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个月前。”那名唤老五的猴妖答道, “大王正在调集妖族，准备和天魔开战了。”
鸿俊：“……”
鸿俊万万未料到, 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这么多事。原来就在长安皇陵出事以前, 李景珑便将裘永思派来了洛阳。而裘永思在洛阳调查妖怪食小孩脑髓之事, 顺藤摸瓜, 抓出一只猱妖。
那猱妖修炼三百余年, 极是难缠, 裘永思正在与它展开对决时，青雄突然出现，并出手将猱妖打回了原形。那猱妖来到洛阳时, 曾抓了只小猴子当奴隶, 正是面前这名唤老五的。
青雄与裘永思一同审问猱妖之后, 得知(情qíng)报。告知自己将号召并未听命于獬狱与天魔的妖族, 预备在不久后，协助李景珑, 与獬狱发起对决。于是匆匆一别, 离开了洛阳。
这沙蛇妖, 则被李景珑故意留在陇西，众人结束敦煌之行后, 那天李景珑带鸿俊回城时，把他留在澡堂中, 自己便前去解决此事, 将沙蛇妖放了出来, 并令他赶往长安，朝獬狱送了一个破绽。
鸿俊听得云里雾里，问：“什么破绽？”
“告诉獬狱，你体内的魔种将随时不受控制。”李景珑说，“迫使他尽快动手，来找你的麻烦，将他辛辛苦苦吸来，又被你夺走的魔气抢回去。”
“可是你却……”鸿俊正要问，李景珑却使了个眼色，鸿俊这才明白过来。那时李景珑就想过，以心灯封印自己体内的魔种。但他故意透露给獬狱的是，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所以就有了獬狱在昭陵中，冒险前来(欲yù)夺走鸿俊(身shēn)上魔气的举动。但鸿俊明确地反击了它，而獬狱就此也暴露出了行踪，被李景珑据此推断到踪迹，最后抓出了杨国忠这条大鱼。
而再往前回溯，李景珑是如何有把握将自己体内魔气封印住的？也许是在敦煌那一夜，战死尸鬼王说到“七(情qíng)六(欲yù)”之时，封不住陆许，可以封鸿俊自己嘛！
鸿俊想通了这层，竟是觉得李景珑这家伙的计谋直是一环(套tào)着一环，他嘴角抽搐，说：“你太狡猾了。”
李景珑谦虚地说：“都是小聪明，不足挂齿。”
说着又朝两妖道：“那么，城内最近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洛阳城来了不少妖。”沙蛇恭敬答道，“蛊猿大……那蛊猿，也来了两只，正盘桓在城内。”
老五显然对蛊猿带着畏惧，说：“大王，蛊猿极难对付，你们可得当心。”
根据先前的(情qíng)报，那两只蛊猿离开，是为了追受伤遁走的鲲神，而它们在洛阳停了下来，既不回长安朝安禄山复命，也不离开，驻留此地，定有蹊跷。
李景珑思考片刻，问：“出现的地方在哪里？”
“一只在天津桥东边，万花酒楼里头”沙蛇说，“另一只在城外的‘国色天香’。”
李景珑沉吟片刻，老五(欲yù)言又止，鸿俊看出来了，便示意他说。
“洛阳是不是，还来了一位妖王？”小五问，“前些(日rì)子，有股妖力一抖，可没来得及细找，眨眼间就没了。”
李景珑马上就明白了，鲲神要么是被抓了，要么是受伤藏(身shēn)城中，便让两只妖怪继续监视，一有动向，马上来回报，然后打发了他们。
两人坐在洛阳驱魔司厅内，鸿俊还在回味先前其中的一堆弯弯绕绕，李景珑则开始思考，思考时总忍不住看鸿俊，看着他，又开始笑。
“笑什么？”鸿俊说。
“笑你是我的人了。”李景珑说，“乐一乐不行？”
鸿俊哭笑不得，问：“现下怎么办？”
李景珑无奈道：“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想不了事儿，一下就变蠢了。”
鸿俊笑着说：“我想出去走走，成么？”李景珑欣然点头，正要起(身shēn)时，鸿俊却说：“我想自个出去，你独自在这儿想吧。”
李景珑不乐意，但想到哪怕两人已经在一起了，也不能终(日rì)腻在一处，天天谈(情qíng)说(爱ài)，况且一恋(爱ài)起来，自己根本没脑子去想问题，只想和他说话，便不(情qíng)愿道：“那你算好时辰，早点回来。“
鸿俊凑上前，亲了下他，说：“我顺便买点吃的去。”
李景珑被那么一亲，全(身shēn)好半晌都像烧开的水壶一般直往外冒气儿。定下神来，又觉得自两人相处起，鸿俊竟是从最初半推半就，变得极其自然，兴许是那个梦里小时候的记忆使然，竟令他不再拘束，有种相伴多年、举案齐眉的感觉。这是他这一生里至为期待、至为向往的感(情qíng)。
然而这一切又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得令李景珑有些怕，总怕自己一不是妖族，二无家世，不值得鸿俊这么待他。总怕眼下良辰美景来得太好，如繁花终有凋零时，来(日rì)又隐约有落尽之意；更怕鸿俊先前所言，隐隐带着些不祥之意。先前还做过一个梦，梦里……
李景珑患得患失地想了一会儿，又不知鸿俊去了何处，总怕他半路被蛊猿发现抓走了，然而这处并无天魔，归根到底，也不该有什么穷担心才是……
手头还有案子要破，得赶紧理清细节，设个连环(套tào)让那俩蛊猿自己钻进来……
鸿俊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出去多久了？不对啊，茶案上这香还没烧完，不到一炷香时间？怎么感觉好久了……
鸿俊第一次来洛阳，不想与李景珑一起出来的原因是，想买个什么东西送他。从前他常羡慕书里说的那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情qíng)侣，虽然作这《白头吟》的卓文君开头就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也好不到哪儿去。若有结发为夫妻，恩(爱ài)两不疑的(情qíng)分，也是很好的。
所以他想做个定(情qíng)信物，送给李景珑。送玉送金太俗，剑穗盔甲太土，送个护(身shēn)的法宝倒是不错。自己从前在曜金宫中试做过不少小玩意，大多用在了重明(身shēn)上，且几乎全失败了，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正儿八经做法宝还没尝试过，还得回去问裘永思。
洛阳只有一个市集，唤“南来北往”，没有长安东西市大。鸿俊在市集上逛了一圈，看见一枚扳指，忽想起李景珑常弯弓搭箭，做个扳指也不错，于是买了个扳指，准备以此为模具，另寻材料，参考着重新做一个法宝用。
接着他又四处逛，看见一副胡人的皮甲，那皮甲只有几条带子，连着左臂，右手有皮(套tào)，乃是驯鹰用的，李景珑肌(肉ròu)轮廓漂亮，(胸xiōng)肌腹肌该有的都有，穿上这(身shēn)，半皮制铠甲般露得应当很好看。于是鸿俊又胡乱花钱，买了(套tào)皮甲。
四月(春chūn)风拂面，鸿俊正要进药堂配药时，忽见外头躺了个男人，不断挣扎呻|吟，(身shēn)上已经腐烂了，在那(春chūn)(日rì)里显得极其狰狞恐怖。
“救命……救命……”
“活不了啦，别叫了。”药堂里头，小二出来说，“哎！这谁家的！赶紧带回去吧！”
鸿俊于心不忍，躬(身shēn)想给他把脉，里头又有大夫说：“别碰！仔细染上了！”
时近黄昏，市集上摊子渐渐地收了，鸿俊朝那人说：“你家在哪儿？”
那男人喉咙里发出一阵不甘的响声，说：“有钱，我有钱……给你钱，你救我……”说着又抬头，朝药堂里说：“大夫，我不想死，救我，我把命给你……”
夕阳西斜，莫(日rì)根穿一(身shēn)粗布衣，推一辆板车，与陆许穿过小巷，往安西兵府里送酒去。
陆许说：“今天？”
莫(日rì)根有点犹豫，说：“再等一天罢。”
两人经兰陵琥珀的老板娘特兰朵介绍，接下了给安西兵府送酒的活儿，每天(日rì)落前将四十埕酒送去，供安禄山麾下将领饮用。节度使入京后，安禄山隔三岔五往宫中走动，十六抬软塌将他抬进去，朝皇帝与贵妃见个礼，便回来与一众将领吃喝。
莫(日rì)根算了下，光是长安城内这安西兵府里上下两百号人，每天就得吃掉十头羊羔十头猪，鸡、鸭、鹅，外加鹿(肉ròu)、獐子、鱼等不计其数。酒更是一坛坛往里送，全部倒一个大缸里头送进宴厅里去，喝酒的人拿着个盆从中舀。
陆许说：“我觉得今天差不多了，府里下人都认得咱们了。”
莫(日rì)根将车推进去，采买便道：“哟，今天来得倒(挺tǐng)早呐！”
“是是。”莫(日rì)根以汗巾擦手，像极了仆役，若非(身shēn)材高瘦，朝小厮里一扔，倒看不出异样来。陆许却肤白俊秀，一看就不像干活的，在一旁站着冷冷打量，莫(日rì)根第一次来时只介绍这是他远房弟弟，读书人，自己干活儿供他买书，预备明年科举。采买倒也不怀疑，便说：“老规矩，倒缸里头去罢。”
莫(日rì)根便往缸里倒酒，陆许依旧在旁看着，恰恰好那时管家到得后院来，朝那采买说：“昨天那俩捧(肉ròu)盘的怎就不见来了？你再上西市去找两个周正点的。”
陆许马上朝莫(日rì)根使了个眼色，莫(日rì)根稍一点头会意，却不说话，只笑着倒酒，昨夜阿史那琼试着放倒了两名府上杂役，令其上吐下泻，来不了伺候安禄山。正想着试试两人能不能顶上，果然机会来了。
采买应过声，朝莫(日rì)根说：“就你俩吧！你个子高了些，待会儿注意跪好点，别太直着就成。”
莫(日rì)根笑逐颜开，忙道好好好，陆许却不大(情qíng)愿，采买说：“有钱！待会儿一人赏你们两百钱花用去，节度使大人要是心(情qíng)好，给你锭银子你便发财了。”
陆许这才答应留下来，那采买正不想跑西市这么一趟，当即又让人带两人去擦擦(身shēn)，换了粗布衣，以便伺候安禄山晚宴。入夜时莫(日rì)根与陆许在后院里头按了几下水龙，将(身shēn)上粗粗擦了一次，莫(日rì)根肤色常年曝晒，乃是健康的古铜色。陆许当年当斥候时习惯穿夜行衣，不怎么晒太阳，肤色仍是白的。
莫(日rì)根看陆许(身shēn)材皮肤，笑道：“你和鸿俊谁白些？”
“关你什么事。”陆许答道，只背对他，莫(日rì)根怔怔看着陆许赤|(裸luǒ)的(身shēn)体出神，忽然有点明白了李景珑喜欢少年的原因。那原始而粗野的**，竟是多多少少，隐隐约约冲击着他。
两人脱了衣服，换上皮裙，上(身shēn)赤着，环了两条皮带，乃是突厥人惯常的打扮，安禄山出(身shēn)突厥，常穿金戴银的一(身shēn)，对麾下将士更喜突厥皮甲装束。常袒露(胸xiōng)腹，以示武勇。
出来时，后院又整箩整箩地往另一个箱里倒活鱼，那满箩筐的鱼扑腾扑腾掉了满地，其中掉出一条长手长脚的鲤鱼来，满地乱蹦，忙把手脚收束，趁着仆役不注意藏进箱里，朝外打量。
仆役先搬了一箱走，陆许趁那空当说：“赵子龙！”
鲤鱼妖从鱼堆里冒出个头来，莫(日rì)根示意它过来，鲤鱼妖说：“我没穿衣服！羞死个人了！”
莫(日rì)根说：“以前你不也从来不穿衣服？”
“穿上以后再脱就不一样了。”鲤鱼妖又缩了进去，此刻仆役回来，将它所在的那箱也搬了进去。
陆许与莫(日rì)根百无聊赖，在后院廊下坐等着，莫(日rì)根侧头打量陆许，只想找些话来说，陆许却依旧那般，淡淡的，也不主动开口。
“嘿。”莫(日rì)根说。
“嗯。”陆许看了一眼莫(日rì)根，仿佛在看见他的过往回忆后，奇怪地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别担心。”莫(日rì)根道，“不会有事。”
“谁担心你了？”陆许随口道，“想多了吧。”
“你当我弟弟吧。”莫(日rì)根伸手要去摸陆许的头，却被陆许挡开。
“我可不是鸿俊。”陆许说，“他什么都不懂，我懂，又不是几顿饭就能被骗了跟着走的。”
“哟。”莫(日rì)根笑道，“我要真想骗你，就不是现在这般了。我可从来没瞒过你什么。”
“他们不知道？”陆许突然问。
莫(日rì)根没想到陆许还记得他的梦，不以为意地答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李景珑也不知道？”陆许又问。
莫(日rì)根显然不愿多提，又说：“待会儿按计划行动……”
“你来长安，不仅仅是为了历练。”陆许说，“我猜得对罢？”
“不是为了找你么？”莫(日rì)根眼中神(情qíng)一闪，仿佛变了个人般，笑容里也带着复杂与玩味。
“那么还留在驱魔司做什么呢？”陆许又问。
莫(日rì)根说：“当然是为了弟兄们。”
陆许说：“阿泰与阿史那琼为了神火，为了复国；永思哥为了抓獬狱……”
“你们怎么都特喜欢永思。”莫(日rì)根打量陆许道，“都喜欢叫他哥。”
“因为他有才华。”陆许说。
“好吧，我是粗人。”莫(日rì)根笑着说。
莫(日rì)根恰好到处地一打岔，陆许还想再问时，突然后面“哇”一声惨叫，是鲤鱼妖的声音，两人马上起(身shēn)匆匆赶去。
鲤鱼妖顿时魂不附体，急匆匆地钻跑出来，不住发抖。
“好恐怖！”鲤鱼妖说，“我不待在那儿了！”
“怎么了？”陆许与莫(日rì)根马上紧张起来，莫(日rì)根快步转过走廊，与陆许看着后厨，还以为后厨中有天魔，只见屋檐下从大到小，满满地挂了上百(套tào)风干的咸鱼。
“直面你内心的恐惧。”陆许面无表(情qíng)道。
子午书屋（ziwushuwu.com）
· 推荐小说：网游之近战法师 天宝伏妖录 慕南枝小说 怪盗鬼手S 皓衣行小说 身为一个胖子 枕边有你 成化十四年 号手就位 滇娇传 日头日头照着我 纽约单身日记 伪装学渣 美人温雅 巫蛊笔记 原来我很爱你 世界微尘里 时光行者的你 锦衣之下小说 蜀锦人家 夜旅人 庆余年小说 独家占有 御赐小仵作 半是蜜糖半是伤 国安局密档 我的漂亮朋友 陪你到世界终结 拾光里的我们 我的鸵鸟先生 繁花盛开的夏天 宠后之路(如意芳霏) 嫡女成长实录 嫡女成长实录 簪中录(青簪行) 甜了青梅配竹马 似水流年情不易 明月曾照江东寒 撩了我别想跑 我有特殊沟通技巧 良言写意 余生请多指教 有匪小说 绾青丝 夏有乔木雅望天堂 心灵法医 师爷请自重 虐渣指导手册 月上重火 三嫁惹君心 朗月笑长空 草莓之夜 夜谭十记(没有硝烟的战线) 我知道你的秘密 摩天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