什么的。”刘姐笑,“现在根本离不开这些。”

  她松了口气,“话梅可以,但果丹皮不能吃,这山楂类的东西孕妇要忌口。”

  “真的?”刘姐眼睛瞪得溜圆,“我吃了不少了,现在来得及么?”

  “没事儿,现在别吃了就成,您不是没有不舒服么?”她有点儿羡慕地看看她的肚子。

  “看你也是个喜欢孩子的,怎么没打算生?陈文也不小了。”刘姐说,“我看他也挺想要的,前一段还跟我嘀咕说他也要俩儿。”

  她没接话,只是看着不远处跟人寒暄的陈文。

  刘姐叹口气,拍拍她肩膀,“欧杨,他在外面也不容易,前有狼后有虎的。陈文是小孩儿脾气,玩心是大了点儿。不过他对你是真心的,你多体谅他点儿儿吧。”

  她掩饰性地低头喝果汁。

  刘姐继续说:“我明白你也不容易,这小子身边的小姑娘一大群,他也喜欢没事儿开个玩笑什么的,旁人有心往外传,谁也没办法。不过,姐跟你保证他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我跟他从打公司建立就搭伙,这小子好面子,我说过他多少回了。不过你能出来陪他是最好不过的了,毕竟有些场合需要你来压场子。”她停了一下,想想又说,“我们老陪在他身边也不是回事啊,毕竟也是有家有口的,时间长了是非自然多。”

  “刘姐,我知道了,谢谢您。”被人把心事挑破了说,她心里有些恼火,又夹着点儿惭愧,“陈文有您帮衬,真是太好了!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只能麻烦您以后多费心。”

  刘姐表情有点儿僵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说:“你这是说哪儿去了?这不是我应该的么!”

  “不是,真该谢谢您,您刚才说的话,让我松了一大口气。您知道的,我长期在医院,有些事情别人跟我说,我分不清真相,只能乱想。咱们都是女人,您应该知道我的想法,能这么跟我开诚布公地说,真是帮了我一把。”她拉着她的手,“真的,刘姐您能这么跟我说,我真心谢谢你。”

  “你这孩子,真是。”刘姐苦笑,“骗你都不忍心,陈文有你这么个老婆,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得了。”

  “他有您这么个好搭档才是积德了呢。”她笑,忽然听见包里呼叫器响,说了声“抱歉”,连忙掏出来看。

  “你先忙,我过去帮帮陈文,别让人给灌了。”刘姐拍拍她,“好姑娘,刘姐真是有心交你这朋友。”

  她拿着呼叫器,抬头对刘姐说了句:“我也是。”笑得极为真诚。

  “我是欧杨珊。”她拨了电话回科里,两眼跟着陈文和刘姐转。

  “上药了么?多少剂量?”她问。不远处,刘姐一脸严肃地跟陈文说了些什么,陈文一副哭相,拱手求饶。她别开眼睛心里笑,什么关系不一般啊,整个是三娘教子,也不知道这帮人瞎传什么。

  “心律多少?”正说着,有人拍她肩膀,她回头见是齐豫,冲他点点头,指指电话。

  齐豫笑笑,站在她身侧等。

  “行,就按他说的办,注意观察,随时通电话,我马上回来。”她挂了电话。

  齐豫说:“你还真忙,这么会儿工夫就要走了?”

  “是啊,有病人嘛。”她转头找陈文,见他正往这边走。

  “看来我来晚了,真没想到你会来。”齐豫随手拿了杯饮料,“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她应付着。

  “齐总,”陈文总算过来了,伸手和齐豫寒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公司周年庆,实在可喜可贺。”齐豫说,“不过,欧杨大夫可能要走了。”

  陈文问她:“医院又有事情?”

  她点点头。

  “欧杨大夫真是敬业,令人佩服。”齐豫冲她举举杯子,“敬你。”

  她勉强回完礼,挽住陈文,压低声音说:“对不起了,真要回去了。”

  “算了,估计就会这样。”他牵住她的手,对齐豫说,“齐总,对不住了,我先送我太太回医院,您请随意。”

  “客气,欧杨大夫的事情重要。”齐豫欠身同她告别,“那么,再见了。”

  欧杨珊同刘姐也告过别后,跟陈文急匆匆地进了电梯。电梯里没人,她摇摇陈文的手,“是我不对,我晚上争取早点儿回家,成不?”

  “你拉倒吧。我现在只能诚心祈祷,那病人千万要好起来,要不受罪的是我。”陈文勾着她脖子,在她耳边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忙啊,好多人排队等您召见呢。”

  “哥哥,我错了。以后我找机会补偿,好不好?”她嬉笑着推他。

  电梯到了一层忽然停下。

  “明明按的是B3啊。”她纳闷地说。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红衣女郎,香气扑鼻。

  她抽抽鼻子,这么糟蹋香水,真替香水鄙视她。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女郎的样子,手机又响了,她低头翻包。只听见陈文说:“小姐,这是往下的,您走错了。”声音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阴森地冒着寒气。

  她奇了,拿着电话看那女人,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可惜眼神太狠。她嗤笑一声,不就是撞了同样牌子的香水嘛,至于么。

  “走错了,就赶紧出去。”陈文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那女人也没再说话,走出去让他们关门。高跟鞋踩得地板叮当作响。

  去医院的路上,她思量再三,开口说:“陈文儿,你到底外面有没有那事儿。”

  “说什么呢?”陈文开车开得专心,被她一问,猛地踩了脚刹车。

  欧杨珊吓了一跳,“你紧张什么啊,真有是不是?那天我看见的那小姑娘是你们公司的吧,怎么今天没来啊?”

  他定定神,“别听人胡说,我不都跟你说清楚了么,那就是个误会。人家喝多了,我送她回去,你非跟我来劲,不依不饶地说我有外遇,我就是想气气你,要真有那回事,我能跟你说啊。”

  她越想越不对,“你跟我说什么了?问你,你们公司除了刘姐以外有没有个姓刘的女的,整天和你摽一起?”

  “不都说了么,就刘姐。你要问有没有其他姓刘的,肯定有啊,可我没整天和别人一块儿。刘姐那老公是谁啊!”他说了个名字。

  她一惊,“你可以啊!她在你们公司,不等于弄了张王牌么?”

  “是啊,我也就成天和刘姐一起。当然别人也有,几个女销售,也有其他姓刘的,可已经不在公司了。干得不好,被开了。”

  欧杨珊哼了一声,“别是被你包了回家当二奶了吧。你不是在外面还有房子么?谁知道是租了,还是给小情人儿住呢。”

  陈文急了,不管不顾地把车停在路边,斜眉瞪眼地质问她:“你是不是整天盼着我出轨,我那房子不都是在你名下么?房租也都打进你的卡里,咱家账户也都在你名下,你包小白脸的机会比我大呀!对了,”他眼神凶狠起来,“那姓齐的怎么回事?一来就奔你过去,那眼神,什么意思?当我是空气啊!”

  “你少转移话题,人能对我一已婚妇女怎么着?别以你的道德标准来衡量别人,赶紧开车,医院还等着我呢。”

  他发动车子,“他能是什么好鸟啊?手腕比谁都狠,你离他远点儿。”

  “你不是还找他合作么。怎么,被涮了?”她笑,“陈小爷不服啊?”

  “去你的。跟你说,就是他的银行给我办的贷款,那地皮基本已经没问题了,就差点儿审批手续。这姓齐的不知道打什么主意,谈判老给我兜圈子。”陈文有点儿郁闷。

  “不行,找别人呗,”她说,“那么多银行呢,项目好,谁不给贷?”

  “你不懂,反正这哥们儿阴着呢。”

  “得,我不管你那些事情,到时候爸问我,我可不给你说好话。”她抱着手臂,“还有,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你……”电话响了,他无奈地看她一眼,接了电话,免提蓝牙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刘姐。

  “陈文,你说话方便么?”电话那头环境似乎很嘈杂。

  陈文看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方便,送我老婆去医院呢,什么事儿啊。”

  对方过了几秒,才说:“前段被你开了的那人过来了,看架势是来找碴儿的,怎么办?”

  他冷哼了声,“给她脸还不要,找保安轰出去。”

  “不好吧?毕竟她是投资方派来的,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刘姐说:“得了,我处理吧,都是你干的好事,好好送人欧杨吧。注意安全,我还真喜欢这丫头。”

  “放心吧,我送完她就回去。”他挂了电话,“小样儿的,你还挺招人疼。”

  “少扯,要不你把我放边上,我打车过去算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她有些担心。

  陈文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方向盘。

  到了医院,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被他压进怀里,紧抱着不松手。

  “要不,你等会儿我,我看一眼,就下来陪你回去。”她被他搂得喘不过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用,就想抱你一会儿,我要是那边结束得早,就过来接你。”他松开手,借着月光仔细地看她,半天才说,“快去吧。”

  她下车,关了车门,又被他叫住,她好笑地俯身看他,“又怎么啦?”

  “我爱你!”他说。

  她探身进车子,伸长脖子,在他嘴角嘬了一口,“那你以后不许再气我。”

  “没啦?”他搂着她脖子不放,“就这个啊?”

  “还想怎么着?”她挣扎,“好啦,真走了,你回去别开太快。”

  “不行,你必须说。”他耍赖,用了力气把她往车里拖。

  “我爱你。”她说,“就爱你,陈文!”

  送走了陈文,她上了楼。一路上引来无数目光,她拽拽身上的裙子,还好带了个披肩,要不这酥胸半露的,不得当场刺激得病发三两个?

  “怎么样了?”她没带办公室钥匙,只能穿着礼服裙子去病房。

  围着病床的医生护士回头看她,眼神直勾勾地,半天也没人说话。

  “说话啊。”她分开那些人,自己去看病人。

  “妈……妈呀,欧,欧杨大夫。”值班医生张着大嘴结结巴巴地说。

  “没事了。”冯烁说。

  她查看了各项指标,拿着病历翻看。

  一抬头,见门口挤了不少医生护士,她皱了皱眉,拉了拉身上的披肩,咳嗽了几声,往门口走。

  “欧杨大夫,您这是打哪儿来呀,可真漂亮。”有护士问。

  她面不改色地蹦出两个字:“火星。”

  见医院没事儿,她也不想久留,拿着电话拨给陈文,可对方在通话中。她决定回酒店找他,走到电梯口,冯烁追上来。

  “你也走?”她问。

  “我今天不值班,本来想看会儿书再走的,正好遇见五号床发病,就留下来帮忙了。”他仰头看着电梯上的数字。

  “不错,处理得很好,值得表扬。”她赞赏道。

  电梯来了,他压着门让她先进。

  “你回家么?”他问。

  “不,还有点儿事。”她又拨了遍电话,还在通话等待中,不过,这次很快就被切换过来,陈文声音有点儿抑郁,“你那边完事了?”

  “是啊,我现在过来找你。”

  他很快地说:“不用,你先回家吧,我叫司机去送你。”

  她有些失望,又怕给他找麻烦,只得说:“我自己回去吧,反正有的是出租车。”

  “那你自己小心点儿,到家给我电话。”他匆匆说完,便挂了电话。

  欧杨珊叹口气,扭脸见冯烁,不知他想什么想得发呆,不好打扰他。

  电梯停了。她走出去,一进大厅,冷风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你先穿上点儿,我送你回去。”冯烁不由分说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你先去门口值班室等会儿,那儿暖和点儿,我把车子开过来。”

  她站在值班室看他小跑着去停车场,不禁感叹:这孩子还真是贴心。

  冯烁开的是辆奥迪A4,欧杨珊坐上车,说:“这车和我以前那辆一样,挺好开的,操控性比VOVOL好。”

  “那你干吗换车?”

  她扑哧一乐,“那时候我刚回国,还不太适应国内的路,不是被人撞,就是我撞人,把车子弄得没个好地方。大修了两次,我爱人觉得不安全,就换了现在这辆车。”

  “你也够败家的了,原来那车呢?”他问。

  “哦,被我爱人过户去公司当公车了。”她笑,“是挺败家的。”

  “我以前也撞过你,你知道么?”他忽然说。

  她愣了,“什么时候?”

  “也就是你刚回国的时候,你到我们学校作报告,我开车回家,正好遇见你开在我前面,旁边人太多,不小心就追尾了。”他故意提高声音,“你态度巨牛,非要私了,我不肯。人家警察来了,你跟人亮美国的驾照,只说英语,装成不懂中文的样子。还好那警察不懂英文,没看出来连你那美国驾照都是过期的,真是欺负人。”

  “后来呢?怎么弄的?”她问。

  “后来,后来警察也中了你的美人计,让我给你翻译说这次算了,你不了解国情,还写了地址,叫你尽快去地址上的单位换国内驾照。”他乐,“我也中计了,明明刚还听你用中文说我一根筋儿呢,转脸还真帮你翻译,傻死了。”

  她大笑,“你还真是好人。我想起来了,有一阵子我是没来得及办驾照,出了事情总跟人私了。哈哈,遇到你,也算是遇见好人了。”

  他斜眼看她,继续说:“最可气的是,我们开车都走的非机动车道,正好被人家警察抓了现行,当场罚款。你还在那儿美,没等我翻译就直接交了钱,特大方地跟人家警察说‘谢谢您啊,甭开发票了’,那叫字正腔圆。”

  “不会吧?”她说,“我怎么那么傻?”

  他笑,“你以为呢,那警察疯了快,本来罚五十直接改一百了,还连我一起加罚。”

  “那你早认识我,怎么当初不说呢?是不是觉得看我假正经,特好笑?”她才反应过来,“你真够阴的。”

  “没有,你不知道你傻在那儿的样子,多好玩,太有意思了。”他笑,“真的,我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可爱的姑娘。”

  “你就坏吧。”她愤愤地说,“妞妞,前面就到了,注意减速。”

  进了家,才发现冯烁的衣服还穿在身上,脱了,搭在沙发边上,心想着明天拿到医院去还。顺手开了小灯,踢掉鞋子,光着脚丫往楼上跑。

  欧杨珊泡澡泡得惬意,听见手机响,急忙擦了手去拿,电话却静了下来。

  未接来电显示是陈文。

  她回拨过去,手机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再拨,还是不在服务区。

  她顿觉怪异,洗澡水烫得皮肤发麻。起身胡乱冲干净泡沫,换了衣服,拎着皮包,冲出家门。

  一路开车,一路拨电话,却总是不在服务区。

  车到酒店停车场,她凭着记忆去寻找陈文的停车位。车子还在,她方才松了口气:人还在酒店,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把车停在斜对面的车位,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找他,却看见陈文跟个红衣女人一起往这边走。刘姐跟在旁边,那女人去搂陈文,却被他推开。她掩面哭泣,刘姐上前拉着劝。

  车窗半开着,她对那红衣女子有印象,原来不是为了香水,她来势汹汹为的是他。

  陈文喝道:“刘雁,你给我安静点儿!”

  天地色变,空间扭曲,欧杨珊隔着玻璃看着他们,撕扯、纠缠如老式黑白无声电影般的压抑,刺目的血红长裙,在纯黑的西服怀抱下乍然开放,画面瞬间破裂,分崩离析。

  她唯一的爱,从少年时代持续至今,以为可以执手百年,谁知道短短几年刹那白头。

  手指抠进手心,用力,再用力。

  看他们上了车,看他们开车离去。欧杨珊心里想,结婚周年礼物啊,好大一份礼物。

  她开车跟着他们,俗气的剧情,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真他妈可笑,前一刻还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下一秒,新人登场旧人谢幕,独留她一人在台下。

  电话新短信提示:“欧杨,我是刘姐,陈文喝多了,手机摔坏了。我让他在酒店先休息一下,晚点儿把他送回去。保证完璧归赵。”

  妈的!她咬牙,本来以为能在他身边发展个同盟,谁知道根本就是个帮凶。

  她深吸口气,把电话拨过去,响了半天,没人接。

  不敢接是吧,她单手发短信:“我去酒店接他,马上出发。”

  很快电话打了回来,她任由铃声一遍遍地响,双手死握着方向盘。

  车子驶进了一栋独立酒店式公寓的地下车库。欧杨珊等了会儿才开进去,她不着急,开着车一辆辆在车库内寻找,名车就是名车,那么显眼,想不认都不行。

  她在他车前停下,仔细地打量着停在死鱼头旁边的奥迪A4,可真他妈的眼熟,连车牌号都不新上一个,用二手货用上瘾了是吧。

  刘姐的电话又来了,她顺了口气接通。

  “欧杨啊,你在哪儿呢?怎么不接电话?”刘姐压着声音问。

  她轻松地说:“我医院有事,刚回医院,陈文怎么样了?”

  “挺好的,喝高了头晕,跟沙发上睡了。你别担心,一会儿司机来了,我把他送家里去。”

  “不是有人来闹事么?”她听见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女人的叫声,大概是想抢电话。“没事儿吧?”她问。

  “没有,那个,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先挂了。”对方仓促地挂了电话。

  “有事儿也没关系。”她对着电话自言自语说,“反正我都知道了。”

  开车冲向夜幕,她几乎崩溃,发疯似的围着三环兜圈,车窗、天窗全部打开,冷风呼啸地席卷着她,还能更冷点儿么?

  两个小时以后,她回到刚才到过的停车场,他的车还在,她浑身冰凉。

  下车走到陈文车前,总要有点儿临别感言,她想了想,伸手进皮包找口红,怎么也找不到,干脆把包倒着使劲摇,东西撒了一地,她拣起口红在他车玻璃上比划着,下手一按,断了一截,暗红的颜料粘在手指上,挂着新鲜的水珠摇摇欲坠。她看着恶心,甩手往车身上蹭去,长长一道,触目惊心。

  “陈文,咱俩完了。”她看着那道红色印记,“彻底完了。”

  回去的路上,欧杨珊打电话到自家物业,叫他们尽快送几个大纸箱去家里,又找平日做清洁的阿姨来家里,把陈文的衣物全部打包,装箱。阿姨有些迟疑。

  她冷笑道:“没见过离婚的么?赶紧,所有他的东西全部打包,内衣拖鞋一样别落下。我付十倍的钱,只要一小时内让这些东西全部装箱。”

  她在楼下的花园里机械地抽着烟,一根一根不停不歇。见顶楼的灯灭了,她才摸摸僵直的脖子,起身上楼。客厅里的小地灯依然开着,可惜无人再等。

  物业保安带着修锁的师傅来换锁,见她生拉硬拽地往门口拖箱子,神色木然,双眼红肿,也不敢多问,只赶忙上前帮她。她道了谢,把写好的信封给保安,同时出具了房产证明,她说:“这是我的委托书,如果有人找你们,麻烦你们叫他拿了东西,赶紧滚。”

  一切安排好,她拖着步子回到卧室。床上她新买的情侣睡衣还在,只剩她那一件,质地柔软,色泽暧昧。

  “结婚纪念买什么最好?”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导购小姐。

  “这个吧,成双成对的,您看起来就一脸幸福,真羡慕您。”

  成双成对么,哪里还有什么双什么对?

  结婚纪念日礼物?纪念什么?腐烂到腥臭的爱情?

  天荒地老,海誓山盟,屁,全是放屁。

  衣料破裂的声音令她不由得生出快感,她用尽力气,用嘴和牙齿,用所有能使用的工具,把它撕得粉碎。

  她栽倒在地,哭得都没了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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