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

作者:温岭闲人

  向天亮笑了。
  和一般人装出來的笑不同,向天亮的笑是训练出來的,机械而又发自内心。
  对陈益民的问題,向天亮是早有所料,也在脑海里早有准备。
  这是个谜,知道这个谜的人,大都抱有极大的兴趣。
  陈益民的问題一提出來,张宏、高尧和许西平三个人都情不自禁地转过头來,齐刷刷地看着向天亮。
  向天亮心里直乐,张宏、高尧和许西平这三个人,都和陈美兰有些“关系”。
  许西平就不用说了,陈美兰的老公,在京城出轨之前,对陈美兰还是恩爱有加。
  张宏呢,正所谓饱暖思银、欲,好了伤疤忘了疼,來清河市上任屁股刚坐热,第一眼看见陈美美兰就起了邪念。
  最为痴心不改的是高尧,俗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在清河任职期间,几次设计要把陈美兰搞到手,都被向天亮所破坏,离开了清河,却还对陈美兰念念不忘,居然偷偷摸摸地跑來清河。
  当然,向天亮明白,自己被怀疑与陈美兰有关系,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首先是政治上的团结,圈内人都知道,在滨海县,副县长向天亮说话比县委书记陈美兰还要管用,或者说,向天亮能当陈美兰的家,陈美兰的县委书记就是为向天亮当的,二人一体,必然成疑,其一体的基础是什么。
  其次就得怪陈美兰的“不检点”,比方说她现在是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漂亮,也比以前更爱打扮,更加的水灵,一个与丈夫分居多时的女人,是不大有这些征状的,除非有男人在灌溉滋润,她身边最亲近的男人就是向天亮,不被怀疑才怪呢。
  不过,想从向天亮嘴里听到这方面的真话,几乎是不可能的,四双智慧的眼睛盯着也沒有用,向天亮早已是情场老手了,知道这种事除非是被抓了“现行”,否则只有一个应付办法,打死也不能承认。
  向天亮:“陈副书记,允许我评价一下您的问題吗。”
  陈益民:“你可以随便评论。”
  向天亮:“四个字,俗不可耐。”
  陈益民:“是人都有俗的一面,我岂能例外呢,难道你不俗吗。”
  向天亮:“行,我就陪您俗一回,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当然,也包括这边的三位听众。”
  陈益民:“那我再问一遍,你和陈美兰同志,你们到底有沒有肉体上的关系呢。”
  向天亮:“您把您掌握的证据拿出來,我就承认有,否则就是沒有。”
  陈益民:“我有人证。”
  向天亮:“您请说。”
  陈益民:“第一个人证就在你的眼前,许西平副市长。”
  向天亮:“呵呵……有意思,他怎么说呢。”
  陈益民:“许西平副市长指证你,当着他的面与陈美兰亲热。”
  向天亮:“我们那是在演戏,因为许西平有了外遇,要与陈美兰离婚,陈美兰是为了气他。”
  陈益民:“这个解释有点合理的成份,但实在太牵强了。”
  向天亮:“信不信由您。”
  陈益民:“第二个人证,张蒙,原滨海县公安局副局长,你不应该陌生吧。”
  向天亮:“不陌生,我对他相当了解。”
  陈益民:“他现在是中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
  向天亮:“我对他已不感兴趣了。”
  陈益民:“他说他有证据证明,你和陈美兰有肉体关系。”
  向天亮:“什么证据。”
  陈益民:“照片。”
  向天亮:“照片呢。”
  陈益民:“被你偷回去了。”
  向天亮:“谁能证明是我偷了照片。”
  陈益民:“沒有。”
  向天亮:“谁能证明张蒙说的话是真的。”
  陈益民:“沒有。”
  向天亮:“那他就是在诽谤,您传播别人的诽谤之言,我可以把您一起告上法庭。”
  陈益民:“不至于吧,我们现在是在解决问題,言者无罪嘛。”
  向天亮:“麻烦您给张蒙带句话,本來我已经对他不感兴趣了,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陈益民:“你想怎么样。”
  向天亮:“他知道我会怎么样的。”
  陈益民:“这么说,还是我把他给出卖了。”
  向天亮:“您是领导,您怎么说都沒问題。”
  陈益民:“好吧,我的问題问完了,现在开始,是你的提问时间。”
  向天亮:“谢谢。”
  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向天亮终于转过身去,第一次正眼看着张宏、高尧和许西平三个人。
  这三个家伙可谓“难兄难弟”,此时此刻,可能是较团结的。
  需要各个击破,向天亮心里思忖着,坐在中间的高尧是个薄弱环节,就拿他先开刀吧。
  向天亮:“高市长,您好。”
  高尧:“别叫我高市长,我已经不是市长了。”
  向天亮:“那么,高巡视员,你身体好点了吗。”
  高尧:“臭小子,你把我害惨了。”
  向天亮:“呵呵……谁让你心生邪念呢,你在省城待着多好,谁让你跑到我们清河來的。”
  高尧:“我豁出去了,向天亮,你想说什么就不妨直说好了。”
  向天亮:“爽快,那就从你到我们清河当市长开始。”
  高尧:“向天亮,你少翻旧帐。”
  向天亮:“不不不,别人的旧帐可以不翻,但你的旧帐必须要翻,因为陈副书记和许副市长不知道。”
  高尧:“我沒什么旧帐可翻的。”
  向天亮:“呵呵……一会说少翻旧帐,一会说沒旧帐可翻,高巡视员,你到底有沒有旧帐啊。”
  高尧:“我沒有旧帐。”
  向天亮:“你沒有旧帐,你三番五次地想对陈美兰下手,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早就得手了,这还不是旧帐吗。”
  高尧:“向天亮,你不要胡说八道。”
  向天亮:“他妈的。”
  高尧:“你骂我。”
  向天亮:“骂你怎么了,我还想揍你呢。”
  高尧:“你敢。”
  向天亮:“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要是还想抵赖,我就敢揍你,揍到你说真话为止。”
  高尧:“……”
  向天亮:“怎么,需要我出示当时的录音证据吗。”
  高尧:“……向天亮,算你,算你狠。”
  向天亮:“摆正态度嘛,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要是不说清楚,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高尧:“唉……臭小子,我就是毁在你的手里啊。”
  向天亮:“你说,你一共有几次要对陈美兰下手。”
  高尧:“五次,你不都知道了吗。”
  向天亮:“我要你自己说出來……我再问你,你这五次中失败了几次。”
  高尧:“都失败了。”
  向天亮:“第一次,第一次为什么失败。”
  高尧:“我找她到我办公室來谈话,她带了两个女伴过來,我还怎么下手。”
  向天亮:“第二次呢。”
  高尧:“就是到市建设局视察工作的时候,在张行的办公室,你你给搅了。”
  向天亮:“那第三次呢。”
  高尧:“在清河大酒店,被你小子从通风管道爬进來给破坏了。”
  向天亮:“行,还记得蛮清楚的嘛。”
  高尧:“当时你小子使了什么药,害得我身体痒了一个多月。”
  向天亮:“那次是谁帮你的。”
  高尧:“当然还是张行。”
  向天亮:“他是怎么帮你的。”
  高尧:“就是帮我骗陈美兰过來嘛。”
  向天亮:“你对陈美兰做了什么。”
  高尧:“我……我说不出口。”
  向天亮:“呸,做都做得,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高尧:“当时,当时我正在强行脱陈美兰的衣服,你就突然冒出來,把我给弄昏过去了。”
  向天亮:“好吧,看你还算老实,我就不问你第四次第五次了。”
  高尧:“什么第四次第五次,我连陈美兰的人影都沒见到。”
  向天亮:“那就说说这一次吧,是谁让你过來的。”
  高尧:“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是你们张书记邀请我來的。”
  向天亮:“你们是什么关系。”
  高尧:“朋友呗。”
  向天亮:“他请你过來干什么。”
  高尧:“一方面是我有些旧部,张书记希望我帮他收归门下。”
  向天亮:“另一方面呢。”
  高尧:“就是,就是为了陈美兰。”
  向天亮:“于是你就來了。”
  高尧:“得不到陈美兰,与别人一起分享,也算是……也算是遂了心愿么。”
  向天亮:“张书记为什么愿意与你一起分享陈美兰呢。”
  高尧:“我帮他收集旧部,他还我一个人情,礼尚往來嘛。”
  向天亮:“好一个礼尚往來,如果不是我出现,你们准备事成之后怎么办。”
  高尧:“张书记说,他答应过许西平,暂时只能将陈美兰留滞二十四小时。”
  向天亮:“然后呢。”
  高尧:“然后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向天亮:“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高尧:“真不知道,因为我是私自外出,所以不能在清河久留,顶多待一两天就要回省城去。”
  向天亮:“姓高的,你以后还惦记陈美兰吗。”
  高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惦记一个女人何错之有。”
  向天亮:“他妈的,你还真的死不改悔啊。”
  高尧:“我说过的,我豁出去了,你想把我怎么样,尽管使出來吧。”
  向天亮:“佩服佩服,你的事情先放一放,我还是先问问咱们敬爱的张书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