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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2章

  第六十一章

  乔菲

  我在单位请了假,身体好一些,能上班了,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病的昏昏沉沉,经常想到的是很老的一句话,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才知道,没有好好珍惜。

  比如我的健康,比如程家阳。

  我有的时候,半夜起来喝水,想起从前我们在一起,我到了半夜就口渴,叫家阳拿水给我喝,喝干了水,闭着眼,在他的睡衣上把嘴巴擦干,他抱着我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

  我这样想着就发起呆来,原来我们曾经是这么亲密的人。如今天各一方。

  怨我自己,我活该。

  我想,在地球的另一端,他跟他的新婚妻子在做什么呢?他会不会在夜里起床,拿水给她喝?然后可能突然想起我,就象现在,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一样。

  程家明来看过我,带来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百合。我看着他的脸,说着说着就不说话了,他就说:“你这也太没礼貌了吧,怎么对着一个人,想着另一个人?”

  我说:“你们长的还真象呢。”

  他把手臂张开,对我说:“来吧,我不在意吃点亏。”

  我笑了一下。

  他说:“乔菲,你不要这样,谁都可以,但你不要这样笑。”

  “为什么?”

  “太凄凉。”

  波波也来看过我,带来一个男孩,是个憨厚的美国青年,会说中文,他对我说:“要挺住,同志。”

  我的病好了大半了,知道他是她的未婚夫,这好了的一半几乎就要吓回去。

  这年头怎么了?

  人人都忙着结婚,订婚?

  我转念一想,也对啊,眼看着过了春节,翻过一年,我就又长了一岁了,都多大了。

  病好的差不多了,我提起精神去上班,那天特意擦了胭脂,否则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很是恐怖。

  大病初愈,同事们嘘寒问暖,问我吃什么药,现在还打不打点滴,我哑着嗓子应酬了一番,师姐替我解围说,可让这孩子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看这汗出的。

  我得以坐下来,拿出面巾纸,擦虚汗,闭着眼擤鼻涕,再睁开,以为又看到幻像,程家阳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叠文件。

  他看了看我,眼神冷漠。

  我说:“师兄。”

  他说:“病好了?”

  “恩。”

  他点点头,把材料交给师姐就出去了。

  时间这么短,就从国外回来开工了?

  加勒比的阳光真是好,家阳从来很白皙的脸上有红红健康的颜色。

  我看到他就想起来,家阳婚礼的时候,我让师姐帮我垫了一份500元的红包。

  中午在食堂吃饭,我要把钱还给师姐,她推回来:“不用了,你自己收着吧。红包没送出去。”

  “怎么了?”

  她有顾虑,看了看我们旁边没有别人,才低声说:“你不知道,以后再不要打听这件事了。”

  “到底怎么了?”

  “你没看见,家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吗?他那个婚没结成。”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师姐也是不吐不快吧,话题打开便要说的仔细。

  “没见过这种女人,家阳马上就要在结婚证签字了,她翻悔了。当时扔下所有人自己离开。留下家阳收拾残局。你不在场,你不知道,当时多少人出席仪式呢,那两家都是什么身份?

  哎,这也就是家阳,换做别人啊……”

  后面的话我是一句也听不见了,只是又问她:“您说,程家阳他没有结婚?”

  程家阳

  我坐在办公室里,回忆起婚礼那天的情景。

  仪式开始之前,我跟小华在休息厅里,化妆师在她美丽的脸上仔细描绘,扑好了最后一层粉,她回头看我,她还真的是很漂亮。

  “你怎么不出去应酬一下客人?”她问我。

  “我想仔细看看你。”我说,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小华微微笑,我们在镜子里互相看着对方,我把脸埋在她头发里,亲吻她。

  “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家阳。”

  “什么?”

  “我们要几个孩子呢?”

  “响应国家政策嘛。”

  “不好。我们要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这样不会寂寞。”

  “好啊,听你的。”

  她向我笑,幸福洋溢在脸上。

  我看着她说:“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问你。”

  “说。”

  “小华,你辛不辛苦?”

  “……”

  “你就是‘我就不信注册不上’,对不对?

  跟我打游戏,跟我聊天,其实是知道,对面的这个人是我,对不对?你对我,了解的真多。

  所以,你早就知道乔菲了,她的背景你当然也是掌握的。

  那个寄到她学院的传真,也是你,对不对?”

  我慢慢的清楚的说,在镜子里看着她,

  “我跟她的事情,你都知道,可是,小华,可是你还是要我,还是要跟我结婚。

  你苦心孤诣的做这些,做这些根本不符合你的学识,你的风度,你的为人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么一个破败的我,你觉得值得吗?”

  我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抚摩,我没有一点点夸张,我的心里,真的为小华不值。

  我向她笑了一下:“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这样?

  小华,你告诉我,真的,你辛不辛苦?”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张脸,在这个时候,凝固成青石的雕塑一般,冰冷,坚硬。

  有人推门进来叫我们:“家阳,小华,时间到了,出去吧。”

  “走,”我拉起她,“我们去结婚。”

  虽然时间仓促,不过会场仍然准备的豪华温馨,红色天鹅绒的地毯和帘幕,四处用各种白色,淡黄的花朵点缀,前面长桌上,放着我们等会儿要签定的结婚协议,下面坐着双方亲友,眼里仿佛都有笑意,在他们眼中,我与文小华是多么门当户对的一对璧人,殊不知,幸福平静的表象下,一个心灰意冷,一个翻江倒海。

  我心里低低的笑,所以,谁的故事,谁知道。

  主持人历数我们的恋爱之路的时候,我看见我在高翻局的同事们,乔菲没有来,我想,那这个女人还有一颗心,没有残忍到,出卖了我,又来观我行刑的地步。

  我是不能想起这个人,想起她的名字的。

  后果是,心脏闷钝的疼痛,闭上眼,追悼起从前透支了的欢娱,但觉从此后,人生无望。

  主持人碰一碰我:“家阳,家阳。”

  哦,原来此刻应该我亲吻小华。

  我搂过她,唇印在她的唇上。

  冰凉。

  下一个环节,我们就要签字,成为受国家法律认可保护的正式夫妻。

  我手里握着钢笔,眼前是模糊一片,探,又直起来,皱着眉,千回百转,脑海里,飞速浮现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年轻容颜,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强的变成一个声音:我不能。

  我要放下笔的那一瞬间,听见小华喊我:“家阳。”

  我看她。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我听的见:“我现在要离开,剩下的局面,请你摆平。”

  随即在众人的惊讶中,小华提着裙摆,迅速的独自离开会场。

  情况继尔有些失控,

  我松一松领结,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吸烟。

  有人议论,有人质问,有人离开。

  有人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抬起眼,是我哥,家明,我们互相看看,他突然笑了:“恭喜。”

  我在“中旅”大厦的房子住,每天上班,等着我父亲召见,可是,一直也没有动静,不知会有怎样的风暴。

  乔菲病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再来上班,憔悴的纸人一样。

  我当然知道,这大概是为了什么,因而心里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这个壮的牛一样的人也病了?是不是,轮也应该轮到她为了我,吃点苦,遭点罪了?

  我再也不去找她,这个女的折磨我,可谓是相当有手段。

  不过,要不然怎么办?

  我等着她来找我,请我原谅?

  这大约是不可能的事情。

  算了,我是男人啊,脸皮总得厚一点,难不成,我像她对我那样,再报复回去?虽然我心里很想这样,不过,我们又不是拍百集长剧《创世纪》,最主要的是,我跟乔菲,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再没有时间做无谓的浪费。

  我们必须在一起。

  下了班,我开车去她家里找她,只有她的室友在,告诉我,她下午从单位回来就又出去了,等一等,就快回来的。

  我坐在她的房间里等乔菲。

  视线被一张放在桌上的照片吸引,乔菲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头发被风吹起来,紧着鼻子,皱着眉,笑的怪模怪样。

  我就笑起来。

  上次几乎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在她这里发现有我的印记的一些什么东西,我不就是在这里吗,这是我在大连为她拍的照片。

  这是我眼里的乔菲啊。

  等了很久,她也没有回来。

  她的朋友又有朋友来,我只好先回去,临走之前,告诉她,不用对乔菲说,我来过。

  我晃晃悠悠的买了薄荷味的雪糕回家,出了电梯间,听见有人咳嗽。

  第六十二章

  程家阳

  乔菲女士坐在我门口的地上,穿着羽绒大衣,层层叠叠的围巾里露出小小的脑袋瓜。

  我从电梯里出来,她也就看见了我,站起来,拍拍,笑了一下,又马上收回去,因为我就没给她好脸色。

  我打开门,乔菲站在我后面,我听见她在嗓子里嘀嘀咕咕的,好象叫我的名字,又好象想说什么,却实在没说出来。

  我心里非常好受。

  我开了门,自己进去,站在里面问她:“你是不是要进来?”

  “是,没错。”她一步迈进来,仰头看我,眼睛里有讨好的笑。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乔菲啊,你既然这样,又何必当初那样对我?

  我心里这样想,张开口对她说:“别嬉皮笑脸的,有话请说。”

  “家阳,你没结婚?”

  “恩。”

  她低头。

  “我说,你不要这样,不是因为你。我都想明白了。我打算再当几年钻石王老五,遇到更合适的再说。”

  “这是你说的,那好。”

  啊?我说什么了?这人不是来道歉的吗?她怎么拔腿就走?

  我一下子就把她拽住了:“哎,乔菲……”

  她没抬头,我在下一秒钟就把她抱在怀里,手揉着她的头:“哎你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你来干什么来的?就这么一句话就要走?我哪儿招你了?”

  她很安静,头埋在我的怀里,手慢慢的抱住我的腰。

  我觉得胸膛前暖呼呼的,她是不是流眼泪了?

  我的心里柔软,轻声说:

  “乔菲,我想了太久了,咱们两个不能分开了。”

  “我都被你吓死了。”她抬起头,来吻我。

  我推开她:“你没哭啊?”

  “这么嗨皮,哭什么呢?”她继续搂着我,撅着嘴巴,脸往前贴近我。

  “你不是撒腿要走吗?”我还是挣扎着说。

  “我不这样,你还得抢白我到什么时候?”

  我空闲出来的手已经打开薄荷冰淇淋的盖子,用手指挖出一块,放在自己嘴里:“我告诉你啊,代价是很大的。”

  “反正我感冒传染期,吃亏不到哪里去,哎呀,你真香喷喷的。”

  接着她的小舌头就放在我的嘴巴里了,在我唇齿间上下翻动的,这么热情,我受宠若惊,只能全心投入的响应。

  我捧着她的脸,吸吮她,伸手脱她的衣服。乔菲同学的手基本与我同步。

  我们两个就这么心急如焚的赤裸着纠缠在一起,倒在之前曾无数次颠龙倒凤的床上,我要倾身覆盖在她身上,乔菲按住我,抚摩我的头发,我的脸,温柔的亲吻我的眼睛。

  “家阳,”她的手放在我的上,抚摩,撮弄,“让我来,让我来。”

  我只觉得那里在她的手指间变的又硬又热,我伸手向她茂盛黑密的头发,意识涣散的叫她的名字:“菲,菲……”

  她翻身在我的身上,将我的纳入她湿滑紧窒的甬道,我们平稳的,剧烈的,在瞬息间高xdx潮的律动。

  真好,乔菲,还有她的每一条纹理。

  有些东西,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

  我和乔菲。

  我们的身体。

  做完了,我就点上一支烟,放到嘴上,被她伸手拿去抽,我只好再来一支。

  我的手还放在她的胸脯上,轻轻抚摸。

  她身上发热,可是面色好极了,粉红色的,婴儿一样的细腻。

  我看着她,笑一笑,又亲她的额头。

  “哎,我说,”我看着她的眼睛,“你找我,是不是就是想跟我这样?”

  她咯咯的笑起来:“还记着呢?我也不怕告诉你,没错,对,就是想跟你这样。怎么着?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在脑袋里把你给那个了。”她慢慢坐起来,“不对啊,你着急结婚,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吧?”

  我看她,没说话。

  “真是因为我说这句话?”她把笑容收起来,认真的看我。

  “我当时特别难受。我觉得这么多年白过了,觉得特冤枉。”我说的是实话,“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刺激我了?”

  她软软的趴在我的胸前,用力搂我:“不,家阳,你这么好,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所以我想,做人啊,还是不能太老实,我不出这一招险棋,乔菲跟我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呢?

  这样很好,她很是知道了教训。

  我吸一口烟,高兴的看她对我死心塌地的样子,摸一摸这么柔软的身体,翻身在她的上面,进去的时候,又得意又卑鄙的想,

  亲爱的,你这么聪明,不过还是被我算计了。

  关于我们的关系的问题,因为无论如何都在一个单位工作,乔菲不愿意这么早就把我们的事暴露给别人知道。

  我同意。

  否则又被杜撰成二十集电视剧。

  不过,这种试图的掩盖,让心里的暧昧更迅速的彰现。

  在单位里偶尔擦身而过时,轻飘飘的一眼,都让人心念跳动。

  我在办公室里舒服的打瞌睡,冬天里的暖阳下,思念一墙之隔的情人。

  真肉麻,真浪漫。

  乔菲

  周末没有工作,不用出差。

  我跟程家阳在超市里逛的时候,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

  我说:“买点牡蛎吧,回去做汤给你喝。”

  “最近消耗有点大,是得补一补。”他同意。

  我挑了些又大又新鲜的牡蛎装起来,放在购物车上。趁营业员没有注意,在水果区将一个很大的樱桃拿过来,放在嘴里。

  家阳搂着我,手搭在我的腰上,在我耳朵边问我:“我没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日子过的是不是也挺开心的?”

  这是一个好问题啊,他没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过的怎么样呢?

  我念书,我学习,我努力工作,我跟自己挣扎角劲。

  可是我筋疲力尽。

  我将一大瓶酸奶放在车子里。

  “渴。”我对他说,“非常的渴。半夜里也没有水喝,脑袋里好象是沙子,干燥。还有,我消化也不好,总是疲劳。”我看看他,“你呢,家阳,没跟我在一起,你过的怎么样?”

  他也在思考。

  我们走到熟食柜台,他要了六只红烧猪拱嘴,放在车上之后对我说:“饿。”

  “好象,一直找不到可口的食物,直饿的自己虚弱无力,营养不良。生活失去意义。”家阳很感慨的眯着眼睛说。

  “你这样说,好象减肥人士畅谈节食感受。”

  “你刚才说,好象血糖偏高,嗜渴症先兆。”

  “我杀了你。”我伸手到他掖下呵痒,被他一把抓住双手,硬生生的拉进怀里。

  春节之前,单位派我到广州出差,陪同领导从香港迎接法国的一位政界要员来访。

  家阳帮我准备行李的时候,把我的西装拿出来说:“这一套,好象有点旧了。”

  “凑和吧,没时间在单位定做了。”

  他看看我,没再说什么。

  “不然,”我说,“现在去商场买?”

  “我说也是。”

  “我要高级的,名牌的,你来埋单。”

  “那你今天晚上得做茶鸡蛋。”他说完,就嘿嘿的笑起来,“再买一套情趣内衣,黑色的,我早就看好的,哇……”

  出发去广州那一天,我与随行人员在机场等领导好久。

  终于在飞机起飞前,领导乘车姗姗来迟,下车的,却不是原来即定的那一位。

  我呆了一下。

  程家阳

  再遇到小华,在一家音响店里,她身边有别的男士。

  我们握手,低声的寒暄。

  她的朋友去付帐的时候,小华说:“什么时候,去我那里把你的东西取走,否则这一个,”她指指那人,“不能搬进去啊。”

  她这样子,我倒不好意思了。

  “那我尽快,明天好不好?小华。”

  “明天好,我正好有空,在家里。”

  到了第二天,我作完手里的文件笔译,准备离开去小华那里取东西的时候,接到我父亲的电话。

  他的电话,不是他的秘书。

  他的声音象铁一样。

  “家阳,现在到我办公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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