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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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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二八、人情世态

  转眼又是春天。

  漫山遍野的桃花、油菜花盛开着,掩映在青翠欲滴的树木草丛之中。在和暖的阳光里,五颜六色的蝴蝶,轻盈地飞舞着,组成一幅幅美丽的图案。

  白石起得很早。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他穿着洁白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背心,从屋前走到屋后,仔细地观察着各种花儿开放的情景。花的颜色、神韵、形态,只有清晨这个时候,才看得真切、生动。

  早饭后,他带着儿子、孙子,在屋前屋后,又种上了他喜欢的花。

  他相信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可以创造的。曾经是一片荒凉的梅公祠,在他们一家辛勤的汗水浇灌下,变样了。果树生根了,展叶舒枝,花儿怒放;池塘里鱼虾,自由地游动着。

  绘画是他田园劳作的延伸,田园劳作是他绘画之余最好的休憩。

  这几个月,他把八年游历得来的山水画稿,重新画了一遍。昨晚完成了最后的一幅。合起来一共五十二幅画。他按时间的先后顺序,编成了《借山画图》。这既是他八年间人生旅程的一段难忘的经历,也是他艺术实践的结晶。

  种好最后一棵梅树,他回到画室,喝了杯茶,提笔给一些作品补题记。这时,胡廉石突然到来。他赶快放下手中的笔,招呼朋友坐下、用茶。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白石高兴地问。

  “无事不登三宝殿。”胡廉石走到画案前,一张张地翻动着《借山画图》,看得十分仔细:“你的画越画竺好了,能不能给我画几幅?”

  “当然可以罗。你画什么?是人物、还是山水?”

  “当然是山水。”胡廉石回到了座位上,“我住在石门,你就以石门的景色,给我画个《石门二十四景图》,好不好?”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纸上写着王仲言为他拟定的二十四个画题。白石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日出石门、闻莺图、小桥流水……等等。

  白石把纸放在桌子上,微笑地看着胡廉石:“仲言也真有想象力,这写的景致,有的我清楚,有的我就不懂了,不知他指的是哪个景物。这样吧,石门那地方,我也熟,既然画嘛,还是要实地去看看。你约一下仲言、一道去。”

  胡廉石高兴地点了点头:“这当然好。我告诉仲言,定好了日期,一同去玩玩。”

  游了石门之后,他整整费去三个多月的时间,几易其稿,精心构思,终于画成了《石门二十四景图》。每一景图,在意境、技法上,各各不同,可谓各有追求,各有新意。有的以南朝梁张僧繇的“没骨图”技法,不用墨线勾勒,直接以青、绿、朱、赭等颜色,染画丘壑树石;有的则不着一色,纯用笔墨,焦、浓、重、淡、清并用,姿肆挥洒,淋漓毕现;有的或则点苔、或渲染、或烘托,……把一个石门的壮丽河山,收入了咫尺之中。

  这是他五出五归之后,第一次大规模地连续作画,比起十多年前的《南岳全景图》,那是不知提高了多少倍。

  画完《石门二十四景图》,他应黎薇荪的邀请,去了长沙。

  黎薇荪,他已经好多年没会过。去年九月,黎薇荪从四川辞官家居,知道白石回来了,很想见见。而且,从朋友那里,他听说白石的绘画艺术有了很大的长进。于是他写了一首诗寄给白石,“探梅莫负衙山约,”邀请白石一同去游玩天衢山。

  白石接信后,写了一首七律奉寄他:

  囗西归后得请娱,

  小费经营酒一壶。

  宦后交游翻是梦,

  劫余身世岂嫌迂。

  梅花未着先招客,

  桃叶添香不负吾,

  醇美欲眠诗思在,

  怜君闲与老农俱。

  黎薇荪在长沙岳麓山下,新筑了一所别墅,叫听叶庵。白石来到长沙,住在通泰街胡石庵的家里。

  这时,王仲言在胡石庵家坐馆,胡仙甫也在省城。黎薇荪回湘不久,又当上了湖南高等学堂的监督,学堂就设在岳麓书院的旧址,张仲飏当教务长。昔日的朋友,几经变迁,如今又在这里相聚了,自是另有一番欢乐的情趣。

  白石自五出五归后,深深感到自己的诗、词、文章扎根不深。于是,每天除作画不间歇外,几乎天天手不离卷,用功苦读诗、词,从诗经、楚辞到唐诗、宋词,无不下大气力。为了增加自己的艺术修养,除了作品外,对历代诗文评论,也都收集来细心研读。《文心·雕龙》、《六一诗话》、《对床夜语》、《声调谱》、《诗韵合璧》,等等,他都一一阅读。

  在这些故友新朋中,诗、画、金石,样样精通,只有白石一人了。所以,他到长沙不久,消息、一传开,找他画画、刻印的不少。他原来学的是赵扌为叔、邓石如一路。这十多年间,他对汉印作了深入的研究,并将它的格局与刀法融汇到赵扌为叔的一体中,在刀法上有了新的变化,方平正直,布局谨严,古朴耐人寻味,深得大家的称赞。

  黎薇荪趁白石在长沙,又请他刻了几方印章,白石自是倾力仔细镌刻。两方印,两句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晚饭后,他正仔细观赏白石的新作,忽然门人通报,说是谭延闿前来拜见。黎薇荪忙放下印章,进去更衣,转身来时,谭延闿已经到了客厅。黎薇荪忙热情让坐。

  十多年前,谭延闿听了丁拔贡的一面之辞,将白石刻的印章全部磨掉一事,黎薇荪是听白石亲口说的。那时,他十分同情白石。谭氏有眼不识泰山,他很不以为然。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十多年,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从他的记忆中消失。

  他与谭家有些往来,但也只是淡淡的。不知为什么谭延闿今天亲自登门造访,来的突然,黎薇荪一时也弄不清楚。

  谭延闿看了桌上排着的印章,十分感兴趣地问:“薇荪兄,这是谁刻的啊?”

  “一位朋友。刻的怎么样?”

  “不错。是不是一个叫齐璜、齐白石刻的。”

  “正是他。延闿兄可能认识他呢!”黎薇荪笑了笑。

  “这人我未会过,怎么会认识?”谭延闿感到有些奇怪。

  “延闿兄还记得十多年前丁拔贡刻印的事了”

  “记得,记得。他刻的印章,我还保留着。”

  “那么,那个木匠阿芝刻的印?”

  “噢,你说齐纯芝刻的吧,丁拔贡说他根本不入流,我给磨了。”

  “你知道这齐璜是谁吗?”黎薇荪笑笑,“他就是齐纯芝、芝木匠。”

  延闿吃惊地“啊”了一声,沉默了好大一阵:“想不到他还有真功夫,难怪这长沙的人都找他。”

  “他是王湘绮、胡沁园的高足。你想,没有一定的艺术功力,王、胡二先生会收他为门生?”

  谭延闿呆呆地坐着,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说什么。他后悔当初不该偏听偏信,伤了白石的情面,不知如何是好。

  黎薇荪看他懊悔的神色,想想他平时对于金石只是喜好,并不得其中真谛,也就谅解了他,把话锋一转,问:“延闿兄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事倒是不大,就是请齐先生治几方印。不知方便不方便。”

  “这嘛——”黎薇荪估计他是为这事来,思索怎样回答好,“我同他谈谈。反正这个人是我朋友,生平耿介傲岸,不事权贵。过去你们又有那一段瓜葛。我同他先谈谈,再回你信。”

  “那是我糊涂,有眼不识泰山。请你多多转达我的歉意。”

  第二天一大早,黎薇荪赶到了胡石庵家,向白石说明谭延闿请治印的事。

  白石沉默不语,在家里踱着步子,沉思着。十多年前的那桩往事,给予他的刺激实在太深了。以至于后来走过这么漫长的艺术道路,经历过无数次的磨难与欢乐,许多事随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忘了,唯有这事,却依然清晰地留在他的脑海里。

  不过,事物都是两面的,那一次的“胯下之辱”,倒成了他学习上的一种推动力,促使他在镌刻上不断探索,融汇百家之长,走自己的独创之路。生活中常常有许多的挫折,倒成了后来的成功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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