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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坟

第52节

  默。

  这间酒店相当高级,所以在物资那么缺乏的特殊时期,还有能力为住客在房间里贴心地准备了两个苹果,以备不时之需。

  随着他的话语,她的目光转过去,静凝着房内茶几上的水果盆中两个苹果和那把尖锐的水果刀。

  “你要吃?”他一阵振奋,急忙在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匆忙洗干净后,递到她唇边。

  但是,她没有咬下去,依然只是神情木然。

  “还是,你要切片?我去切!”他急急道。

  她拒绝和他说话,搂着“瑞瑞”一起滑下身。

  被拒绝的够彻底,他只能悻悻。

  “回国的机票定了是后天下午。”他厚颜,帮她拉好被子。

  核辐射扩散的消息传出去后,几乎大部分的中国人都忙着订机票,打包行李准备回国,机票太抢手,他走了很多关系,才定到最快回国的机票。

  他想带她快点离开这里。

  予问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躺在床上的她,依然只是静视茶几的方向。

  “岳父和岳母已经知道……瑞瑞的事,他们没有日本签证只能在上海等你,亲自陪你回温州,处理瑞瑞的后事……”他喉咙发紧道。

  瑞瑞的事已经传回国,岳父和岳母拿他当仇人对待,恐怕回国后,有岳父、岳母在场,他要见她一面,难如登天。

  抱着“瑞瑞”的她转过身,不再多听一个字。

  被当成空气的他,不敢多逗留,只能讪讪起身,帮她关掉灯,走出卧室,躺入客厅的沙发里。

  他用手背捂着前额。

  没有了瑞瑞,心,荒芜一片,苍凉的眼泪,顺着眼角,在他的颊间一颗一颗地滑下。

  心痛得快死掉了。

  不,不如死掉!

  ……

  夜,很深很深。

  夜,很静很静。

  仿佛连针落地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卧室的大床上,一道身影坐了起来。

  黑暗中,她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搁下怀里的玉石盒子,掀开被子,赤着脚,踏在地扳上。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到放置水果盆的茶几处,她顿下脚步。

  她的手,缓慢伸了过去,但是,她拿住的不是苹果,却是那把利刃的刀柄。

  她用很轻的脚步,缓慢地推开房门,步向客厅。

  客厅,没有灯光,黑暗中,能听到沙发止平稳的呼吸声。

  她一步一步靠近沙发,利刃在空中散发着冷冷的寒光。

  她冷漠站在沙发旁,就着隐约的街灯,利刃一点一点朝着他左胸的位置落下。

  尖刀隔着布料,刺顶着他的胸口,利刃的寒光折射着她仇恨的脸。

  他的睫一直在发颤,其实,他并没有睡着。

  只是,现在的他,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只要她稍一用力,将利刃刺入他的胸口,他可能就会一命呜呼。

  明知道很危险,但是他不知所措。

  心很痛很痛,生或死都没有区别,一样那么痛那么痛,既然都是一样,不如,让她报复、给她一个痛快一个发泄的机会。

  刺感在胸肌上埋入几分,但是真正疼痛的感觉却迟迟没有传来,刺顶着他的胸口那把刃,意外地却渐渐离开了他的胸膛。

  脚步越来越远。

  他的全身都是冷汗,刚才,她是想挖了他的心,给瑞瑞祭祀。

  他僵挺着坐起身,僵坐了好久好久。

  他知道,她恨他,恨到恨不得杀死他,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她为什么放弃了?他不认为,现在的贺太太还会冷静考虑什么杀人犯法。

  心一惊,一个念头劈入脑海,他急速跳起来,急忙开亮所有灯,冲向她的卧室。

  她依然抱着“瑞瑞”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仿佛刚才的一切行为都没有发生,都没有存在。

  但是,白色的被单下,却蜿蜒着一条万念俱灰而汩汩的血流。

  沾血的水果刀,扔在米色的地毯,触目心惊。

  第十一章

  血、都是血。

  那白色的被单下,是一滩鲜艳的血色。

  触目心惊。

  恍惚间,予问仿佛见到了女儿天真的模样。

  “妈妈,来,我们玩!”瑞瑞在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对她笑,“老妈,追我呀,追我呀!”

  她伸出手,露出恍惚的笑容。

  妈妈来了、宝贝、妈妈来了——

  ……

  予问的脸色,苍白如纸,已经陷入昏迷,他抱着她,向医院的方向奔跑。

  冷汗从他的额头一滴一滴徜下来,但是,不及她腕间伤口流血的速度。

  她割得好深,深到几乎可以见到筋骨,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紧急用来缠住她腕处伤口的毛巾,已经濡浸到可以滴出血来。

  “贺太太,你别死,求求你,千万别死!”他的人在发颤,声更在颤。

  他无法相信,割下这一刀的时候,她该多疼,但是,在客厅的他,居然没有听到一声的闷哼来察觉异常。

  她根本不打算活了!

  他一直以为,贺太太是一只雪候鸟,很独特,耐寒、性格顽强。

  鸟群都已南飞,只有雪候鸟固执地留在北方,只为等待从未见过的冬天白雪。因为她固执,因为她坚强,因为她的不会离开,所以他一直在挥霍她给予的守侯。

  但是,他却忘记了,寒冬来临,大雪纷飞时,雪候鸟总有一天,也会受不住寒冷而开始南飞,离他而去。

  心好慌、好慌。

  现在的他,已经再也没有这样的自信。

  因为,他清楚,她已对他寒心,她已经不再会守侯他。

  失去了瑞瑞以后,他不能再失去贺太太!

  天亮了,手术室里的灯也熄灭,医生步出,取下口罩,“伤口很深,幸好及早发现送医,不然迟一点真的回天乏术了!”

  闻言,他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现在回想那恐怖的一幕,依然让他几乎瘫倒。

  “病人的身体本身就贫血得很厉害,应该属于经常能晕倒那种体质,再加上这次自我伤害下失血过多,真得好好休养……”

  他怔住。

  贺太太本身就贫血得很厉害?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身体这么差。

  每次瑞瑞告诉他,她妈妈其实身体并不太好时候,他总是嗤之以鼻,在他心目中,贺太太就是无敌女金刚,根本和病弱两字搭不上边。

  原来,他错了,错的厉害。

  医生交代,“多劝劝她,再有下次,就算救得回来,身体也伤不起。”

  他该怎么劝,劝她对瑞瑞的死看开点?

  怎么听,他妈的都象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害死女儿的人是他自己,他是杀人凶手,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从来没有过的自我厌恶。

  “刚才手术室里,她的手机响个不停。”医生把手机交给他。

  他一看,有三四通未接电话。

  来电号码是赵士诚。

  他一窒,极想置之不理,偏偏象和他作对一样,手机又再次响起。

  “予问,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我在东京机场了……我、来东京旅游,你在东京还是在福岛?我坐车过去找你,我们顺便见一面!”

  呆头鹅!这理由烂透了,谁会地震跑到东京旅游?难道贪现在来日本的机票便宜吗?

  “我们没空招待你!”他语气很差,充满敌意。

  他现在可以马上就坐飞机回中国了,不送!

  意外的声音,让赵士诚沉默了几秒,“我找予问!……我听说瑞瑞的事情了。”在上海机场的时候,因为陪予问在机场一起侯机,和她的父母有过一面之缘,于是就保持了联系。所以,他知道了一些关于瑞瑞的事情——

  贺毅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在东京医院。”抹了抹脸,缓下态度,他无奈承认。

  就算他再不乐意,但是,现在能出现一个“朋友”来陪贺太太,多多开导她,也许很有帮助。

  昨天晚上的事,他真的很担心会再来一回。

  赵士诚一心惊,“我马上来。”

  ……

  “妈妈,讨厌,你不追我!”瑞瑞在前方,生气地叉腰。

  她努力伸出手。

  不是她不追,而是,她追不上呀。

  原来,在梦里的追逐,也需要力气,而她已经好几天吃不下东西。

  病房里,予问醒过来。

  白晃晃的陌生环境,让她瞬间就清楚,自己没死。

  她为什么还不死?瑞瑞最怕黑,在下面她一定会很害怕!她的眸,依然一片死灰,手,在四周摸索个不停。

  “是在找这个吗?”贺毅沉痛得急忙把“瑞瑞”送到她怀里。

  她出事的时候,就是抓着“瑞瑞”不放。

  玉石外的血渍已经被他仔细拭去。

  把“瑞瑞”重新抱在怀里,她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手腕上是厚厚的白色纱布,脸色苍白到可怕。

  他的屁股才刚靠近床边的座椅。

  “滚!”她的唇迸出的依然只有这冰冷的一个字眼。

  她不愿意再让他接近女儿分毫!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去伤害自己?”有怒气就朝他发吧,发泄出来心理能舒坦点,但是,他不走,他没法走!

  而她,只是朝他冷冷地笑。

  “你怕我和你抢女儿,你讨厌我,讨厌到连再见一眼也不愿意。所以到了地底下,也是你和女儿两个人一起生活,而不是我们一家三口,对吗?”他也笑,只是那个笑容里有深刻的哀伤。

  她对女儿的占有欲很强,很怕瑞瑞被他抢走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关于离婚瑞瑞争夺战尚没开始,瑞瑞已经先被死神接走了。

  庆幸自己当时能突然想通,才会发现她的异常。

  虽然,这个想通,真的很打击他。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猜对了。

  她本来想和他同归于尽,但是,她不想到了地底下,也让他这只蟑螂来污染环境!

  “但是怎么办?贺太太,我不会和你离婚,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即使她多不愿意,多厌恶,他这辈子都想牵着她的手,照顾她一辈子。

  她笑了。

  反常的笑。

  “死?太放过你了!你就背着瑞瑞的一条命,用一辈子的不安和恶梦,和杜晓雯,和你伟大的爱情,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吧!”她终于开口,轻轻道,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冷讥。

  她在坟里等着他们,看着他们能笑多久!瑞瑞的死,就是他和杜晓雯爱情的陪葬!

  他一撼。

  她说得话,比打他还痛上千倍万倍。

  他疼得弓了身。

  贺太太果然厉害,对付敌人从来不用一刀一枪,就能伤人到淋漓!

  “怎么办,即使会被你折磨一辈子,我也甘愿承受。”他苦笑。

  从此以后,他就陪她一起在坟里活着。

  “你、给、我、滚!”她愤怒、她抓狂,拿起枕头,用力砸在他脸上。

  她不要他陪,那让她恶心透了!

  贺毅不避。

  但是,没砸痛他,她反而自己虚弱到喘个不停。

  贱人!她不能被他们这对贱人打倒!她要他们生不如死!但是,怎么办,她的脑袋空白一片,胸口的绝望太沉,现在的她,根本已经负荷不了这种悲伤,又怎么有力气折磨死他?

  “你别激动,医生叫你好好休息!”见她差点背过气来,他慌了。

  假仁假义!

  予问被刺激的胸口起伏不定。

  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悄然站在门口。

  赵士诚凝着这对在丧女之痛里无法自拔的夫妻,心情格外沉重。

  “予问。”他终于出声。

  听到声音,宋予问抬眸,愤然到扭曲的脸,慢慢凝结。

  赵士诚?他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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