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官场

作者:可大可小


  农机厂召开全厂工人大会,当朱代东走上主席台上,会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是他们对这位年轻的县长助理发自内心的感谢。农机厂在三年前还是一个很红火的工厂,生产的农耕用具很受农民的欢迎。但自从余见勇来了之后,农机厂很快就走了下坡路,厂里的产品价格上涨,相反,质量却在下隆,农民兄弟又不是傻子,你糊弄了一次,还能被你糊弄两次?厂里产品越积越多,到最后,已经不可能再生产了,仓库里全部堆满了卖不出去的产品。
  至于农机厂生产的手扶拖拉机,质量倒是可以,就是成本高得离谱,雨花县的市场上被外县市的产品占据了,农机厂就这样活生生的挤得停了产。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余见鬼这个王八蛋吃回扣,怪不得厂里的生产成本会越来越高,原来这一切都被余见勇吃到肚子里去了。
  “大家知道,我们农机厂又要重新生产,并且要放弃原来的产品,改而主攻农用三轮车和四轮车。为什么要做这么大的调整?因为我们有自己的优势,厂里的工程师李少林同志有一个变速箱的专利,这就是我们的优势。还有你们这些热爱工厂,热情工作的工人朋友,这也是我们的优势,发挥本地优势,再去发展经济,就一定能获得成功。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个任命,经研究,农机厂原高级工程师李少林同志将担任新农机厂的副厂长,享受副科级待遇,负责农用车辆的生产。”朱代东的话一说完,寂静的会场里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李少林是什么人他们都很清楚,这是真正的知识分子,有他在,厂里的生产一定不会出问题。
  朱代东伸出双后向上抬起往下压了压,这样做了好几次,礼堂里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朱代东心想,幸好自己的龟息**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要不然非得被这突出其来的声音搞得耳聋不可。
  “厂里还有一位很重要的职位,这个职位关系到我们生产出来的产品能否卖出去,能否为厂里赚到利润,这就是供销科长。但这个供销科长县里并不打算任命,将由全厂的工人一起投票选出来。无需资格、不在乎年龄,只要你觉得有这个能力,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的,可以先到厂里报名,在下次的全体大会上,发表竞选宣言。对于供销科,我们也不准备采用原来的固定工资,将采用固定工资加奖金提成的方式,在完成厂里的基本销售任务后,每多销售一台车辆,就会有相应的奖励。”朱代东这席话又有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得农机厂的礼堂嗡嗡作响。
  供销科长由工人选举,取消固定工资,这都颠覆了他们的观念。朱代东问了问坐在主席台上的李少林,他要不要讲几句?李少林摇摇头,他对参加这样的会议没什么兴趣,也很不习惯,现在只希望快点结束,快点回到车间去。朱代东听了苦笑不已,自己让李少林来当这个生产副厂长是正确还是错误?
  对供销科长这个职位许多人跃跃欲试,无需你有什么资格,也在乎你多大年龄,只要觉得有这个能力,可以把厂里生产的车辆销售出去,就能竞选这个职位。
  一个星期之后,七名竞选供销科长的候选人站在主席台上,他们将发表自己的竞选演说,说出自己的供销手段,赢得全厂工人的认同,从而夺取这个科长之位。周海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旁边的人,上面中间的那个是不是我家的小子?
  旁边的人仔细一看,大笑,老周,你儿子要是成了供销科长,到时你怎么办?周海波是供销科的供销员,周松清要是真的当了科长,到时是儿子领导老子,还是老子管教儿子?
  这怎么行,周海波冲到台上,要把儿子拉下来。周松清大急,自己故意瞒着家里来竞选供销科长,就是不想让老子知道。朱代东也站了出来,把周海波拉到一旁,说老周,你可没有阻拦小周竞选的权力。朱代东这段时间都泡在农机厂,所有工人他都认识,大部分家属的名字他也能叫得出来。超级的记忆力为他的工作平添了助力,走在厂里,能与所有人一一打招呼,亲切的叫着别人的名字,能不对朱代东有好感才怪。
  台下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很多人都认识周海波,也认出了台上的周松清,在下面起哄,老周,你还是下来吧,回家后再听周科长的指示。
  “朱助理,我儿子他怎么能当供销科长呢,这不是添乱吗?我把他带回去修理一顿。”周海波没想到朱代东竟然认识自己。
  “周海波同志,你儿子行不行不能让你说了算,应该由全厂的工人说了算,如果大家认为他不胜任这个科长,你再把他带回去不迟。”朱代东说。
  “是啊,爸,我已经长大了,你就让我作回主吧。”周松清市技校毕业,学的是机械制造,但天生好动,喜欢到处跑,头脑也很灵活。他眼珠一转,走到台中的麦克风前,大声说:“大家说如果我当了这个供销科长,是儿子领导老子呢还是老子服从儿子?”
  “当然得听领导的。”下面的人大笑,小的时候周海波追着周松清满厂打,现在儿子长大了,要是成为老子的领导,那可有热闹瞧了。
  “想要成为领导,还得大家投我一票才行,等我当了科长,到时再安排老周同志具体工作。”周松清头脑不可谓不聪明,原本一件尴尬的事被他这么一调侃,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朱代东在一旁也是点了点头,这些竞选人他都一一跟他们谈过话,对周松清的印象也很深,别看年轻,身上的浮躁还没有完全褪却,可却是极为聪明的一个人。今天这样的情况,若是换成别人,也许被下面的笑声给轰下了台,但周松清却很好的借了势,今天的竞选,因为这件插曲,他的胜算大增。
  “臭小子,看我不拍死你!”周海波听到儿子的揶揄,气得脱下鞋子就要上去给一鞋帮子。
  在朱代东的劝说下,周海波这才恨恨的下了台,他还真担心儿子会成为供销科长,到时自己的老脸往哪搁?到了台下,周海波向相熟的工友求助,千万不能选自己的小子,等晚上回去,自己再好好修理他。
  可是让周海波意外的是,在投票时,那些原本答应得好好的工友,竟然都给儿子投了一票,投票还只进行到一半,结果似乎已经出来了。周海波气得一个人跑回了家,到家后堂客很诧异,不是开全厂工人大会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生了个宝贝儿子!周海波嘟嚷了一句,跑到床上躺下,生起了闷气。
  一个多小时后,参加会议的工友陆续回来,见到周海波的堂客,个个笑嘻嘻的说,你家松清不得了,要造他老子的反了。堂客连说为什么,众人这才笑嘻嘻的告诉她,周松清现在可不得了,高票当选为厂里的供销科长,以后你家老周可就要在儿子的领导下工作啦。
  周海波的堂客这才明白为何床上会躺个生闷气的,可她却没有沮丧,反而兴高采烈的,儿子有了出息,做父母的难道不值得高兴吗?不就是在儿子的领导下工作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到时好好配合不就完了?不是有句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农机厂现在就面临着一场战争,要打好这场仗,两父子就得齐心合力。
  周松清回来的晚一些,朱代东留下来跟他谈了谈供销科以后的工作,对于供销科的管理,朱代东不插手,他只要看到成绩。周松清也早就向他汇报过,如果由他担任供销科长,将会如何开展工作。
  周松清的做法其实很简单,仿效成功案例,树木岭养殖场和狮子山家具厂的供销都搞得非常好,他在想到要竞选这个供销科长前,就特意研究过这两家获得巨大成功的乡镇企业的做法。户外墙体广告,他也会用到农机厂,电视报纸做广告,也会学习,周松清还提出一个方案,农机厂不但要在电视报纸上做广告,还得做免费广告。他准备在厂里的农用车生产出来后,拿出十几二十辆组成一个宣传车队,将全市所有的乡镇都跑个遍。
  朱代东想了想,这样的做法还真是可行的,以前没有人这么大规模的宣传过,搞不好电视报纸真会把这当成新闻来报道。有了周松清,农机厂的销售应该不成问题,到时自己再发动点关系,农机厂一举扭亏为盈是不成问题的。
  第二天,周海波向厂里打报告,要调离供销科,朱代东没有批,现在农机厂的厂长暂时由他兼任,他又代表县里,在农机厂,朱代东是真正的一把手。朱代东叫来周海波,苦口婆心的劝,连你这个当老子的都不支持儿子的工作,还指望其他人支持他?周松清年轻,有闯劲,但相应的经验就不足,你是厂里的老供销了,为了厂里,为了儿子,你都应该留在供销科,为他保驾护航。
  农机厂万事俱备,只等县里的资金到位便能马上组织生产,而这也是朱代东就任县长助理以后干的第一件事,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