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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都哭了

第18章

  我想,一定是因为胃痛或是下午的奔波委屈,不然在这样的场景下,我怎么会莫名地流泪呢?我忽然明白几年前打电话跟我哭的苏冽了。那时,她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寂寞而荒凉?

  席慕容曾说过,与其在尘世中搜寻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我也想有个爱人,告诉他我所有的坏毛病,靠在他肩头痛哭一晚,然后抛开一切,好好地爱他。

  可是,我的爱人在哪里呢?他的肩头,是不是早有了别人哭泣?

  正在我悲伤难抑时,突然外边的门一阵响,我立刻直起身,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时,办公室的灯全亮了。我转过头,看到蒋言站在开关边。他看到我,显然也很意外。我的眼睛通红一片,脸上还挂着泪,于是赶紧低下头寻找纸巾,冲他打了个招呼,蒋总好。

  蒋言仿佛没看到我通红的双眼一般,冲我淡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我继续挣扎着,捂着肚子趴在键盘上修改错误。不一会儿,蒋言就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经过我时又倒了回去。

  再出来时,他走到我身边,扫了一眼我的电脑,说,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

  说着,我的桌边便多了一盒胃药和一包饼干。我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胃痛?

  蒋言笑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蒋言笑。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他那时的微笑,让我想起当时图书上刚修改过的一句话,吹不散眉弯的一点春皱。那种清澈略带忧伤的微笑,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看到。

  他说,你像虾子一样弓在这里。

  我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他手上搭着外套,白色衬衫在夜里显得格外温柔。那一刻,我突然语不成句,因为他穿着白衬衫站在原地微笑的模样,那么那么像陆齐铭。

  还好他说完话之后就转身走了,没看到我又涌上来的眼泪。

  我修改完整个文本内容时,低头看表,已经十点了。

  因为吃了药和饼干,所以胃痛舒缓了很多。我关了电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在寂静的楼道里走时,电话突然响起来,惊得我一身冷汗。我接起来,又是米楚。

  喂,洛施,加班加完了没?赶紧过来,就缺你一个了。

  我胃痛啊姐姐。

  操!胃痛?姐姐这里有烧刀子,喝两杯就不痛了!

  滚你大爷的!我回家了。我已经疲于跟米楚贫了,准备挂电话。

  哎,别,大家正热火朝天地等着你呢。

  好了好了,地址。我无奈地妥协道。

  解放路静水小区旁边。

  [3]那样,我会更难过,比不跟他在一起都难过。

  坐上车跟师傅报了地址后,我才有种被雷霹到的感觉。静水小区……是陆齐铭家……

  电话里米楚精神奕奕的口气再次回响在我耳边,我突然发觉了她口气里幸灾乐祸的苗头。可是那一刻,因为胃痛和疲惫,我已经不堪重负,索性什么都不想地倒在了靠背上。

  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不管身在怎样的闹市,只要有条件,都能小寐一下。

  就像现在,我倒在靠背上,两眼皮就打起架来。

  和陆齐铭分手,我从没有纠缠过他。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分开的一个多月来,他每夜都会入我梦来。

  梦里经常是我去寻他,他微笑着清冷地告诉我,洛施,我们已经分开了。

  我们已经分开了。所以,孤单时我不能要求他送我回家,情人节也不能再企图收到他的花。

  我们已经分开了。所以,不管我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能再想到他。

  我们已经分开了。所以,我是我,他是他,再也没有那些不必要的牵挂。

  每每醒来想到这些,我便会心痛难忍。

  梦里的情景让我对陆齐铭望而却步。即便有很多次,我压抑不下自己的念头想去找他,可是只要想到梦境里的伤心和难堪,我就会理智地停下步伐。

  到酒吧时,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是那四张万恶的脸,他们就是这座城市里的妖孽。

  米楚不知道正在讲什么,激动得唾沫横飞。我走过去,听到苏冽啧啧地感慨,不服老不行啊,我真是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的心思了。

  千寻依旧是一副冷静的模样,慢悠悠地说道,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可真他妈的刺激。

  我刚走过去,米楚就开心地说,当当当,我们的女主角驾到。葫芦喝了口酒,看着我笑。

  我斜睨了米楚一眼,她推了推桌子上的果盘说,先吃点水果垫垫胃。然后她又从包里拿出一盒胃药,喏,刚出去帮你买的。

  神经大条如米楚,对我却心细如发。我有点小小的感动。

  但米楚很快就把我的感动转走了。她说,喂,考虑了一天一夜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转而意识到她说的是张娜拉的事。我把药吞咽下去后,冷静地说,没有意义。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齐铭既然和她在一起,就肯定知道她的过去,愿意接受她的过去。

  那如果陆齐铭不知道呢?你不准备去提醒一下他吗?米楚不怀好意地冲我微笑。

  算了。我低下头。

  葫芦这时插话进来,他说,我赞同洛施的做法。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说完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说,度量大。

  我浅笑着吃了块水果,没有吭声。

  其实我的度量一点都不大。自从昨天听到那个消息时起,我就希望陆齐铭马上知道张娜拉曾有过这样不堪的过去,我恨不得他立刻同她说分手。

  但是,我怕陆齐铭会说,我知道,可我还是爱她。

  我还怕陆齐铭说,那是她的过去,我只在乎与她的以后。

  我更怕的是,陆齐铭像2008年的谢霆锋一样,即便出了“艳照门”,也依旧坚持非柏芝不娶。

  那样,我会很难过。

  比不跟他在一起都难过。

  但是你愿意放过某些人,某些人看起来可不愿放过你呀。米楚在我耳边说。

  我正疑惑地想问她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她意有所指地看着门口。我转过头,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我低声问米楚,你叫他们的?

  米楚摊开双手,我没有。我再看葫芦,葫芦也摇头。

  眼看那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在迷幻暗淡的灯光下,我突然有些眩晕。

  陆齐铭和张娜拉像初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一样,手牵着手,只是这次他不像初次那样放开张娜拉的手,反而自然地握着,相依相随。

  显然他们也看到了我们,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陆齐铭看着众人,微笑道,好久不见。

  他穿着白衬衫,在绚烂的灯光下,衣冠胜雪。周围的一切喧闹都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在看向众人的时候,扫了我一眼,然后说了句,好久不见。

  如此四个字,千锤百炼的简单,要表达的感情,却千辛万苦地艰难。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如果是朋友,“好久不见”是重逢后的喜悦。而如果是恋人,确切地说是曾经的恋人,那这个词要倾诉的恐怕只是分离已久的伤感了。

  我低下头不说话,酒杯的边缘已经被我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我放下酒杯,拿纸巾擦了下嘴巴,假装若无其事地对米楚他们说,我去下卫生间。

  [4]寂寞是一件奢侈品,有钱人才消费得起。

  我从酒吧的后门走出来,夏夜微凉。

  我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然后颤抖着手点上。我吸了一口,竟有点不习惯这种味道。真的是许久没抽了,许久,应该也代表着四年。

  四年?我苦笑,好像我生命里的许多事情都能牵扯到这四年。可是现在,四所代表的,真的是祭祀的“祀”吧。

  其实我没有太大的烟瘾,初中时学抽烟,更多的是为了壮大声势,觉得在外面混的,理应有支烟做基本的铺垫。后来,大概是慢慢习惯了烟草的味道,心情不好时,无所事事时,我都习惯叼着烟来舒缓内心的压抑。

  刚到实验高中时,我依旧找个角落就躲在那里吞云吐雾,烟雾缭绕的感觉让我莫名心安。

  但后来跟陆齐铭在一起后,陆齐铭一句“你不要抽烟好不好,伤身体”,我就真的不再抽了,一支都没抽过。

  那年我还喜欢上了一首老歌,歌手深情地唱着,我希望身体健康,因为我答应过要让你生活得十全十美,海誓山盟倒不如保重,别叫你牵累……我曾把光阴浪费,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却因为爱上了你,才开始渴望长命百岁。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哼起了那首歌,在这条冷清的街道边。

  夏夜的凉风吹在身上,竟有些凉意,甚至把人吹得有一点点忧伤。

  最后,我又用力地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用力地碾灭,就像希望碾灭我对过往的回忆一样。

  我回到酒吧时,张娜拉已经不在了,陆齐铭和葫芦、千寻在玩骰子喝酒,苏冽和米楚靠在一起讲着话。我走过去,米楚冲我招了招手。

  我刚坐下,米楚就鼻子尖地发现我抽了烟,说,操,抽烟也不叫我!

  我把烟和火机扔在桌子上,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正在喝酒的陆齐铭看到我丢在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时,端着酒杯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而我便扯着嘴角嘲笑自己总是这样臆想着陆齐铭对我还有留恋,这样的毛病,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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