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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第三季 : 第三章 暗访盗猎团伙

第六节 黑市遇麻烦

  唐老板说:“最少480元,看你是第一次做。要是别人,500元不还价,随便拿货。”

  老古卖了眼镜王蛇和小金环蛇后,就去了集市。他说他买些油盐酱醋就回家了。我继续留在唐老板的收购点。

  收购点并不在镇子上,而是在距离镇子几百米的一片树林里。树林外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与镇子相通,而要进入收购点的房屋,则就没有道路了。不知情的人即使来到树林边,也不会知道这里隐藏着一个野生动物收购点。

  老古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了,怎么就是找不到。”他又在草丛中磨蹭了半天,看到实在找不到了,才很不情愿地回到了小路上。他说:“反正就在这里,明天专门来找,我就不信找不到它。”

  我没有在人群中看到老古,一回头,看到老古在距离小路十几米的草丛中仔细搜寻。我知道他在寻找那条咬伤少年的五步蛇。毒蛇就是财富,只有毒蛇才会让老古动心发狂。

  唐老板问我:“李老板要什么货?”

  那天,我在候车室里等候班车。候车室还有几个游客模样的人,背着大大的登山包,高声谈笑着,举手投足言笑顾盼间都有一种作为城市人的优越感。

  唐老板打开了关着金丝猴的笼门,手持一根长长的管钳,伸进铁笼里。这种管钳的前端是一个中空的圆形,打开后各是两个半圆。猴子们看到管钳伸进来,惊慌失措,纷纷挤向铁笼里面,发出恐怖的尖叫。管钳越伸越近,猴子们看着管钳,哆嗦成一团。唐老板打开管钳,钳住了最外面一只猴子的脖子,那只猴子吐着舌头,叫不出声,浑身颤抖,四肢抓着铁栏杆。猴子们看到管钳选中了目标,立刻欢声雷动。它们有的扳着那只可怜猴子的脚爪,有的在后面推着它,将它推出了铁笼。

  我跨上一步,对他们说,我也在那座城市,想搭乘他们的便车。

  毒蛇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注射麻醉药,毒蛇是不会叫喊的。它们没有嘹亮的声带,它们即使看到人类的兽行,也不会理解。

  那名保安没有手机,那时候的手机在偏远的地方还是一个稀罕物。分别的时候,我告诉了他我的电话号码,可是他从来没有打过。

  这里的道路异常崎岖。我站在小路上,看到对面的悬崖上,有几个人喊着号子,抬着捆绑在门板上的猪下山。他们也要去赶集,他们要在集市上把那头猪卖掉。

  又走了很久,我们才来到了集市上。这一路上,我再没有见到那名少年,不知道他伤势怎么样了,是否在有效的时间里得到了治疗。听说五步蛇咬伤人后,如果没有及时救治,毒性发作很快,两个小时内就会死亡。

  我说:“老板,一回生二回熟。我第一次做生意,可也知道这种蛇的行情,你蒙不了我。我们以后还要经常合作,少点吧。”

  唐老板说:“五步蛇一公斤500元。”

  小金环蛇也是如法炮制。

  我问:“你们的摊点在哪里?以后我从你们那里进货,不想再跑这么远。”

  摩托车一直把我送到了县城里。

  唐老板正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了喧哗声。唐老板走了出去,不再理我。他可能觉得像我这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人,不是做大生意的,他懒得再理我。

  两个南方人将他们需要的货集中在房屋门口,满意地看着这些准备拉到南方那座城市的铁笼。铁笼一共三个,一个装着毒蛇,一个装着猴子和果子狸,一个装着一些并不知道名字的鸟,其中有几只好像是锦鸡,个子庞大,毛色斑斓。接着,唐老板面朝第一个房间喊了一声。漂亮女人拿出了一个纸箱子,里面是一些特制的小帽子,还有针头和针管。

  唐老板生意很好,不断有人来送货,各种各样的动物都有,还有人拉来了一只野猪;也有前来联系货源的南方客商。他们浑身都透着精明,小眼睛里充满了算计。

  这间房屋的动物有十几种,各种动物加在一起足有几百个。房间里散发着浓郁的腥臭,是各种动物的身体气味混合在一起的臭味,让人欲呕。

  收购点的老板姓唐,绿豆大的眼睛一直在骨碌碌地转着,说话语速很快,口气很硬,并且还带着手势,一只手斩钉截铁地挥舞着,另一只手插在腰间,看起来很像几十年前计划经济时代的大队干部。收购点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皮肤像瓷器一样洁白,水汪汪的眼睛像两粒熟透了的葡萄。她留着只有城市里的女人才会留的披肩长发,而这里的女人因为劳动,都会把头发扎起来,或者编成辫子。唐老板看起来有50多岁,而这个女人仅有20多岁。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唐老板身体后仰着,腆着并不凸出的肚子,以见多识广的口气说:“这还小?你见过五步蛇?我一车一车发到南方去的货,都是这么大的。你们南方人最喜欢吃这东西了。”

  那天,我在路边等候,一遍又一遍地向公路两边张望,却没有见到一辆汽车。后来,下起了蒙蒙细雨,我的衣服被打湿了。我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在雨中又等了足有一个小时,还是没有见到一辆车。因为寒冷,我浑身哆嗦,又担心被冻感冒,我就决定步行上路。

  唐老板说:“一看你就不是拿货的,你骗不了我。”

  我知道他们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便不再言语。

  刚刚出了镇子,来到柏油马路上,瘦子就对我说:“下去,这里有长途大巴。”

  我没好气地说:“你再不走,我可就走了。”

  面包车开到了镇子上,街面上人头攒动,人群熙攘,还有穿着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瘦子拉响了警报,凄厉而急切的声音传出了很远。赶集的人纷纷向街道两边躲避,连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也让在了一边,没有丝毫怀疑。

  这次,我们走在一起。遇到道路宽敞时,我们就并排行走;遇到道路狭窄,我们就一前一后。武陵山区的每个村庄都有一条小路与外界连接,小路的尽头是镇子;每个镇子都有一条大路,大路的尽头是县城;每座县城又都有一条省级公路,省级公路的尽头是城市。这些道路像毛细血管一样,密布在所有人口居住的地方,输入了现代文明和物质,让生命得以延续。

  我到窗口问售票员,是否有到铜仁或者贵阳的班车。售票员说:“到铜仁的最后一班车出发了十几分钟,贵阳的车已经没有了。”那几个游客听说班车刚刚走了,就大声质问售票员,为什么这么早就收车?

  唐老板又拿来了管钳,一只只夹住猴子和果子狸的脑袋,拖到铁笼边。漂亮女人拿出针管,给它们注射。几分钟后,经过注射了的猴子和果子狸就昏昏欲睡,即使用管钳敲着它们的脑袋,它们也没有了反应。针管里是麻醉剂。

  这间房屋简直就是动物地狱。

  我原想着这次去镇子的时候,还能够见到那个摆渡的老人,然而,我们走到河边的时候,看到码头上有一条柴油机船,突突突地喷吐着黑烟,几十个人等候在那里。这些都是附近村庄要赶集的人。镇子上每隔10天才有一次集市。这一天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很多人都会选择在这一天来到集市上,购买物品,交流信息。

  唐老板对老古把陌生人带进他的收购点很不满意。他用当地一种很难懂的语言,叽里咕噜地质问老古,脸上带着愠怒的神情。老古在努力解释着,时不时地在当地方言中夹杂几句普通话。他是为了让我也能听懂,他说我是南方大老板,专门来这里收购五步蛇的。为了消除唐老板的怀疑,我便卷着舌头“得啦”了几句,说着别人半懂不懂的醋溜普通话。唐老板终于不再怀疑了,没有赶我出去。

  三天后,是赶集的日子。集市在镇上,走路需要两三个小时,老古看到我不买他的蛇,就决定在集市上卖掉眼镜王蛇和小金环蛇。我也给了老古三天的食宿费,和他结伴去集市。听说集市上有一个大的蛇类收购站,我想去看看。

  我喊:“快点走啊。”

  唐老板对着我和几个送猎物的山民说:“帮个忙吧。”

  我和老古提起了那个老人。老古说,这条柴油机船每逢赶集的日子,才会来到这里接送人群。而老人只有在平时,才会接送一些要过河的散客。

  我说:“我要五步蛇。”我想着他这里可能不会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不知道那个少年后来怎么样了;也没有再见到过摆渡老人,不知道他生活怎么样了。

  我对老古的冷酷感到很不舒服。少年被五步蛇咬伤,他不关心伤情,却只关心这条五步蛇。

  我只好走下了面包车。

  我们当时没有多想,就坐在了面包车里。上车后,才心里七上八下,担心追上面包车后,他会向我们狮子大张口。我们偷偷地商量,他如果要价超过50元,我们就不答应。半小时后,面包车追上了班车,司机打开车门让我们下车。我们吞吞吐吐地问多少钱,司机说:“要什么钱啊,帮个小忙,快点上车。”我当时惭愧得无地自容。多年的城市生活让我们变得斤斤计较,提防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把每一个人都当成了骗子。而来到了古朴的乡村,在这些朴实的山民面前,我们才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猥琐。身材高大的面包车师傅,榨出了我们衣服下包着的“小”来。

  唐老板又问我:“五步蛇,你能要多少?”

  瘦子在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然后,从铜仁坐火车,我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城市。

  这里,不是我的来路。

  老古说:“咬了人,这条五步蛇不会跑远。”

  胖点的看看瘦点的,他脸上有一丝尴尬。毕竟我也在那座城市,毕竟我也操着那座城市的口音,毕竟我刚才还替他们抬铁笼了,我相信他们会答应的,没想到瘦点的说:“我们半路上还有好几个人,装不上你。”

  后来,我在回到南方这座城市后,专门到图书馆查阅了五步蛇的资料。五步蛇的管牙又长又大,上颚有两个这样的管牙,牙距较大,最宽可达到三厘米。五步蛇咬人时,会从管牙向人体注入毒液。这种毒液是一种十分复杂的血液循环毒素,含有十几种能够造成人身体组织出血、水肿、坏死的酶。这些酶会对人的心脏、骨骼、肌肉、神经产生极大的破坏作用,几个小时后,被咬的人就会死于脏器衰竭;而即使在这个时间段里得到救治,很多时候也会因为毒素侵入极快而留下残疾。

  唐老板在忙碌的同时,还没有忘记向我推销他的五步蛇。他说,五步蛇的价格肯定会越来越高,因为五步蛇越来越少了。在南方一些地方,人们都认为喝了五步蛇的酒,就能够防风湿,而南方气候潮湿,很多人都会得风湿病。现在是夏天,捕蛇人还能捕捉到毒蛇,而到了冬天,蛇类冬眠,这些蛇的价格就会翻一番。

  一个南方人打开面包车的后盖箱,里面是两排顺着车厢的坐凳,坐凳中间是一副担架。南方人抽出担架,我这才看到放置担架的地方是中空的。唐老板招呼人们将三个铁笼子放进了中空的地方,然后又放上担架。这样,即使车厢后盖被打开,也没有人会想到担架下面藏着三个装满野生动物的铁笼。

  然后,两个南方人穿上了白大褂,戴上了金丝眼镜,打扮得文质彬彬,看起来真像医术高深的大夫。他们准备开车回家。

  唐老板又来到了关着果子狸的铁笼边。这次,他没有拿管钳,而是一个类似钩镰枪那样的工具。钩镰枪伸进铁笼里,果子狸也在躲避,它们头向里面,屁股朝外,管钳则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唐老板用钩镰枪钩住了一只果子狸的腿部,强行向外拉。果子狸凄厉地叫着,鲜血一滴滴顺着腿部流下来。后来,果子狸终于抵抗不过唐老板的力气,被一步一步地拉离了铁笼。

  瘦子和胖子都不再说话。

  我说:“我是来收烙铁头的,他们这里找不到。”

  我知道五步蛇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如果黑市交易,价格一定很昂贵,而我身上没有多少钱。我沉吟了一下,问:“多少钱拿货?”我知道很多行业的老板进货的时候,都不说“买”,都是说“拿货”。

  道路曲曲弯弯,像蛇一样盘绕在山中。空气异常清新,似乎拧一把都能挤出蜜来。我走路一向都很快,何况那天还担心自己被冻感冒了,过了一个小时后,我见到了第六个路标。这天我才知道,我最快的时候,一个小时可以走到5公里。

  房屋外面又有了响声,一个粗壮的声音在叫着“唐老板,唐老板”。我走出去,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手中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后绑着一只动物。男子大步流星,动物的前腿血肉模糊,跟不上男子的步伐,被绳子拖着前行。我不知道那种动物是什么,它看起来像猪,又像獾,名字好像叫做猪獾。这个动物显然是被夹子夹断了前腿。

  我赶紧说:“我刚刚做这种生意,还是生手,第一次来你们这里。”

  我来到泡沫箱旁边,看到箱子的外面都用黄色的胶纸缠绕着,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蛇,箱子的外面写着发往地点,都是同一个城市的名字。箱子还统一编号了,号码旁边,有的写着“牛肉”,有的写着“海鲜”。

  我依然说:“你的价格太高了,再少点。我都不知道把这些蛇带到南方,能不能赚钱?”

  我进去的时候,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他们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当地的山民。他们和老古一样,都是盗猎人。

  唐老板很不满意地说:“你就放一千条心吧。五步蛇,供不应求,你一条卖两千块都有人要。我做生意这么长时间,你是第一个和我讨价还价的。”

  过河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前走。有人唱起了山歌,声音高亢,在山谷间回荡,经久不息。有人打起了呼哨,声音尖利,像一支穿越林间的响箭。突然,队伍的后面有人大声叫喊,声音凄厉,异常恐惧,他被蛇咬伤了。

  我正疑惑的时候,唐老板拿起一只小帽子,翻过来,戴在锦鸡的头上,小帽子是用松紧带做成的,包在锦鸡头上后,锦鸡安安静静,一动也不动。接着,所有的鸟类都被唐老板戴上了小帽子。我突然想到了,这是为了长途贩运的方便,鸟类戴上这顶特制的帽子,就以为是夜晚,而夜晚的鸟类是最安静的,除非是受到了特别的惊吓,才会尖叫,而在长途货运的车厢里,是不会受到什么惊吓的。

  没想到唐老板用他穿着高腰皮鞋的脚踢着墙角一个铁笼子,说:“这里面都是,能要完吗?”

  老古讥讽地说:“你好像比我知道得还多?”

  唐老板又去忙他的生意了,那个漂亮女人也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我环顾四周,看到一面墙壁上写着几个电话号码,赶紧匆忙输入了手机里。

  候车室的门外停着一辆面包车,面包车师傅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他说,他愿意带我们去追班车。

  面包车沿着山路开往镇子,瘦子开着车,胖子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胖子回头问:“你到这里做什么?”

  面包车开走了,我记住了他们的车牌号码,可是,我明白这个面包车肯定是套牌车,和我当初《暗访盗墓团伙》中乘坐的那辆面包车一样。

  这些东西用来干什么?

  收购点有两间房屋,两间房屋都显得很残破,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墙壁上还有“植树造林,绿化祖国”字迹斑驳的标语。这里以前是森林看守人的居所。

  站在空荡荡的柏油路面,我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长途汽车,不知道长途汽车是不是开往我所生活的那座城市。

  收购毒蛇已经形成了一个市场。那天我在镇子外看到了毒蛇收购点,还看到了从南方来到这里收购毒蛇的蛇贩子。每逢赶集的时候,有很多人把盗猎到的毒蛇带到集市上,像老古一样;这些毒蛇当天晚上又会被送到通往南方的道路上。几天后,它们就会出现在餐桌上,或者出现在海边,等待出关。

  瘦子犹豫了一下,让我坐在了车厢里。

  我一下子傻眼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担心唐老板看出我是假冒生意人,我便蹲在地上,装着很专心地研究这些五步蛇。五步蛇和别的蛇比起来,更加凶猛。它们看着我,横眉冷对,一个个都是宁死不屈的样子。一条粗壮的五步蛇不断地用身体撞击铁笼,撞得砰砰作响。

  路边有路标,标着里程,我看了一眼路标,然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把挎包背在后面,就上路了。为了驱寒,我走得很快,一片又一片像云又像雾的东西,扑面而来,又拂身而去。我想,这里的海拔应该很高。

  我说:“早就跑了,这么多人,它担心会被人捉到。”

  我站起来,装着不满意地说:“太小了,还有没有大的?”

  人群呼啦一声围上去,查看伤情。被咬的是一名少年,他的小腿上被咬出了两个伤口,相距两三厘米,血液汩汩流出,血液中还带着气泡。有人惊呼:“这是五步蛇啊。”

  唐老板很满意,而两个南方人也很满意。

  唐老板带着两条毒蛇走进另一间房子里,我也跟了进去。这个房间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铁笼,铁笼里关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几只金丝猴一看到有人走近,就吱吱叫着挤在笼角,满脸惊恐。鼬獾在笼子里爬来爬去,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细铁丝编织的笼子里,关着各种各样的毒蛇,层层累积,蠕蠕爬动,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有的毒蛇三角形的头向后仰着,身体屈成了S形,试图通过奋力一击,逃出铁笼;有的毒蛇长长的毒牙挂在铁丝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有的毒蛇头部血迹斑斑,显然是一次次碰撞铁笼的结果。铁笼的旁边,还有一个木条钉做的笼子,里面关的是各种无毒蛇。和那些凶猛的毒蛇比起来,这些无毒蛇就显得温顺得多。它们躺在木笼里,慢悠悠地翻转着身体,抬起椭圆形的头颅。它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他说,这里的人,过去世代以打猎捕蛇为生。

  那只猴子一被推出铁笼,猴子们又尖叫着争先恐后地挤向角落,最里面的猴子幸灾乐祸,最外面的猴子惊恐不安。它们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谁又会被管钳钳住。

  我们两人一组,抬着这三个铁笼向山下走去,走出几十米,看到路边的树丛里藏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身写着120和急救的字样。

  他让我坐在他的摩托上,他送我去县城。他说,他是附近一座景区的保安。

  而老古连续多天锲而不舍地在那条路的周边寻找那条五步蛇,而终于没有找到,残存的五步蛇都有了非常丰富的反“侦查”经验。

  坐在摩托上,我们一路没有见到一个人。我问,知道那些盗猎野生动物的人吗?他说,早些年还要多些,现在少了。我问,怎么就没人管?他说,有人管,但是管的人少,盗猎的人多,抓都抓不及,再说,就算抓住了,也没有盗猎多少,只能放人,把他放了,他接着继续盗猎。

  老古把尼龙袋子放在地上,解开口子,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眼镜王蛇的七寸,把它提溜了出来,铺在地上。唐老板提起棍叉,叉住蛇头,又用穿着高腰皮鞋的脚踩住。那双皮鞋看起来就显得沉重,眼镜王蛇的身体痛苦地扭成了麻花。唐老板伸出两根手指,捏着毒蛇的脖子,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检查毒蛇的身体里是否藏有铁器之类的重物。检查完毕后,他捏住眼镜王蛇的七寸,甩在一个红色的塑料桶里,塑料桶放在磅秤上。他换了砝码后称量完毕,告诉了一边的漂亮女子。漂亮女子在本子上记录着。

  我只好说:“让我坐上吧,这里没有车乘,到了有长途汽车的地方,我就会下车。”

  胖子笑着说:“收烙铁头跑到这里干什么?那玩意这里怎么会有?”

  外面来了两个操着南方那个省份特有的口音的人,长相也很南方,又瘦又小,鼻子扁平,肤色黧黑,浑身散发着亚热带地区的特点。他们似乎和唐老板很熟悉,连价格也没有谈,就直接进来看货。

  唐老板给我指着屋后的白色泡沫箱说,那些都是他今晚要发往南方的货。

  我继续向前走着,突然身后响起了摩托的声音,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制服的人骑着摩托车来到我身边。他没有戴帽子,头发湿淋淋地沾在额头,嘴唇乌青,身体蜷曲着,趴在摩托车头,就像马戏团里骑着自行车的猴子。他问我去哪里,我说想去南方那座城市,不知道怎么坐车。他说这条路上根本就没有班车,要坐班车只能去县城。这里距离县城还有几十公里。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被五步蛇咬伤,该怎么办?少年疼痛得大声哭喊,有一个中年男子背起少年,发足疾跑,后面跟着人群。跑出了几十米,少年被换到了另一个人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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