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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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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红三十一师号称四个团,其实是四个队,不足一营的兵力。一队队长晏仲平,党代表王树声;二队队长廖荣坤,党代表江竹溪(后为桂步蟾);三队队长倪志亮,党代表吴先筹(后为江竹溪);四队队长林柱中,党代表江子英。我来后不久,又成立了第五队,队长吴心信,党代表郑行瑞。队干部中,只有倪志亮是中央派来的。他是北京人,黄埔四期毕业生。李济琛“四·一五”反革命政变后,他被关进监狱,广州起义时才放出来。一九二八年底,由党中央派到鄂豫边区工作。

  干部和队员都很年青,二十岁上下,生龙活虎。每队五、六十人,四、五十条枪,最好的枪为汉阳造,有从武汉买来的,有从敌人手里缴获的。部队陆续扩大,新兵没枪,就拿大刀、长矛。青年参加红军很积极,你不叫他参军可不行。枪支不够,拿起大刀、长矛一样当红军。有些红小鬼打仗真勇敢,不懂战术,不会战斗动作,但不怕死。冲锋在前,拼命去夺敌人的枪,缴到一支枪,眉飞色舞,可高兴啦。

  新来乍到的我,人生地不熟。我说话人家不懂,人家说话我也不大懂,得靠戴克敏“翻译”。外来干部,要取得当地干部和群众的信任,有个过程。回想起来,我那时能够站得住脚,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能带着部队打仗。我在黄埔军校,学了些军事知识,在海陆丰作战,积累了些游击战的经验,有用处。带着大家打游击,不断取得胜利,没吃过大亏。另一条,脚踏实地,埋头苦干,不指手划脚,评头品足。我虽是副司令,但不是特委委员。特委开会很少参加,有时讨论军事问题才叫我去。特委的决定、指示,一般由参谋长曹学楷告诉我,他是特委的常委委员。他们分配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叫带兵打仗就打仗;司令部的业务工作没人管,叫我管也行。工作中出了问题,主动承担责任,不埋怨别人。搞一段时间后,人家看你这人还行,能带部队打仗,能和群众打成一片,没有什么官架子、特殊化,慢慢地就信任你了。取得了当地干部和群众的信任,才能立住脚,说话主动,开展局面。威信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而不是吹起来的。“钦差大臣满天飞”,就要坏事。自以为是从党中央来的,下车伊始,这也批评,那也指责,说老实话,谁都不欢迎。尤其是一个军事指挥员,如果不能带兵打仗,又到处哇啦哇啦地评头品足,谁个服你,哪来的威信!不仅过去是这样,现在也不例外。

  §粉碎三次“会剿”

  我到鄂豫边不久,就遇到敌人的连续三次“会剿”。

  第一次“会剿”,是一九二九年六月底。叫“罗李会剿”。

  这时,蒋桂军阀混战已结束,蒋介石取代了桂系在湖北、河南南部的统治,迫不及待,发动“会剿”,要消灭我们。敌“会剿”的主力是罗霖独立第四师的两个团,由黄陂、黄安出发,向北进犯;驻潢川、光山的李克邦暂编第二旅的一个营及光山反动民团红枪会五、六千人,向南进犯;驻麻城的夏斗寅十三师补充团和黄土岗一带地主武装,也出动配合,全力压向我根据地的腹心地带七里、紫云地区。

  特委事先没有得悉敌人“会剿”的情报,仓促应战,有点乱套。红三十一师正分散在各处游击,在我身边的只有两个队,一百多人枪。面对长趋直入的优势敌人,我们不能硬顶,就撤离七里、紫云地区,和敌人兜圈子。根据地的十多万群众纷纷“跑反”,漫山遍野,扶老携幼,一片混乱的景象。我们转到来家河,打了第一仗。没想到敌人一打机枪,游击队都跑散了。这次我们虽未受损失,但说明队伍缺乏严格的战场纪律和过硬作风,遇上战斗力较强的国民党正规军,有怯战心理。

  第二仗想办法拣弱敌打。北面的李克邦部是土匪队伍,外加红枪会数千人,已进占柴山堡、白沙关地区。经特委同意,我们决定向这股敌人进攻。七月初,我三十一师两个队在大批手持土枪、长矛的群众配合下,扑向白沙关之敌。经连续五战,毙李克邦部营长以下百余人,捉住了红枪会头子戴五爷,把红枪会基本上打垮了。胜利后我们在白沙关召开了万人大会,镇压了戴五爷等一批恶霸和红枪会的反动头目,大快人心。从此以后,柴山堡那块根据地,才算巩固起来。你不能小看这类土匪队伍、反动武装。他们在地主掌握下,专门和红军作对。平时,在根据地周围捣乱;白军攻来,又积极配合,进到根据地大烧大杀大抢,无恶不作,给我们造成极大困难。当时,粉碎地主下属反动统治及其武装,对巩固和扩大根据地有着头等重要的意义。

  罗霖部见李克邦吃了亏,又不断受到游击队和群众的袭扰,呆不下去,很快就退走了。不到半个月,“罗李会剿”即宣告失败。

  第二次是“鄂豫会剿”,在八、九月间。蒋介石令刘峙组织鄂、豫两省的一部兵力,加上反动民团,对我豫东南和鄂豫边两块根据地,同时发起进击。

  我们还是采取与敌周旋、避强击弱的作战方针。十多天后,豫东南的红三十二师决定暂时撤出根据地,向光山、麻城一带转移。我们在内线和敌人周旋,抓住机会打一下。经白沙关、鹅公山、磨角楼几仗,搞掉敌人一百多,包括第一次全歼敌一个整排。国民党的正规军不象红枪会那些乌合之众,按我们那时的装备,一仗搞掉敌人一个排,就是辉煌的战果,对士气鼓舞很大。

  内线继续作战不利,我们又跳到外线,向麻城北部转移,调动敌人。到了八字门,同红三十二师会合,我第一次见到了周维炯、肖方等同志。周维炯是丁家埠暴动和豫东南根据地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打仗很勇敢,但有点骄傲,看上去象个白面书生。三十二师在豫东南活动期间,同鄂东北特委的关系一度搞得很僵,甚至把特委派去的徐思庶(子清)和徐其虚枪毙了。特委又派吴光浩同志去,半路上遇敌牺牲(后中央特派员郭述申同志去调查处理枪毙二徐的事,也差点被杀掉,有人给郭述申报了信,他连夜跑了,才免于难)。具体原因不清楚,后来听说是有坏人挑拨。

  这次两个师会合后,鄂东北特委采取了团结红三十二师的方针,不提往事,对他们热情关照。我们还拨了些枪支和子弹给他们。主要是子弹,因三十一师靠近武汉,能通过内线关系从那边买。当然,以前发生过枪杀特委委员的事,我们也有顾虑,晚上睡觉枕着枪,以防意外。两个师在那一带同敌人打了一仗,他们打一面,我们打一面,配合得不错。战斗结束时,缴了不少武器。我印象最深的是缴了匹马,我骑过很长时间;俘虏了个小号兵,留在我身边司号,作战很勇敢,后来牺牲了。这是两个师第一次配合作战,取得了胜利,大家满高兴。可是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发现二师的同志不辞而别了。他们有戒心,也不奇怪。好在两支部队会师后,关系没搞坏,以后好见面。特委的方针是对的,如果不这样处理,就很成问题。

  敌人发现红军主力在麻城以北、光山以南,于是,部署新的合围,南北夹击,投入豫东南的部队也向西进击。红三十二师乘机返回根据地,消灭了敌人一批“编练队”。我们则跳出包围圈甩开敌主力南下,先后消灭了黄坡的长堰、夏店,黄安的八里湾,麻城的谢店等地的民团,缴了一批武器弹药。九月下旬,敌人被迫收兵,第二次“会剿”又被我粉碎。

  第三次是十月开始的“徐夏会剿”。驻河南信阳的敌徐源泉四十八师从北向南,驻湖北境内的敌夏斗寅十三师由南而北,向我鄂豫边根据地发起新的围攻。

  §敌人的两次“会剿”

  被粉碎后,我们乘胜发展队伍,扩大游击活动,打击土豪和民团,对他们威胁很大,土豪劣绅纷纷向国民党政府报警请兵。于是,“徐夏会剿”便接踵而至。

  那时,敌人一来,地方上总要求我们打,生怕我们不打,说来说去,无非是怕丢地盘,怕打烂坛坛罐罐。我们有我们的想法,要打得有胜利的把握,自己的伤亡和消耗要少,消灭敌人要多。丢枪,伤亡一大堆人,打败仗,可不行。不然,有生力量消耗太大,部队情绪给打了下去,以后就不好办。地方和军队,常常在打不打的问题上闹矛盾,发生争执。军队里也有人怕群众受损失,主张和敌人硬拼。我们还是坚持有利条件下就打,不利条件下就不打,这一点不能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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