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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名人一起读书》在线阅读

夏立群 主编

阅读能带来诗意生活

阿来:发挥自然天生的能力

  阿来其人

  阿来,当代作家,藏族人。1959年出生于四川西北部阿坝藏区的马尔康县,俗称“四土”,即四个土司统辖之地。毕业于马尔康师范学院,现任成都《科幻世界》杂志社社长、总编辑。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80年代中后期转向小说创作。

  主要作品有诗集《棱磨河》,小说集《旧年的血迹》、《月光下的银匠》,长篇小说《尘埃落定》、《空山》、《天火》等,长篇散文《大地的阶梯》。《尘埃落定》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

  “我把文学看作宗教,这个宗教崇奉的是美。我用文学追求美。追求自然的美,语言的美,生命的美,以及在艺术当中才能实现而我们的生命并不能实现的美。”

  说起读书,你能感觉到阿来从心里泛出的一阵阵快乐。凭借一部《尘埃落定》获得茅盾文学奖的阿来,一触到书的话题就像触动了兴奋的神经。“现在我体验到读书的乐趣了,那就是心胸开阔。对事情的成败看得很开,看得很淡。”当年能从大山里走出来,而后成为一个作家和几家杂志社的管理者,阿来的每一步都离不开读书。“读书是一件好事情,当然你得会读。一旦读进去了,你会发现智慧性的乐趣比什么都高。”

  阿来很“花心”,他不会只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永远喜欢一个人。他说,他对很多作家的喜欢都是阶段性的。

  当年走出大山全靠书

  当年能从大山中走出来,阿来最感激的就是书。

  对阿来影响最大的是美国文学,他主要关注美国文学的三个领域。一是黑人文学(移民文学)。黑人在美国算是异族,是美国的少数民族。他们的文化相对于美国主流文化是亚文化。他喜欢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黑人文学,而不是更早的、像《根》那样的反抗文学。六七十年代的黑人文学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成就,是因为它们保留了非洲的文化传统,但并不是狭隘地保留,它们坚持自己的立场,又有普世的思想,走在时代的前列。比如纳尔夫·艾里森的小说非常棒,他的《看不见的人》将黑人比喻为“看不见的人”,来描述黑人的处境,不被主流社会所容纳。他像萨特、加缪一样将文学上升到哲学层面,上升到关注人类的处境,但他是用现代派的手法,用黑人的命运揭示抽象的“人”的命运。还有赖特的《土生子》、1984年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托尼·莫里斯的《宝贝》等等。

  第二个领域是犹太文学。犹太人在美国也是异族,当然也包括一些流亡作家,纳缚科夫、米沃什、索尔·贝娄、布罗茨基等。他们在写作上的追求比拉美作家高很多,他们的作品有很沉重、很现实、很心灵(痛苦)的内容,他们能把握各种题材,他们决不为艺术而艺术,题材决定作品的形式。

  第三是美国南方文学。代表是福克纳,还有南方女作家奥·康纳尔。“奥·康纳尔写的是美国的乡土小说,很不主流,她到《纽约客》去投稿,编辑们都不理她,她说一口土语、方言,编辑们不能理解这个乡村妇女能写什么。但实际上她的小说写得非常好。拿福克纳来说,《喧哗与骚动》不是他最好的小说。他的一些中短篇小说非常棒,像美国蓝调那样有力,自由而悲伤,我非常喜欢。欧洲是出思想与艺术流派的地方,美国不一样,美国文学比较混乱、喧嚣、粗糙,但充满活力,他们没有创造过新的文学形式,但所有的文学形式都在美国有了很好的发展。”

  阿来早些年也喜欢拉美文学。他认为马尔克斯最好的并不是《百年孤独》,他的想象非常宏大,但他也有写得非常细的作品,如:《秘宫里的将军》、《家长的没落》。再如鲁尔福的《彼得罗·巴拉莫》,写怨魂的集体回忆,这不单是幻想的色彩,它让人感受到现实的真实;还有他的《燃烧的平原》,都给阿来很深的影响。

  成为作家之后追求天然

  成为作家之后,阿来读书的标准更高了。作为一个作家,他与其他人不同,他常说自己是一个远离文学圈的作家,他追求的是天然,就像他最近在读的诗一样。

  “中国文明古老到这样的程度,把知识积累、训练看得很重要,人天性的东西就少了,不看重了。同样,许多年来中国人都把文学看成只有通过训练积累才能从事的职业,把它神圣化,诗意化,夸大了它的神秘。从事这种职业的作家更是将自己神圣化,刻意去扮演作家角色。他们的刻意,体现在语言表达和观察方面,养成了不好的习惯。我相信,有些写得好的作家,是他们的天赋发挥得好。我也是这样。作家应发挥自然天生的能力。我最近在读古诗,更有这方面的体会。”阿来从《诗经》开始读,给他印象最深的是《汉乐府》。“那些诗完全是天然的。他们不是作家,他们可能连字都不认识,他们可能是砍柴的,或是农夫。他们没有刻意,那是他们天性的表达。他们遇到某种情景,要表达某种情感。他们需要表达,他们就说了、唱了。树、河流,以前没人形容过,他们就那样说了,非常天然。而现在我们接触到的都是语义分析、背景分析之类的,自然的、天生的没有了。”

  读一本书,阿来的理解或获得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很善于学习的。他十分喜欢《诗经》中那种情感与表达完全一致的东西,比如《汉广》,一个砍柴的人,看见一个女孩,要表达爱情,又不能直说,于是文学语言就出来了。文学是非常自然的。“我认为是先有感受,后有语言。这才是文学的自然。”“文学对我来说就像是宗教信仰,是非常纯粹的精神世界。宗教和哲学都是相对虚的状态,宗教追求来世与天国,哲学追求终极真理,都是形而上。我把文学看作宗教,这个宗教崇奉的是美。我用文学追求美。追求自然的美,语言的美,生命的美,以及在艺术当中才能实现而我们的生命并不能实现的美。虽然从根本上来说,美不是一种终极追求,但它是我自己非常内心化的东西,对我来说可能就是一种终极的东西了。我在写《尘埃落定》时,就感受到了这样一种永恒的美,极致的美,也享受能够达到这份美好的巨大幸福。虽然,现在许多文学流派都在消解作品对美的追求,但对我来说追求文学本身的美,是我写作的动力。文学对我来说是一种永恒,是我自身内在的需要。当我面对尘世喧嚣、算计、烦恼、压力,我一回到文学,这些就消失了,就如跨进教堂大门或寺院,听见管风琴响起,或念经声响起,我就很自然地在那种状态中了。”

  阿来觉得批评家见识可怜得很,他们读书很少,却总喜欢把作家拉入某个体系,这样他们才有说道。如果一个作家把另一个作家作为终生偶像,那么他自己就不可能成为大作家。一个精神世界把你笼罩了,你肯定不能进步。“我不会只喜欢某一个大师,我也不是大师,我可能某一阶段喜欢某一类东西,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以前没有接触过,或者接触了但不喜欢,另一种是某一阶段符合我的思考。我不会反复读。我记忆力好,对我影响深的作品我都会记得。在写作的不同时期,遇到的问题是不一样的,受影响的作品也不同。比如创作之初,语言不行,我就喜欢语言好的作品。一段时间比较深入地研究某一位作家,对应解决创作中出现的一些问题,这就是借鉴吧。但是这个阶段过了,曾经喜欢的作家,也许以后就不喜欢了。”

  在读书方面,阿来不想与批评家交谈。他觉得批评家经常误导阅读。阅读所得,应该是感受性的,而不是分析性的。批评家所说不是他的需要,他们说对了,他也没感觉,只能自己去感受。阿来常跟一些作家谈读书感受,他认为作家的阅读才是专业的阅读。

  传媒管理者阅读很挑剔

  写完《尘埃落定》后,阿来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杂志的运营中:组织选题、策划活动、推广发行。不仅与国内媒体合作,还引入国际项目合作。诺贝尔奖金获得者、环绕太空的宇航员、国外科幻作家先后被请到中国,阿来的《科幻世界》引起了国际科幻界的注意。

  2000年,阿来已由编辑做到总编辑、社长;杂志发行量也由几万到几十万;杂志数量由一本衍生出六七本;领域由刊物、书籍扩展到音像制品。不到三年,就做成了产业。据称,在世界科幻类杂志发行量中,《科幻世界》名列榜首。

  最近阿来的科幻“产业”又延伸到心理学,阿来说他正在做一本这方面的杂志。他的事业一如这个时代令人眼花缭乱。两年前,阿来一度想把杂志经营与资本市场联结起来,与四川几家媒体联合成立了科技传媒股份公司。他不甘于简单的杂志发行,想让科幻世界在中国形成真正的市场。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发展空间。

  到了这个阶段,阿来的阅读已经很挑剔了。最近他读当代小说少了,同一层面的东西已经读得差不多了。“好像读到一定程度上,大致的东西有了了解,读这方面的书兴趣小了。由于工作需要,文学方面书读得少。现在的文学是要把人弄疯,滥用语言、滥情,也是我不愿读的原因。我现在主要读科学、历史、宗教方面的书,读得很杂。”

  阿来不读二手的评述。宗教也有基本经典,佛经虽有不同流派,但经典就几部,他是读原书、经书。他重视阅读给他的感受,也重视文化源流的东西。

  阿来现在阅读更多的是中国古代文学,他在春节期间买了几十本这方面的书,“我这次是全面阅读,从汉代开始,乐府诗、赋什么的。我特别喜欢中国的笔记小说,魏晋、明、清,我收了不少,读了不少。是啊,好的不多,但有些可以反复阅读。它们的故事都讲得很有意味。”

  阿来也同意20世纪的好小说大抵都与寓言有或多或少的关联,比如戈尔丁的《蝇王》、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庄》和《1984》等等,自然也包括卡夫卡的作品。但另外有些作品却类同于在此基础上对已成型故事的再加工,犹如鲁迅先生所称的“故事新编”,或者借已有的故事框架进行自己的独特创作,譬如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等。从这种意义上说,他喜欢鲁迅的《故事新编》更甚于他的《阿Q正传》和《狂人日记》。他认为鲁迅的《故事新编》体现了一种对已有故事的重新观察及独特复述的能力,这是对已有故事往无限可能的方向发展而进行的一个有力的探索。

  就像阿来写诗时喜欢聂鲁达、里尔克、布罗茨基、曼捷施塔姆,并受到他们的影响一样,其实他写小说最早受的是《鱼王》的作者阿斯塔菲耶夫的影响。当然,在不久之后,他就改变了自己的“精神之父”,“我对每个作家的喜欢都是阶段性的。我不认为海明威的长篇小说写得多么出色,但我喜欢他《亚当·尼克斯故事集》以及《乞力马扎罗的雪》这样的短篇。再后来,喜欢福克纳,他的《喧哗与骚动》固然有特点,但更震撼我的却是《我弥留之际》。接下来,我便认可黑人女作家托里·莫里森的《妖女》。但是你要我说出我最喜欢谁,我就说不出来了。一方面是因为对作家的喜好在不停地变化,另一方面,是因为精神的影响实在难以遽然分清彼此。”

  阿来书语

  读书是一种好事情,当然你得会读。一旦读进去了,你会发现智慧性的乐趣比什么都高。

  在两种语言间流浪

  1998年出版的《尘埃落定》在当时冷清的长篇小说市场上一路看好,并最终摘得茅盾文学奖桂冠,由此也让大家知道了阿来。这个藏族作家最大的优势就是藏区30余年的生活经历,以及神秘浩瀚的藏文化所带来的淳朴与执着。阿来心中装着发生在藏区村落的一个又一个故事,这些故事时时撞击着阿来的创作欲望,而淡泊名利、心静如水的性情也让他能沉下心来记述草原上所发生的一切。

  《尘埃落定》写的是一个土司家族的故事,《空山》则是一个村庄的传说,无论如何,都没有离开神秘浩瀚的藏文化。阿来在美国比较文学学会年会上发表演说时曾说:“我是一个用汉语写作的藏族人,从童年时代起,一个藏族人注定要在两种语言之间流浪。”对于自己的作品与故乡的关系,他这样形容:“一个曾经长期浸润于自然山水中的人,与一个没有这种浸润的人肯定大不一样。但在这个人与山水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介质,那就是文化。对我来说,自然山水、一草一木,不只是环境,同时也是我的表达对象,也有丰富的含义可以开掘。自然界与作家文风之间可能存在的对应关系,我没有细想过,但这个可能是存在的。比如我自己,总体上保持一种大气与力量,但在局部处理上,又绝不流于粗疏,而是有相当精细的东西。这可能就是故地山水的影响吧。”

  未来是否还要坚持走写作的道路?阿来说自己不是很确切地知道。是否在乎读者对自己作品的误读?他答:“有什么东西会不被误读呢?人人都有误读的权利,谁也不能剥夺读者的这个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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