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书屋
祸国原著小说

首页 > 影视原著小说 > 祸国(上) > 第35章 乱起 (11)

祸国原著小说

第35章 乱起 (11)

  在遥不可及的晚霞下,姜沉鱼道:“公主心里也是很清楚的,是你救了她,所以最后的表情才那么奇怪?”

  潘方“嗯”了一声:“不过,我另有一事不明。”

  “将军请说。”

  潘方指着那截枪头道:“此枪打造之精湛自不必提,但是它的材质,乃是选取上等的八色稀铁,虽然轻,但极刚。可此铁,在程国境内,据我所知,是没有产处的。”

  “你的意思是,这铁是他们从别国买来的?”

  潘方点头:“程国国小地瘠,矿山不多,但他们却有当世最强的武器,而且数量之多,质量之高,都远为旁国所不及。这是为什么?是谁卖铁给他们?”

  姜沉鱼所想到的第一个答案就是:“宜王?”

  潘方摇头:“宜国也没有这种铁。”

  姜沉鱼扬眉。

  潘方面色很凝重,压低声音道:“这种铁,只有璧国境内的红叶乡的卷耳山才有,因数量稀少珍贵,故是贡铁,禁止民间买卖。”

  姜沉鱼心中一沉,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璧国的贡铁变成了程国公主的武器,是赠送?还是买卖?又是谁,有那个权力赠送与买卖?

  区区一个枪头,顿时变得沉若千斤。这一笔交易中,私的只是铁,还是……国?

  “小姐,你让我留意的那个迷蝶,今天又送药材来了。”寝室内,怀瑾捧着又一张新礼单走到姜沉鱼身边。

  姜沉鱼接过礼单。

  昨日她看到礼单上一个叫“迷蝶”的署名时就觉得有些异样,故而让怀瑾但凡有人送礼通通收下,果然,不出所料,今天那人又送了药材来。如此一来,对方在三天里陆陆续续赠送了二十九种药材。

  二十九啊……想来想去,唯一能和这个数字扯上关系的,便只有程王的寿诞——六月廿九了。

  姜沉鱼将几张礼单放在一起,对比着看,那二十九种药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多为清热消炎舒筋壮骨所用,但是,如果将其中的一些去尾藏头,则会变成——

  菊(据)莴、一点(点)红、泽泻(泄)、鹿(露)角霜、兜铃(麟)、素(素)馨花、锁(所)阳、五味(为)子、金(谨)荞麦、防(防)风、忍冬(东)、厚(侯)朴、托盘(盼)根、鱼(鱼)腥草、熟(速)地、当归(归)。

  “据点泄露,麟素所为。谨防东侯,盼鱼速归。”

  姜沉鱼的手颤了一下,其中一张纸从指尖滑脱,飘啊飘地落到了地上。她的目光停留在足前的那页纸上,久久不言。

  如果说,埋伏在蔡家铺子里的竟然会是麟素的手下,已经够令人惊讶,那么,第二句话则更是透心之凉。

  父亲叫她……防备江晚衣。

  江晚衣……

  就是在她陷入噩梦中对她微笑告诉她不要害怕的人,就是名义上已经成为她的师兄的人,就是她曾为了救他而煞费苦心的人……

  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她将礼单捡起来,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好几遍,企图从中找出第二种意思来推翻这个结果,但是,眼前的字迹却无比清楚又残忍地提醒着她,这些天来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六月初一,西宫,江晚衣被人发现深夜出现在罗贵妃的寝宫;

  六月初二,颐非审问江晚衣和罗贵妃时,麟素莫名出现;

  六月初三,颐非对她说江晚衣当晚在西宫见的应该是另一个人;而同一天,她发现父亲的据点已被摧毁;

  如今,六月初七,父亲派人告诉她,要提防江晚衣……

  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说那晚江晚衣所见之人是麟素?他对麟素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因此麟素开始彻查京都,挖出她们姜家深埋地底的隐棋,再设个陷阱等她入瓮?可是,她和江晚衣难道不是一条船上的吗?出卖她,对江晚衣来说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父亲不将话点得更通透一些?为什么眼前迷雾重重,不但没有清晰,反而越来越模糊?

  姜沉鱼开始在脑海里回想有关于这位记名师兄的一切:他是江淮的独子,三年前同父亲起了争执,离家出走,流浪民间,三年内,医人无数,被百姓奉为神医。然后,他突然又回返,成了公子的门客,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曦禾夫人治病。他医术精湛,药到病除,因此曦禾夫人很快就得以痊愈,昭尹龙颜大悦,又查出江家与叶家是亲戚,所以让曦禾夫人同他认祖归宗,赏封爵位,再出使程国,为程王看病。

  没错,这就是江晚衣的经历。

  而作为与他同行的关系密切的师妹,她则看到了更多:

  他性情温和,对下人也极为关怀,从无架子;

  他细心严谨,为人医治总是全心全力,废寝忘食;

  他还有一颗非常温柔的慈悲之心,胸怀济世之志,不分权贵,只要是病人都一视同仁……

  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多么可怕。

  姜沉鱼握紧双手,想控制自己保持镇定,可是她的手指却一直抖一直抖,怎么也停不下来。

  冷静、冷静,先别慌,慢慢想,肯定、肯定有什么东西是被疏忽与被遗忘的,冷静下来,仔细地想,可以做到,一定可以……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如此做了足足十个吐纳后才再度睁眼。一旁,怀瑾正担虑地看着她:“小姐,你没事吧?”

  姜沉鱼的目光落到她手上:“你腕上戴的是什么?”

  怀瑾愣了一下,抬手:“小姐是说这串红绳吗?是去年陪夫人去定国寺拜佛时求的。”

  “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怀瑾连忙摘下那串红绳,姜沉鱼接过来,细细端详,数股丝线绞在一起,串着三颗白珠一颗红珠,编织精巧,环环相扣。她的眼眸由深转浅,又从浅转浓。如此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突地失声“啊”了一下,瞳中像有火焰跳起,变得异常明亮:“原来如此!”

  “小姐?什么如此?”

  姜沉鱼起身,因激动而向前走了几步,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真的是这样吗……”

  “小姐?”

  姜沉鱼握紧红绳,今天是六月初七,距离程王的寿诞还有二十二天。昭尹对她一行人的命令是盗取机密,和娶到公主。但现在看来,情况分明已经变得更加复杂。

  姜沉鱼垂下眼帘,还有二十二天……

  门外有人敲门。

  怀瑾将门开了,见李庆躬身道:“虞姑娘,有请帖到。”

  怀瑾好奇道:“咦,宫里又要摆宴吗?”

  李庆答道:“确是邀宴,但不是宫里,而是……”

  他的话没说完,姜沉鱼已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用一种早有预料的镇定表情接口道:“而是颐殊公主,对么?”

  怀瑾接过请柬,桃红色的笺纸上,落款处,果然写的是“颐殊”二字。

  十五    珠联

  颐殊请的是她和潘方两个人。

  因为备受程王宠爱的缘故,所以这位公主同几个哥哥一样,拥有自己的府邸,只不过,当马车停在小巷深处时,车夫说前面就是公主府时,姜沉鱼还是小小地意外了一下。

  很普通的一条巷子,除了比寻常的巷子更干净与安静些外,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两道朱红色的门,边缘处有点脱漆,铜环磨得很亮。一个貌似管家模样的驼背老人家,正在阶前躬身等候,见他们到了,也不多言,行了礼后就转身带路。

  进了大门,是一壁彩绘,不是寻常可见的龙凤花卉,而是人形蛇身的女娲与伏羲。

  过了挡风檐后,入目的林园平淡疏朗,几间竹篱小屋,掩映在碧池幽林中,门前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让人犹如身置农家,野趣盎然。

  虽然都是别出心裁的建筑,但颐殊与颐非又不同,颐非是住不惊人不罢休,而颐殊明显要内敛淡泊得多。

  老管家不引他们进屋,反而走向屋后的竹林,远远就听见了打斗声和古琴声。待得绕过屋子一看,后院的空地上,摆着几张桌椅,有一婢女打扮的少女正在抚琴,而数丈远处,两人正在比武,一使长枪,一用长刀。

  不消说,用枪者正是颐殊,使刀的,则是涵祁。

  而他们两个,与其说是在比武,不如说是表演更为贴切。枪来刀往间,带着优雅的节奏,与琴声浑然一体,月光照在二人身上,为他们覆上了一层浅浅银光,配以呼啸生风的兵器,打得煞是好看。即使是姜沉鱼这样不懂武功的,都觉得很是赏心悦目。一时兴起,忍不住就上前拍了拍弹琴者的肩膀,比了个手势。

  弹琴的少女会意,悄悄起身退开。而她刚把双手挪开,姜沉鱼已替她接着弹了下去。

  弦颤、音起、风动。

  场内刀枪更急,红袍绯衣飒飒翻飞,行云流水般肆意。

  潘方默默注视着两人的招式,忽地面色一变,几乎是同一时刻——

  “哎呀”一声,颐殊手中的长枪脱手飞起,在空中划了个大弧后,刺地插入地中,枪身不住颤动。

  姜沉鱼连忙收手起身,急声道:“阿虞一时忘形,弹得过激,罪该万死!”说着就要下跪,却被颐殊伸手托住。

  颐殊笑道:“是我自己技不如人,被挑掉了兵器,幸好枪是往那边飞的,没伤了你们。”

  姜沉鱼惭愧地望向涵祁,见他对着手中的长刀默默地出了会儿神,然后抬起头,回视她。

  那些有关于此人睚眦必报的不良传闻顿时一股脑地冒出来,姜沉鱼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是出人意料的,涵祁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你的琴弹得不错。”

  颐殊“扑哧”一声,掩唇道:“二皇兄什么时候起也开始懂得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了?虞姑娘的琴弹得如何,你听得出来?”

  涵祁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盯着沉鱼又道:“你的病好些了?”

  姜沉鱼还没来得及回应,颐殊又哈地笑了:“二皇兄真关心人家,连人家病了都一直惦念着。”

  姜沉鱼听她话里似乎有话,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幸好,颐殊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转口道:“其实我和二皇兄刚才是在热身,可一直在等二位来呢。”

  姜沉鱼露出询问之色。

  颐殊道:“二皇兄听说我和潘将军比武的事情后,就心痒不已,吵着也要跟将军比试一番呢。”说着,笑得眉眼弯弯。

  姜沉鱼不禁想起了秦娘。

  在她记忆里,秦娘只有在说书时才会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而等响木一拍,段子结束后,她的表情就立刻沉郁了。即使是面对潘方的求亲,也是声音沉沉不动声色。

  然而颐殊却不同。颐殊喜笑又喜言,表情没有一刻是静止的,柳眉一起一扬,嘴唇一启一合,千姿百态,尽是风情。

  ——其实她们是多么不像。

  明了了这一点后,姜沉鱼在心中轻轻叹息,转眸再看潘方,潘方正与涵祁对望着,后者虽然竭力压抑,但眼底难掩兴奋之色,为即将与他这样的对手比武而激动——看来,这位皇子果然是个武痴。

  静静地对峙片刻后,涵祁抬起一手,沉声道:“请赐教。”

  颐殊跑过去将钉在地上的长枪拔了出来,反手一掷,丢向潘方:“潘将军,用我这把枪吧!”

  如此情形之下,潘方只得伸手,接住了那把枪。

  这样一来,他不比也得比了。

  姜沉鱼看看他,又看看颐殊,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但没说什么,主动退开几步,免得比起武来殃及自己。

  相比她的不动声色,颐殊则显得无比激动,高喊一声:“取鼓来!”

  两个侍卫连忙拖来一面足有人高的牛皮大鼓,她亲自拿了鼓槌,第一槌下去,仿若惊雷;第二槌下去,暴雨紧连。随着节奏越来越快,高亢激昂的氛围也顿时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了整个后院。

  而在那样激昂的鼓声里,涵祁挥刀。

  银光如电,只一闪,寒冽的刀锋已到了潘方眉前。

  潘方不得不后退一步,提枪挡开。未等他脚步站稳,第二刀紧追而至。

  “好刀法!”颐殊大喝一声,敲得更加卖力。

  姜沉鱼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场对嗜武之人而言可是百年一遇的比武,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一个声音从内心深处冒起:“阻止吧……”

  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不行!”

  “会出事的,你知道的……”

  “再等一等!”

  “不能再等了,真要出事就一切都完了!”

  “不,再等一等!”

  两个声音越说越快,越说越急,而鼓声也越发急切,一声声,如敲在心上。姜沉鱼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不明白其意的叫声,就在那时,一道寒光从远处急射而来,“叮”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潘方的枪柄上,潘方的手抖了一下,枪头偏离,从涵祁耳边擦过去。

  两人瞬间停下,而一道细细的血丝,从涵祁的右脸颊处冒了出来,往下滑落。

  潘方立刻丢掉长枪,屈膝跪下:“在下一时不慎,误伤了殿下,还望恕罪!”

  涵祁的脸色非常非常难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见手上的血后,眼眸更是阴沉。

  而颐殊停下了敲鼓,转身望着某个方向,面色也很不好看,冷冷道:“我道是谁,敢在我二皇兄与潘将军比武之时横加伸手干涉……”

  一声音笑道:“我如果刚才不出手,恐怕这会儿二哥就已两腿一蹬嗝屁了。你说,我到底是应不应该出这个手呢?”

  这世间有无数种笑,但只有一种可以笑得如此犯贱、油滑、让人怒气顿生恨不得冲过去狠狠踹他几脚。

  那就是——颐非的笑。

  姜沉鱼回头,果然,颐非来了。

  颐非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笑意愈深,脚下不停,走过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戒指,吹去上面的尘土,重新带回指上。原来,刚才打偏潘方长枪的,就是他的戒指。

子午书屋(ziwushuwu.com)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推荐:最美不过初相见  识汝不识丁  祸国  十年一品温如言  明月传奇  史上第一混乱  风云(全集)  余罪  新情深深雨蒙蒙  司藤  加油,你是最棒的  心宅猎人  我的邻居睡不着  谋爱上瘾  鹤唳华亭  重启之极海听雷  从前有座灵剑山  雪中悍刀行  七根凶简  大主宰  三千鸦杀  哑舍  大唐狄公案  壁花小姐奇遇记  清明上河图密码  大唐悬疑录  应许之日  萌医甜妻  大清相国  晨昏  许我向你看  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掌中之物  上海堡垒  斗罗大陆  景年知几时  七月与安生  大宋宫词  夜行歌  世界欠我一个初恋  有座香粉宅  木兰无长兄  遮天  古董局中局  紫川  宫斗小说


祸国原著小说 趣知识 人生格言 金庸小说 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