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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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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穿过草地,部队进入了半农半牧的巴西、班佑地区。有粮,有水,有牛羊,有民房,大家可高兴啦。毛主席和中央领导机关住阿西,我、陈昌浩、叶剑英及前敌指挥部住巴西。两地相距不远,来往较方便。陈昌浩是中央政治局的成员,又和博古、张闻天、王稼祥等同志熟悉。有什么事情,都是他去和中央联系。

  距离巴西、班佑一百多里的上下包座,是通往甘南的必经之地,由胡宗南部扼守。上下包座相距数十里,有包座河纵贯其间,山高路险,森林密布。守敌利用山险隘路,修筑许多碉堡,并备有大批粮食,构成了可以长期坚守的防御阵地。胡宗南得悉我军北进消息后,急调其驻漳腊的伍诚仁第四十九师,星夜向包座增援,妄图扼住红军北进的通道。

  抢在胡宗南增援部队赶来之前,强占包座,出师甘南,是摆在右路军面前的紧急任务。丧失战机,我军就有被迫退回草地的危险。八月二十六日,我们到达班佑、巴西地区后,立即派人侦察地形、敌情,进行攻打包座的战斗部署。鉴于三军尚未通过草地,一军在长征途中减员太多,我和陈昌浩向党中央、毛泽东同志建议:攻打包座的任务,由四方面军的三十军、四军承担。中央批准了这一建议。我们决心在敌援兵到来之前,速战速决,攻取上下包座,然后集中兵力打援。以三十军八十九师二六四团攻击包座南部的大戒寺;八十八师两个团和八十九师另两个团位于包座西北地区,相机打援;以四军一部攻击包座以北的求吉寺守敌。一军作预备队,集结于巴西和班佑地区待机,并负责保护党中央的安全。我的指挥所,设在上下包座之间的一座山头上。

  八月二十九日,我二六四团向大戒寺一营守敌发起攻击。经一夜激战,歼敌两个连,余敌退据大戒寺山后的碉堡里顽抗。三十日夜,援敌四十九师先头部队进抵大戒寺南。为诱使援敌全部进入我伏击圈内,二六四团略予抵抗后,奉命撤至大戒寺东北。当夜,敌进至大戒寺。次日,敌师长伍诚仁率师部进到大戒寺以南,令三个团的兵力沿包座河东西两岸进击,企图压迫我军于上下包座附近而歼灭之。当天下午三时,我们下令反击。埋伏在山林间的八十八、八十九师指战员,一举楔入敌三个团中间,将敌割成三块,激战至晚,将敌四十九师大部歼灭。

  在此同时,我四军一部也向求吉寺之两营守敌发起猛攻。歼敌一个多营,残敌继续凭险固守。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我在求吉寺前沿。那间寺庙的院墙又高又厚,敌在庙后山上筑了坚固工事,控制着制高点,很不好攻。部队前仆后继,伤亡不小,我遂令部队停止攻击,围住残敌,待机消灭。战斗中,我十师师长王友钧打红了眼,端起机枪,架在警卫员肩膀上,向敌猛烈扫射,掩护部队攻击,不幸中弹牺牲。战后,部队将他与其他烈士的尸体,一起掩埋在求吉寺附近的山下。

  王友钧是湖北广济县人,原红十五军的战士。在红四方面军历任班长、特务队长、营长、团长,屡建战功,是全军著名的“夜摸将军”。他所带领的二七一团,善长夜摸、夜袭,神出鬼没,经常出敌不意,出奇制胜。在川陕苏区反六路围攻时,他带着三十多名手枪队员,夜间从西线偷渡小通江,攀越几丈高的悬崖,摸入敌后方牛角嵌团部阵地,砍死敌团长,摧毁敌团部,带着缴获的武器、文件、俘虏,安全返回,受到了方面军总部的表扬。他牺牲时,年仅二十四岁,令人十分难过。我在第二次北上路过那里时,曾去王友钧和其他烈士的坟前,献上一束野花,以示哀悼和缅怀之忧。

  包座战斗,我三十军立了大功,四军打得也不错。是役共毙伤敌师长伍诚仁以下四千余人,俘敌八百余人,缴获长短枪一千五百余枝、轻机枪五十余挺,电台一部,粮食、耗牛、马匹甚多。我军指战员经过草地的艰难行军,不顾疲劳,不怕牺牲,坚决完成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赋予的打开北进通道的任务,取得了全歼蒋介石嫡系部队胡宗南一个师的重大战果,有不可磨灭的历史意义。

  右路军出了草地,占领包座,已是八月底。左路军那边,不见动静,令人焦急。毛主席找我和陈昌浩去,研究如何做张国焘的工作,催他带左路军上来。我说,如果他们过草地困难,我们可以派出一个团,带上马匹、耗牛、粮食,去接应他们。毛主席说:这个办法好,一发电报催,二派部队接,就这么办。接着,即以毛泽东、陈昌浩和我三人的名义,发出电报。我们又令四军三十一团准备粮食,待命出动。

  可是,张国焘离开阿坝,刚进入草地,就变了卦。九月三日,他来电说:“(葛曲河)上游侦察七十里,亦不能徒涉和架桥,各部粮食能吃三天,二十五师只两天,电台已绝粮,茫茫草地,前进不能,坐待自毙,无向导,结果痛苦如此,决于明晨分三天全部赶回阿坝。”“如此影响整个战局,上次毛儿盖绝粮,部队受大损;这次又强向班佑进,结果如此。再北进,不但时机已失,且恐多阻碍。”

  可见,这时张国焘连北进的方针也不同意了,实际上是要南下。他的“理由”,并不能成立。一是所谓葛曲河涨水,无法徒涉和架桥。其实,四方面军有支一百多人的造船队,就在左路军,就地取材,营造简便渡河工具,不成问题。二是所谓粮食缺乏。其实,阿坝那带,粮米较毛儿盖地区要多,张国焘以前来电也说过。我们从毛儿盖出发,每人只带了供两、三天食用的炒青稞,还不是通过了草地?他们的粮食,绝不会比我们少,过草地有什么不行?更何况我们还要派部队带粮去接应他们呢!所以,张国焘这是找借口,与中央的北进方针相抗衡。

  这时,我们已令红一军一师为先头部队,向俄界地区探路开进。敌文县、武都、西固、岷州线兵力不多,筑碉未成,难以阻我突击。中央一方面希望早日北进,一方面也在考虑如何使张国焘转弯。因为这是关系全局、关系左路军命运的问题,而不是张国焘一个人的问题。那几天,陈昌浩几乎天天往中央驻地跑,希望能找出个妥善办法来。

  根据陈昌浩回来讲的情况,九月八日,我们致电朱、张请示:“胡不开岷,目前突击南、岷时间甚易。总的行动究竟如何?一军是否速占罗达?三军是否跟进?敌人是否快打?飞示,再延实令人痛心。”“中政局正考虑是否南进。毛、张皆言只有(要)南进便有利,可以交换意见;周意北进便有出路;我们意以不分散主力为原则,左路速来北上为上策,右路南去南进为下策,万一左路无法北进,只有实行下策。如能乘(敌)向北调时(取)松潘、南坪仍为上策。请即明电中央局商议,我们决执行。”

  当天,张国焘来电,命令我和陈昌浩率右路军南下。这样,党中央的北进和张国焘的南下之争,终于发展到针锋相对的明朗化地步,成为牵动全局和影响红军命运、前途的斗争焦点。这份电令是陈昌浩先看到的,拿来和我商量。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我们夹在中间,感到很为难。我说:这样重大的问题,不向中央报告不行,你还是跑一趟吧!陈昌浩同意,马上带上电报,去找张闻天、博古他们。

  晚上,陈昌浩来电话通知我去周恩来驻地开会。周副主席当时患病未愈,身体很虚弱,起不了床。我到那里时,毛主席、张闻天、博古、王稼祥、陈昌浩都在,说:就等你来了。在座的都是政治局委员,只有我不是,所以我是个听会的态度。会前,毛主席他们已经拟好了一份要张国焘执行中央北进指示的电文,会上念了一下,要陈昌浩和我表态。陈昌浩表示,同意电报的内容,建议力争左右两路军一道北上;如果不成,是否可以考虑南下。我同意中央的意见,对南下问题考虑不成熟,没有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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