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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刃(风筝)

《断刃(风筝)》:第10章

  山城的局势愈发扑朔迷离,而解放区内,项梅面对下面同志的汇报,也是秀眉紧蹙。根据哨兵提供的信息:早晨兴致勃勃冒然前来送茶叶的杨旭东,在遭到我方两次婉拒后,于众目睽睽下,跳脚骂了句“共产党真不识抬举”,便怒气冲冲消失在群众的“汪洋大海”中。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好像在人间蒸发一样,就连负责警卫的同志,也深受牵连,在大会小会上,反复深刻地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

  另一方面,反动派的气焰依旧嚣张,钱溢飞向中共方面提出强烈抗议后,领着气喘吁吁扛着摄影机的美女记者,在当地部门的协助下,一连数日,主动投身于“革命的大生产运动”。

  “这两个国民党跟着瞎起什么哄?”面对项梅的盘问,当地民兵排长牢骚满腹,“那个扛铁箱子(摄影机)的,连草和苗都分不清,矗在那儿,就像地主家小姐似的,弄得那些欠过租子的老少爷们,心里这个哆嗦啊!”

  “另一个表现得怎么样?”

  “你是说……那个看上去像教书先生的?嗯!这家伙还成,干起活儿有模有样,几个老庄稼把式都说,不在地头上洒几年汗,这是装不来的。”

  “他还有别的举动吗?”

  “别的……对了,他喜欢和老少爷们唠家常,还别说,越唠越近乎,就像多少年没照面的乡亲。还有……他特别爱惜地,有时候攥着土发愣,一愣就是半天。”

  “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让我想想……”民兵排长紧皱浓眉,最后摇摇头,说道,“他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和咱们没啥区别……”

  钱溢飞的表现,经由项梅之手写成材料,被迅速提交到军区政治部。叶昊天逐字逐句琢磨了半天,大脑硬生生没转过劲儿。“他到底想打什么牌?一个国民党特务搞起与民同乐,哼哼!他什么时候转了性儿?没准儿,这就是钱老六搞阴谋诡计的前兆……”点根烟,将自己阴霾的面孔迅速隐藏在烟雾中。

  “主任,我正在采取必要措施。”项梅将那包带给她无尽烦恼的茶叶,送到叶昊天面前,“内部敌特排查工作也正在秘密进行。”

  “小项,你对钱溢飞的一举一动是怎么看?”

  “我认为他是在转移视线,确切说,是想转移所有人的视线。”

  “噢?你是说……他想分散我们注意力,然后好从容搞阴谋?”

  “应该是这样。您不妨想一想:杨旭东为什么突然失踪?他失踪后,钱溢飞非但不着急,反而仅是象征性抗议两声。从以上种种疑点来看,您不觉得这很反常么?通过我对钱溢飞的分析,觉得这个人主动放弃行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我就一直在想:他是不是还有后手?或者说,他是不是在有意等待什么机会?不过这些也仅是我个人猜想,具体答案还得继续从他身上挖掘。”

  “问题是,钱溢飞该怎么做,才会迫使我们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在解放区他掀不起什么大浪,不过,国共交界处可就不好说了……”

  叶昊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上下打量这从事多年保卫工作的女同志,他突然感觉这姑娘和钱老六简直有得一拼,“如果他利用军队来配合行动,那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眉头紧蹙,反复权衡了半天,叶昊天狠狠掐灭手中的香烟,抓起电话,“喂?我是叶昊天,请马上提醒作战室,密切注视国民党军一举一动!”

  “主任,除了让叶雯继续接近他,另外,我们还应该调整对他的监控。”

  “你是想……让他按照我们指定的方式去活动?”

  “不错,钱溢飞做事一项仔细,如果他发现杨旭东被盯死,会怎么做?”

  “应该是将计就计,利用杨旭东来转移我们视线,甚至关键时刻,不惜出卖杨旭东。”

  “有这种可能,但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按理说,应该是由钱溢飞来和某人接线。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改成由杨旭东来完成,这个……”

  点点头,叶昊天在心里写上一个“服”字。这姑娘年纪轻轻便在军区独挡一面,看来那绝对不是她个人幸运或者巧合。“我彻底放心了。”叶昊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舒缓了语气,平静地说道,“小项,军区领导会全力支持你工作,放心大胆去做吧!不管钱溢飞如何狡猾,也不论他玩什么花样,最终,我希望看到的结果是人赃并获一网打尽!”

  “是!坚决完成任务。”挥手敬礼。在叶昊天看来,项梅就是上天特意安排给钱溢飞的克星。“主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点点头,摸出两个热乎乎的鸡蛋塞进项梅手中,叶昊天深情地说道:“把它带给雯雯……”

  “老秦,是你吗?”低沉而又充满妩媚的嗓音从话筒另一侧传来。不错,这正是周云。擦一把额头冷汗,老秦终于确信她还健康地活着。“小姐,你跑到哪儿去啦?二处那群浑蛋正在满世界找你!”

  “田向荣就是个笨蛋,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能让他办砸!老秦,行动组出发了么?”

  “还好,有一个小组提前出发了,那个……二处已发觉咱们调飞机的事儿,田长官正为此和上峰交涉。这个……咱们的行动还进行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不要管别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是我们一处唯一的翻身机会。”

  “可田站长被老板叫去骂了一整天,我怕他挺不住……”

  “你的任务是对付卢云凯,其它的事情少管。”

  “小姐,如果您不给上面一个合理解释,那是会掉脑袋的。”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我再重复一句:干好你自己的事儿,其它不用管!”

  “是……”

  “能打击二处,告慰齐先生的在天之灵,我死也无憾了。”

  “唉……”

  “一旦进入敌区,必须把自己思维也转化成对方思维,否则,很容易露出马脚。”临行前,钱溢飞曾再三向杨旭东强调,“共产党特工都是青皮红心萝卜,往往容易犯这个错误。所以一过招,他们死了,而我还活着。”

  “六哥,我既然跟了您,就一定会唯你马首是瞻。从今往后,无论您说什么,对我来说,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命令。”

  抬头远眺,夕阳西下,农夫们结伴而行,逐渐消失在山麓的拐角处,就连负责监视的民兵,也三三两两相继散去。回想着钱溢飞对自己说过的话,杨旭东望望山那边的国统区,一向以沉稳著称的他,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他选择的突破口是在国共交界处一段“摩擦高发地带”。山顶上是共军负责警戒的机枪班,据说配备一挺歪把子和几枝三八大盖。山道从山麓分开,穿过雷区蜿蜒伸向国军一侧,现在的问题是:杨旭东并不知道哪条是穿越雷区的路。

  天色渐渐昏暗,再加上国军阵地上射来的壮胆探照灯,使两条道路的能见度并未受到影响。“妈个X的,这群杂牌饭桶就是靠不住。你把灯照向路面,共军倒是无法行动,可老子怎么过去?”

  赌!想来想去,他最终只好接受现实。“必须借共军之手弄掉对面的探照灯。”当然,想和共军借枪这是没商量的事情,而一项缺弹少药的中共部队,也决不会乖乖把枪借给国民党的中尉特工。“妈的,一个国家干嘛要弄出两支军队?”这是中国的不幸,同时也是杨旭东的无奈。

  他从山后悄悄接近共军阵地,伏在地面侧耳听听山顶动静。遗憾的是,这支共军明显是久经战火洗礼的百战之兵,除了移动哨的脚步声,根本就没有其它杂音。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安静地守在自己岗位,甚至连交头接耳的说话声也没有。“服了,”杨旭东暗道,“国军精锐部队也不过如此,看来共产党的确具备和党国一争高下的实力。”他掏出裤裆中的无声手枪,向山顶爬了爬,双眼死死盯住移动哨的脚步,仔细计算他的行走路线。一般人会认为:刺杀哨兵的最佳时机,是在他转身或者扭头的时刻。其实不然,哨兵标准的行进路线,绝对不会脱离暗哨或者其他友军的视线,否则,设立岗哨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杀掉一个哨兵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不被他同伴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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