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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水:《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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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程元振解释道:"前月,太子殿下得悉回纥内乱陡生,宁国公主有性命危险,便率人前往救助,谁知殿下一行方出金城郡不久,就失了讯息。任谁也不知太子殿下究竟在何处,是生是死,圣上急得龙须寸白。"

  沈珍珠面色也白了,咬唇道:"殿下带了多少侍卫?他怎能这样涉险?眼下内患未平,他当以天下为重啊。"

  陈周道:"娘娘或者有所不知,如今叛军势弱。前两个月史朝义杀史思明自立为帝后,连连被青密节度使尚衡、兖郓节度使能元皓打败,叛军毫无还手之力,叛军眼看一两年内真的要被平定。殿下或许正因如此,才放心立意去回纥的。所带侍从也不在少数,均是东宫卫率,由严明统领。"

  沈珍珠一想也对,李倓死后,李豫已非常自责。现在他只余下李婼这惟一的同胞妹子,无论如何都会想法救她。

  陈周接着说道:"圣上虽派出几拨人寻访殿下,至今仍无功难返。百般无奈下,才令罪臣与程元振大人寻访娘娘,望娘娘念及与殿下旧日情义,及与回纥故人的情份,不令大唐储君有失。罪臣想娘娘定在吴兴,为寻访到娘娘,迫不得已使出今日之计,诱使娘娘出来,还请娘娘降罪。"说到这里,程元振面上微红,插言道:"微臣羞愧难言。"

  沈珍珠虽有心理准备,知道陈周事出无奈,仍有些厌恶他行事不择手段,问道:"我的家人现在哪里?"

  陈周道:"无恙无恙,娘娘尽管放心,罪臣只是伪造一封书信,诱大公子夫妇至邻郡访友,并请贵府其他下人到吴兴郡府衙中稍坐一会儿。娘娘聪明过人,早就识穿罪臣的计策,臣实在是佩服不已。"他本是既当武将,又作过文官的人,行事机变,知道公孙二娘武艺天下鲜有人可挡,故而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将他夫妇二人骗出吴兴,再与程元振属下内飞龙使合力,将府中其他人全部抓起,造成沈府灭门的假象。

  沈珍珠冷冷道:"我只是担心,若你四处散发那假消息后,我仍旧不来,保不定这件惨案真会发生!"

  陈周有些尴尬:"罪臣决不敢!"沈珍珠暗笑,为名为利,还有多少事是你不敢做的?当年邺城之事我不怪你,可是今日我若真的不来,你只怕会真的痛下杀手!

  沈珍珠看着他:"大人现在官拜几品,领的甚么职?"

  "罪臣从七品,领军中折冲校尉。"陈周原为金城郡守,从四品,现在虽被重新录用,却连降数级,故而他面上多有愤懑之色。

  沈珍珠眉尖一挑:"此行圣上正是要重用你了!"

  陈周连称"不敢",说:"只因罪臣曾为金城郡守,知晓北地地形物态,圣上方委我此任。罪臣只盼能从旁襄助娘娘,殿下能平安归京,某死而后已。"

  程元振垂手道:"此事全因我一人作主,陈大人只是协从,他日娘娘若要降罪,微臣一力承担。"

  沈珍珠听陈周满口谄媚,与当年杀强敌重伤后仍壮志不息的陈周,相去甚远,不禁暗自叹息。反倒是程元振话语不多,知进知退,难怪他可成为肃宗的内飞龙正使。叹息道:"我一介民妇,哪敢问罪于两位大人。陛下既寄厚望于我,只盼我不负所托。"想着李豫生死,心头阴霾重重,道:"既如此,宜早不宜迟,待见过兄嫂后,我们从速出发!"

  第六十九章 遥遥关寒断烟霞

  沈珍珠、程元振、陈周一行快马加鞭,沐雨栉风,足足用了二十日方至金城郡。一年前金城郡已由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从南诏和吐蕃手中夺回。在金城郡稍作歇留,便启程越贺兰山往回纥腹地行进。程元振、陈周骑马,沈珍珠乘马车,带侍从近百名,混杂牛车和驼队,作商旅行人装扮。侍从人数虽少,但均是从内飞龙使中精心拣选过的,个个都可以一当十。

  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四方草绿葱笼,解冻了的河流喧哗而欢快的淌过山间平地。出金城郡远远望去,暗紫色的贺兰山麓悍然矗立,绵延数百里,于这一片原野开旷之中更显气势磅礴,本是回纥与大唐间的天然屏障。

  因为素来回纥向大唐称臣纳贡,关系密切,故而贺兰山侧麓积年日往,由来往商旅行人生生踏出一条狭窄的东西向山路,数年前沈珍珠被默延啜带至回纥王庭,就是经由此路。

  这条路崖谷险峻、沟壑丛生。好在现时可谓大漠南北一年中最好的光阴,雨水甚少、天气和煦,积雪已融尽,较之冬日行路畅顺许多,途中遇见不少往返回纥与大唐、着装各异的百姓。问询周边零散居住的百姓,二个月前确有人看见一行唐人往贺兰山方向而去,那必是李豫一行无疑。可是李豫身为储君,无论何时都有信使与长安通讯,何以会失去踪迹,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想到这里,沈珍珠心中不禁一阵又一阵发紧。

  七日后,攀越贺兰山路程已近一半。因着心情急迫,一行人日夜赶路,困顿时就在路侧停驻休息数个时辰。陈周谙知地形,见一众人马数日奔波疲倦不堪,加之后面的道路更为陡峭难行,便与程元振、沈珍珠商议:前方不远有一片山谷空地,暂且安营扎寨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再好赶路。

  果然没有一柱香功夫就看到陈周所说的空旷地带,程元振传令搭建毡帐、点燃篝火、喂食牲畜,那些内飞龙使训练有素,身手灵活利索,更兼过往扈从皇帝,经常露营设帐,套路熟谙,极短时间便将一切安置得妥妥贴贴。

  陈周请沈珍珠入毡帐歇息,自己拿过一床毡子,就着沈珍珠营帐前的篝火躺下,竟要亲自守护沈珍珠。沈珍珠过意不去,劝道:"既有侍从轮流值守,大人不必如此。"陈周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说道:"太子殿下已失踪迹,夫人再若有闪失,陈某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抵数。"沈珍珠坚持不许陈周等唤她为"太子妃",故而陈周只得含含糊糊的称她为"夫人"。

  沈珍珠合衣在毡帐中躺下,听得帐外风声呼啸,偶尔鹰隼"吱啦啦"的怪叫着,仿佛由帐顶穿行而过,远处隐隐有虎狼的咆哮,近处牛马、骆驼长嘶,此起彼伏。郊外的夜晚,若然太过宁静反叫人害怕,她阖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天已大白。

  走出毡帐,程元振正在清点人员、整肃队伍,沈珍珠便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清点来清点去,少了十余人。内飞龙使以二十人为一队,几乎每队都有缺人,队正立即清查。一番查找,原以为这些人或许正巧便潲,却四处不见踪影。程元振和陈周便知不对劲,亲自遍查营帐左右,果然发现多处营帐外草地上有拖曳痕迹,陈周对沈珍珠道:"不好,这些侍从失踪非比寻常,定是昨晚被人制服后带走了!"

  沈珍珠也十分吃惊,要知夜间有侍从轮流值守,这些内飞龙使虽比不得武林高手,但个个身手也不弱,是谁能这样不动声色的带走十余人呢?为今之计,第一要务是切不可动摇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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