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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第四季 : 第一章 卧底房地产

十、老板的能量

  开发商和售楼小姐出尔反尔,信口雌黄,这在行业里被称为销售技巧。你买房的时候,永远也不要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

  面目狰狞的肥保安以更大的声音回应:“老子打的就是记者。”

  最后说说给我介绍售楼先生工作的赵前方。

  就在离开“蔷薇花园”的前夕,我还听到了赵前方的消息。赵前方因为包二奶,被停职。

  抓捕郑岷的那天,郑岷突然心血来潮想打麻将,他拨打了几个实权派的牌友的手机,居然都关机。这种情况此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狡猾的郑岷预感到大事不好,给郑途发了一条“风紧,靠岸”的短信后,就匆匆忙忙地赶赴机场。

  “蔷薇小区”是这座城市的高档小区,它的广告词中有一句“外面江水汤汤,里面湖光山色”,现在,江面被新建的楼盘夺走了,可怜的业主们只能寄希望于湖水。

  一名年轻的记者从口袋里掏出了蓝色的记者证,他像江姐一样大义凛然地喊道:“我们是记者,这是我们的工作。”

  陶姐步步紧逼地说:“合同上没有写,你们还闹什么事啊?小心我们报警,你们被以违反治安条例关起来。”

  陶姐笑着说:“望江阁只是我们楼盘的名字而已,我们还有一个楼盘叫摘星楼,按照您老的说法,是不是站在房间里,就一定要摘到星星?”

  业主一下子急了,他站起身来,满脸通红:“你明明说过的,现在怎么不承认了?”

  郑途让陶姐走过来,依然语调缓慢地询问:“你是不是给业主说了,买了房子就能看到江面?”

  艾丽思曾经和“操他姥姥的”煤老板有过一段经历,但是很快就分手了。“操他姥姥的”煤老板像一头野猪冲进了菜园里,看到每一棵白菜都要拱出来,拱出来后扔在一边,又去拱下一棵白菜。煤老板有的是钱,而钱色交易又是最普遍最原始的交易,无数爱钱的女人自愿投入煤老板长满胸毛的怀抱里,煤老板拿出一笔钱打发她们,就像拿出九牛一毛一样。

  业主继续据理力争:“你当初就是这样说的,能够望到江面,就叫望江阁,所以价格最高,还会写进合同。”他拿出合同一页页翻开着,突然脑门上冷汗直冒,颓然坐进椅子里。

  郑途没有搭理那群被打得丢盔撂甲的记者,他的眼角掠过记者们一张张惊恐不安的脸,像鸟的翅膀掠过湖水一样,他径直来到了业主们的面前,对着业主们点头哈腰,他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大家有什么话,慢慢说。”

  郑途长得很斯文,他拥有一张大学毕业证书。

  郑岷是裸官,郑途是裸商,他们的家人和孩子很早就移民国外,他们在这里做官经商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更多的财产到国外。

  据说,像郑家兄弟这样的从国内携带巨款潜逃国外的人,多达数万。

  铝锅敲击了十几分钟后,小区的门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外围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汽车喇叭声,而围观的行人依然故我,岿然不动。有几个扛着摄像机和胸前挂着照相机的记者顽强地挤进来,对着这群老人一阵拍摄。保安们冲进来,他们追打着记者,将一名记者的相机夺过后,摔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我听见一名膘肥体壮的保安对其余的保安大声叫喊:“谁再敢拍,就给老子往死里打。”

  郑途不慌不忙地说:“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这是我党的优良传统。当初是谁给你们承诺说望江阁能够望到江面?”

  业主脑门上亮晶晶的,他喃喃自语:“合同上怎么就会没有呢?怎么就没有写呢?”

  陶姐在我离开后不久,也离开了“蔷薇花园”,她离开的时候,身上携带了上百万元的购房款,准确地说,陶姐是在携款潜逃,这些钱都是买房人支付的首付款。

  我相信,陶姐当初一定说过望江阁能够望到江面的话,要不然望江阁的楼盘价格那么高,谁会购买?只是,开发商在制作合同的时候,耍了花招,没有写“站在房间里能够望到江面”的话语,而业主们又望文生义,想当然地认为望江阁就一定能够望到江面,事实上他们在看房的时候,确实能够望到江面,所以,就顺利地签订了合同。而现在,江面被隔在了另一座楼盘的后面,他们才想起了讨要说法,但是,没有一条证据能够对他们有利。

  然而,作为售楼先生的我,无法更深一层地了解这个行业内互相勾结的种种肮脏内幕,他们的隐秘和防范是一名暗访记者的我无法进入和参与的,我仅能做到的,是让每一个像我一样辛苦的工薪阶层,每一个用血汗钱来购房的业主,避免上当受骗,避免掉进房产商恶意购置的圈套里,避免被售楼小姐的“销售技巧”所忽悠。

  公摊面积永远都不会达到合同上的标准,但是你却要支付合同上公摊面积的费用。墙高一般也不会达到合同上的标准,开发商在建筑面积上偷工减料是家常便饭。如果房屋是装修现房,售楼小姐告诉你他们用的材料是国外品牌,实际上使用的是污染严重的无名材料……所以,你在购买房子前,一定要带上懂行的朋友,重新丈量;一定要对合同上的内容字斟句酌;一定要想想售楼小姐说过的承诺,合同上是否写到;一定要看管道设施是否合理,屋顶墙壁是否有裂缝;豆腐渣工程,可是建筑行业里的常见景观啊。

  那天,郑途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电视,那种恶俗的选秀节目让识字不多的郑途兴趣盎然。郑途见到业主们的时候,依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神情,仿佛刚刚走下讲坛的大学教授,他在听完业主们的陈述后,对人工湖缩水的解释是,景观图与实际效果总是有一些细微差别。

  传说中,上级很早就想动一动郑岷,可是一直打不开突破口。连续半年来,上级一直在秘密调查郑岷,直到控制了郑岷的党羽,觉得十拿九稳的时候,才决定下手抓捕。

  我见到郑途是在业主闹事的那天。

  后来,在我离开“蔷薇花园”后的一年里,听说业主们一直在闹事,静坐、示威、上访,但是一直没有人搭理。

  “蔷薇小区”里确实有一个人工湖。然而,人工湖惨遭缩水,曾经承诺的1万平方米的人工湖,交付的时候还不到8000平方米,而且,湖水已经被炎炎烈日蒸发殆尽,露出了丑陋的湖床。业主们走过人工湖的时候,常常看到肚腹滚圆的老鼠从湖床跑过,贼头贼脑地打量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他们本想过上与贵族为伍的生活,没想到却与老鼠为伍。

  有一次,郑途的哥哥郑岷见到了艾丽思,立刻被艾丽思的美艳所征服。那时候,“蔷薇花园”已经快要销售告罄,郑岷给艾丽思介绍了一份新工作,就是在招待中心上班。

  购房合同里,陷阱重重。

  先说陶姐。

  下面的故事来自别人的转述,因为当这些故事发生的时候,我已经在南方那座城市里重复着日复一日的采访,单调而乏味,面容憔悴,心已沧桑,但为了生存,我又不能不这样做。这座城市无以计数的底层人,不是在生活,而是在生存,像蚂蚁一样忙碌地活着。活着也成为了一种奢侈。

  记者们很不满意,他们义愤填膺地叫嚷了几句后,就纷纷离开了,他们约好了第二天这篇被打的稿件一起上头条,将“蔷薇花园”置身在城市舆论的风头浪尖。可是,等到他们回到报社,还没有写出一个字,报社的领导就过来了,领导说:禁止报道“蔷薇花园”事件,因为“蔷薇花园”是我们的广告客户,如果有人违规,将追究所有人的责任。

  郑途从售楼部的二楼走下来,步履缓慢,气定神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身藏青色的西装一尘不染。此前,他就一直坐在楼上的沙发上,静静地倾听着楼下铝锅参差不齐的敲击声,听着业主们悲愤而无奈的叫喊声,可是他临危不乱,可能对他来说,一群业主来闹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危”,直到记者被保安打得无处遁逃时,他才出面了。他知道他再不出面,可能就会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发生。有死亡事件发生在自己开发的楼盘里,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

  郑途指着电视广告片中一个卖数码相机的画面,振振有词地说:“毛主席说,辣子一行,茄子一行。你看这电视里美女卖数码相机,一款3000元,你给了人家3000元,只能买到数码相机,难道连美女都想买走?你给我的是房子的钱,又没有给我人工湖的钱,人工湖怎么设计,那是我的事情,和你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郑途从房间里径直走出,只把目瞪口呆的业主们扔在了房间里。

  深谙官场潜规则的赵前方,终于被潜规则打倒了。

  现在,赵前方还在监狱里。

  肥保安将记者的记者证一把夺过来,两下就撕碎了,一扬手,记者证变成了片片飞舞的蝴蝶。肥保安说:“老子不识字。”

  艾丽思这类服务人员的收入都很不错,而且也有机会结交很多有钱人,而有钱人就是当今社会最好的资源。听说聪明的艾丽思很好地利用了这些资源,为卖官鬻爵穿针引线,给官员商人架通桥梁,而自己最后也和别人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这年头,做这一行的,没有不发财的。

  郑途在和业主洽谈的时候,始终没有对记者看一眼,那群狼狈的记者仿佛就不存在一样。被一群大脚踩过的年轻记者怒气冲冲地站在郑途的后面,大声叫喊:“我们明天报纸上见,你们小区要上头版头条。”

  年老的业主们看到了郑途,他们立即停止了敲击铝锅,和郑途建立了双边洽谈。郑途要他们推选两名代表,和他一起去办公室商谈,他们照办了,两个瘦削的业主跟在郑途的后面,走向售楼部的方向。

  郑岷和郑途现在都在大洋彼岸生活,他们坐拥亿万资产,这样的财富让富裕的老外们也羡慕不已,他们过着传说中的天堂般的生活。他们的财富可以保证几十辈的后代们衣食无忧。

  望江阁事件过后不久,我又看到了湖泊事件。

  两名业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他们本来想着会与开发商大吵大闹,没有想到开发商居然这样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倒显得他们敲锣打“锅”的行为很不合时宜。一名年龄更大的业主顿了顿,说:“你们当初承诺的是,我们望江阁能够望到江面,我们掏了最高的价钱,而现在江边的空地上又在建造楼房,挡出了我们的视线,看不到江面。这个问题你们怎么解决?”

  几天后,我就离开了,回到了南方那家报社。在房地产行业暗访这么长时间,但是我感觉还是无法彻底了解这个行业内的种种骗局和猫腻,这个行业内的人认为这些骗局和猫腻很正常,他们把它叫作“销售技巧”。

  郑途和那两名业主坐在售楼部的玻璃圆桌旁,郑途一招手,艾丽思就非常乖巧地端来两杯水,放在了业主的面前。

  于是,又有一批业主找到了郑途。

  业主们喃喃自语:“干房地产这行的,真他妈的都不讲道德公理啊!”

  所谓的招待工作,其实非常轻松,平时不用上班,当有宾客来临的时候,就为宾客提供服务。

  华舟曾经给我分析说,房地产老板和煤老板比起来,要高很多个档次,尽管他们都是这个社会的众矢之的,都是依靠特殊的手段暴富,但是,房地产老板的背景比煤老板要深广得多,房地产老板的运作方式比煤老板的运作方式更加复杂和隐秘。煤老板依靠狗胆包天和金钱开路就能攫取财富,他们大都是一些学历低下的农民,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就被当磨推。而房地产老板除了拥有煤老板那样的巨额财富外,还与后台有着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关系。房地产老板如果没有后台背景,就无法在这个行业立足。他们普遍学历较高,他们即使掏钱买,也要有一张听起来很唬人的文凭。

  郑途勃然大怒,他站起来,他再也顾不上活学活用最高指示了,他喊道:“道德,公理,老子就不讲道德公理,干我们这行的,就没有道德公理,你爱到哪里告,就到哪里告去,我还有事情。”

  这个小区有一幢楼房叫作望江阁,业主们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能望到不远处的江水,望江阁的房价也是整个小区里最贵的。望江阁的所有业主,当初购房的时候,都无数次地幻想过晚饭后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透过飘窗看到落日熔金,照耀着江水波光荡漾,也让自己的灵魂波光荡漾,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意洋洋得矣。

  陶姐不怀好意地问:“合同哪一条写到了,您指给我看看。”

  再说艾丽思。

  我见到郑途的那天,郑途西装革履,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头上的黑发一丝不苟,看起来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郑途很精瘦,眼睛歪斜,和鲁提辖拳打的那个郑屠有天壤之别。郑途那时候有50多岁,自称熟读伟大领袖的所有书籍,有着坚定的共产主义的信仰,所以他的语言中总喜欢引用最高指示,让人忍俊不禁。

  陶姐一下子被业主的神情逗乐了,她慢条斯理地问:“我说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办案人员来到郑岷办公室时,看到茶杯里还有泡好的没有来得及喝的茶水;来到郑岷的家时,看到空调电视都还开着。他们匆忙赶往机场时,看到载着郑岷和郑途的飞机从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很快消失在一片苍茫中。

  这就是合同欺诈。吃亏的永远都是业主,占便宜的永远都是开发商。

  两名业主理屈词穷,郑途赞许地望着陶姐,陶姐兴奋得满面春风。

  郑途和郑岷也一直活得很滋润。

  还有一些非法中介也像陶姐一样玩失踪。他们在收取了客户的首付款或者定金后,就携款逃跑,让客户呼天不应,喊地不灵,而想通过报案将这些骗子抓回来,又是非常难,因为骗子使用的都是假证件假印章,茫茫人海,想找到这样几个骗子,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如果购买一手房,一定要把钱交给开发公司的财务科;如果购买二手房,一定要找资历老的,信誉好的中介公司。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些虚伪无耻的恶棍,两面三刀的小人,凶悍残忍的坏蛋,为什么总是能生活得很滋润?而正直善良、老实本分的大好人,却总是生活困顿?“二球”成了大款,“破鞋”进了宾馆,当官的把“球”磨短。为什么小时候我们一直摈弃的,一直鄙视的,一直认为是羞耻的东西,而现在却能够高居于庙堂之上,却能够大行其道?这些年来,人们的思想观念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逆转,是什么让人们的善恶标准变得混沌模糊?是什么让人们一下子丢弃了几千年来一脉相承的传统美德?

  敲击铝锅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悲愤燃烧着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一张张皱纹密布的脸变得五官移位。他们是“蔷薇花园”里价格最高的望江阁的业主。那些在小区周边闲散的行人,不失时机地跑过来,脸上带着盼望出事,等着看热闹的焦急神情。

  郑途对年轻记者的话置若罔闻,他摇晃着那身皮尔卡丹的西装,把年轻记者的威胁抖落在了地面上,他和两名业主走进了售楼部。

  年轻的记者依然相信教科书中所写的“记者的采访权利神圣不可侵犯”,他像初生牛犊一样对着猛虎一般的肥保安说:“你要为你自己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他字正腔圆,声声入耳。

  记者的采访需要技巧,可是我这个刚刚入门的同行一点也不知道技巧。记者在采访的过程中,遇到阻力,就像遇到墙壁一样,你需要想着怎么绕过墙壁,而不是怎么和墙壁碰撞,你即使被撞得头破血流,也撞不过去。

  年轻的记者大概刚刚参加工作,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无冕之王,他依然在据理力争:“请您看看我的记者证,你们有义务配合我们采访。”

  那名年轻的记者被打得遍体鳞伤,我正想挤进圈子里制止保安们的暴行时,郑途出现了。

  业主指着郑途的鼻子说:“我们看上了你这个小区的环境才买的房子,要不然也不会买。你还讲不讲道德?还讲不讲公理?”

  另一名业主说:“售楼小姐说的啊。”

  陶姐严肃地说:“我从来没有说过。”

  陶姐的身份证是假的,郑途曾经按照陶姐身份证上的地址去东北一座小城市寻找陶姐,结果发现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陶姐这个人。陶姐不知道现在生活在哪里,估计她使用的还是假身份证,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很大很大,陶姐随便猫在什么地方,就能够用那上百万元的首付款,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业主在购买房子的时候,一定不能把钱交给售楼小姐,售楼小姐没有权利收取业主每一分钱,每个楼盘都有售楼部,也有财务部,售楼小姐的权限,就是和你谈好价钱,然后引领着你来到财务部,你一定要把钱交给财务部,一定要拿到他们开具给你的收款证明。可惜的是,有些购房者并不知道这些程序。

  年龄较大的业主质问陶姐:“既然不能望江,为什么还叫望江阁?”

  房地产行业内的水很深,没有相互勾结,没有种种见不得阳光的潜规则,没有利益集团的利欲熏心,房价就不会这么高。当欧美国家和东亚发达国家的公民依靠三年的收入就能购买到一套房子的时候,我们这里想要买一套房子需要穷其一生,需要奋斗一辈子,需要用一辈子的省吃俭用,节衣缩食,需要用一辈子降低生活质量,一辈子丧失做人的尊严,才能换来一个栖身的窝巢。

  郑岷是一只老狐狸,能在一座城市的高层经营几十年,屹立不倒,而且手下爪牙遍及所有要害部门,充分说明了郑岷的过人之处。

  肥保安一招手:“这是一个假记者,打!”几名如狼似虎的保安就扑上去,将“神圣不可侵犯”的记者掀翻在地,几双穿着锃亮皮鞋的大脚不断地侵犯着。记者像虾米一样扭动着身体。

  业主们问:“景观图中,湖边有假山,为什么实际中就没有假山呢?”

  业主们来闹事是在那天下午,城市的上空飘荡着几朵懒洋洋的浮云,风在遥远的地方吹着,这里纤尘不起。“蔷薇花园”小区前的广场上,几只不知名的鸟雀在蹦蹦跳跳,几个孩子在滑旱冰,一切都显得和谐安详,然而,一阵敲击铝锅的乱七八糟的声音,让一个平常的下午突然变得躁动不安。

  郑途来到后,保安们都住手了,他们献媚地望着自己的老板郑途,像一群哈巴狗望着主子一样,等待着主子会赏赐一根肉骨头。其实,保安们也都来自贫困家庭,然而,他们却以上层人自居,因为他们的主子是上层人。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林语堂先生的一段文字:“中国有那么一群人,本身生活在社会的底层,自身权利每天都在受到侵害,却具有统治阶级的意识,就是动物界也找不到如此弱智的生物……”

  那名业主指了指站在一边的陶姐说:“就是她承诺的。”

  郑途笑着对业主说:“伟大领袖教育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请说说,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印象中的房地产老板都是大腹便便,脑满肠肥,没有教养,一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模样,剔牙不用牙签用手指,抹嘴不用手纸用手背,喉咙里轰隆隆一声响,浓痰就喷薄而出。可是,见到郑途的时候,我才知道房地产老板完全不是这样。

  然而,有一天,他们看到望江阁和江水中间的空白地带,突然开来了隆隆的挖掘机,这里也要建造一座小区,小区里的每幢楼房高达30层,彻底挡住了望江阁业主们瞭望江水的视线。

  赵前方的二奶是一个在省城毕业的大学生,她住在省城一套住房里,而户主的名字是赵前方。后来,两人因为这套住房闹翻了,二奶要求把这套房子过户给自己,而赵前方不答应。后来,双方的矛盾升级,二奶要求的不再是一套住房,而是500万的青春赔偿费。赵前方也许拿不出来,也许不愿意给,激怒了二奶,二奶就将赵前方包养自己的情况举报给了上级。

  郑途问:“哪一名售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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