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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从哲

  “此谁人也?”邓舍好像没听说过。

  “主公忘了么?此人原为迎宾馆接待。张士诚、方国珍的使者,就是由他接待的。”

  不等姬宗周说完,邓舍想了起来,恍然大悟,说道:“噢!对了,方从哲。方从哲,……,我记得方国珍、张士诚的使者走时,还特地向我提及过他,赞不绝口。尤其方国珍的使者,更是拐弯抹角,想要寻个借口把他要走。当时我就想见见他,不过适逢察罕来犯,就把此事就给忘记了。……,他现在还在迎宾馆?”

  “是。不过已经不是接待,因接待方国珍、张士诚使者有功,升了一级,现为主事。”

  “你和他很熟悉么?”

  “倒也称不上熟悉,有过交往。他本浙西人,应过蒙元的科举,虽然中了,却不肯去任官。后来游历各地。便在主公来益都之前,他也来到了益都。并与臣结识。臣与之交谈,惊讶其才,曾打算把他推荐给士诚。但是却因为他不肯,而最终未能荐成。”

  邓舍来了兴趣,说道:“如你所言,他先应鞑子科举,中而不去任官。又来益都,不肯受你的推荐。分明是个野人隐士一流了。你刚才又说,他现任我益都迎宾馆接待,不,主事之职,又是怎么回事?”

  “这迎宾馆接待之职,却是在主公得益都后,他主动相应的。”

  “主动相应?你不是说,你曾打算把他推荐给王士诚,他却不肯么?又为何换了我来益都,他就肯接受你的推荐了?”

  “他之出任迎宾馆,却非因臣的推荐。臣倒是想再推荐他,却依然被他拒绝了。主公当时不是曾有行文招贤么?方从哲知道后,当天即主动前去应征。历经考核,方才得授官为迎宾馆接待。”

  “拒绝了你的推荐?主动应征?……,这么说,此人倒还是有些节操的,并且想来也必是自恃才干的了。但是,他历经考核,方才得授官为迎宾馆接待?……,”邓舍微微蹙眉,问罗李郎,说道,“罗卿,当时负责招贤考核的是你,对不对?”

  罗李郎恭声应道:“是。”

  “我记得,那一批召来的贤人中,最高授官是进了分省左右司,是么?”

  “是。”

  邓舍顿时大失所望,说道:“迎宾馆接待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吏员,较之分省左右司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他虽曾得到过张、方使者的称赞,但历经考核,才得此任。其人的才学可见一斑。料来,不过是徒有口舌之利,没有甚么真才实学罢了。纵有节操,又有何用?姬公,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推荐?”

  姬宗周不慌不忙,说道:“好叫主公得知。要论方补真之才,当时招贤,他其实也是足以进入分省左右司的。”

  邓舍疑心大起,见姬宗周信心十足,不免狐疑,瞥了罗李郎一眼,心想:“既有入分省之才,为何却只得授迎宾馆接待?莫非有人徇私舞弊?”问道:“姬公此言何意?愿闻其详。”

  罗李郎也不知道姬宗周这话是什么意思,额头上的汗珠顿时就下来了。姬宗周笑道:“臣不敢隐瞒主公。其实,这迎宾馆接待之职,却是方从哲早在应征之前,就定下来要去做的位置。”

  不但邓舍,堂上诸人全都被姬宗周绕糊涂了。颜之希道:“姬大人的意思是在说,方从哲在应征之前,其实便已经决定了要去做迎宾馆接待?因此,其虽有才,却不屑任分省高官?”

  姬宗周道:“正是。”

  颜之希连连摇头,说道:“弃高官而就低吏。姬大人,就算你赏识方从哲之才,此话也未免太过荒唐。”邓舍却又来了兴致,问道:“‘弃高官而就低吏’,其中必有原因的吧?姬公,方从哲这却又是为何?”

  姬宗周道:“初时,臣也不解其意。后来问他,他回答说:‘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人贵在自知。他深知他本人的才学,重在两个方面,一为典章之学,一为纵横之术。现今乱世,典章轻而纵横重。故此,虽有机会进入分省,位处高位,不过案牍之劳。对他来说,还不如选择去迎宾馆,做个小小的接待。位置虽低,接待来往使臣,却能发挥其学。”

  堂上诸人听了,只觉匪夷所思。邓舍惊笑道:“‘人贵有自知’,知易行难。姬公所言若是属实,那么,此人倒还称得上一个妙才。”

  “臣所言,句句属实,怎敢欺瞒主公。”

  邓舍沉吟片刻,旧话重提,又问道:“你适才说,他曾中举而不应,来益都,又不肯受你推荐。我且问你,他又为何愿出任我海东之吏?”

  “此非臣所知也。主公若有意,不妨召他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邓舍点了点,吩咐堂外侍卫,说道:“即传方从哲入见。”自有人应声而去。邓舍转过头,瞧见边儿上洪继勋嘴角冷笑,随口问道:“先生以为此人如何?”洪继勋哼了声,说道:“依臣之见,不过沽名钓誉之辈。”

  “此话怎讲?”

  “左右司的职任,乃是通上达下,并总揽一省之政务,非干练之才不可为之。自有元以来,行省、中书省的高官多有出自左右司,可见其地位之重要。岂能以‘案牍之劳’四字而论之?此浮夸之言是也。由此可见,此人必虚华不实。‘弃高官而就低吏’,无非为钓声誉而已。

  “主公刚才说,认为他‘空有口舌之利,必无真才实学’。臣以为,倒是对此人一阵见血的评价。”

  “那他先中举而不应,后拒绝姬公推荐,却又是因何?也是在沽名钓誉么?”

  对呀,如果是为了沽名钓誉,为何有任官的机会却不肯去做呢?洪继勋道:“方今天下战乱,他虽中蒙元之举,是个南人,至多任官地方。试请问主公,现在大江南北,何处还有净土?他任官地方,能任到哪儿去?如果他真的去应了官,那才是自寻死路。至于拒绝姬大人的推荐,料来他也只不过是在先抑后扬、待价而沽罢了。”

  邓舍一笑,不再与洪继勋多说,话题转开,重又与诸臣开始讨论江南买粮的事宜。因见天已中午,一边说,一边教侍卫去膳房传话,多做些饭菜,留了众人同用。直到把买粮的事儿讨论的差不多,又等午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去找方从哲的侍卫这才回来,禀道:“方从哲已经带来。”

  邓舍还没离席,停下筷箸,说道:“叫他进来吧。”

  只见堂外走进一人,七尺上下,八品官打扮,年纪不大,约有二十多岁。面容清瘦,眉细而长,一双眼乌黑透亮,蓄的有短须,入得堂内,虽然面对海东诸多显官考究打量的目光,却不卑不亢。行了一礼,说道:“迎宾馆主事方从哲,拜见殿下。”声调不高。说的虽为官话,带有明显江浙口音,不过入耳听来,却没有让人觉得他官话不标准,反倒颇觉清朗。

  不等邓舍说话,洪继勋先问道:“你就是方从哲?”

  “卑职正是。”

  “一个时辰前,主公就召你前来。迎宾馆距王府不过几条街的远近,为何你姗姗来迟、至今方到?难道不知道让主公久等,是为不恭不敬么?”

  邓舍面带微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方从哲,等他回答。

  方从哲答道:“殿下召见卑职时,适逢吴国公使者有事。卑职曾有闻:‘忧公忘私者必不然,但先公后私即自办也。’殿下召见卑职,是为我海东私事。吴国公使者有事,是为我海东公事。卑职职责所在,因此虽得殿下之召,却也不能不先把吴国公使者的事情解决掉,然后才能前来。”

  “吴使之事为公,主公召你便是为私?荒唐!主公在议事堂上,遣人召你前来,分明也是为公,怎能说是为私?况且,主公之前就从没听说过你的名字,召你前来,又怎能是为私事?你这是在巧言饰非么?”

  洪继勋身为文臣之首,方从哲只不过是个才入流的小官,一番斥责下来,就连旁听的罗李郎等人都不禁心惊肉跳。方从哲却是毫无畏惧之色。

  他侃侃而谈,说道:“迎宾馆,是为迎送往来使臣之地。吴使汪河,既出使我国,便是代表吴国公而来。卑职虽然低微,却任职在迎宾馆,便是代表燕王殿下。殿下召我,卑职虽不知为何,即便如天地之大,却也是为我海东内事。 吴国公使者有事,卑职职责所在,即便如芥子之小,却也是为我海东外事。两者相比,殿下召卑职,如何不是为私?”

  洪继勋指责他,认为他姗姗来迟,是对邓舍的不恭敬,耽误了办理公事。方从哲争辩说,他之所以来晚,却正是因为先公而后私。他们两个人站的角度不同,所以看法也不相同。不能说谁错了,只能说都各有道理。

  姬宗周出来打圆场,说道:“方主事,在主公面前,不得无礼!洪先生说的一点儿不错,主公若非是为公事,岂会召你前来?你本来迟,已是为错,怎还敢巧言辩驳?还不快点向主公与先生请罪!”

  邓舍一笑,岔开话题,问道:“吴国公使者有何事?竟然耽误你到现在才来?”

  “吴使打算这两天就上路,回去金陵。主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本王今早,刚接到了他的请辞条陈。”

  “便是因为他打算回去金陵,临走前,想捎带些山东地方的特产。殿下召见卑职的时候,卑职正在外边给他选购。所以,耽误到现在才来。”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但洪继勋嘿然,满堂诸臣无不愕然。

  罗李郎道:“只因为吴使选购特产?便耽误至今!”连连摇头,不以为然。姬宗周也是面色微变,想帮方从哲说句话,不知该从何说起。选购特产这事儿,实在太小了。姬宗周心道:“中涵本是个聪明人,来晚便是来晚了,刚才的那一番辩解也还不错。只是,却怎么能想出用这么个借口!说不得,怕会引起主公发怒。”偷偷转过头,去看邓舍的神色。

  邓舍不动声色,笑道:“你来晚一个时辰,想必为吴使挑选特产是很尽心尽力的了。那么,吴使对此可满意了么?”

  方从哲跪拜在地,说道:“令吴使满意容易,得吴国公心却难。”

  堂上安静了一下。邓舍又仔细打量方从哲几眼,问道:“噢?此话怎讲?”

  “今察罕虽退,我益都受到两个月的战火蹂躏,不但将士的伤亡很大,很多府县的仓储也被察罕抢掠一空,甚至还有些地方全城都被烧毁。百姓流离失所,眼看寒冬难过。尽管主公已经命各地要尽力、尽快地展开对民间之抚恤,但是杯水车薪,料来成效不会太大。我海东现在委实似安而危。卑职斗胆,请问主公,不知对此有何良策?打算用什么办法来渡过这个难关呢?”

  邓舍收敛衣襟,把案几上的杯盏、碟盘往外边推了一推,正容问道:“召你来前,本王正与诸公商议此事。以你之见,面对如此难关,该用何策应对为上?”

  “卑职也愚钝,人微言轻,本不该妄言。但是卑职也又曾有听闻:‘位卑未敢忘忧国’,故此平常公务之余,也常常夜不能寐、饮食无味,为此忧心。以卑职之见,若想要渡此难关,只有两策可行。”

  “何策?”

  “用纵横之术,外结强援。循勾践之例,卧薪尝胆。”

  “愿闻其详。”

  “昔春秋末年,越不如吴,越王勾践乃能忍,入质吴国,臣事吴王。十年积聚,十年生养。苦心励志,卧薪尝胆,积二十年之力,遂竟破强吴,成就霸业。观今之时,晋冀,即昔之强吴是也。海东,即昔之弱越是也。

  “益都之战,两月而毕,我军虽胜,而山东积聚为之一空,是我虽胜而犹败。察罕虽败,当其撤退之时,随军运送粮秣财货的车辆不绝于道,且济南也被他占去,是彼虽败而犹胜。今当冬末,冰天雪地,待到来春,天气转暖,若晋冀无事,则李察罕此人,性格坚韧,必会卷土重来。

  “请问主公,若当其时,我益都内虚而外弱,必晋冀内实而外强,该以如何应对?”

  邓舍不言。

  方从哲接着说道:“是以,臣以为,方今两策,于我国内,当效勾践故事,不妨暂且卧薪尝胆,臣事强吴。”他这是在提醒邓舍,不要因为一时的胜利就骄傲自大,而应该看到益都内部的不足,该向察罕低头的时候,就要忍受屈辱,向他低头。邓舍不置可否,说道:“效吴越故事,卧薪尝胆是这样,那么用纵横之术,外结强援,又是什么意思?”

  “外结强援者,外结江淮群雄是也。既结江淮群雄,不吝珠宝贵重,不惜阿谀奉承,或与之结盟,或私下交好。如此,便可得有两利。一则,借助其势,可以抗衡晋冀。二来,互通有无,亦能内缓我急。”

  颜之希插口说道:“你这只不过是在泛泛而谈。外结强援,人所共知。如今江淮群雄有四五,勾心斗角,我海东该如何结之?该与谁结?便如离我海东最近的两国,张士诚、朱元璋,此两人彼此有仇。则是结好朱元璋,必为张士诚所敌。结好张士诚,必为朱元璋所敌。该如何结交?”

  “如今江淮群雄有四五。该如何结交?视与我海东有利者,结交之。视与我海东无利者,不结交之。视与我海东利大者,结交之。视与我海东利小者,不结交之。如此而已。”

  听洪继勋、罗李郎、颜之希等人接连与方从哲对谈,武将群中,也有人对此产生了兴趣,赵过接口问道:“如你所言,则谁、谁与我海东有利?谁、谁与我海东无利?谁、谁与我海东利大?谁、谁与我海东利小?”

  方从哲道:“卑职不才,愿为殿下讲述天下大势。”

  邓舍挥了挥手,吩咐侍卫把案几上的碗碟全都撤下去,正襟危坐,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字,说道:“请。”

  “方今天下,群雄并起。观我海东之地,西连晋冀,南接江淮。晋冀之察罕、孛罗,皆可谓一国之雄是也。江淮之汉、吴、张士诚,亦皆可谓一时之雄是也。又有蜀中明玉珍、福建陈友定、台州方国珍,亦然皆可称其为一地之雄是也。而其中,又以晋、冀、汉、吴、张士诚为最盛。

  “此五人者,两在西北,三在东南。晋冀有强兵之锐,汉吴、士诚有富庶之田。试问天下谁敌手?若只论现在,则主公之强敌,是为此五人。若瞻望将来,则主公之强敌,也必然只会出现此五人中。”

  姬宗周皱了眉头,说道:“晋、冀、汉、吴、士诚之强,世人皆知。方主事,不必大话炎炎,且请直述重点。”

  “晋、冀、汉、吴、士诚之强,固然世人皆知。从哲斗胆,请问诸公,若待五年、十年之后,此五强者,所存者为谁?诸位大人可能预料的出来么?”

  “这,……。”姬宗周哑口无言,试探着说道,“察罕必为其一。”

  颜之希道:“吴国公处皖、浙之间,西邻陈友谅,东接张士诚。其国虽富,两邻皆强,若无良将,怕终难逃覆灭结局。则朱、陈、张可存者,或为陈、张。”

  鞠胜对天下大势也是一直都很关心,很有些心得,他不赞成颜之希的看法,说道:“吴国公虽处两强之间,东邻张士诚富贵而骄脆,西邻陈友谅桀骜而过刚。是此两强,皆有不足。若运用得法,大可以各个击破。以吾之见,朱、陈、张可存者,有可能为吴国公,也有可能为陈友谅。但是张士诚,必然早晚覆灭。”

  邓舍兴致勃勃,笑而问道:“为何?”

  诸人现在当然皆不知道此数强的最后结局,邓舍却是知道的。鞠胜不能推断出朱元璋与陈友谅谁会剩存,但是却言之确凿地推断出张士诚必然覆灭。这就和真实的史实相差不大了。所以,也难怪邓舍忽有兴致,问了鞠胜这么一句。

  鞠胜答道:“张士诚西有朱元璋,北有我海东。是也与吴国公的处境相似,位处两强之间是也。今,臣观士诚与吴国公的历次交战,士诚之谋略,却远逊吴国公。则是士诚邻居之两强,又远甚吴国公邻居之两强。以此推断,则士诚早晚必难逃覆灭。或亡吴手,或被我灭。”

  邓舍哈哈大笑,又问他道:“东南三雄,你以为士诚必亡。则西北二雄,察罕、孛罗两人,谁存谁亡?”

  鞠胜道:“察罕、孛罗皆为蒙元之将,也是现今蒙元最能战、也最能以为依赖的两个人,所以适才方主事形容他们两人为一国之雄。此两人之谁存谁亡,却是非臣所知。”

  察罕、孛罗都是蒙元的将领,与江南群雄不同。江南群雄割据,互相征战起来很自由,没人管。而察罕、孛罗尽管不和,却也会多少受到些大都的约束。故此,鞠胜说他两人谁存谁亡,不是他所知道的。

  邓舍点了点头,见洪继勋有一会儿没说话了,问道:“姬公以为,察罕必为五强所存者之一。颜公以为,吴国公或会不存。大眼儿以为,士诚必然不存。先生是高明之士,以你之见,此五强所存者,又会有谁呢?”

  洪继勋本不屑回答方从哲的提问,此时见邓舍问及,方才开口。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以臣之见,此五强存者,必察罕、吴国公是也。”

  邓舍吃惊失笑,道:“为何?先生就如此确定么?”

  “西北两雄,察罕、孛罗,虽同为元将,而势力却早就远远大过元廷。强枝弱干,即为此也。并且他们两人的军队,又多为自己招募而来的,与元廷关系不大。吃、用皆由自给,穿、戴悉从己出,从将校而到士卒,很多都是只知主将,不知元帝。是主将之威,又远高元帝是也。

  “又是强枝弱干,又是主将威高。又且此两人早有不和。这样一来,则纵然或因元廷的干预,他们暂时不会大动干戈,一旦时日长久,矛盾加深,元帝必不能制矣。而又如果此两人兵戈相见,察罕之强,显然盛过孛罗。则谁胜谁负,不必多言,自然可见。是以,西北两雄,存者必察罕是也。”

  “东南三雄呢?”

  “至于东南三雄。存者当然是为吴国公。”

  “为何?”

  “刚才,鞠大人说,陈友谅不驯且刚,张士诚虽富而脆。这个评价还是很中肯的。鞠大人又说,如果吴国公应对得当,则大可以将此两敌各个击破。这个推断也是很不错的。由这两个评价与推断,自然也就不必多言,便可以得出‘存者必为吴国公’的结论了。”

  包括鞠胜在内,都是迷惘不解。鞠胜问道:“先生怎么由此两个评价与推断,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下官洗耳恭听。”

  洪继勋瞥了他眼,说道:“我给你举个例子。便在几个月前,陈友谅大举侵吴,铩羽而归。有关此战,我听说,他本是约了张士诚一起行动的。却因为士诚瞻前顾后,他等不及,所以就单独出军了。也正因此而落败。

  “这个例子,不就正是和了你对他两人的评价与推断么?一叶落知天下秋。由此可见,友谅、士诚之间,其心不齐,两个人的性格,又是一刚一柔,一强一弱。如此,这样的敌人就算有三个、四个,又岂会是朱元璋的对手?

  “朱元璋此人也,我在这一年多来,听说过他的很多事儿,对他算是略有了解了。其人虽出身草莽,有鸿鹄高飞之志。贵为国公,能谦虚折节下士。勇足以上阵杀敌,夜寝降军营中,安之若素。文足以治国安邦,每当一地,必先求贤士。胸有雄图天下野望,得刘基等四人,说是‘我为天下屈四先生’。此人杰也。此曹操、孙权一流也。

  “友谅、士诚有此强邻,而犹且三心两意,不知联手。则此两人之败,多则五六年,少则三四载,诸公必能亲眼见到。”

  邓舍拊掌,叹服,说道:“先生之见,果然高明。”

  洪继勋不以为然,说道:“主公称赞,臣不敢当。此常理也。有远见之人,皆可见之。何足称赞?”这话要换个人来讲,比如姚好古,人们会以为他这是在谦虚。但是从洪继勋嘴里出来,味道就变了,就成了高傲。诸臣中,如颜之希、鞠胜、刘名将等,都是不禁为之微微皱眉。

  邓舍笑了笑,问方从哲,说道:“洪先生与诸公的分析,都很高明。这个问题是你提出的,你又有什么见解?”

  方从哲说道:“诸公之言,皆有道理。而卑职唯与洪大人的见解相同。”

  “也就是说,你也认为五强中,存下的会是察罕与吴国公?”

  “正是。”

  此时堂上诸人,因为刚才是在用饭,所以都在座椅上坐着。只有方从哲一人是站着的。邓舍听过他的回答,先不急着听着他再往下说,示意侍卫取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堂中,说道:“请方主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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