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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阿瑟将军传

第十章 军中儒将

  人们从查尔斯·P·萨默罗尔身上感受最多的是恐惧。他年轻时在西点军校学到了一套顽固守旧的领导作风,盛气凌人,独断专行,并且一生不变。人们受萨默罗尔的驱使,而不是领导。结果总参谋部士气低落,怨声载道。

  1930年11月,麦克阿瑟宣誓就任总参谋长,陆军部里那种紧张、沉闷的气氛立刻起了变化。陆军军医处处长梅里特·艾尔兰去见新任总参谋长后简直惊呆了。他告诉当时在外任菲律宾军区司令的前总参谋长约翰·L·海因斯说:萨默罗尔在任时,没人敢随便说话,但麦克阿瑟却乐于讨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气氛完全变了。大家又听见了笑声,重新相互信任,热爱工作。“军队终于有了健全的行政管理。”艾尔兰想。他已快退休了,却禁不住羡慕那些能与新总参谋长共事的军官们。

  麦克阿瑟受到的最大挑战就是如何维持陆军的战斗力,保证战时扩军。1930年秋天,美国濒于崩溃边缘。1929年10月华尔街股市暴跌不可避免地引发了经济衰退。经济的倒退以及随之而来的失业上升使数百万消费者陷入了恐慌。在经历了大把花钱的20年代后,很多普通人家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在整个30年代,他们除了食品外什么都不买,他们不再借钱,并且停止了投资。由此出现了经济大滑坡,即有名的经济大萧条。

  在经济崩溃之前,胡佛就一直在压缩政府开支,寻求削减陆军部的军费。胡佛出身于基督教公谊会的家庭,以注重效率著名;1930年,他将陆军部军费在财政支出中的比例削减到7·5%,还不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一半。这也正是绥靖主义抬头的时期。1928年的凯洛格一白里安公约被政客们吹嘘为消灭战争的一大进步,而人民又竭力想相信他们。裁军拥护者在时代的思潮中占了上风。

  麦克阿瑟清楚,他最大的挑战是拯救陆军,以免它在这个充满了永久和平幻想的时代里因上千次地削减预算而灭亡。在离开菲律宾之前他就曾呼吁提高武装部队的待遇产麦克阿瑟还必须正面迎接高涨的绥靖主义和反战备主义,它们正在威胁着军队的生存。30年代初,人们对和平的本能渴望变成了强烈反感一切与军事有关的事物,好像是军队引起了战争,而不是战争产生了军队。

  11月21日他宣誓就任总参谋长时,新闻界称颂他“风流倜傥温文雅尔……实乃军中儒将。”共和党的报纸赞扬他英俊潇洒,功勋卓著,并祝他前程似锦。亲民主党报纸本发表意见。

  新上任的麦克阿瑟想在他周围创造一个家庭似的氛围,或叫做“将军之家”。他把大家称作“我的伙计们”。他任命老朋友做他的助理或助手。一些是西点军校的同学,如查尔斯·F·塞弗森。还有一些是与他共过事的人。麦克阿瑟离了婚,没有孩子,并且大多数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因此他非常渴望朋友。

  可以肯定的是:麦克阿瑟不必再独居了。“粉姬”尽管有心脏病,还是挺过来了,并随麦克阿瑟住进了华盛顿波托马克河对岸迈尔堡的一号司令部。麦克阿瑟在菲律宾时一直替他母亲担心。他曾要一位在华盛顿的朋友定期“去看望我母亲,并把她的一切情况告诉我”。

  刚过去的10年对“粉姬”来说是难过的10年。道格拉斯大部分时间驻在国外,而她的大儿子亚瑟于1923年12月突然去世。当时他的阑尾破裂,一位前途无量的军官的生命就这样悲惨地结束了。亚瑟去世时是一名海军舰长,娶了一位海军上将的女儿——玛丽·麦考拉。在现代潜艇战方面,他已是海军中有名的权威,并且几乎肯定会在他这一行中当上高级指挥官。他和弟弟道格拉斯相象,英俊儒雅,智力超群,并且雄心勃勃。亚瑟之死使他的妻子与他母亲成了好朋友,尽管她们的年龄相差悬殊。从亚瑟去世到麦克阿瑟宣誓就任总参谋长之间有7年时间,其中大部分时间“粉姬”都与玛丽住在一起。

  老母亲与儿子之间的关爱之情简直到了极至。他对认识的人说,他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应归功于他父母,尤其是“粉姬”。“是我母亲把我父亲从一名中尉提拔成三星中将。对我她从小就开始培养,她经验十分丰富,把我培养成了一名四星将军。”

  有的作家声称,每当麦克阿瑟离家时,“粉姬”如果觉得天气不太好,她便会赶在麦克阿瑟钻进自己的专车之前到一号司令部的大门口,站在门廊上向他喊:“道吉——你带套鞋了吗?”

  麦克阿瑟任总参谋长后不久便宣布,麦克阿瑟夫人不接待来访者。这使得很多想好好瞧瞧这位陆军中最有名望的女人的军官夫人们大为失望。对于很多军官夫人来说,相互拜访几乎就像呼吸一样重要。不接待来访?就算“粉姬”年龄大,身体不好,这也太不近人请了,但事情就是这样。

  只有一个妇女胆敢去闯闯这道拒绝外界的关口,她是比·巴顿——乔治·巴顿的妻子。像她丈夫一样,她也不惧森严的防线。她带着十几岁的女儿鲁斯一艾伦去了一号司令部,递上一张名片,一个角叠起来,表示是由她本人亲自递交的,而不是由仆人代交的。

  巴顿夫人摁了门铃后,一名菲律宾仆童来到门口,问她是否想进去。她走进大厅,原本只是想把名片交给他。“粉姬”从大厅后的暗处出来,快活地说:“既来之,则安之吧。”

  亚瑟·麦克阿瑟中将已经去世20年了,但“粉姬”仍一身黑色,戴着墨镜,隐藏着一双眼睛。她把不速之客迎进客厅,巴顿夫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麦克阿瑟夫人答道:“啊,对了。我记得你丈夫的祖父是第22弗吉尼亚团的一名上校。他牺牲在雪松溪。”她叫过仆童去取她的珠宝盒。

  仆童拿过一个儿童棺材大小的箱子。“粉姬”在里面翻了一阵,然后取出了一枚胸针,上面嵌着一块极为光滑的白石头。她把它递给鲁斯一艾伦。“小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鲁斯一艾伦说她一点也不知道。

  “这是我兄弟的一块头骨。”“粉姬”说,“他在安提塔姆之战中头部受伤,把骨头碎片送给了他的姊妹们。我们把它嵌进了胸针里。”难怪麦克阿瑟天生具有一本正经的本事;原来是母亲的遗传。

  尽管与母亲生活在一起他很快乐,但和大多数人一样,他需要恋爱来充实他的人生。然而,他此时对爱的兴趣已远离了路易斯的世界,而且决不是他母亲所赞同的那种。1930年4月的一个晚上,他在马尼拉奥林匹克体育场观看拳击赛,他的眼光被一名叫伊莎贝尔·罗莎里奥·库柏的16岁漂亮欧亚混血儿吸引住了。几番互送秋波后,两人已是心照不宣。麦克阿瑟写了一张条子,让助手托马斯·杰弗逊上尉递给伊莎贝尔。

  麦克阿瑟的这位少年情人的父亲是苏格兰人,母亲是菲律宾人。她在唱歌跳舞方面略有天赋,因而在杂耍和马戏表演中做女子合唱队员以混口饭吃。不久她就定期供麦克阿瑟取乐,并为他发明了“道格拉斯”饮料,里面是芒果汁、西班牙白兰地和冰块。

  麦克阿瑟天生浪漫,对爱情和性的要求同样强烈。他并非只要一样,他两样都非要不可。没多久他便对伊莎贝尔海誓山盟。华盛顿的调令到达时,他只有一个选择:她也去美国。他对她说,与她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但他们两人一起走风险太大。桃色丑闻可能会毁了他的前程。她只好乘晚一些的船去找他。他为她买了一张船票。1930年9月19日,他站在返回美国轮船的栏杆边,一心一意地看着一身鲜绿的娇小少女站在码头上拼命挥手。他打心底里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一直望着她消失在视线里。

  航行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只想着伊莎贝尔。他定期给他的“最亲爱的”和“我的小姑娘”写信,有时一天两封。每停靠一处港口他都给她发信。在上海,他给她买了一件皮毛大衣。麦克阿瑟担心伊莎贝尔会耍他。要是她把船票拿去换钱,欺骗他,他又怎么办呢?他还担心,即使她不卖掉船票,她也许会忘了赶船。看上去她似乎有点笨。他还担忧要是她象他一样赶上了船,在新加坡下了船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他觉得这座城市到处是恶棍和白人奴隶贩子。一个缺乏社会知识的16岁性感女郎定会招来觑觎。合唱队女孩往往不知不觉沦落为风尘女子,至少伊莎贝尔已经遭遇过这样一次危险了。

  麦克阿瑟一方面因害怕伊莎贝尔到不了美国而倍感痛苦,另一方面还因对性爱的渴求而憔悴。他在信中告诉她,他是多么地想念她,尤其是晚上睡觉时。他因想念她“吮吸的嘴唇和柔软的身体”而辗转反侧,不能自己。他声称,今生今世,甚至来世,他们的爱都将永远使他们相互偎依。他发誓说,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结果是伊莎贝尔赶上了船,躲过了新加坡的白人奴隶,于12月初按时到达了泽西城的9号码头。麦克阿瑟把她安置在乔治敦市的一间公寓套房里。他给了她毛皮大衣,一块翡翠,一枚钻石戒指,一笔生活费,一辆有司机的车,一大堆内衣,并且在“粉姬”不需要陪伴时忙中偷闲与她幽会几小时。

  做有权有势名人的情妇大概很无聊。伊莎贝尔没有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真正的生活。她与麦克阿瑟的关系经常处于紧张状态。麦克阿瑟害怕他的政敌会知道这件事,于是不让她出门,但十几岁的活泼孩子很讨厌这样。他俩远非那种迷失在惊心动魄罗曼史中的绝望情侣,只不过是禁梏于以肉欲为基础的荒谬恋情中畸形的一对。和他与路易斯的肉欲婚姻一样,这种关系注定要失败。

  1931年秋天,麦克阿瑟前往欧洲观看军事演习,并接受了几枚漂亮的外国勋章。他写给伊莎贝尔的信和明信片的签名是“全球漫步者”。这最恰当不过地突出了自由自在的他与笼中金丝雀般的她之间的鲜明对比。等他回国时,一场激烈的争吵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因为她要他作出一个巨大的让步:下次出国时她要跟着去。

  为了平息争吵,他把她搬到了一个更奢侈的地方——第16西北大街上豪华的查斯利顿饭店里的套房。伊莎贝尔似乎想提高自己的身份以适应她的新住址,因为她不认为自己是别人的情妇,而开始自称为伊莎贝尔·库柏夫人。

  1932年秋,麦克阿瑟再次前往欧洲观看演习并接受勋章,伊莎贝尔则自己出门度假去了。她去了哈瓦那。麦克阿瑟一想到这位如今已18岁的性感女郎在西半球著名的罪恶之城寻开心就胆战心惊。他发誓只有死才能把他们分开。但这难以成真,他大概早就知道,伊莎贝尔也很可能明白,他们的关系正一头向岩石撞去,这个可笑的誓言就是明证。破裂只是时间问题。

  麦克阿瑟正打算在陆军部建立以他为中心的“大家庭”时发现了一名可爱的年轻天才,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称艾克)少校——助理陆军部长弗雷德里克·H·佩恩的行政助理。艾森豪威尔1926年以第一名毕业于指挥参谋学院,因此得到了在华盛顿任职的机会。

  这件事让艾森豪威尔的西点同学大为惊奇,因为艾克写的1915年毕业于西点军校时成绩居中。艾森豪威尔在膝盖受伤前是出色的接球进攻手。他每门功课都成绩平平,只有英语十分出色——这正是麦克阿瑟认为对职业军人生涯最重要的一门课。艾森豪威尔写的报告、信件和备忘录明了有致,言简意赅。

  他曾帮助潘兴写备忘录,并撰写了官方手册的大部分,该手册由美国战场与遗址委员会出版,书名为《在法美军及战场》。这本书后来成为有关美国远征军作战行动的主要著作。回到华盛顿后,艾森豪威尔为助理陆军部长工作。他研究了经济流通的问题,成了这方面的专家。他写了陆军基本指南的一部分。

  麦克阿瑟一认识大厅一例办公室里的这位天才少校后,就把他从佩恩那里借来写重要文书,如总参谋长的年度报告。艾克1931年的报告给了他很深的印象,他在艾森豪威尔的201档案中放了一封热情赞扬的信。信中说:“我想在官方记录中写下这一特别的赞美之辞以表彰你出色完成一份高度重要的任务。你不仅自愿接受了这一任务,在你完成助理陆军部长办公室正常工作之余完成了它,而且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了我最满意的答案……我写这份特别的表扬是想让你了解,你以你出色的天赋和能力完成了这项高度重要的任务,对此我深表感激。”

  总参谋长说出这种溢美之词真是前所未闻。当艾克把它带回家给妈妈看时,他妈妈简直惊呆了。几天后艾克在他日记中写道:“妈妈居然把它搁入了镜框!!!”

  艾森豪威尔的笔一方面代表政府,一方面记录他对上司的印象。他对赫尔利印象不佳:“和蔼可亲但脾气很坏……他似乎一切从政治出发……对衣着和个人形象一丝不苟……‘一个花花公子’……虽然他有雄心,但我想他在仕途上不会更上一层楼了。……要更进一步他还不够伟大。”

  与此相反,麦克阿瑟受到了高度赞扬:

  “本质上是个浪漫人物……很自信——擅长准确清楚地发布命令……他几乎只对军事感兴趣。显然他尽量避免社会职务——除非事情与陆军和陆军部有关,他不去出风头。有魅力而且很受欢迎……我确信我是他那种类型人中的一个。我认为,他有能力担当政府中的任何职务。他矜持寡言,但说起他感兴趣的话题时却滔滔不绝……他冲动,能干,可以说出类拔萃,敏捷,坚持己见,极为自信。”

  争取陆军预算的斗争尽管注定会失败,但麦克阿瑟仍不放弃。经济益发萧条,数百万人失去了工作,1932年的失业率达到了20%,并在继续上升。胡佛采取了广泛的措施抑制经济危机,但由于受传统经济观念的限制,他自以为是地采用了饮鸩止渴的办法。虽然他曾任商业部长,但在经济方面他与街角卖苹果的小贩一样无知。胡佛以为恢复经济的办法就是平衡预算。如果要花更多的钱在公共项目上以增加就业机会,其他方面——比如军事——就得削减开支。其实,对付经济衰退的正确方法是借钱,增加政府开支,以阻止螺旋式的衰退,但这在当时是无法想象的,甚至很可能是不道德的。

  胡佛大幅削减军事开支,但却增加了几乎所有的其他开支。1932年7月,陆军的工资降低了10%。少校以上的军官尽管不高兴,但还可以应付。对低级军官和士兵来说,他们本就不宽裕的生活更加紧张了。《陆海军杂志》记者约翰·坎兰·奥拉夫林听到无数艰辛的生活故事,这都是因为预算局一再削减预算所致。奥拉夫林写信告诉麦克阿瑟,1932年的预算之争是“内战以来最严重的危机之一”。

  问题还不单是在钱上。在美国应该拥有什么样军队的问题上,众议院拨款委员会主席,来自密西西比州的国会议员罗斯·科林斯不断地与麦克阿瑟发生冲突。麦克阿瑟认为战争的决定因素是人,而科林斯则认为是优势的装备。为了现代的坦克和飞机,就要减少兵员,停止把钱浪费在薪水上。科林斯在陆军预算中加了一条,这将裁减2000名军官。麦克阿瑟的反应是向众议院少数党领袖致公开信,强调总参谋部认为人比物资更重要的观点。

  “一支军队可以缺乏物资,”麦克阿瑟欲进故退,“它可能服装不足,住房紧张,甚至装备落后,但在作战时,没有有经验的军官指挥,它必败无疑。足够的、训练有素的军官队伍是成败的关键。”

  他在结尾时指出,陆军并未消耗国家多少财富。它如今还不到1920年《国家防务法案》规定规模的一半,并“在世界军队规模中排行第16位……”但众议院还是通过了科林斯裁减军官的提案。

  麦克阿瑟反击了。他把事情告诉了欧内斯特·格雷夫斯,一名工兵司令部中很精明的军官。工兵当时正在进行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工程之——治理密西西比河。这一工程对十几个州都很重要。麦克阿瑟敦促格雷夫斯去游说这些州的参议员,让他们在裁减军官议案提交参议院时表示否决。这一政治努力成功了。参议院否决了该议案,但麦克阿瑟与罗斯·科林斯成了死对头。日后他将为这一胜利付出代价。

  科林斯的下一个措施是,对有经济来源且年收入超过10000美元的军官停发退休金。另一条建议是停发由国会通过的结潘兴的每年18000美元的特别退休金。麦克阿瑟积极地为维护现有的退休金条例而战,甚至不惜为潘兴的退休金而辩护。他指出,这算不得什么,英国政府为嘉奖道格拉斯·黑格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贡献,给了他50万英镑的信托基金,外加世袭爵位和大笔抚恤金。科林斯打陆军退休人员主意的企图自然销声匿迹了。

  麦克阿瑟为潘兴的辩护令人感动至极,这成了他们关系的转折点。潘兴给麦克阿瑟写信道:“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热烈的祝贺,您终于成功地阻止了国会内部对陆军的刁难……并且我还要向您表示感谢,您保护了退休军官,尤其是您提到了我。”

  麦克阿瑟任总参谋长的第二年结束时,陆军已到了危急的地步。尽管他努力避免陆军的预算被大幅度削减,但也只是减缓了削减的步伐而且。事情仍无转机。陆军的兵员1932年降至13万士兵和1.2万军官。他在年度报告中直言不讳地说,这已在“安全线以下。”

  尽管麦克阿瑟从未说过他也曾认为陆军和国家的最好选择就是换一位总统,但当时在胡佛统治下的形势已经十分危急了,连他这种老共和党员也不免会因这种念头凌晨3点从恶梦中惊醒,头晕脑胀,一身冷汗。

  麦克阿瑟非常想让陆军壮大起来。如果规模太小,那就不是一支作战队伍,而是一支巡逻队了。目前,军队的规模只有1920年《国家防务法案》规定的一半,但国会不愿为扩军拨款。麦克阿瑟只能进一步努力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强军队。陆军部有权组建3个集团军司令部,但却从未组建过一个。代之而做的是把美国本土的陆军分为9个军作为加强战备和训练的一个措施,在麦克阿瑟的坚持下组建了4个野战集团军司令部,即西海岸、五大湖地区司令部、东北地区和东南地区。成立之后,他又要求他们定期进行指挥所作业和野外演习。战时这4个司令部将训练新兵并带领他们出征海外。

  他一心扑在4个集团军的计划上,以至忘了自己的野心。当时的军长都是两星将军。指挥他们的3个集团军司令也是两星将军。总参谋部振振有词的争辩说,这种情形很反常,师、军、集团军都由两星将军指挥。明智的解决办法是把军长提升为三星,把集团军司令提为四星。

  这就给麦克阿瑟出了一个难题。当时只有两名四星将军,他就是其中之一。作为总参谋长,他暂时是最高级的将军。但一旦他离职或退休,他又会成为少将。然而,要是他接受总参谋部的建议,他就会被国会里的人说成是在追求个人利益,而非为了陆军。有些国会议员,如罗斯·科林斯,几乎肯定会指责他接受集团军司令官为四星的建议是为了他自己日后从总参谋长的位子退下来后能继续任集团军司令,这样他就能保住他的四星军衔。为了避免这种非难,他否决了总参谋部的建议,结果四位集团军司令十分不快。

  麦克阿瑟所面临的最复杂的组织问题之一是如何处理坦克部队。英国人于20年代末首创了机械化实验部队,美国陆军对此很感兴趣。少数美军军官强烈要求在美国组建相似的部队。他们说动了萨默罗尔,他任总参谋长的最后一道命令是:“立即组建一支机械化部队。”

  一支由轻型坦克、装甲运兵车和卡车牵引火炮组成的小部队在弗吉尼亚的尤斯提斯堡成立了,并开始摸索机械化作战的战术。它的正式名称是第7步兵旅(机械化),尽管它还不能用于实战,但仍然引起了极大的兴趣。步兵也想插手坦克。毕竟是坦克在德军防线上撕开了巨大的裂口,从而使英法军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快结束时得以长驱直入。

  真正的骑兵满怀嫉妒地看着坦克试验,疑虑重重。机械化旅旅长艾德纳·罗曼扎·查菲上校请求麦克阿瑟将他的部队配属给骑兵。和这个旅的很多军官一样,查菲本人原也是名骑兵。军内外都有人对骡马骑兵的未来表示怀疑,但有的骑兵军官,如乔治·巴顿,则预见到了骑兵和坦克协同作战的未来。

  当时,步兵是陆军的基本兵种,麦克阿瑟就是步兵出身。他决不会不理步兵对装甲支援的请求。最终麦克阿瑟把坦克分给了步兵和骑兵。

  麦克阿瑟是对军队高度整齐划一的活生生的挑战,他在穿着上仍继续独出心裁。他内心的某种东西在排斥甚至怨恨制服的限制。1926年,陆军废止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高硬领制服。这种制服穿着很不舒服,要靠纪律才能强制大家穿。替代老制服的新制服是一件开领夹克、一件软领衬衫和一条黑丝领带,就像商人的穿着。麦克阿瑟当上总参谋长后,他收起了黑领带,开始戴缎子制作的紫色领带。

  他还把注意力转向他最关心的改革:勋章。陆军的授勋政策历来糊里糊涂。他实施了改革。小银星勋章原是授予英勇行为被列入部队纪录的人,多被称为“载册星”,并和与其相关战役勋章的绶带一起佩带。麦克阿瑟将之改为现代的银星勋章,单独成为一种勋章,在对英勇行为的奖励中仅低于服役优异十字勋章。第一枚颁发的银星勋章给了他自己,并被刻上“1号”。

  他还取消了不受人喜爱的老式“伤残级带”,那是一块戴在左衣袖上的小黄布。他恢复了美国的第一种勋章:紫心勋章。那是华盛顿为表彰作战英勇而设立的。新的紫心勋章可授予作战英勇者,但大部分都是挂过彩的。在各类受伤中,毒气熏伤被列在首位。第一枚紫心勋章被授给麦克阿瑟,勋章背面仍然刻着“1号”。

  通过推出这些勋章,陆军在确认美国士兵的英勇行为和牺牲方面大大进了一步。紫心勋章尤受推崇。它过去是,现在也是士兵最不想要的一种勋章,但得到它的人却会最珍视它。

  总参谋部在军队里不是非常受人重视,并且经常受到一些国会会员的诽谤。麦克阿瑟为总参谋部军官设计了一枝绿、黑、金相间的漂亮徽章,以提高其土气和地位。这枚徽章的大小和气势几乎像欧洲军队那种独特勋章,那种由皇室在宫廷里颁发的花哨玩艺儿。

  麦克阿瑟还修改了授勋条例,以使他自己能得到全部勋章。例如,他胸前戴着两枚服役优异十字勋章,此外还有7枚银星勋章和两枚紫心勋章。他还公然违背陆军条例,佩带他父亲的一枚勋章——菲律宾叛乱时的菲律宾战役勋章,他戴这枚勋章也许并非为了剽窃父亲的荣誉以夸耀自己的功勋。他还继续佩带着他的两条伤残级带。

  他戴着的8排勋章,还有总参谋部徽章和其他的玩意儿,简直像开展览会。说起来可笑,但他只是这种功勋展览者的先驱。半个世纪后,不仅是美国将军,包括很多军官甚至是高级军士都戴着一排一排的勋章,上下都是级带,从脖子到肚脐眼几乎全满了。好炫耀的人多的是。

  麦克阿瑟军事生涯中最引人争议的是他驱逐了“补助金军团”,并于1932年7月把他们赶出了华盛顿。这次冲突对他名誉的损害比任何其他事都大。整个事件演变成了一个传奇,说他身穿耀眼的制服,胯下骑着白马,率领全副武装的队伍,用枪和明晃晃的刺刀驱赶着宾夕法尼亚大街上数千名贫困失业的游行者,而他们只不过在行使自己作为公民的权利。数百名儿童和妇女在这场混战中受到伤害,她们也受到催泪瓦斯和警棍的无情摧残,她们可怜的茅屋被麦克阿瑟的军队付之一炬,强占来的营地被夷为平地。发生这起公开强奸民意的事件都是因为道格拉斯·麦克阿瑟这个人太傲慢,太乐意滥用他手中的权力欺压这些毫无抵抗力的穷人,他居然无视总统亲自下达的不允许部队进入“补助金军团”营地的命令。在很多自由人士看来,一名胆敢肆无忌惮渺视政府权威和在首都的大街上践踏美国公民权利的将军本身就是对美国政府的威胁。

  凶恶残暴的麦克阿瑟的传奇,马背上等待时机的麦克阿瑟的传奇,不听命令的麦克阿瑟的传奇,如今这些都被人认为是真实的故事。而且,乍一听还真不像是传说。两篇对这一事件最权威的学术记载都证实了这一点,尽管它们也纠正了一些细节。例如,麦克阿瑟1932年7月并没有在宾夕法尼亚大街上骑一匹白马。然而,即使是麦克阿瑟的崇拜者们,如威廉·曼彻斯特、弗雷泽·亨特和科尼利厄斯·瑞安,也对他处理“补助金军团”的方式不以为然,对麦克阿瑟在那天的所作所为采取保守的态度。不过,真相比传奇更有意思,而且这两者之间大相径庭。

  1932年7月华盛顿事件的直接原因就是经济大萧条。近于崩溃的美国经济给数百万人带来了难以言表的痛苦,而他们并没有任何过错。各种群体都认为自己应得到政府的特殊照顾,其中第一次世界大战老兵的呼声最高,并准备立刻采取行动。约有350万老兵拥有抚恤金调节证,这是国会于1924年不顾柯立芝的反对颁发的。这些证书就是一种奖金。每份证书的平均抵押值为1000美元,在持有人去世时或1945年支付。由于失业和穷困,很多老兵想立刻得到现金,得克萨斯州的国会议员莱特·帕特曼提出了一项法案,允许这些人立刻得到现钱。1932年春,10000余自称补助金远征军(BEF)的老兵们云集华盛顿,领头的是美国远征军前炮兵军士沃尔特·沃特斯。他们试图游说国会通过帕特曼法案。

  当消息传到陆军部时,助理总参谋长乔治·范·霍恩·莫斯利向麦克阿瑟建议,军队应有维持市区秩序的计划。麦克阿瑟不同意。军队不应卷入。即使有麻烦,特区警察应该能应付。

  到达华盛顿后,补助金远征军进行了国会山有史以来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游行示威。补助金军团的游行者占领了宾夕法尼亚大道边六、七栋已被征用的大楼,并在废墟地上建起了肮脏的营地。其中最大的一个营地在波托马克河边一片废弃的烂泥地上,这片地被称作安纳科斯蒂亚洼地。

  特区警察局长佩勒姆·D·格拉斯福德公开同情示威者。格拉斯福德曾是美国远征军中最年轻的将军,34岁即成为准将。他高大英俊,骑着一辆大型摩托车在自己的辖区巡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这些人按时送食物并提供医疗。胡佛也为他们的困苦动了情。尽管他希望他们离开华盛顿特区,但这并不能掩饰他人道的冲动。至少在私下里,他也保证满足游行者最紧迫的需要,同时盼望帕特曼法案被否决后,这些补助金远征军会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去。

  随着越来越多游行者的到来,抗议的情绪越发激烈。麦克阿瑟开始考虑一旦法案被否决,警察是否真能维持住秩序。他告诉莫斯利作好准备,以防最坏的情形发生,警察向陆军求援。莫斯利将六七辆雷诺坦克从马里兰州的米德堡调到迈尔堡,并向华盛顿地区增派了军队。

  众议院通过了帕特曼法案,但它被参议院否决了。部分补助金游行者接受了老兵管理局的帮助回家了,但大部分都继续待到7月中下旬。紧张的局势迅速升级。夏季国会休会,但有5000多补助金游行者留在华盛顿。更麻烦的是,他们拒绝从宾夕法尼亚大道边他们占着的大楼里撤出来。这些鸠占雀巢的人觉得自己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害。所有大楼里这些都已被征用。宾夕法尼亚大道的主要商业区正在重新开发。拆除这些19世纪的建筑,修建新型现代大楼的公共项目可以提供数百个工作岗位。由于补助金游行者们占领了这些大楼,这项工程已经被耽误了。拆房承包商敦促政府将他们赶走,因为拖的时间越长,他损失的钱就越多。

  占领这些大楼的人们得到了可能被驱逐的警告,大部分人离开了。与此同时,沃特斯去问赫尔利,陆军是否有帐篷供他们安家。7月26日下午,当他走过陆军部长的办公室时,发现赫尔利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麦克阿瑟则在怒气冲冲地踱来踱去。赫尔利听完沃特斯的话以后问麦克阿瑟:“有帐篷吗?”

  麦克阿瑟生硬地回答道:“没有。”

  赫尔利接着向沃特斯大放厥词,显然是想吓唬他和他的追随者们立刻离开华盛顿。他严厉地说:“我们只对把你们赶出华盛顿感兴趣,我们也有足够的部队把你们赶出去。”

  沃特斯不吃这一套。他像一名士兵对另一名士兵那样问麦克阿瑟:“如果要召军队来对付我们,还能够给补助金远征军机会有组织有秩序地带着他们的东西撤退吗?”

  麦克阿瑟停下脚步,看着沃特斯。“能,我的朋友,当然可以!”

  对于沃特斯来说,这无疑是个明确的承诺。即使驱逐部队上街,“也不至于像驱赶耗子一样赶我们。”这多少是些许安慰,比赫尔利说的要强多了。

  7月28日上午,一群补助金游行者举着美国国旗,重新占领了一座已撤出的大楼。中午,警察前来夺回大楼。格拉斯福德正在现场指挥,这时一场混战爆发了。他被一块砖头砸中,倒在地上。战时荣誉勋章获得者,警官爱德华·G·斯科特扑在他上面,试图保护已倒下的局长。斯科特也倒了下去,头骨被砖头砸成骨折。这场骚乱的结果是6名警察住院,其中两人重伤。

  两小时后又开始了一场暴乱。这次一名补助金远征军成员被子弹打死,另一名在与警察的混战中被射伤。高级警官向特区长官报告说,形势即将完全失去控制。与600名警察对峙的是5000名潜在的暴乱者。

  行政长官通知麦克阿瑟需要部队,井口头请求胡佛总统将军队派上大街。胡佛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并说除非他们书面请求,否则不予批准。他们立刻给总统发了一封正式函,称警察已不再能够维持法律和秩序,“除非可以任意开火……然而,如果派一定数量的联邦军队到场,就可以避免局势恶化,减少暴力和流血。”

  赫尔利和麦克阿瑟来到椭圆形办公室,催促胡佛发布军事戒严令。胡佛拒绝考虑。不愿宣布戒严,不愿让军队为所欲为。士兵仅作为警察的支援。他要求麦克阿瑟恢复大街上的秩序,把游行者赶回安纳科斯蒂亚洼地,并把他们控制在那儿。

  第16步兵旅在旅长佩里·L·迈尔斯准将的率领下从迈尔堡跨过陵园大桥,迅速进入特区。巴顿跟随由莫斯利从米德堡调来的坦克小分队也到了。

  让艾森豪威尔不安的是,麦克阿瑟决定亲自督战。习惯上,在华盛顿工作的陆军军官大部分时间都不穿制服。他们希望在这个新绥靖的反军备时代避免触动人民敏感的神经。艾克回家去换便服,麦克阿瑟却派他的随从去迈尔堡取制服。随从带着将军最花哨的制服回来了,上面满是勋章和神枪手缓带。

  下午,麦克阿瑟接到了赫尔利的手令:“总统刚刚通知我,哥伦比亚特区政府……已无力维持特区的法律和秩序……立即向混战现场前进。全力与正在现场负责的哥伦比亚特区警察部队合作。包围混乱地区并立刻清场。”

  麦克阿瑟离开陆军部到迈尔斯将军处,当麦克阿瑟出现在他面前并告诉他自己要督战时,迈尔斯大吃一惊。迈尔斯以往的成绩也很骄人,他既有服役优异十字勋章,也获得过服役优异勋章;他和麦克阿瑟是一类土兵,在作战和办公室工作方面都很出色。他们相识已30多年。麦克阿瑟不会向助手解释他自己的行为,但他会告诉与他一样的将军,至少会向迈尔斯这样的将军说明。他说是总统和陆军部长建议他来的,并且他将“在发生不利或重大后果时承担责任。”两人坐进迈尔斯的指挥车,向宾夕法尼亚大道驶去。

  他们找到了格拉斯福德。尽管受了伤,他仍返回了暴乱现场。麦克阿瑟告诉他,胡佛总统已下令“把老兵们赶出华盛顿。我们将打断这些补助金远征军的脊梁。”尽管格拉斯福德是补助金游行者的朋友,他却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他和麦克阿瑟渊源很深。格拉斯福德届西点1904级,曾被分到a连。他作学员时有3年听命于麦克阿瑟。虽然现在麦克阿瑟表面上受格拉斯福德指挥,但两人的上下级关系实际上和他们的学员时代一样。

  陆军把补助金游行者逐出国会山,赶回安纳科斯蒂亚洼地时大肆使用催泪弹,军刀刀背和恐吓人的明晃晃刺刀。此时,特工处白宫组主任埃德蒙·斯塔林问,补助金远征军大营里的妇女和儿童怎么办?陆军肯定不会让她们也受到催泪弹和刺刀的伤害吧?胡佛告诉赫尔利,在妇女和儿童撤走之前不允许部队越过安纳科斯蒂亚桥。部队将不越过安纳科斯蒂亚桥去驱逐营地里的人。

  赫尔利又这样通知了莫斯利。莫斯利在记录中写道:“我离开办公室,与麦克阿瑟碰头,我们俩单独走向一边时,我把这条指令交给了他。他的计划尚未执行完毕就受到干涉,他很不高兴。”

  关于麦克阿瑟傲慢无礼,故意违背上级命令的主要来源就是莫斯利的回忆录。有意思的是,没有学者在引用这一点时怀疑过其真实性,尽管他们都是些思想开放的有识之士。事实上,莫斯利是个狂热的反犹太分子,他的政治观点本质上与法西斯如出一辙,没人怀疑他的话就更奇怪了。莫斯利是令陆军丢人现眼的货。正如肯尼斯·克劳福德于1939年在《新闻周刊》中指出的那样,“负责陆军的领导者认为莫斯利实在是对军队声望的一个威胁。”

  莫斯利所谓把这条命令交给了麦克阿瑟的说法明显与3名可靠证人的说法相矛盾。这3人的诚实可靠是有口皆碑的,并且他们都不可能会因反对莫斯利的说法而有所得。一是陆军部长空军助理F·特拉比·戴维森。补助金军团暴乱的次日早上,戴维森走进他的办公室,发现弗雷德里克·佩恩在对莫斯利说什么。“佩恩正和莫斯利互相祝贺他们完成的一件出色任务,于是我说:‘你们做了什么精彩的事情?他们说:‘呃,总统给麦克阿瑟写了一道命令,要他在安纳科斯蒂亚桥停止前进。”’然后,他们乐不可支地告诉戴维森,他们截住了这道命令,没告诉麦克阿瑟。“结果麦克阿瑟和整个部队都过了桥。”

  戴维森的说法得到了艾森豪威尔的证实:“总统的命令根本就没送达给他。”o迈尔斯也坚持认为麦克阿瑟没有收到过这样的命令。

  那么,莫斯利为什么在他的回忆录中撒谎呢?他反复强调他崇拜麦克阿瑟,毫无疑问他的确如此。尽管这样,他还是在不经意间把真相告诉了戴维森和佩恩。和大多数回忆录一样,他的回忆录也是用来为他一生的所作所为辩护的。他有他自己的名誉要维护,所以他很可能就这么说了。麦克阿瑟也有可能反驳他的话。莫斯科把他的文件留给国会图书馆正好提供了这种可能性。实际上,自1960年莫斯利去世起,研究人员就可以得到这些文件。然而,回忆录还要再封存5年。1964年麦克阿瑟去世后,莫斯科的弥天大谎似乎再不会有真相大白之日了。

  当部队到达安纳科斯蒂亚桥时,天迅速暗下来。营地里来了一一名使者,请求麦克阿瑟给他们充分的时间撤出妇女和儿童。麦克阿瑟立刻表示同意,并让部队停下来吃晚餐。他们有将近两个小时在原地没有前进。

  在这段时间里,胡佛没有听到关于大街上的任何情况,他怀疑麦克阿瑟是否收到了他的命令。他告诉赫尔利再派一名军官到那儿重复他原先的命令。因为总统认为,部队进入安纳科斯蒂亚洼地的营地将冒发生严重流血事件的风险,所以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干。然而,实际的决定要由将军酌情作出。

  命令被交给一名上校,但莫斯科叫他“迷路”。这名上校花了3个小时走完了3英里路。当他到达安纳科斯蒂亚桥时,士兵们已吃完晚饭开始前进。据迈尔斯说:“麦克阿瑟将军回话说放弃行动已经太晚了。部队已经开始行动……部分已过桥。”

  部队到达营地大门时,留在里面的100名左右愤怒而绝望的补助金游行者开始放火烧毁他们的棚子。士兵们在门口停下来,由格拉斯福德的警察取代。迈尔斯和清理国会山补助金远征军的部队返回了迈尔堡,麦克阿瑟则回陆军部向赫尔利报告。见卡车预备部队现在向前开拔,由警察直接指挥。他们与警察一道进入营地,强制清场。

  晚11点,赫尔利和麦克阿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一天下来后,总参谋长仍很兴奋。他向新闻界吹嘘说陆军刚刚把美国从一场“早期革命”中拯救出来。作为一名狂热的波拿巴主义者,他也许觉得他自己正在重演巴黎街道上英雄般的著名行动,用“阵阵霰弹”镇压暴乱的人群,拯救不受人欢迎的法国政府。但是,第二天一早,胡佛便训了他一顿。总统已经是有史以来最不受欢迎的入主白宫者之一。人们对驱逐补助金军团一事的愤懑之情肯定会令他下次连选失败。麦克阿瑟觉得自己依命行事,酌情行使了总统赋予他的权力,没有做错什么。他提出辞职,但故意不做任何道歉。

  胡佛在公开场会坚决维护麦克阿瑟的行动,并且当他冷静下来后,他私下说麦克阿瑟所做的一切事情都符合他所收到的命令。格拉斯福德是这次行动的官方负责人,尽管受伤仍坚持不离开现场,他也对麦克阿瑟的所作所为由衷赞扬。他认为麦克阿瑟的行动完全是有道理的。

  即便如此,有关马背上凶狠残暴、桀骜不驯的麦克阿瑟的传奇,用裸露刺刀驱逐穷人和失业者并把他们赶出城去的将军的传奇仍在流传。迈尔斯花了好几年劝麦克阿瑟写一本书澄清事实,但麦克阿瑟总说他太忙。但事实上他很可能想让这悲惨的一切都随时间而湮灭,但却未能如愿。

  补助金军团暴乱的结果正是胡佛所害怕的:它保证了麦克阿瑟的远房亲戚弗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竞选总统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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